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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出了书房,并未回头。
李崇音是一个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规划自身的人,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人对他的过度揣测,这种揣测包含同情、怜悯、爱慕、好奇等。
她想,在这短短时间内证实自己身份,是件极好的事。
她终于不需要再提心吊胆,怕李崇音失去耐心,让人结果了她。
哪怕疑点依然在,但同是李家人,他不会再动手。
云栖来到静居自己的屋子,这里还是前几天她离开时的模样,积下薄薄的一层灰,她用掸子去了些灰,才整理了起来,她也懒得喊侍女过来帮忙,一点小事自己动手即可。
云栖本来随身物品就少,将自己的物品都整理出来,然后又找了找锦袋,虽然不可能在这里,但还是寻一下放心。
没寻到,坐回椅子上,呆愣了一会。
才取出一根火折子,因为加了些硫磺入筒子,星火不灭,吹一下就能点燃,这方便的法子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
蜡烛火光亮起,云栖掏出那张身契,被卖来卖去,她还没真正瞧过这张决定自己命运的纸。
开头就是她的姓名云栖,其余写明她的年龄、籍贯被卖原因等,还有保人、买卖双方画押等,最后是荆州和京城两地官衙的官印,有这份东西,她如果逃跑,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会被通缉。
虽然身份被证实,但这份代表她曾经的东西,一日不毁一日受桎。
以她对李崇音的了解,若她没有被认回,她不定能拿回它,他会用此作为筹码或是别的用途,在他那儿,利用能利用的物件,都算不得新鲜事。
如今归还,未必没有心理上让她感恩的成分在,依旧是他擅长的心理战术。
当然,就是过些日子余氏也定然会问李崇音要回,不在乎这几日。
但李崇音愿意主动、及时归还,她心底无法不感激。
这份恩情连同之前落水之事,已是还不清了。
云栖抹了抹发酸的鼻头,看着它在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
从今往后,世间只有李云栖,再无云家村云栖。
刚烧完身契,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的是司棋,两人明明也只是几日未见,居然有些陌生。
司棋刚要行礼就被云栖扶了起来:“姐姐就别与我这么客气了。”
“可别喊我姐姐,我可不想被孔妈妈训斥。”司棋嘿嘿一笑,并不因云栖的身份变化有所改变,她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打扮自己,不去争三公子面前大红人的身份,过的还算自在。
也正因为这份看开了的自在,让她面对身份截然不同的云栖时,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司棋:“是三公子遣我来送你,无论怎么说你都是从咱们静居出去的,说什么也要完完整整送回去。”
云栖:“替我谢过……他。”
还是喊不出那声哥哥,上辈子总是自欺欺人不愿意喊,装作不知这层关系,这辈子是喊不出口,在她的思维里,她其实更愿意喊他师父。
“你不知道以前那些给你使绊子的,恨不得没在你面前出现过,你要是想教训她们也是容易,需要我帮忙吗?”
云栖笑道:“哈哈,别再犯我手上就好,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你不在的这几日,新来的司书,天天用各种理由往书房凑,只是理由相对更冠冕堂皇些,反正我看着比之前的司书聪明多了,不招人讨厌,对我们几个也很规矩,是个狠角色。只不过她也是一场空,公子都好几日没回来了,昨日回来看着心情不好。”
“你怎知他心情不好?”
