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第 115 章

洛水冬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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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祁子臻也没能再继续想起些什么来,宋尧旭担忧他的身体也没让他继续想,叮嘱他好好休息后没多会儿就准备回皇宫去。

    祁子臻也不想耽误他的休息,点头应下,暂时将今日晕倒的事情抛到脑后去,等到守卫回来诚挚地也道过谢,这才安心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里,祁子臻都没有再去回想那一晚的事情,按照自己此前的计划继续每日的晃荡在京城当中。

    有时他是应邀去岭客楼同郁飞昂一起下棋,有时则是又到别处去“偶遇”一些官员,与他们或长或短地交流一阵。

    祁子臻之前就已经把朝堂上绝大部分官员近些年来的行事风格给研究了一遍,“偶遇”官员之后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只不过基本上都不会再像面对郁飞昂时那般刻意营造出一个人设来。

    毕竟人设太多容易精神分裂,还容易翻车。

    又或许是听说近期国师活动频繁,除了祁子臻自己去偶遇之外,也常有官员主动宴请他。

    祁子臻收到邀请时会特意过滤一下邀请人的身份地位,再结合起前世时的部分经历,不考虑他们究竟是哪一方势力的人,只要有利用价值的他就全都应邀,没有的统一做忽视处理。

    一时之间朝堂上对于他的评价一下子就被割裂开来。有的人觉得他冷漠孤傲,有的人觉得他清冷有度,还有的人认为他虚假做作。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官员当中的名声一下变得比之前高多了。

    祁子臻对于他们的评价就当全没听见,安安分分按着自己的计划继续走下去。

    不过在这期间里,他交往得最多的还是郁飞昂,有些官员还是郁飞昂给他牵的线。

    在郁飞昂看来,官场上最重要的还是人情往来,倘若只是孤傲地做自己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他在那日从国师塔回去之后,仔细思考过宋尧旭大晚上出现在国师塔的合理性,大致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止步于普通好友。

    再加上在近段时间的交际中,郁飞昂和他比较熟悉的官员们了解过,祁子臻常常是以清冷有度的姿态出现,疏离而又不冷漠,似乎是保有一定的戒备。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近期的交际是宋尧旭教祁子臻做的,对于祁子臻心思单纯的印象更加加固,还忍不住出于怜爱之情,给祁子臻和他关系比较好一些的官员牵线。

    祁子臻感觉得出郁飞昂的好意,良心不由得又痛了一次。

    他装作这般单纯的模样也只是想借此看看能不能将郁飞昂拉拢至他们的势力之下,但没想到郁飞昂这人这么实诚,他都有点不太忍心继续装下去了。

    可是这时候他与郁飞昂之间的关系还不能算很深入,一旦暴露很容易引起更大的反噬。

    只能是等以后再找个机会和他明说,顺便赔礼道歉了。

    祁子臻在某次从郁飞昂府中离开,抱着怀里满满的养生药材时,心下也只能先做出这般的决定,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太伤郁飞昂的心吧。

    常常没有良心的祁子臻第一次为自己的小心机而懊悔。

    不过不管他良心回没回来,该要继续玩弄的心机还得玩弄,毕竟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帮助宋尧旭稳固江山。

    因而在这段时间当中,祁子臻也没有忘记留意宋平、陆元白和那名女子的动态。

    他有好几次独自到岭客楼去的时候,特意在大堂一楼挑了处比较隐蔽,但是又能清楚看到门口的地方,留心到他们三人时常会在下午人最少时到岭客楼来,每次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岭客楼的茶室隔音效果其实比较一般,唯一就是胜在茶室位置够高,人足够少,一般不会有人想到来这里密谋些什么事情。

    祁子臻也考虑过去偷听,但是出于保险起见,也出于他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不安,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在私下里让守卫帮忙查一下那名异邦女子的身份。

    *

    二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是一年早春时节。

    过了最冷的寒冬,祁子臻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都明显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不说满血复活,也比残血待伤的状态好得多。

    身体好多了,心里也比之前浪多了。

    此前还考虑着身体一日内只出去最多一两回的祁子臻,如今常常是一出去就出一整日,好几次宋尧旭到国师塔来找他时都扑了个空。

    于是二月初七这日,浪得没边的祁子臻在又一次想出去时被宋尧旭堵在了国师塔门口。

    宋尧旭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说最近国师大人很忙啊。”

    祁子臻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摸了摸鼻子很没底气地低声回答:“也还、还好吧。”

    宋尧旭神情不变,慢悠悠地又问:“不知国师大人今日出门,是要去见郁侍郎、文学士还是李进士呢?”

    隐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对劲,祁子臻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朱、朱尚书……”

    宋尧旭眼底笑意更深,只是又带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祁子臻当机立断补上一句:“隔壁的顺和帝!”

