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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岚生性好强,功课上还是比较努力的,写作业十分认真投入,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好书包,洗漱一下睡觉。
忽然,院外的马路上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
她站起身,挑开窗帘,向着街道上眺望着。
青灰色的路灯下,停了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奔驰车,在夜色中泛着水亮的光泽,十分引人注目。
秦子岚视力很好,隐隐绰绰能看见车里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伸手急色色地抱住女的,腆着脸去亲她的脸蛋。
秦子岚眉头轻蹙,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像受了威胁的猫儿一般,挺直腰背,死死盯住车上的女人。
那女人笑嘻嘻地欲拒还迎地推搡了男人几下,一转身,打开车门,将长腿探了出来。
秦子岚一看见那条腿,立即柳眉倒竖,攥着拳头向着楼下奔去。
秦子岚喘着粗气,跑到大铁门前,脸贴着铁栏杆向外张望。
从奔驰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个子高挑,身材窈窕的女子。
随即,一个中年男子从奔驰车的另一边下了车,颠着小碎步,殷勤地跑到女子身边,伸手扶住了她。
那男人四十几岁的样子,个子矮小,身材敦实,肚子将花里胡哨的韩国风针织t恤称的鼓鼓囊囊,头发打着发蜡梳的油光水滑,浑身透着混迹官场的中年男人的油腻味儿。
秦子岚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男一女,站在车旁十指交缠,腻腻歪歪,胃里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满口反酸,几乎将刚吃的面包吐出来。
她怒气冲冲转身,跑到放在廊下的自行车旁,一把拽下上面的链子锁,大踏步向着大铁门走去。
中年男人上了奔驰车,发动车子,掉头走了。
女人笑眯眯地挥手道别,又转身哼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一步一晃地向着秦家院子走开。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路灯的光芒苍白清冷,女人的声音妖娆妩媚,伴随着高跟鞋的清脆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夜的寂静中听起来魅惑而凄凉。
秦子岚猛地一拍大铁门,将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女人吓得一个哆嗦,手上钥匙串“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阿岚……”
女人的眼睛通红,带着几分醉意,身子微微摇晃着嗫嚅着。
“宋雅兰!你真让人恶心!”
秦子岚一双狐狸眼冷冷上挑,银亮的眸光刀锋一般划向门外母亲的脸。
“阿……岚……你误会妈妈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宋雅兰头痛欲裂,面孔扭曲着,结结巴巴地说。
“你天天不回家,流连在外!就是为了那个野男人吗?”
秦子岚愤怒的一拍铁栏杆,门发出哗啦啦地响声,她的手心剧痛。
母亲就为了这么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抛下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子岚怎么都想不通。
“阿岚……他……他不是……野男人……他是妈妈的好朋友……是市拆迁办赵主任……”
宋雅兰仍在徒劳地解释着,不曾想她的辩解愈发激怒了女儿。
秦子岚接连几拳打在铁门上,怒吼到:“他不是野男人?就因为他是什么拆迁办主任吗?宋雅兰!别忘了你有老公!有女儿!他就是市长!省长!亿万富翁,他还是个野男人!”
宋雅兰一时哑口无言,低头去寻找掉在地上的钥匙,打算进门好好安抚一下女儿。
秦罗织却手速飞快地将手中链子锁缠在了门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她后退了一步,眼神悲伤地看着母亲说:“原来你们大人的世界是这么肮脏,这么不讲理,这么令人反胃的!我不需要这样的母亲!请你滚!”
宋雅兰一怔,用手拍着大门恳求女儿:“阿岚……妈妈也不想这样……妈妈是有苦衷的……妈妈这样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秦子岚冷笑一声,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你就这么善于推卸责任吗?都是我的错?我逼你出去勾搭男人了?我逼你夜不归宿了?”
宋雅兰咬了咬牙道:“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爸不靠谱!放着好好的班不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学别人下海搞投资!被那些狐朋狗友坑了一次又一次!生意做一次亏一次!一分钱没拿回来,倒是欠了一屁股债,现在直接搞到给人担保高利贷,欠债人跑路了,他被人追债追的到处躲,不敢回家!”
秦子岚本来不想听,打算转身走掉,听到这里又停下了脚步。
宋雅兰见女儿态度有所缓和,又接着说:“你老爸跑路了,只剩我一个弱女子在家,又要赚钱养家,又要应付债主,我再强也扛不住啊!我需要个男人做我的主心骨!给我关心和支持!否则你怎么上连城一中,怎么学舞蹈,日常开销又从哪里来?”
秦子岚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母亲说:“妈妈……我可以上普通中学,可以不学舞蹈,可以少吃零食,可以穿的差点。你回到我身边,哪也别去。别理那些野男人,可以吗?”
秦子岚清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她的目光像两把利刃直刺宋雅兰心脏。
宋雅兰双手扶着栏杆,嘴唇颤抖了半天,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我办不到!”
秦子岚冷冷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母亲说:“那……再见!”,迈步向着小楼走去。
宋雅兰拼命摇晃着铁门,声嘶力竭地喊:“阿岚!你也别太天真了!别对你爸抱什么幻想!他早在外面有人了!他跟坑他的那兄弟邢杰的妹子好上了!那妹子才比你大五岁!一个能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人下手的男人,能是什么好种?他绝对不会管你的!”
秦子岚此刻已是浑身酸软,双腿哆嗦,不听使唤。
她勉强对着身后的母亲挥了挥手,拖着注了铅一般的腿,一步一步向着屋内挪去。
在精疲力尽,摔倒在床上的一瞬间,
她听到了哭声,
绝望而凄惨的哭声。
她分不清那哭声来自自己,还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