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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张寒梅朝王巧丽安抚地一笑，接着转头盯上了王四喜。
“巧丽的家长对吗？”张寒梅礼貌地朝王四喜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寒梅，是逢山四中的老师。您女儿就在我们学校上学对吧？”
还没等王四喜说话，村支书就先点头答道：“是呢！咱们村里几个上中学的娃娃都在四中，镇上就这一个中学么！”
王四喜看起来有些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跟着村支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既然如此，”张寒梅朝王四喜笑笑：“我作为王巧丽的老师，想到您家做个家访，您不反对吧？”
王四喜似乎压根就没明白“家访”是个什么意思，他站在原地瞅着张寒梅发愣，还是一旁的村支书推了他一把，提醒道：“四喜！愣着干啥么！赶快请老师上家坐么，好好招待张老师么。”
王四喜明显有些犹豫，但因为村支书帮忙说了话，因此他还是转身带着张寒梅往家的方向走去。村支书想了想王四喜的那个驴脾气，觉得有些不放心，也迈步跟了上去。
“艳红，”张寒梅一边走，一边转头叮嘱自己的学生：“你陪陪王巧丽，等老师跟她家长谈完，再陪你回家拿行李。”
王艳红没吭声，她牵起王巧丽的手，朝张寒梅点了点头。
王巧丽家并不远，没走两步就到了。王四喜推开大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张寒梅就听见院子里有个女人高声问道：“人呢？逮回来了么？！胆子肥了！还敢跑。”
那女人的话，似乎让村支书觉得有些丢人，他赶紧抢在王四喜前面开口说道：“四喜家的！嚷个啥么，就你那声量大，门上的灰都震下来了么。镇上老师来了，快来迎迎么！”
院子里很快出现了一个黑胖的中年女人，个头不高，人长得敦实，头上包着块画布，身上的棉袄蹭的到处都是泥，这打扮一看就是刚从地头回来。
“呀！他大伯来了，快屋里坐。”女人朝村支书露出笑脸，十分热情的样子。
村支书赶紧往后一让，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张寒梅：“四喜家的，这是镇上中学的老师，特意上你家来家访，还不快让老师坐么。”
“老师坐，老师坐。”那女人显然有些糊涂，不知道张寒梅到底是干嘛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依照村支书的指示将张寒梅让进屋，又满屋乱转着给张寒梅和村支书拿杯子倒水。
“巧丽妈妈，您别忙了。”张寒梅连忙摆摆手：“我不用招待，您坐，我想和您还有巧丽爸爸谈谈。”
“四喜！”村支书立刻很合作的朝王四喜做了个手势：“过来听老师说话。杵在门口干啥么！内个啥，张老师，么事，你想说啥就直说，我在，肯定不让四喜犯浑。”
有村支书压着，王巧丽的父母没有争辩，他俩一前一后坐在张寒梅对面，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茫然。张寒梅见状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巧丽爸爸，我知道田里的活很重要，但您不能因为巧丽想上学就打孩子。”
“那我打自家的娃，又没打旁人，老师咋还管这个么。”王四喜显然有些不服，但他老婆似乎比他精明很多。她伸手一扯王四喜，瞪了他一眼，接着又朝张寒梅赔了个笑脸。
“内个啥，老师说的对着么。”王巧丽的妈妈承认错误倒是溜得很：“巧丽这娃犟得很，咋说也说不通，她爸也是一时火大，下回不打了么。”
张寒梅一听就知道，王巧丽妈妈这话说得没什么诚意，而且这家人压根就不觉得让孩子停学干农活有什么不对。
“巧丽妈妈，”张寒梅沉默几秒，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巧丽今年上初三了，正是紧张的时候，明年就该考高中了，这个时候课业上可不能放松，还是得让孩子尽快回到学校上学才是。”
这一回，王巧丽父母倒是同时开了口。
“老师说的都对着呢！”这是王巧丽妈妈说的，态度诚恳地很。
“女娃娃考啥高中么！”这是王四喜说的，态度理直气壮得很。
张寒梅皱了皱眉，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四喜家的大门砰一下被推开了，王艳红和王巧丽两人并肩站在门外。
王巧丽瞪着自己的父母，一脸倔强的模样：“凭啥不让我上高中，我就要上！我要上高中，还要上大学！”
“可长本事了你！”王四喜直接从凳子上窜了起来，伸手朝女儿的衣领抓取：“我让你上！我让你……”
张寒梅立刻站起来伸手去拦，幸好村支书比她更快一步。
“四喜！你干啥！”村支书虎着脸，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刚当着张老师的面答应了不打娃，刚转过脸你就说了不算么！再说巧丽也没咋么，你咋就上手了么！”
“还没咋！”王四喜气得直喘粗气：“你听听她说的都是啥。还上高中，她哥都没上高中他，她凭啥？！这么大个女娃一点人事都不懂，让她帮家里干活，比杀了她还难。成天就知道坐在屋里顶嘴，我看她读书也没学来啥好。”
“我哥没上高中是因为他考不上。”王巧丽毫不示弱地顶撞道：“我能考上，凭啥我不能上！”
张寒梅没教过初中，她其实并不知道王巧丽的成绩如何，但这并不妨碍她表达对学生的支持。她直觉地认为，王巧丽父母不让她上学的理由和王艳红家里相同，都是因为经济困难。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巧丽爸爸，作为老师，我认为既然孩子有意愿继续上学，那我们就该尽量为她创造好条件。您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
但张寒梅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村支书朝她摆了摆手，她有些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
村支书很显然更知道该如何和这一家人打交道，他将王四喜推到凳子上坐下，这才又开口劝道：“四喜，你娃聪明，将来念书念得好，你脸上不也有光么！我就想不透，你究竟在犟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