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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炒CP的事,虽然林锡和钱多多谁都没有招供,但找一找官博发的战队日常照片,总是有迹可循。
除了赛场上默契满分的片段剪辑,日常照里,不是他的杯子出现在林锡的键盘旁边、就是比赛结束后林锡顺手帮他拎外设包,要么就来点儿温暖团建、彰显社会主义兄弟情——林锡左手握着他胳膊出境那张照片,还是回G市的时候区餐厅吃饭拍的,当时地面有水,他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幸好林锡及时扶了一把才没摔下去。
苏明赫越来越觉得,钱多多不去娱乐圈当狗仔,简直是人才的浪费。
他刷着微博,心情平静,嘴角甚至还有一点儿笑意,丝毫没有钱多多想象的杀到他经理办公室扣他奖金的凶神恶煞。
不能否认,苏明赫心里确实有那么点儿开心——只有一点点而已。
要不,配合一下?
苏明赫手指动了动,点开消息栏。
他收到的私信有很多,有嘲讽、有表白、也有八卦。最上面的一条,是他的一个铁粉发的,数字还在不断往上跳,小姑娘一边为了TS第一CP尖叫一边求证她的CP是不是真的。
……什么时候他跟林锡成了TS第一CP了?
苏明赫点了下对话框,犹豫几秒,输入两个字,发送。
【TS-Su53a29】:你猜。
网线另一端的粉丝发出尖叫,吓得邻居差点儿报警。
情侣名、日常营业、再加上这个暧昧的回答,这特么不rio还有什么rio?!
麻麻!我的CP是真的!
嚎完了,她还记得礼貌地问一下苏明赫,介不介意她把私聊截图发出去。
这次苏明赫秒回:【介意。】
妹子:“???”
你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份我根本承担不了的喜悦?!
苏明赫很快又回复个“随意”,跟粉丝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心情颇佳地退出微博,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准备睡觉。
可他刚闭上眼睛,阳台忽然传来敲玻璃的声音。苏明赫直接无视,翻了个身,敲击的节奏还在继续,似乎还带了点儿节奏。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阳台敲窗,这特么是什么标准鬼片场景?
苏明赫不怕鬼,此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这都十二点多了,谁有病啊……
外面的人一边敲,一边哼起了跑调的“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苏明赫眼皮跳了下,知道有病的人是谁了。
在林锡的调子绕赤道跑了一圈之后,苏明赫终于忍无可忍,过来开门。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苏明赫板着脸问。
“我那屋灯坏了,明天得找后勤的大哥帮忙换个灯泡。”林锡满脸写着乖巧,配合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仪,让苏明赫觉得他像是一条努力把自己塞进哈士奇皮的狼。
“那你来找我干嘛?”苏明赫指了指自己,“我长得和后勤大哥很像吗?”
“我说过,我怕黑啊。”林锡脸上挂着纯良的笑容,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放松,跟苏明赫较劲,“不开灯,我睡不着。”
“不好意思,开灯我睡不着。”苏明赫微笑,“你可以去睡训练室的沙发,那边的灯没坏。”
林锡一本正经地改口:“没关系,不开灯我其实也能睡,只要有人陪我——嗯,这个人还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我给你绑来送你床上。”
“他是苏明赫。”
“……”
法克。
苏明赫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踹下阳台,可想到林锡怕黑的毛病可能是戒网学校落下的后遗症,又心软了。
他稍微松开扒着阳台门的手,林锡立马侧身挤进来,反手关门。
“真冷啊!”林锡端着脖子搓了搓手,一副被冻坏的模样。
这才十月末,北方这个季节的晚上已经很冷了,但G市……这可是能在十二月份瞒着全国过夏天的城市,哪怕是半夜十二点出去裸奔,也不至于冻成这样。
林锡一伸手,两只手贴上苏明赫的脸颊,“你试试?”
苏明赫被冻得一个激灵,抬手拍掉他的爪子,“自己握着冰块冻成这样,还有脸怪天气?”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哪怕是刚见面时,林锡玩儿过壁咚,他们之间也没有过肢体接触。这段时间,林锡一直很安分,顶多是突然凑过来说个悄悄话、或者是上楼梯时顺手扶他一把——还是隔着衣服扶的。
这么想来,他们之间真正的触碰少之又少。
苏明赫走个神的功夫,林锡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手腕上。苏明赫手腕偏细,衬得腕骨明显,上面那颗褐色小痣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真不巧,被你发现了。”林锡耸了耸肩。
他随手在睡衣上擦掉冰块融化后留在手上的水珠,眼睛一直追着那颗痣,直到它隐藏在睡衣的袖口下,才收回视线。
林锡第一次进苏明赫的房间,东张西望打量一圈,发现只有一套沙发和一张大双人床,很自觉地问:“我睡哪儿?这张床是不是能睡两个人?”
说两个人都是瞧不起这张床,它睡三四个成年男人都绰绰有余。
“睡不下,我床小,睡一个人都费劲。”苏明赫冷哼一声,打开落地灯,指了指桌子旁边的长沙发,“去柜子里抱床被子和枕头,沙发地板自己选一个。”
林锡:“……”
睁眼说瞎话到这个份上,他也是挺不容易的。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人得一步一步睡。林锡没再死缠烂打,很快打了个地铺,钻进被子里。
苏明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难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厚颜无耻直接爬床。
他从眼角扫了林锡一眼,惊讶这家伙为什么如此乖巧地打了地铺,还有点儿不爽他为什么这么听话——刚才让他睡训练室,怎么不见他麻溜滚过去呢?
