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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方百计爬上我床的人是你,现在将离婚挂在嘴边的人也是你。你以为我们楼家的门,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上城禄山医院。
江雨舟醒来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皱了皱鼻子。
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阴雨绵绵的潮湿味道,很不舒服。
她觉得身体僵硬酸涩,小腹刺痛,疼得她蜷缩了起来,泪不由自主地从紧闭的眼皮下滚落下来,落在枕头上。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别乱动。”
听到这个声音,江雨舟恍然之中有些出神,眼睛越发酸涩,让她恍惚之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入目的是楼觐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楼觐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此时他漆黑的瞳仁里只有她。
江雨舟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
“孩子没事吧?”江雨舟睁眼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孩子。
昏倒之前,她将腹部的剧痛记得清清楚楚,孩子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她会很心疼很心疼。
那是她跟楼觐的孩子啊……
“一醒来就问孩子,是怕孩子没了,在我们楼家站不稳脚跟了吧?”中年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雨舟看不见来人,但单听声音就知道,是楼觐的母亲付曼文。
付曼文一直不待见她,三个月来只要碰面,便是对她冷嘲热讽,从来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江雨舟倒也习惯了,可能人到了极其险恶的环境,心也会被磨得硬一些吧。
在楼家,她是没有资格委屈的。
江雨舟浅浅吸了一口气,目光仍和楼觐对视着。他眼底没有太多波澜,平静又冷漠。
“孩子没事吧?”江雨舟又低声问了一句,迫切地想要知道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但她只相信楼觐,哪怕他从未相信过她一分一毫。
“没了。”楼觐口气不太好,应该是心情不好导致的。
江雨舟在听到“没了”这两个字时,神色突变,原本就不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瞪大双眸看着楼觐。
她从他眼底看不出太多的悲伤难过,只有不悦,仿佛只是失去了一件心爱的物品,没了也无伤大雅。
“没了?不会的……我只是肚子有点疼,怎么会忽然就没了……不可能,不可能。”江雨舟低声喃喃。她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这两句话也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付曼文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冷冷淡淡地哼了一声:“靠着孩子嫁到我们江家来,没想到还是个守不住胎的,跟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妈一样晦气。”
听到自己妈妈被辱,江雨舟还插着针管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了被单。
“当妈的是戏子,做女儿的还是戏子。当妈的勾引有妇之夫,做女儿的勾引已经订婚的男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徽城犄角旮旯里面出来的小门小户,就是不能上台面。”付曼文的话越发难听。
“妈,你先回去吧。”楼觐的余光看到江雨舟紧紧攥着被角的手,她手背的针管已经倒流了血。
他伸手轻覆上她的手,一片冰凉。
江雨舟并不觉得楼觐的这个动作有多温暖,她知道,虽然楼觐没有说这些话,但付曼文说的这些话,他应该也是认同的。
不说,不代表不这么认为。
“我巴不得回去。要不是老太太非要让我过来,你以为我愿意跟这个女人待在一个房间里?”付曼文拎起手包起身,高跟鞋在病房的地板上哒哒作响。
付曼文走到床尾,瞥了一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江雨舟,保养得当的脸上浮现一丝厌恶:“阿觐,当初老太太央着你因为这个孩子娶她。现在孩子没了,可以离了吧?你这婚事在上城闹得也够不好听的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付曼文之所以敢这么说,是知道自己儿子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感情。
若不是因为老太太和孩子,以楼觐的眼光又怎么会瞧得上她?
江雨舟此时紧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
她没有办法去反驳付曼文,也不想反驳。
她觉得无力又疲惫。
“妈,你先回家。”楼觐催促着付曼文离开。
儿子的表现,让付曼文很不痛快。
但是付曼文也知道分寸,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她冷冷地看了江雨舟几眼,便离开了。
付曼文离开后,整个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江雨舟将目光从楼觐身上挪开,闭上了眼睛。她想要用睡觉来逃避现实。
但一闭上眼睛,泪便汹涌而出,她浑身战栗着,泣不成声。
“医生说你忌情绪激动,好好养身体。”
楼觐这句话,算是这三个月来,说过的最好听的话了。但是里面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江雨舟还掂量得清。
场面话谁不会说?
