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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祁子臻与宋尧旭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地会派些士兵到城下去骚扰一下,更多的时候还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营帐区中什么都不做,也不知是不是在预谋些什么。
为此充平郡的守城将领呼延阳夏也曾多次主动出兵试探,亦或是试图突围,但最后基本都被挡住。
双方就这样来回试探着僵持了两个多月。
期间祁子臻也收到过几次宁清卫寄来的信件。
第一次是刚抵达充平郡不久时,宁清卫来信说首战告捷的战报传到京城当中,观王势力下的几名官员却弹劾他们私自调动军队。
而弘初帝对此事的回应秉持着他一贯的佛系作风,很随意地说了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夺回封枢郡就当是将功补过了。
弘初帝没有将虎符的事情公布出来,显然也是忌惮观王目前的势力,怕观王因此而对他戒备。
第二封信是在第一封信之后没有多少日,大致内容是他们山谷遇袭之事也传到了京城。
这一次观王没有采用直接弹劾的方式,而是让兵部的一名官员禀报此次遇袭的战况,但是禀报时更着重强调了兵力的折损。
弘初帝对此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像个慈父般把那名官员极个别的几句好话给跳出来,好好称赞了一番身为太子的宋尧旭反应能力不错云云。
宁清卫特地在朝堂上留意了一下观王的神色,推测他隐约间应该已经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为此,他又在私下里避开观王的眼线去找了一次弘初帝,决定日后在朝堂中再有对祁子臻与宋尧旭他们不利的事情时,先由他来出面维护,以免观王过早察觉。
在这第二封信之后,祁子臻还没等来第三封,就先听说乌蒙国的西南将军有了行动。
被汤乐远赶出封枢郡的那名将领此前回到了乌蒙国西南将军的驻守地西南镇,而在七月份时始终按兵不动的西南将军又给了他两万大军驻扎在了凌朝与乌蒙国的交界地带。
但是在这之后也不见他们有什么行动,祁子臻与宋尧旭商量过后决定暂时不管他们,专心致志先将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再说。
除了这些来自京城与乌蒙国西南镇的消息以外,祁子臻与汤乐远也有几次的通信往来,然后每一次汤乐远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汤乐远一路游荡在乌蒙国的边境城池中,出其不意地劫掠一番就跑,可以说完全都不缺军粮水源和兵马,不够了就找个乌蒙国的城池去抢去招募,反正乌蒙国以前也不是没对凌朝边境做过这种事情。
两个半月的时间下来,汤乐远他们游荡了有四五个城池,他的名声也逐渐在乌蒙国内传开。
没有人摸得清他打架的规律,所以边境的城池大多都开始做好了防备,就怕这个来自凌朝的“疯子”下一刻就出现在自己的城下。
弘初二十三年八月十四日,祁子臻在靠近林木的地方放飞了一只小鸟,转身回到营帐区时正好就见卫令申拿着一封新寄来的信到帅帐中去。
在驻扎的这段时间内,祁子臻与宋尧旭常以商讨计划为由共处一个营帐,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帅帐中。
久而久之卫令申也习惯了找人先直接到帅帐去找。
这一次卫令申拿来的便是宁清卫寄来的第三封信,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一月有余,祁子臻与宋尧旭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之拆开来看。
对比起前两次都是提及朝堂中的事情,此次信中的内容稍微有些不一样,其中涉及的内容是祁子善主动找宁清卫反馈的事情。
据祁子善描述,大致就是从上一次观王让兵部的人禀报他们山谷遇袭的情况之后观王与宋季启似乎就开始进行一些密谋的行动。
而且因为宋季启还算比较信任他,在这之前的一些密谋宋季启很少会避开他,有时甚至会利用他的身份来做,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观王与宋季启似乎正躲着他密谋些别的事情。
祁子善能够确保自己卧底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并且根据他的暗中观察,观王与宋季启一同外出或是分别独自外出的情况增加了不少,明显就是有什么事情。