    朱丰羽的府邸与皇宫相距有些近,说是住在皇宫隔壁也不为过。

    宋尧旭听着他补救的后半句,笑着轻哼一声,径直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国师塔的方向带回去。

    祁子臻看了眼外边和谐安宁的早春景象,稍感遗憾,但还是乖巧地跟着往屋里走。

    毕竟早春虽说不似冬日那般寒冷,但凉意未散,大多数的客栈酒楼都已经把暖炉给收回去了,正是室内最冷的一段时间。

    他这般频繁地出没与各类客栈酒楼还是很容易不小心就着凉生病的。

    祁子臻被宋尧旭一路拉着回到国师塔顶层,乖得像个鹌鹑,幸好徐小七已经到宫中去陪宋识学习了,否则那可真是一点儿国师的威严都不剩。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被宋尧旭摁着到一旁坐好,接着又见宋尧旭试探了一下桌面茶水的温度,发觉全都冷冰冰没有温度时,斜睨了他一眼,叹口气,认命似的拿起茶壶又到楼下去。

    祁子臻总感觉他从刚刚宋尧旭那一眼中,看出了三分担忧三分责备四分咬牙切齿和九十分的无奈。

    说实话,因为这几日总是一出门就一整日,每次都是在外边喝的茶和水,他确实有好一阵子没在国师塔内喝过水了。

    他心虚得没有说话,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甚至等宋尧旭再回来时动作都没有变化。

    宋尧旭又看了他一眼,同样没说话,给他倒了一杯已经被晾得温度正好的茶,放到桌面上让他自己拿,随后便转身到书架子前找书翻看,好似不打算理他。

    果然还是生气了。

    祁子臻慢吞吞地挪到桌子前,端起茶杯喝了几小口,思考着这时候应该怎么哄人。

    以前宋尧旭生气都是挂着假笑听他扯皮,不理他的情况还是第一回。

    本来就不太会哄人的祁子臻有些头痛,不知不觉都把茶水喝完了也没想出该怎么办,

    这时候乖乖认错的话还来得及吗?

    祁子臻慢吞吞地把茶杯给放回到桌子上,正准备用行动来尝试来不来得及时,肚子忽地咕咕叫了一声。

    原本在翻找书卷的宋尧旭动作停住,回头皱起眉:“早朝前没吃早饭?”

    祁子臻半低着头,小声地回答:“起晚了,没来得及……”

    听着他轻飘飘的声音,宋尧旭又叹了一口气,合起手中的书卷往楼下走去。

    这一次祁子臻就没有坐在椅子上不动了,一声不吭地跟在宋尧旭身后走到楼下的小膳房去。

    宋尧旭也没管他,到了膳房后就拿出些食材开始准备做早膳。

    祁子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宋尧旭的动作。

    可也是这一看,他才发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比起以往的娴熟自在,这一次的早膳宋尧旭做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都是顿住好半会儿才想起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样看来的话,他好像不是在生气,而是有什么足以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压着他,他今日才会表现得这般冷淡。

    在宋尧旭又一次差点徒手去碰锅沿时,祁子臻及时起身走到他旁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锅里的粥这会儿也煮开了,祁子臻在拦下宋尧旭后到旁边用水瓢舀了小半勺的水将灶火浇灭,之后才重新看向宋尧旭,抬起右手轻轻攥住了他袖子的一角:“殿下……是不是不开心了?”

    他刻意把声音放软来,听着很乖,像是在担心是自己惹到他不开心。

    宋尧旭见他这幅委屈可怜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伸手把他捞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揽住他肩膀,另一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但是又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祁子臻总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对劲,抬手回抱住他,轻声又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虽然我可能照顾不好我自己,但是照顾一下殿下的情绪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他话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宋尧旭叹息一下,轻轻地说:“子臻,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想把你关在皇宫的宫殿里,哪里也不准去。”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听着叫人难以分辨出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祁子臻身体稍微僵了一下,随后又尽可能地放松神情与语气说:“但是我相信殿下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宋尧旭没回答,只是原本抚在他后脑勺的手稍微往下了些,轻轻摩挲着他脆弱的后颈。

    ——这是一个极具危险意味的动作。

    祁子臻感觉到自后颈处蔓延开一阵电流般的颤栗,寒毛竖起,面上原本就不深的笑意凝滞了一瞬:“……殿下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不肯定了起来。

    “也许吧。”宋尧旭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眸底流转的暗色思绪。

    在那一世里,祁子臻于岭客楼中晕倒那次之后其实身体就已经有变糟糕的趋势了,只是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用胭脂水粉掩盖气色,让他和宁清卫误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小病一场。

    后来祁子臻就频繁地出没于京城各处,和各类的官员交际往来。

    而那一世里的这段日子还是在冬日他的身体会在后来被冤入狱时急转直下恐怕也有那段日子里奔波繁忙的缘故。

    他记得宁清卫在这一世祁子臻入狱时劝他的话,可是他总是控制不住地会产生出一些阴暗的心思,想将人牢牢锁在自己的面前。

    无数次的重生与无数次的失望乃至绝望,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