“你也回去吧。”江雨舟忍了半天,憋出了几个字。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关心她,留在这里不过是身不由己。
楼觐沉默了半晌,忽地开口:“昨天早上我就说过,你怀着孕,不要去演出。”
这是在责备她。
她默不作声,反正说什么都是错。
“产检的时候,医生说过孩子本身很虚弱,你还是不听。”
还是在责备。
楼觐平日话极少,今天说了这么多,句句都是在责备她。
江雨舟有些忍不住了,低声开口:“楼先生,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你真的是为了我好。”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真的在关心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楼觐没否认,沉默了一会儿,阔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她静静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孩子没了,真的心疼的应该只有她和楼奶奶……
“奶奶呢?”江雨舟忽然开口。
“因为你受了惊吓,现在在家休养。”楼觐扔下一句话给她,口气比起刚才要差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刚才她的态度惹他不悦了。
江雨舟没再开口,她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窗外晨曦微露。
她睁开眼,瞥到沙发上躺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以为是自己迷迷糊糊之中看花了眼,微微眯了眯眼定神之后才发现,楼觐真的躺在那里。
他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
江雨舟不明白楼觐是什么意思,是表达一下怜悯,还是装腔作势尽一下作为丈夫的义务?
楼觐是被医生查房的声音吵醒的。
主治医生带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学生进来,准备以江雨舟为例向学生进行教学。
“楼先生,早。”主治医生自然是知道楼觐的,昨天江雨舟进手术室之前,院长来打过招呼。
楼觐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起身,一边系紧衬衫的袖扣,一边走向病床。
他的衬衫睡得有些褶皱了,江雨舟只是瞥了一眼,心想,他竟然允许自己的衬衫变得这么皱。
真是罕见。
楼觐系紧袖扣,站定在床侧,单手抄兜看着这群医生。
“这位病人本身产检的时候,胎儿就不算稳定,虽然各项指标是正常的,但是因为不注意休息导致了……昨天进行的流产手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留院观察一晚,有没有人回答一下,这种情况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主治医生进行现场教学,这在医院里面再平常不过。
一个男学生举手。
“你讲。”
“查看病人的出血情况,以防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大出血。”
“嗯。”主治医生点了点头,“你来查吧,大家都看仔细。”
男学生立刻点头,上前正准备掀开被子,江雨舟也很配合地弓起腿,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所有——
“张医生,我不希望有其他医生在场。”
楼觐这句话说得清楚明白,让原本已经碰到被角的男学生的手停顿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主治医生也有些愣,他们毕竟是妇产科医生,必须天天面对女病人,因此没有想到病人家属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楼先生,我们是教学单位。”主治医生也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院长对楼觐恭恭敬敬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也多少听说过楼家,然而在医院,医生对每个病人和家属都是一视同仁的。
“张医生,床上躺着的是我太太。”楼觐停顿了一下,让江雨舟也有些不解,“希望体谅。”后半句话,明显没有那么冷淡,带着一点客气。
主治医生也明白了楼觐的意思,既然家属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一群学生说道:“去下个病房等我吧。”
等到查房结束,江雨舟被主治医生允许回家休养,只是半个月后需要回医院复查。并且,她这种情况的流产比较危险,如果出了什么情况必须立刻来医院急诊。
江雨舟从床上起身,看着平静地帮她收拾东西的楼觐,忽然有些看不懂他。
“刚才为什么不让张医生的学生看诊?人家是医学生,需要学习。”
“你是楼太太,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看?”楼觐冷淡地回了她一句。
这句话在江雨舟心底激起了一些涟漪。
楼觐这句话的意思,莫名有些暧昧不清。
“病人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江雨舟难得跟他抬杠了一次,却在楼觐看向她时想要立刻将话咽回去。
