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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城,吐蕃大营。
这座营寨与西域大漠有着相当鲜明的区别,相比之下,这座由吐蕃人建造起来的营寨,更偏向于藏族的建筑风格。
放眼望去,营寨周围皆是身着藏甲的吐蕃人,他们的面孔与西域人有着强烈的对比,只见寨门前一名吐蕃武官傲然地矗立原处,那高耸的鼻梁,呈酱红色且粗糙的申字脸显得他更像是饱经风霜的浪人,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绽放出闪烁的亮光,却让这沧桑感荡然无存。
他是这座大营的主将,也是洛小乙等一干人所痛恨的仇人——吐蕃先锋官,休·扎卡拉布。
希律律——
只见远处有一彪骑兵迎面飞奔而来,领头的吐蕃骑士满脸慌张,他连忙策马上前,并翻身下马走到扎卡拉布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将军,已经有两路骑兵遭遇不测,观察他们的伤口,都是唐军武器所造成的创伤。”
“………找到他们了吗?”
扎卡拉布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此刻依旧冷若冰霜,仿佛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一样。当然,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并不是围剿散落在各地的那些残兵败将,而是要争夺在安西大半的领导权。
那个骑士脸色忽然黯淡下来,并回答道:“没有……而且他们还杀了您的弟弟,他的尸首已经收殓,现在正在路上。”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扎卡拉布顿时虎躯一震,他那只握在刀柄的左手此刻微微颤抖,脸上的冷漠突然变得急促,又由急促转为愤怒,“谁!?是谁杀了他!!!”
他拽着眼前那个骑士的铠领,满脸难以置信的吼叫道。
“是…是一队从建德力河逃出来的唐兵。”
紧接着,扎卡拉布愤怒地命令道:“那里的唐人不都是全都剿灭完了吗?!怎么还有逃出来的!来人!!!松米干赞!!你给我带一队人马,跟着他去,全力围剿从建德力河逃出来的敌兵!并把他们的人头,都给我带回来,我要让他们给我的弟弟偿命!!!”
扎卡拉布的弟弟就是洛小乙杀的那个吐蕃千户,他的名字叫休·扎卡拉丹。
对于他来说,弟弟的死如同断了扎卡拉布的臂膀,这场与副元帅的争斗,他将处于完全的劣势,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说副元帅一个手令,他麾下五千兵马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而他派遣弟弟前去遍城州给副元帅送去消息,就是为了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信任感,好能从他麾下这群人中拉拢自己的势力,从而与副元帅形成角力,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在最后的争斗中夺得胜利。
所以,与其和那样的贵族争斗,倒不如暂时先投入他的麾下,然后在他的羽翼下把自己的实力逐渐发展起来,拉拢那些有才之士和反对副元帅的那些贵族,为日后争夺安西军权做好准备。
但事与愿违,扎卡拉丹的死对他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他麾下的兵马都是支持自己的亲信,而弟弟的死,就代表着他麾下的兵马不再归属于扎卡拉布,副元帅一定会把这支对自己有着相当威胁的军队拆开重组,让扎卡拉布只能顺从自己。
原本自己还能占据一些主动权,但失去了弟弟的支持,就凭自己那微弱的实力,一下子就变得极其被动,迫不得已,只能被迫顺从副元帅。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营外有人破口大骂,扎卡拉布的副将米洛干赞带了一队士卒走了过来,当见是扎卡拉布在大喊大叫,于是便走上前来,颇为关心地问道。
“丹…丹被唐人杀了。”
“什么?!丹他……”
米洛干赞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难以置信,他是扎卡拉布忠实的支持者,如果他当了安西大总管,扎卡拉布许诺自己当副大总管,可如今扎卡拉丹被杀,他的美梦也就做到头了。
“是谁杀的他?抓着人了吗?”米洛干赞颇为急切地问道。
扎卡拉布摇了摇头道:“没抓到人,是从建德力河逃出来的残兵败将,可恨呐!这群唐人杀我同胞弟兄,这仇,我非报不可!!!干赞,你提一队骑兵,向玉河附近靠拢,搜寻那里有无藏匿唐军,若有,不必请示,杀了他们,把首级砍了祭奠丹的在天之灵!”
