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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之后,祁子臻从宋尧旭手中接过新买的木盒子才察觉一路上光顾着想事情忘了将东西拿回来,还麻烦宋尧旭堂堂太子帮他拿了半晌。
宋尧旭倒是并不在意,笑着将盒子还给他,回到房中准备去换衣裳。
祁子臻和他告过辞后转身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他将卫轻灵的琴谱平平整整放在檀木盒子中后,端着盒子准备放在他床边的一个柜子之上,无意中发现了当初他第一次去书室时拿回来的那本劣质史书。
祁子臻把盒子放好,拿起史书来随意翻了两下。
当时他是想着第二日就把这书放回书室里来着,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再去书室时都不记得,不知不觉间就留到了现在。
劣质史书的后边依旧是大片的空白,没有夹杂什么奇怪的东西。
祁子臻随遇翻看两下,准备重新放下等什么时候记得了再放回书室里去。
不过在他准备合上时,他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史书里的最后一句话——“三年,太子谨三岁,落湖,病”。
祁子臻眼底略过一丝迷惘。
他怎么记得上一次最后一句话不是这个来着?是记错了么?
祁子臻回想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应是他自己记错了,好端端的书也不可能凭空多冒出一句话来。
他将书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然后去找崔良问了东宫中还有没有什么木剑。
崔良跟在宋尧旭身边比较久,二皇子来烦宋尧旭练剑时他也在,仔细回忆半会儿后便想起二皇子临走前将当初的木剑留了下来,就放在杂物室中。
祁子臻劳烦他帮忙将木剑找了出来,察觉其边缘多有破损,又要了块打磨的工具,准备自行将这木剑重新打磨一番。
当晚,用过晚膳的祁子臻换上一套便利的骑射服,到自己的院子中拿着打磨工具进行最后的一点打磨。
三月下旬的仲春已变得有些闷热,偶尔能听见几声寥落的虫鸣,不及夏日那般热闹,也零星多出几分生气。
自之前的又一场春雨之后,祁子臻就对院子进行了一番改良,多搬来几块假山怪石,院子的一边围出大片的空地来,种上了不少花草,待到夏日时应当就能茂盛长起来。
而假山怪石他也特地选了各式各样的形状,有的很高,就插在草坪内的小块地方中,可以靠着高石坐在草坪上。
有些比较矮平,可以直接当成椅子坐在上面,安置了几块在院墙下,也有几块被放在空地外,零星错落分布,有种奇妙的凌乱美。
祁子臻其实并不想管这些美不美的,只是方便自己什么时候无聊到这外边晒太阳时可以直接席地而坐。
这会儿他就正坐在一块矮平的石头上,身侧放着一柄打磨完的木剑,手中还在进行另一柄的工作。
晚间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皎洁地洒落一层银白光辉,轻柔朦胧,勾勒出他瘦弱的轮廓,映着素黑的骑射服,又有一分傲然的冷清。
宋尧旭站在连廊处看着月光下专注认真的人,一时间竟舍不得上前去打扰。
最后还是祁子臻打磨完木剑,拿起来对着月光检查时偶然瞥见了不远处的身影。
“殿下?”他微微歪头,沐浴在月光之中,“怎么来了以后不出声?”
被察觉之后宋尧旭没有继续站在原地,笑着走上前:“见你这般认真,不舍得打扰你。”
祁子臻没当回事,把其中一柄木剑递给宋尧旭,继续说:“这木剑许久未用,刮拉出不少木刺来,我重新打磨了一遍,殿下你试试看。”
宋尧旭接过木剑简单甩了几下,没觉出什么问题来。
“那我们先来对打一遍试试看。”祁子臻放了心,将工具放好之后走到院子的空旷处,稍微松了松筋骨,准备好后便摆出迎战的姿势。
“来吧殿下,练习期间内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听出他话语里的自信,宋尧旭轻笑一声,也做好准备:“被二弟抓着练过十几年,我也是有底子在的,子臻可莫要太小瞧了我。”
“是不是小瞧,打一场便知。”祁子臻略略勾唇,倏地蹬地上前,“我开始了!”
“了”字尚未落下,祁子臻几乎已经逼近到宋尧旭面前。
所幸宋尧旭之前同二皇子一起时二皇子也总爱出这种先发制人的招式,堪堪避过祁子臻的这一招后迅速转身,手腕轻翻直直向着祁子臻而去。
“铿——”
一声脆响之下,两剑相撞,祁子臻很快就退出半步,转换角度方位重新发起进攻,宋尧旭不慌不忙地进行防守。
不过祁子臻到底是练得更多更认真些,几个来回之后宋尧旭就逐渐落了下风。
“呼——不打了。”祁子臻在宋尧旭又一次勉强化解他的招式后及时停下。
经过几次的来回,他差不多摸清了宋尧旭的优势与劣势,拉着宋尧旭到一侧的草坪中坐下,耐心地从全局到细节来给他复盘。
“其实从总体来看,殿下的招式更趋近于防守,十分不擅长找时机进行反攻……”
祁子臻总结时说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借着木剑在草坪上画上两道,即便面色还是同平日一般的冷淡,但眸底洋溢着耀眼的自信,是宋尧旭只在上次他演奏石琴前才见到过的夺目风采。
这样的祁子臻比起往日要耀眼太多了,直教人根本就挪不开视线。
“……殿下?殿下!”讲到一半察觉眼前人根本就没在听的祁子臻有些气恼。
宋尧旭这才重新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抱歉,子臻太厉害了,我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他笑得很真诚,视线柔和,令人实在不忍心过于苛责。
气鼓鼓的祁子臻泄了气,和宋尧旭重新又讲了一遍。
这次宋尧旭可算是认真地听完,最后点点头表示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起身打算再去练一下。
祁子臻就坐在原处,预备观察他自己单独练剑时的状态。
不过等宋尧旭练完一遍下来时,就见他已经靠在假山上睡了过去。
月光铺在少年的身上,映着他白皙的面容与眼底细微的青黑。
宋尧旭又想起昨夜到祁子臻房间附近时,见到他房中的那抹身影始终被烛光映照在窗前。
他今日说什么都要陪祁子臻一道去卫府也有这个原因。
他看得出少年的不安,虽然不知他究竟是因什么而不安,但是也很想能够替他分担。
他想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度过心绪起伏的夜晚,陪伴他的每一个喜怒哀乐。
或许他也是真的没救了吧。
——从很早以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