他这副样子,就像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回家。”
楼宅。
江雨舟又回到了这个只有四面墙陪着她的楼家。
付曼文不同他们住在一起,楼奶奶又喜欢清净的独居,所以在这个所谓的家里面,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江雨舟一个人。
她回到主卧,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没有回到床上休息,而是走到衣帽间,开始收拾行李。
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够太劳累,因此干脆坐在衣帽间慢慢地整理衣物。
她从徽城过来不过三月有余,衣物却已经买了不少,很多都是孕妇装,五六个月的,七八个月的,她都早早地备好,就等着肚子大一些之后穿。
江雨舟看着这些孕妇服,眼睛又是一阵酸涩,以后应该是再也没有机会穿了……
她收拾了大半个小时,整理好了一切之后才回到卧室。
房间内,楼觐已经将一杯热牛奶端了上来,放到了她的床头。
江雨舟瞥了一眼床头的牛奶,拢了拢被子靠在枕头上,淡淡开口:“楼先生以后再也不用替我倒牛奶了。孩子没了,你也不需要身不由己地做这些了。”
江雨舟半是真诚半是揶揄。
这三个月,只要他回来,每晚都会倒一杯热牛奶给她喝,说是为了让她安眠,实则不过是为了让她安眠后能够安胎。
孩子都没了,还要什么热牛奶。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喝他倒的热牛奶,钻进了被子。
现在是下午,江雨舟需要休息,楼觐不需要。
他也没理会她阴阳怪气的话,离开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楼下的院子里便传来了楼觐车子的启动声。
江雨舟心底一凉,原来在医院陪她一夜又将她送到家中,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还妄想他会在家里陪她……
一整晚楼觐都没有回家,江雨舟这一次是问都不想问了。第二天早上,她醒来之后就拿了行李,带着“米球”从楼家离开。
她打车去了上城大剧院旁边的一家酒店,安置好后原本想发一条短信给楼觐,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离开楼宅,或许他也要过几天才会发现。
米球是一条江雨舟养了五年的法斗。她在徽城时,一个人住,索然无味才养了它,来到上城时也将它带来了,今天也是跟酒店沟通了才能够将狗带进来。
她抱着米球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刷微博,原本只是想看看八卦打发一下时间,让养病的时间不那么难熬。
然而就在她刷得兴起时,目光忽然停在一条八卦上。
是楼觐和曾淇渝的照片。
照片里,楼觐撑着伞,替曾淇渝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曾淇渝正要下车。
动作不算亲昵,但足够引人遐想。
江雨舟自己清楚,她同楼觐同坐一车时,他从来都没有替她开过副驾驶座的车门。
或许在楼觐看来,这种亲密的举动只会对喜欢的人做吧。像她这样借腹上位的人,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照顾?
这条微博的标题也很是醒目:楼氏总裁新婚“出轨”前未婚妻?豪门大戏?
江雨舟看到这个标题时是真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看吧,外界都是拿看笑话的姿态看待她跟楼觐这场婚姻的。
她看了一眼微博的时间,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楼觐是没有回家的。
她心口微微一顿,酸涩难忍。
她放下手机,摸了摸胖乎乎的米球,低声说道:“米球,又只有我们两个了。”
江雨舟不知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楼觐,然而迷迷糊糊之中接起来,那边传来恶心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雨舟,三个月过去了,还记得我吧?”
江雨舟一瞬间清醒了,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感到一阵恶心。
三个月前,正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去陪一陪上城新来的楼氏总裁,就当是帮剧院一个忙了。没什么其他的,就是陪他吃吃饭,唱唱戏。”
当时,在听到“楼氏总裁”四个字时,她恍然间有些失神。
她想到的是十几岁时,那个少年……
然而他已经不认识她了,而这次精心策划的相遇,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吃吃饭唱唱戏,真正的见面地点,是在床上。
“你还好意思打电话给我?”江雨舟将米球放下,起身走到床边,眼眶通红。
她不会忘记那个晚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不会忘记这三个月来楼觐带给她的痛苦。
“装什么装?做楼太太的滋味怎么样?还好吧?”
对方让江雨舟恶心到反胃。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之后,马上想要将关系择干净啊?江雨舟,你也算是有点本事。”王院长根本不知道江雨舟的孩子没了的事情,“我们剧院最近要升级装修,需要三百万。你现在是楼太太,拿出三百万贡献给以前任职的剧院,不为过吧?”
