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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箫牵着乐遥到了一间宽敞简陋的屋子，拉着乐遥在瘸腿凳子上坐下，两人摆出菜肴来，一起吃午饭。
“这里是轮换时的休息室，午时大家伙儿都去吃饭了，现在没人。”胡九箫一边偷偷观察着乐遥的神色，一边捡着些不甚紧要的琐事说。
乐遥却是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把“小媳妇儿”之类的话往心里去的痕迹。
胡九箫悄悄松了口气，却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你生不生气？”
乐遥面上闪过惊愕：“生气什么？”看着胡九箫的神情，渐渐明白了：“不生气。”
和无关的陌生人生什么气？
乐遥这个反应，胡九箫也知道他是真的没把这些人的胡话放在心上，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这时，又听到乐遥淡漠的声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和他们处得很好。”
才第二日，就已经打成一片了，熟悉到能捶拳头蹭饭的地步，换成是他，即便在从前，也是难以想象和陌生人这么亲近的。
胡九箫满是不在意：“工作需要嘛，混好了关系也是多了条路。”
乐遥点头，不做声了。盘子里的菜渐渐少了，乐遥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胡九箫看了看，摇头道：“你多吃点，瘦成这样……”
“饱了。”乐遥低声道，没再动筷子。
胡九箫无奈，不再强求，暗想得留意看这小狐狸爱吃什么，把人喂胖起来，接着道：“柳家出的工钱高，等过上几年攒够了钱，我们就自己开家小店自己做老板，用不着在别人手头底下做事。”
乐遥默默点头，也跟着九箫的话想着他对将来的规划。
开个小店，也很好，能赚一点钱维持生计，还有些盈余备不时之需，安安稳稳，默默无闻地混迹在人间度日。
“你说咱们开个什么店好呢？”
胡九箫吃掉了一整碗米饭，乐遥连忙把底下的两个馒头拿出来：“不饱的话还有……”
胡九箫却把乐遥那半碗已经凉掉的米饭拿了过去，乐遥惊愕道：“那是我……”
“有什么关系？”胡九箫无谓道，朝乐遥眨眨眼，“就是你吃过的，我也不嫌弃。”
乐遥默默抿了唇，把那俩馒头递了过去：“还是吃这个吧。”
胡九箫把纸包往怀里一塞，接着就挖了一口米饭，冲乐遥一笑：“咱们吃一碗饭，分一块饼的时候多了去了。”
乐遥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低头拨弄着筷子。
吃完了饭，乐遥把碗筷收进食盒擦干净桌面。胡九箫带着乐遥出去：“……我才知道，原来护院是分了甲乙丙三等，甲乙都有包饭，甲等直接包食宿。像我这种新来的，又非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只能做丙等护卫，在柳宅外围做事。”
乐遥低低“嗯”了一声：“以后我给你送饭。”
一旁听到二人说话的，也是刚刚碰见的那群护院，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
胡九箫瞥眼过去，那群人哄堂大笑起来，乐遥察觉到了这些人态度的微妙变化，目光极淡，心里也升起了一丝疲惫。
“别理他们，发什么神经！”胡九箫搭上乐遥肩膀，以保护的姿态背对着那群人走了，身后的笑声更大，甚至还夹杂着几声油腔滑调的口哨。
走上延伸到门口的走廊时，柳府大门热闹起来，几个小厮下人合力开启了大门，恭敬地侍立在侧。一看这样子便知是柳府的主子回来了。
乐遥已经停下了脚步，胡九箫带着他避到了走廊一侧的海棠木后。
回来的却正是柳家大老爷柳谷成，在管家小厮的簇拥下迎面从走廊上走过，一眼就看到了侧身躲避的两人，目光一凝，停下了脚步。
管家朝着主人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胡九箫和乐遥，看着柳府的护院制服，眉头微皱：“你是什么人？”
柳谷成抬手制止了管家，胡九箫要带着乐遥从海棠木后出来，朝柳谷成抱拳行礼：“老爷。”
柳谷成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落到乐遥身上，对着他和善地笑笑。
胡九箫上前一步半挡住乐遥的身形，抢先一步开口：“这是小人的弟弟，给小人送饭来了，正要带他出去。”
“你们兄弟两个，长得可不像，”柳谷成的目光从乐遥看到胡九箫，又移到乐遥脸上，不等急切想要解释的胡九箫说话，先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
“……是肃安人，老家闹饥荒，不得已才背井离乡，”胡九箫现编了个来历，还不忘拍拍马屁，“多谢老爷收留，我们兄弟俩才有一口饭吃。”
柳谷成笑得亲切和善，继续嘘寒问暖关心下人：“可有落脚之处？”
老管家立在一旁，欲言又止，昏黄精黑的眼睛扫过胡九箫，又落到乐遥脸上，默然不做声了。
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胡九箫还是道：“……有。”
柳谷成一挑眉：“何处？”
看这架势，竟是要派人核实一般，胡九箫张了张口，改口道：“正在找赁屋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这个和善亲厚人人称道的柳家老爷提不起好感来，甚至隐隐约约地有些敌意，或许是他一直看着乐遥？可看那态度和对旁人也别无二致啊。
“不必找了，”柳谷成笑意深了些，挥了挥手，“我看你样貌周正，身手也不错，这样吧，直接提为甲等护院，可以带亲眷住进柳府下人房里，也免了你二人奔波劳碌之苦。”
九箫和乐遥俱是意外，愣怔一时，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就是因为太好了，反而让人觉得隐隐不安。
胡九箫假笑着推脱道：“没这般规矩，这样不大好……”
老管家直接截断了胡九箫的话：“老爷好心关照，还不快谢谢老爷！”
竟是半强硬地直接替胡九箫安排下来了。
柳谷成看着乐遥亲切地笑笑：“权当是赔礼了。小兄弟，万望收下不要推辞。”不等胡九箫尴尬地挤出笑容，已经先亲切地朝二人点点头，走远了。
胡九箫朝乐遥看来，乐遥提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