对此,宁清卫也特地分出心神与时间去观察,就发觉宋季启依旧是去和一群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浪荡,而观王则是时常会出入丞相府。
祁子善是丞相府的次子,宋季启与观王又特地避开了他,那么此次的密谋很有可能就是与丞相府有关。
为防万一宁清卫还未将这件事情告知祁子善,只在寄予祁子臻与宋尧旭的信中详细提及。
目前为止祁子臻明面上都还是丞相府的长子,丞相祁源原本对待观王一脉的态度就是摇摆观望。
若是从这表面上来看还能推测一下观王或许是想拉拢丞相府的势力,可是他又为何要将祁子善隔绝在外?若是真的只想拉拢,祁子善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祁子臻与宋尧旭一时间都摸不清观王究竟想做什么,思索片刻后由祁子臻写下一封回信,信中的内容先是他们最近的情况,随后便是关于观王的事情只能麻烦宁清卫暂时多留心。
回信写完之后,祁子臻将信纸上的墨水放干,然后才整整齐齐叠好撞进信封内,很郑重其事一般交给卫令申。
卫令申习惯了他的这种仪式感,将信接过来后又忽地想起一件事,掏出另一封信说:“对了,那位送信的朋友说这一封一定要亲自交到小臻的手里,就连殿下也不能代拿。”
他拿出来的那封与之前的几封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在信封外用朱砂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碗。
祁子臻见到那个小图案,顶着宋尧旭好奇的目光轻咳一声,淡然地接过信封道了谢。
完成任务的卫令申不再多逗留,告声退后就离开了营帐。
祁子臻怕宋尧旭会好奇信中的内容,也假装很平静地要告退。
宋尧旭看着他那副明显不自在的模样,半会儿后轻笑一声,揉着他的脑袋调侃道:“子臻和国师居然也有小秘密了,我好难过呢。”
“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祁子臻嘟囔似的说着,却没有躲避宋尧旭伸向他脑袋的手。
幸而宋尧旭也不是那般刨根问底的人,又笑了下后不再追问,放他回自己的营帐中去拆阅私信。
祁子臻简单告退后便大步走回自己的营帐,坐在桌子前郑重其事地拆开那份信函,神色十分认真严肃,像是在看什么机密要件。
然后他就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第一眼就是国师特地大写加粗的标题——“长寿面制作指南详解”。
再接下来的内容就是细致的长寿面做法,从原料的准备到面条的揉制、烹煮,甚至还有在行军条件下该如何架锅生火。
一眼看过去像是甚至恨不得飞过来手把手教习每一步。
在信函的最末尾,宁清卫特地附上几句话,大意就是随信附赠了一个平安符赠予殿下,祝愿殿下能平安度过这个二十三岁的生辰。
祁子臻略不甘心地捏了下信封里一同倒出来的平安符,但最后还是决定,如果他真的能做得成一碗长寿面的话,就在宋尧旭。试毒前把平安符给他。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这两日之内他们就会开始正式进攻充平郡,倘若这时候主帅出什么问题,他可担当不起。
这封信到的时间巧,今日其实正好就已经是宋尧旭的生辰了。
他细细地把过程方法全部都看了一遍,就拿上之前托卫令申送信那位朋友捎带的各种原料和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到自己营帐后边一块隐蔽的小空地去跟着步骤一点点尝试。
然后他这一尝试,就直接给尝试到了临近晚膳时间。
祁子臻蹲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一碗糊成一坨没有丝毫卖相的面条,有点想捡根树枝原地画圈圈。
为防万一他其实特地让卫令申那位朋友带了够做三份面条的原材料,可是如今做这一份他就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结果还如此惨淡。
祁子臻很难过,难过得宋尧旭找他他都不想出声,蹲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伸手揪掉他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杂草。
像个被丢弃的小孩,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
宋尧旭一路找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他蹲在地上周围满是碎草和零散面粉锅碗瓢盆的狼藉模样。
他哑然失笑,不由得走上前蹲到他的身侧问:“子臻这是要做什么呢?”