“我去清理书房时,发现篓子里全是写坏的纸,三公子这样的麒麟子,怎可能写坏那么多。”
云栖想到上辈子的李崇音,这会儿应该是在为李昶的官位更进一步,而殚精竭力的铲除异己,哪有空管什么后院的事,道:“他要操心的事,本就是多的。”
“还有啊,那个胡苏,讨好孔妈妈用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能进来咱们静居,现在大家苗头都对准她呢。刚才还这么没规矩喊你,我看她往后在咱们静居可难过咯,……”
司棋说的也是实话,云栖自己不用动手,但以前得罪过的云栖,为了怕云栖报复,很可能会为她去对付不规矩的胡苏,以此讨好云栖。
司棋见云栖在叠衣物,低低地说了一句:“其实三公子对你…”是真的不同。
那时候云栖受到排挤,她相信云栖若向三公子求助,他不会袖手旁观,可云栖什么都没做。
后来云栖再次受宠,日日去三公子院子里学习书法,定然是不知道,府中有多少婢女羡慕她,而三公子从未亲自教过别人。
“嗯?”说的太轻,云栖没听清。
“没什么,这些衣物你还要啊?”既然是兄妹,有些话就应该烂在肚子里。
“是啊,蒟蒻醒了,说想穿我以前的衣物,带去给她。”
司棋暗道,那蒟蒻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扮作云栖,当云栖的替身吗?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静居待太长时间,看多了女子间的把戏,把人心想的如此复杂做什么。
但还是开口道:“我看你这些衣物还很新,不若给我吧。”
云栖倒没想那么多:“你还看得上这些?都穿旧了的。”
左右蒟蒻也快要离开,上辈子虽然与自己无关,这辈子也有被李映月迁怒的成分。
不过比起蒟蒻,她肯定是与司棋关系更好些,说罢就送了给她。
原本在静居也是如此,总是云栖倾听,司棋说的起劲,短短时间把这几日的八卦都告知云栖。
两人出静居时,一看到她们,依然让一群丫鬟妈妈们停下了手中的活,也许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原本与她们同是婢女的云栖,有一日能成为她们仰望也不可及的李家千金。
已经不能用惊吓和羡慕来形容,因为李家千金,已经是她们不能想的存在。
云栖粗粗一看,果然发现一些闪躲的婢女,云栖故意对她们微微一笑,吓得她们肝胆俱裂。
她在静居其实过得很自在,不需要做活,好吃好喝的,一些冷眼和小动作简直是毛毛雨。但这样吓吓她们,让她们后头寝食难安不是更有趣。给点教训,不然让人看低了她才是麻烦。
司棋将云栖送到懋南院外头,离开前走近云栖,悄声道:“三公子让我问你,送你的兆沣阙笔墨纸砚,去了哪里?若要卖,可别太便宜了。”
云栖咯噔一声。
不是吧,他这是怎么发现的?
还用这种方式告知,这人做事能不这般吓人吗。
“你不会真的卖了吧?”
云栖:“……”
让当事人发现就很尴尬了。
云栖当然不知道,就在她刚卖掉当日下午,正好缺笔墨李崇音命娄尚就近买了,在马车上回信,拿到的刚好是云栖卖出去的那份。
怎么知道的呢,因为送与云栖的那份,是特别定制的图案,世间独一份,一眼便能看出。
云栖刚与司棋分别,就碰到风尘仆仆从邰平阁跑来的李映月,她看到云栖甚至直接无视了去,身后的几个丫鬟纷纷停下,规规矩矩地向云栖喊道:“给五小姐请安。”
无论是养女还是亲女,李映月这四小姐的地位目前无法改变,云栖自然而然成了李家老五。
云栖轻轻颔首,没有丝毫慌乱,举止自然大气,与气急败坏的李映月成为鲜明对比。
这群来自邰平阁的丫鬟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发现云栖乍然从丫鬟变成了小姐,却没有大家以为的乡土气息,也没有畏首畏尾,甚至像原本就在李家成长的五姑娘,这实在让人纳罕。
也难怪向来对子孙要求极高的李老夫人,每每提到五姑娘,也是赞赏居多。
云栖刚进主院,就看到不少丫鬟被命令守在外头,云栖到的时候她们轻轻行礼。
云栖入内,就听到李映月的啜泣声:“母亲,她是您亲生的没错,但我陪伴您十一年,难道这是假的吗,您对我没有丝毫情分吗?”