“遵令!!”
对于他二人来讲,扎卡拉丹是最重要的人,不仅仅是政治利益上的合作伙伴,而且他们还曾是儿时的玩伴,就这样被唐人杀死,这无异于是在挑衅他们!
很快,一支骑兵整装待发列在营前,米洛干赞提着一杆马槊来到他们的面前高声令道:“有一股唐军的散兵游勇在玉河附近杀死了先锋官的弟弟!还杀了我们两队弟兄,这是对我们最大的挑衅!杀了他们,为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仇恨恰好是提升战斗力的最好办法,而扎卡拉布也很好地利用了这种联系,这队骑兵中,大多都是扎卡拉丹的部下,得知他们的千户被唐军的散兵游勇杀害,他们自然是愤怒不已。
于是,扎卡拉布就利用他们愤怒的心理,来达到他所期待的目标,这是个双赢的结果。
“出发!!!”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扎卡拉布钢牙紧咬呢喃道:“丹,放心,哥哥会给你把这仇给报了的……”
…………
夜渐渐地降临在这片沙漠中,寒冷的空气又一次席卷这片大漠之上,遭受一场沙暴袭击的众人已经彻底没了斗志,那些被俘虏的吐蕃人因为丢失了地图和食物,所以他们根本就跑不了,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继续前进。
月光洒在地面上,那颗颗沙粒此刻犹如满天繁星熠熠闪烁,众人身上铠甲的甲片,也随着月光的照射而反出一阵寒光。
“干粮还剩下多少?”
卢十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对眼前几人有些茫然地问道:“若是再这么下去,估计……我们撑不了几天就会饿死在这儿。”
“还剩十多块胡饼,五大块肉脯。”
瘫坐在陡坡旁的洛小乙在随身的包裹里翻来翻去,然后对卢十四说道。
这是他们最后的口粮,这几个人均摊下来,平均每个人只能分到两块半胡饼,如果再分一些,估计还得给那两个活下来的吐蕃人。
见还有两个吐蕃人活了下来,李崇仁提着刀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
“不…不要啊!!!呃……”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崇仁心一横,手起刀落,那两个吐蕃人直接死在了他的刀下。
杀了两人后,李崇仁缓缓道:
“若是留他两人性命,我们的干粮还得匀给他们,而且,若是他们不小心跑了,碰到吐蕃人的巡逻骑兵,我们的行踪就会暴露,所以,不可妇人之仁,杀了便是。”
在这个环境下说这番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杀,人跑了对自己就是个潜在的威胁,杀了,大不了自己内疚一段日子,与自己的命相比,杀他两人无关紧要。
只剩下这五人,卢十四刚才扭伤了右脚,但他作为他们几人的核心力量,是绝对不能倒下的。
“小乙,地图在你哪里吗?”
“在!”
说着,洛小乙从包裹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又在腰带夹层里抽出地图,众人凑了过来看着这张图,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根据他们判断的情况,继续走下去恐怕危险更大。
“卢兄,把那几个吐蕃兵的铠甲脱下来,你们几个会说吐蕃语的把这套铠甲穿上,一旦碰上敌军,也好有应对之策。”
这时,洛小乙指着那几个死去的吐蕃人对卢十四说道:“接下来的路途会很艰难,我身上还受了伤,如果再战,恐怕有些吃力,只能这么办,幸运的话,或许能混进吐蕃人的营地。”
他说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得苦了他和那个不会说吐蕃语的弟兄。
卢十四听完话,满脸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哈哈哈……你说得对,现在我们不能一味的靠武力来解决我们的困难了,崇仁兄,把这几个人的铠甲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