祁子臻手中还揪着一根草,幽幽地说:“做面条,但是失败了。”
听到他这话,宋尧旭正好也看见了他面前那晚白面糊糊似的东西,本想安慰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开口,最后干脆把话题转移到他的动机上。
“子臻想吃面怎么不同我说?我来做就好了。”
他抬手揉了下祁子臻的头,想了想还是把后面那句“不必如此糟蹋自己的胃”给咽了回去。
接着他又起身去整理祁子臻身侧剩余的材料,估摸着正好还能再做两份,舀了勺清水洗过手后就问:“子臻想做什么面?”
祁子臻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地说:“长寿面。”
宋尧旭愣了一下,扭头便见祁子臻脸颊微鼓,一副十分郁闷的模样。
他过了好半会儿才回神,无意识地开口问:“子臻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长寿面在凌朝基本都只有在生辰时才会做,而宋尧旭的生辰与八月十五中秋相近,一般为了表示太子的亲民,此前他的生辰都是推迟一日在中秋时与百姓同过。
可以说除了他自己和掌握有所有皇族生辰八字的国师之外,应该没有人还会记得他真正的生辰是在八月十四。
祁子臻见他神情,点了点头后说:“就是在国师塔中帮国师整理史书时,偶然见到过一次,便记下来了。”
说完他又陷入闷闷不乐当中,继续说:“我明明都是按照国师说的步骤来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失败了。殿下之前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试着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听着他幽幽的腔调,宋尧旭又顿住好半会儿才轻笑着走回他面前去蹲下,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弯眼一笑:“子臻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这样的话该是由我来对你说才是。
“做吃食这种事情也是我少有的能为你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和我抢啦。”
他抬手轻轻掐了一下祁子臻的脸颊,眸底的笑意温和而又耀眼。
祁子臻有一瞬间的晃神,再抬起头时就见宋尧旭已经熟练地开始舀分面粉准备和面。
比起他今日一整日的小心翼翼手忙脚乱,宋尧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美观,每一个步骤都似是早已烂熟于心。
祁子臻不知不觉地就盯着他将两碗热腾腾的长寿面都做完了,最末尾时还不忘掰些葱花撒上去作为点缀。
清淡的长寿面还冒着热气,铺面而来的香气勾得祁子臻的肚子都不禁“咕咕”叫了一声。
宋尧旭轻笑出声,简单收拾过狼藉的地面后就柔和地说:“好了,进屋去吃吧,饿太久对身体不好。”
说着他就径直端着两碗面绕回到祁子臻的营帐中去。
蹲了大半天的祁子臻有些脚麻,缓了会儿后就忙不迭地跟进去,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明明就有一个这么会做饭的殿下在,他以长寿面做礼物那还不是班门弄斧,干嘛这么作践自己的手和宋尧旭的胃。
果然还是坐着等吃比较适合他。
享受惯照顾的祁子臻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丝毫不对,跟着走进营帐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和宋尧旭一起吃面条。
热腾腾的面条就着汤一起下肚,一下子就舒缓了他这一整日来的身心俱疲。
肚子吃饱了,他的脑子也跟着灵活起来,突然道:“说起来殿下擅做饭,而我擅乐,不若我吹奏一曲就当赠予殿下的生辰礼物了?”
宋尧旭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点头应下。
接着祁子臻就把自己的竹笛给找来,找来一张宣纸即兴谱出一小段的曲子。
等心里大致也有个谱后,他就开始缓缓吹奏。
悠扬而又柔和的音调从竹笛中缓缓流淌而出,为保持戒备祁子臻身上还穿着戎甲,柔和的暖光镀在戎甲之上,恍惚间仿佛与这音调揉杂在一起。
温柔的乐音澄澈明净,好似一汪清冽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地甜,柔和地包裹住一切。又好似春日的阳光,暖煦耀眼而又不会过分炽热。
就如同宋尧旭本身带给祁子臻的感觉。
从春日而来,消融风雪,踏碎冰寒,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还有一份欣欣向荣的生机在等着他。
简短的时间谱不出完整的曲子,祁子臻只是稍微吹奏了一小段,再抬起头时就见营帐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谈进来好多个脑袋,一个个都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
他略略有些迷茫,又扭头看向宋尧旭,就见宋尧旭眸底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心疼。
祁子臻:“……?”
莫非他就吹个曲子的间隙还受了个重伤,或是得了个绝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