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江雨舟的恶心感更加强烈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三百万,你以为我是谁?楼太太是吗?我告诉你,楼觐不喜欢我,我一分钱也没有。”
江雨舟说的话不假,她的确是楼太太,名存实亡的楼太太。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堂堂楼太太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我想三千万那也是轻轻松松吧?”王院长继续恶心着江雨舟,“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这三百万出现在我的卡上,否则,楼觐那边,我不敢保证我会说些什么。”
要是换做之前的江雨舟,她可能会着急又担心,生怕王院长这种人在楼觐面前胡乱说话。
但是现在,她不怕了。
原本,她就没打算继续留在楼觐身边了。
孩子都没了,就如同付曼文所说的,她也的确没有了资本和资格留下。
她将电话挂断,没有再理会王院长。
另一边,楼氏集团。
曾淇渝坐在楼觐的办公室里,一边翻看着财经杂志,一边淡淡抬头瞥了一眼楼觐。
“江雨舟怎么样了?”曾淇渝何等聪明,不会在楼觐面前提孩子没了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是她能够关心的,毕竟那孩子不仅是江雨舟的孩子,更是楼觐的孩子。
“没事。”楼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曾淇渝知道楼觐心情不佳,立刻转移了话题,“阿觐,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我以为我参加活动扭了脚这种小事,你不会管的。”
楼觐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翻阅着文件。
曾淇渝的话落了空,有些尴尬又不知所措。
她讪笑:“听助理说,你昨晚在公司睡的?昨天下那么大的雨,让你留在我那边也不留,我想着那应该也是回家的吧,怎么睡在了公司?”
曾淇渝打着关心的名号,实则是问他和江雨舟的情况,楼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曾淇渝被一句话堵了回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是,毕竟江雨舟是你的太太。”
楼觐略微停顿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见到江雨舟发过来的任何信息。
一般如果有事,她会发信息给他。
没短信,想必是没事。
然而,手机屏幕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徽城号码,楼觐不知道是谁,但见是徽城的,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接了。
那边是王院长油腻圆滑的声音:“楼先生,别来无恙啊。最近跟雨舟感情可还好?”
这阿谀奉承的口气,让楼觐沉了脸。他刚想挂断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道:“楼先生,其实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想要告诉您一些三个月前事情的真相。”
“你要说什么?”楼觐这个口气的冰冷程度,将坐在沙发上的曾淇渝都吓了一跳。
王院长继续谄媚地笑道:“其实三个月前,是江雨舟要求去陪您的。当时我是打算让我们剧院另一个更漂亮、更听话的女演员去陪您,但江雨舟一听到是接待上城来的大人物,就私下里跟我说换她去。我当时哪里愿意,但江雨舟说了,事成之后,只要她能够怀孕成为楼太太,少不了我们剧院的好处。这不,这次剧院装修费,她说打算出一些钱,说要感谢我呢。哈哈!”
王院长因为没有在一个小时内收到江雨舟的三百万,便想要报复一下江雨舟。
谁让她不识好歹,忘记了是谁将她推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楼觐面色微沉,挂断电话。
那边的王院长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冷笑了一声。
酒店。
江雨舟这几天都待在这里休息。
她之所以选择搬到上城大剧院旁边的酒店,为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及时回到剧院工作。
无论上次的演出有没有成功,江雨舟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工作。
她孤身一人来到上城,已经失去了楼觐,如果再失去在剧院唱戏的工作机会,她是徽城回不去,上城也待不下去。
她在酒店住了三天,楼觐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她并不期待他的电话,只是知道总是要走这么一遭的。
“喂。”
她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楼觐冰冷的声音。
“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
“不然?”楼觐反问了一声,意思是你不在外面还能够在哪里?想必也是知道她这几天没回家了。
三天之后才知道,这还真是夫妻……
江雨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楼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你三天不回家,反问我有什么事情?”楼觐话语不悦,像是在训斥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江雨舟微哂:“楼先生不是也三天之后才知道我没回家吗?你不照样也没回家?”
这句话问得清楚明白,让楼觐也没有再开口。
“你现在在哪儿?”
“我想一个人住几天。”江雨舟说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其实在楼宅,她何尝不是自己一个人住?
“所以收拾了所有的东西离开了?”楼觐倒是观察得仔细,知道她将行李都收拾走了。
现在楼宅没有她的半点痕迹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听着楼觐的话,忽然之间两边都沉默了。
“米球?”
江雨舟忽然看到米球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吓得都来不及挂断电话就匆匆忙忙走过去。她想将米球从地上抱起来时,米球条件反射地朝她龇牙。此时,米球应该是没有反应的,这个动作也只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江雨舟疼得低呼了一声:“啊……”
电话那头的楼觐听见了,微微皱眉:“怎么了?”