见林锡看过来,苏明赫冷哼一声,翻身背对他,伸手按下落地灯的开关。
这家伙不是说有人在旁边就不怕黑吗?那就别开灯了。
林锡在视野瞬间黑下来的瞬间打了个寒战,可听到苏明赫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又安下心来,茫然并自我感觉良好地问:“你生气了?是看我没选沙发,怕我睡地上着凉吗?”
哪怕周正比林锡多吃了几年饭,但在不要脸这一比赛项目,苏明赫认为林锡可以把周正拍死在沙滩上
他冷冷地说:“不,因为沙发离我更远。”
知道林锡不是无故失约,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再值得耿耿于怀的,只是苏明赫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而已。
而“坎”的“罪魁祸首”还不肯放过他,时不时就要撩拨一下,“队长,你睡着了吗?”
苏明赫闭着眼睛,假装听不见。
林锡笑道:“你的呼吸声有点儿乱啊!”
苏明赫装不下去了,问道:“你耳朵这么灵?”
“这种一片漆黑的环境,是最锻炼人的听力的。”林锡说着,半抬起头,看向床上鼓起的一团人影,“睡不着,就聊聊呗?”
“你想聊什么?”
“上次我说你可以问我问题,我肯定不会骗你。但你也没怎么问我,让我吃不好睡不香,这真的不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式吗?”
苏明赫嗤笑道:“折磨人?我至于用这种招数?直接让人把你绑起来打一顿多爽。”
“出家人,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林锡语重心长地说,“你可是物理超度系的释迦牟尼。”
“屁,那是论坛上的黑称,我又没承认。”苏明赫半合着眼睛,“快一点了,没事儿就赶紧睡觉。”
“你睡得着吗?”
“……”
“你没有问题,我倒是有想问的。我能问吗?”林锡停顿片刻,听苏明赫没让他闭嘴,知道对方是默许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你……真的去首都机场了?”
“……去了啊。”苏明赫往被子里缩了缩,盯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路灯灯光出神,语速很慢,“我坐了最早的航班,七点多就下了飞机,快起飞了你还没来,我就下去了……”
然后在麦当劳里坐了一整天,喝咖啡喝到胃疼,也没看到那个和他约好的人。
看时间,那个时候林锡恐怕正在戒网学校里呆着。
林锡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隐约能看到吊灯的轮廓。他不由开始幻想那个吊灯砸下来、正好砸到他胸口,那样的话,也许心口的疼痛能好一些。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苏明赫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林锡看着周围一片黑暗,换了个姿势躺着,以便能看到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灯光,“戒网学校这种东西啊,真的太恶心了,跟传销不相上下,不想和你说太多。其实戒网瘾到现在也没什么正规体系,根本就不是学校能教的。况且……”
“况且很多‘学生’并不是有网瘾,可能只是和父母顶个嘴、或者放学后晚回家一会儿,就被认定为‘不听话’,被认为‘需要矫正’。”苏明赫接道,“网瘾和毒瘾烟瘾不一样,这个词本身也不是那么好定义的。”
“你最近在研究这个?”林锡问。
“以前听我爸说过。”苏明赫淡淡地说,“我爸妈以前干新闻的,有段时间选这个题材做专题报道……现在我家保险箱里还有一堆资料呢。”
“都放保险箱了,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吧。”林锡笑道,“告诉我没关系吗?”
“又不是告诉你银行卡密码和存款。”
“那要不要我拿工资卡做交换?你就当新人提前交换戒指了吧?”
苏明赫被他一句“新人交换戒指”调戏得脸颊发烫,他侧过头把脸贴在真丝枕套上降温,没好气地说:“你的工资都是我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款多少?”
“也是哈。”林锡属于典型的给脸上鼻梁,“工资卡给不给你只是一个形式,那你把卡收走吧,反正现在都有网银了。”
苏明赫拉着被子盖住头,拒绝和他说话。
林锡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爸……是不是叫‘苏长青’?你妈姓周?”
听到林锡提起自己父母,苏明赫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在承育——那个破学校呆着的时候,一个主业打人、副业恐吓的‘教官’说的。”林锡说,“听我的‘同学’说,当年苏记者开始调查戒网中心和学校,好像是因为两个电竞选手被家长送进戒网学校……这俩姓太巧了,我久随口一问。”
十几年前,电子竞技算个小众圈子,行业发展不太正规。很多选手都是为了他们心中的梦想离家出走,因此跟家里关系破裂。
在一场重要的比赛结束后,那两名电竞选手的队伍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还被家长以“回家过年”的理由叫回去。他们本以为能和家人修复关系,没想到会被最亲近的人亲手送进人间地狱。
后来那两个选手的队友们在网上发起寻人启事,打电竞被扭送戒网中心的话题一时热度居高不下,有些从戒网所出来的人在网上匿名分享自己的经验,引起了很多记者的注意。很多媒体从业者嗅到了话题,想借着热度让自己的稿子取得更多的关注。
但也有人意识到戒网产业链的危害,并试图曝光制止。
苏长青就是其中一位,而他的妻子受他的影响,也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这个名字在那个年代是很有名的,但过了这么久,几乎没人记得那位有着强烈正义感和责任心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