只见李映月拉住了余氏的衣袖,泪水簌落,着实可怜。
换另一人,也许就心软了下来。
余氏缓缓抽出自己的衣袖,给李映月递了一块糕点,语气说不上亲近,依旧与从前那般疏离:“你真正的家人过几个月就能进京,你终究不属于李家,该回属于你的住处。”
“您要赶我离开?”李映月也感觉出来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余氏对她始终如此,不亲近,也不热络,总是隔着一层,现在更是如此了,她的心像是冰冻了,越来越冷。
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母亲的心。
“怎么是赶,你是云家人,若你喜欢,当然也可继续住在老夫人那儿。”
也就是说,要留你的是老夫人,不是我。
“母亲,你忘了吗,每年我生病时,你都会伴我左右,你说女儿便是贴心的袄儿,我就是你的小袄儿啊……我不想走,你别赶我走,求您了……”李映月跪了下来,模样太可怜。
“起来,你不该跪我,该跪你真正的父母。另外,你的规矩呢。”毕竟是真正养了十来年的,余氏头疼的抚着额,这事于理说怪不了李映月,她也是在襁褓中被调换的,能知道什么。可近来李映月做的事,桩桩件件,令她对她的感情日渐淡化,爱慕兄长,残害幼弟,设计妹妹,甚至连他们之间的感情都要算计,哪件不让她心寒,纵使原本有些情谊,也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现在留她,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都看到了进来的云栖,李映月察觉到余氏的不耐,抹开眼泪,道:“我真的不想搬,邀月小筑是您当年特意改的名送于我的,您怎么说收就收,请您至少给映月留个念想。”她没了母亲、父亲,她不能再失去住处。
说着,李映月泪流满面地望了一眼余氏,试图让她对自己心软后,才快步离开,似不想留在这里图惹悲伤。
“您想让我移居的是邀月小筑?”
云栖以为会为她另外选个地方,没想到余氏就打算让她住邀月小筑,那个李家女孩都想住的地方。
见云栖依旧没喊自己母亲,余氏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云栖需要时间,她也一样。
“那本就是你的,不必介怀,我会让她彻底搬出去。或者,你不想要?”余氏拉过云栖,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是你的,就该是你的,你不能让,一步让,步步让。这事情,是我没教好她。”
云栖摇了摇头,一个人如何,与教育的确脱不开关系,但自身性格才是决定因素,不然就没有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句话了。
云栖其实对住哪里没意见,她不会息事宁人,李映月现在的状态,会不惜抓住所有她能抓住的。
“好,我要它。只是我不喜邀月小筑这个名字。”该是她的,她为什么要让。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会让,她看着像脾气软的吗,她只是在乎的东西少罢了。
见云栖没产生不必要的心软,余氏才笑了起来:“本来就是要改的,你想要什么名字?”
“我记得原本的名字就很好。”
“襛盛庭?那是你祖父选的,意喻着它是李家最美的地方。”
“有件事一直想询你的意见。”
“您说。”
母女两说话,依旧显得有些生疏。
但云栖依旧是以前那样,贴心地为余氏送上茶水,给她按摩。
“这是丫鬟们做的,你怎能再做。”
“我喜欢为您做。”该做,与自己想做,是不同的。
两人每一日都会静静地享受这短暂的相处时光。
“映月这个名字,你可要换回来?”
言下之意,若是要换,余氏是赞成的,那本就是为云栖取的。
云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摇了摇头:“不了,用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再说真用映月这名字,我还不自在呢,仿佛是在喊别人。云栖是我的经历,不是改了就能否认了。”
两世都用了这个名字,她觉得云栖就是她。
云栖还住在懋南院,只是单独把一个偏房给了她,平日也有丫鬟打理,她回去的时候遇上不知等待多久的李映月,她像是强撑着自己的一切,还是那微微傲慢地抬着头。
她静静地看着云栖,然后笑了起来:“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云栖不闪避她的目光:“有一点你搞错了,这一切本就是我的。”
“不,那是你抢来的,你若是不出现,这还是我的!你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这些,我都会取回来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是我的我也不想让。”云栖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走向李映月,“哦,对了。你可能不记得一件事,有一次晚上,我出来散步时,正巧路过菡萏池,在那儿看到了……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渐渐疏远你…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实在不想与李映月争辩这些,不如说件让她心慌的,省的整日找自己麻烦,希望李崇音能震慑住她。
李映月脸色倏然变了:“你知道些什么!?”