此时江雨舟也管不得这么多,一门心思都在米球身上。
米球肉乎乎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吓得她眼泪拼命掉落。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真的不想再失去宝贵的东西。
“米球口吐白沫还抽搐了……我不知道它怎么了……”江雨舟慌了手脚。米球已经陪了她这么多年,她没有亲人,米球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亲人”。
“我问你怎么了!”楼觐的口气很明显有些着急,然而此时江雨舟感觉不到,能够感觉到的只有他在凶自己。
“我刚才想要去抱米球,被它咬了一口。”江雨舟实话实说,她都已经不敢去抱米球了。
“地址。”
“嗯?”江雨舟一边哭一边说了一个字,此时慌乱无主。
“你现在的地址。”楼觐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往日里他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脾气。
江雨舟立刻报了自己的地址,以她现在的力量没有办法去抱米球。
不到十分钟,有人来敲门,是楼觐联系的附近宠物医院的医生,一行三人。
一个医生从地上抱起米球,另一个对江雨舟说道:“您先在这里等,楼先生待会儿过来接您。”
“不、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江雨舟怎么会放心米球,她穿上外套匆匆跟着医生们去了宠物医院,匆忙之中,连手机也落在了酒店房间里。
米球要抽血和做各种各样的检查,耗费的时间很长。江雨舟坐立难安,看着米球还没醒过来的样子,心里慌乱。
“医生,米球会不会有事?”江雨舟又问了一次医生。来到宠物医院之后,她已经问了好几遍。
这是人在慌乱之中做出的反应。
医生摇头:“我们现在还不能够保证,一切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再看。”
“可是……”
江雨舟刚要说什么,肩膀上忽然多出了一双手。
“不会有事的。你先管好你自己。”身后是楼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冰凉。
江雨舟微愣,回头时整张脸都哭花了。
素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你怎么……”她本来是想问你怎么会来的,但是转念一想,连宠物医生都是他帮着联系的,他又怎么会不来。
“你的手机呢?”楼觐忽然问。
江雨舟连忙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我的手机呢?”她低声喃喃,并没有找到,更加慌乱了,“是不是丢了……”
楼觐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递给她:“我打给你不接,去了酒店才找到。”
他去了酒店?
“谢谢……”江雨舟喃喃着,舔了舔嘴唇。
“去医院。”
“这里不就是医院吗?”江雨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给人看病的医院。”楼觐看着眼前慌了神的女人,停顿了片刻,心底莫名软了一些,“你的手被咬伤了,要打针。”
“不着急……等米球稳定了我再去。”
“现在去。”楼觐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是我抱你去,还是你自己走去?”
江雨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楼觐这么霸道的一面,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要陪在米球身边,我不能再失去米球了。”后半句话是带着哽咽说的。
楼觐想到了那个刚刚失去的孩子……
“米球不会有事的。”楼觐说的话在江雨舟心里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江雨舟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此时,江雨舟就像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孩子,全然不像是王院长口中那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楼觐停顿半晌,点了点头:“嗯。”
医院。
江雨舟打了疫苗,处理了伤口之后,安安静静坐在急诊室外面等待观察半小时之后才能够离开。
她紧张得不知所措,神色茫然。
楼觐不知道从哪里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递到她面前:“冷静一下,米球不会有事。人都会生病,狗也一样。”
“你本来就不喜欢米球……哪怕米球没了你也不会伤心,你当然觉得没事。”江雨舟此时心情不好,怼了楼觐一句。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怼他,话也是无心的。
只是楼觐不喜欢米球倒是真的。从江雨舟坚持要将米球带来上城开始就不喜欢。
江雨舟将此归结于楼觐是不喜欢她,连带着不喜欢米球。
“当初我是觉得孕妇不应该跟猫狗待在一起。”楼觐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他替自己解释了一番,解释了之后又发现似乎有点多余。
他解释什么?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但是江雨舟听进去了,她抽噎了几下:“米球做过驱虫了,医生也说它可以陪我。孕前期,每天都是它陪着我。你让我一个人无聊到死吗?我在这边也没朋友也没家人,我只有米球。”
后半句话说出口,江雨舟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是话到楼觐的耳中,有那么一些不舒服。
她已经嫁进楼家,却在他面前说着自己在上城没有亲人。
看来,这三个月她也从来没有将他看作过亲人……
楼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江雨舟静静坐着。
末了,江雨舟忽然冒出一句话:“你要是有事忙你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
这句话说得凄惨又坚强,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她也已经习惯了。
“江雨舟,我是你的丈夫。”楼觐忽然开口,强调了这句话。
这句话让江雨舟莫名一愣。
她从来没有听到楼觐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笃定,信任。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楼太太看过。楼先生,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我不敢把你当作家人。”
不敢,不是不想。她也表达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敢?