云栖当时在那儿?她看到了什么?
李映月恍惚想起当时的确有一道很轻树枝声音,她以为是大夫人的猫或是被风吹落的枝叶,难怪后来兄长还去查看。
李映月慌乱极了,抬起手就要想要扇过来,猛地被云栖握住手腕。
云栖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能动动嘴就让我离开的四小姐吗?现在的你,该害怕的是我,让不让你离开李家!”
狠狠放下那只想要扇她耳光的手,径自离开。
李映月像是被冻僵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栖关门前,淡淡说了一句:“别让我小瞧了你。”
至少,刚来京城的李映月是那个骄傲的女孩,不屑做些下三滥的事,就是使坏也是正大光明的,不像现在,如同入了魔。
李映月浑浑噩噩地离开懋南院,以前围在她身边众心捧月般的侍女们消失了,甚至路上时不时的就有几个婢女,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悄悄说着什么。
落地凤凰不如鸡,她想笑,却渐渐地发现完全笑不出来。
她走到菡萏池,看着里面如魔似疯的自己,想哭,也真的哭了出来。
哭了许久才慢慢走去邰平阁,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她微红的眼睛,只能走得越来越慢。
她必须想办法继续留在李府,哪怕是一个养女也好。
她不想回云家,不想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云家女。
经过几个报厦,她路过静居,远远看到正离开静居的李崇音,李崇音也发现了远处的她,他们遥遥相望。
李崇音颔首算做打招呼,冷淡依旧。
李映月默默望着他离开的样子。
曾几何时,她梦想着自己不是他的妹妹,该有多好。
等一等?
她猛地看向李崇音的背影。
她似乎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她不是他的亲妹妹。
所以,她那最见不得光,最龌龊的心思,其实都是可以正大光明的?
云栖万万想不到自己偶然的一句话,能重新激发李映月莫大的战斗力。
她正翻箱倒柜,从静居寻到懋南院,都寻不到那只锦袋,也不知去了哪里。
锦瑟进来为她整理床铺,见她神不思蜀的模样,便问了起来。
云栖本来想着,那东西李嘉玉说的神神秘秘,她最好别张扬出去,现在寻不到,只能问锦瑟了,记得她当时说过,是她带自己回来的,那应该看到了吧。
没看到的话,可能是在路上丢了?
“啊,您说的是这个?”锦瑟一拍脑袋,出去了一会,很快又走进来。
手里的拿的正是云栖找了许久的锦袋。
云栖如获至宝,立刻握在手里。
“对不起小姐,我给忘了这事,它……很重要吗?”锦瑟最近一直在张罗着云栖的衣食住行,这件事情早忘到旮旯里去了,要不是云栖问起来,还真给忘了。
“嗯,重要,是一个友人送的。”云栖看到它,笑了起来,总觉得每次获救,冥冥中总觉得与它有关系,它是她的幸运珠。
之前余氏也是发现云栖这个被除下来的锦袋,觉得里面这颗珠子看着不像饰品,也不像药物,还寻郝大夫过来看过,郝大夫没看出是什么,只是能确定它于身体无害,余氏也是担心云栖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收了进来。
云栖的心情上上下下,见她们都没察觉,才吐出一口气。
吓死人了,幸好都以为它只是普通的漂亮珠子。
云栖拿到锦袋后,就说准备就寝,其余婢女为她铺好了床,行礼后退出。
云栖见人离开后,才翻出那颗千里追。
果然在。
在才比较奇怪。
她掏了出来,又放进去。
重复了好几遍。
她记得真的用过了。
后来她也问过是谁救了她,肯定不是魏司承,那又是谁?李昶只说是一过路的好心人。
好心人能路过山洞吗?