楼觐咬了咬牙,听到这句话之后略有不快。
“我已经让人把你的东西收拾回楼宅了,以后乖乖待着。”
江雨舟皱眉:“我不回去。”
江雨舟从没这么理直气壮地顶撞过楼觐,脱口而出后眼眶泛红:“回去之后又是对着四堵墙,你也不回家,这跟我住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有人照顾,你一个人在外面,比得了在家吗?”楼觐反问了一句,他深邃的眸子里藏着认真。
这星星点点的认真让江雨舟分外疑惑。
他在认真什么?
楼觐有时候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认真和在乎,让江雨舟真的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和他的眼中。
在乎吗?他并不在乎。
认真吗?他又怎么会认真?
“难不成,你打算还跟我要孩子?”她眼底带着一点点的讥诮和不信任。
他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体,让江雨舟有些意料之外又很震惊。除了还想让她生孩子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然而……他堂堂楼氏总裁,还缺女人为他生孩子?
楼觐显然是被她这个说法惹恼了,面色忽暗。他起身,站在江雨舟的身旁,衬得她格外娇小。
他低头微微眯了眯眼,眼底的冷意非常明显。
“我要生孩子,非得是你?”
话语冷漠又不悦。
这句话虽然难听,却让江雨舟觉得很对。对嘛,这才是楼觐,刚才那个关心她身体,陪她来医院打疫苗,送米球去宠物医院的男人,很不像他。
“所以楼先生,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咱们分开吧。”江雨舟已经将话说得很委婉了。
她想离婚。
碍于楼觐的面子,她换了一个词,想着,这样听起来会好听一些。
不过,像楼觐这么骄傲的人,离婚的事情还是他提比较好。
医院急诊永远是最喧闹的地方,周遭杂音遍布,有小孩的哭闹声,有家属的尖叫声,吵得很。
楼觐的眉宇有不悦一闪而过,进而低头看着她:“江雨舟,千方百计爬上我床的人是你,现在将离婚挂在嘴边的人还是你。你以为我们楼家的门,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这几句话的分量很重,将江雨舟压低了头。
她有些紧张地从椅子上起身,站定在楼觐面前,仰头。她一双古典狭长的眸,就像是天生为黄梅戏所生,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眉眼里尽是风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过了,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是个误会。楼先生到现在还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江雨舟深吸了一口气,“你母亲不喜欢我,我在楼宅日子过得不舒坦。与其煎熬,不如分开吧。”
楼觐在听到“煎熬”二字时,顿时想到了王院长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那人说得一清二楚,是眼前的女人要求换掉原本准备的女人,费尽心思要爬上他的床。
他心头压抑许久的那股厌恶感再次钻了出来,重新开始作祟。
江雨舟见楼觐不说话,又添了一句:“反正楼先生也不喜欢我……”
“喜欢?”楼觐的薄唇微掀了掀,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面庞格外讽刺,“我和你结婚,是为了楼家的面子。不跟你离婚,也是为了楼家的面子。”
这句话一出,江雨舟便明白了。
楼觐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他和楼家的面子,与她和他之间半点干系都没有。
虽然这样的话听着残忍,但倒也能够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些行为。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回楼宅后分房睡吧。”江雨舟虽然喜欢楼觐,但也想在他面前保留一点点自尊。
“你跟我讲条件?”
“不是讲条件。在徽城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让米球睡在我房间,我想等米球病好了之后,再让米球睡到我房间来。楼先生这么不喜欢猫猫狗狗,应该会很介意吧?”
这算是借口,但也是事实。
她心想,这样的借口抛出去,楼觐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然而,楼觐只是沉了沉眸色,定神之后,阔步离开。
江雨舟自然是跟上了楼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