难不成是打猎……
所以,这只锦袋看似普通,实际上是有其他作用的,比如再生?
永远都用不完的千里追。
用完了,会自己生成?
她觉得这问题的关键在于李嘉玉,只是现在的她不方便去东苑。
她想再去寻李嘉玉,只是不知该用什么借口,而且听闻年后他就长时间不在府中了,想想他在大房那边的待遇,她也不是不明白他想逃离李家的心。
看来,要想个办法,给他留下口信才行。
云栖想到上一次出街时,所有东西都落在了巷尾,就一阵心痛。
她现在还没到发月钱的时候,再说也不是单纯银钱的事,她觉得再多银钱也不该随意浪费。
她还想去原来的那巷子附近问一问,虽然东西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但不问不甘心啊,真的找不到那也需要出门一趟,给补回来。
云栖与余氏报备过后,带上了无端和华年。她只是买些东西,并不打算向马房申报用车,她只戴着面纱上街,这也是大多闺阁女子会用的。
刚与无端几人在买了点饰品,云栖没架子,加上本来关系就好,几人有说有笑地买了不少便宜的小东西。
没走几步就听到后头一阵闹哄哄的策马声,以及欢声笑语和叫骂。
“都给本公子让路!”
“滚开!”
“别他么碍眼!”
一群鲜衣怒马的京城公子哥儿骑着马经过,他们边张狂地笑,边甩着马鞭挥斥行人。京城可骑马却不可疾行,正常情况下,大多人都会下行,这样策马狂奔相当危险。
当然,危险的不是骑马人,而是路上行人。
若是被人参一本,或是被圣上得知,都不能善了,奈何没人闲的无事去说这些小事,因为损失的最多只是一些平民百姓,实在犯不着得罪这群权贵子弟。
云栖也明白厉害关系,立刻就准备避让。
这群人呼啸而过,她恍惚间看到这群策马的青年里面有一张熟悉脸孔,魏司承。
眼皮狠狠一跳。
这张脸,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她都不会错认。
大多数人看到他们就慌乱地跑到旁边,只是推搡间,无端和华年都被推倒了。
不少人因为太过紧张避开,七七八八地摔了。
云栖前方的妇人箩筐里背着不少干货,应是出来售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眼见情况,不敢怠慢,将男孩推到街边,正好是云栖的方向。
啪!
她被男孩撞到,只能将男孩抱住,两人一同滚到地上,她察觉手臂上全是擦伤。
云栖倒抽了一口气,她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吧。
周围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群杀千刀的,迟早要遭报应的!”
“我这么多豆腐该怎么办,全摔烂了,谁来赔咱们啊!”
“姥姥,姥姥你没事吧,快谁来帮我!”
“都别喊了,快帮忙捡起来,咱们惹不起的!”
云栖勉强坐了起来,查看了一下伤势,又拉起小男孩询问他如何,转头寻找一旁被冲撞开的无端两人,两人给了她安心的手势。
没多久,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一根弦,被琴师用起子一点点拧紧。
本来叫苦连天,恨不得这群公子哥下地狱的人们忽然变了脸色,有些干脆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就怕被问责。
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不能惹这样一群权贵。
只见那群姿态傲慢的公子哥儿们中的一员,还没出城门,好像发现了什么,掉头骑了回来。
他来到了摔伤最厉害的几人附近,下了马,姿势干净利落,引得一旁本来怒目的女子眼中异彩连连。
云栖察觉到周围过于安静的状态,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很快就集中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看到那个灵魂深处令她颤栗的人,慢条斯理地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