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童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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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汝襄侯府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赔礼后,两家人曾经讨论的如火如荼的定亲,再也没人提起。原本经过纳彩、问名等步骤后,就会广而告之,现在还没走到这一步,就已全面崩塌。

    汝襄侯府转脸不认人,变脸速度之快,差点让这结亲变成结仇。

    云栖也听说,隔日,汝襄侯府就为长子严曜选了徐太师之女为继妻,像是迫不及待,此婚事有皇后娘娘保媒,还未定亲就被大肆宣扬了出去。

    并不是李家比徐家差了多少,一个从一品没有实权,一个三品却有实权,还真说不上是谁家地位更高,只因为这婚事有皇后娘娘看好,让其余人看到了两家深受皇恩,这才是汝襄侯府最在意的。

    云栖与李昶夫妇一致沉默,并未对此有什么表态,云栖的两个弟弟,气得差点想直接打上汝襄侯府问罪,被云栖险险拦了下来。

    “怎能让他们这么欺负阿姐!”

    “往后汝襄侯府的人与狗不得入内!”

    两兄弟在对待敌人时,向来是团结一致的。

    李老夫人前些时候仔细为云栖选了嫁衣花样,知道汝襄侯府的作为,气得用不下饭,教养良好的她私底下也忍不住指桑骂槐了几句,什么攀龙富贵、背信弃义,一个个词都丢给了汝襄侯府。

    暗中还骂道:“幸好云儿没嫁过去,都是什么一家子人!鼠目寸光!”

    李昶夫妇并未将皇帝欲赐婚的事告知老夫人,以老夫人的惯常做派,必然会应下,端王的门楣,太高了些。

    这几日老夫人见到云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李老夫人也知道云栖已经被退婚三次了,虽然都没正式定亲,但自家人了解自家人,知道云栖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老夫人说话也捡着高兴的说,就怕一个不慎刺激到云栖,连李映月回府的事,都没提起过。

    还是云栖主动提起了李映月,在皇后的百花宴之前,李映月适合回来,正好可以给各家娘娘相看。

    见云栖如此懂事,老夫人更深觉云栖的大度明事理,可堪高门主母。

    她拍了拍云栖的手背,充满希翼地望着她:“这些年,映月都在别庄上住,很是不容易。你们姐妹相互扶持,我们李家才能家和万事兴。”

    待出了邰平阁,紫鸢呕了一声,讽刺道:“瞧老夫人说的,四小姐在别庄上才几年,哪怕不如府中奢华却也是体面的,是缺了吃的还是少了用的?与之相比,五小姐被磨搓的那十年又算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小姐体谅,太不公平了!”

    其余几个小丫鬟也是义愤填膺,云栖的心思都在百花宴的赐婚上面,也只是随口附和了几句。

    从邰平阁回去,会经过静居附近的九廊桥。

    远远的,李崇音带着小厮走来,其余丫鬟眼睛都看直了,府中哪个丫鬟都以能见到天人般的三公子为荣。

    唯有紫鸢没注意到,还充满着怒气:“什么都要小姐您妥协让步,假凤永远成不了真。除了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谁真正为小姐考虑过!”

    云栖刚想说有爹娘难道不够吗,但想到这种话可不能随便在外说,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李崇音。

    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云栖上前行礼:“兄长日安。”

    自从那日做了长寿面,喊了那声兄长后,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云栖喊兄长也越来越自然。

    问安后,就低着头,不让对方看透自己的表情。

    魏司承那块玉佩,李崇音当时那么简单就给了,是无心的,还是有心为之?

    无论是不是,结果是她和李嘉玉几年建立的情谊,几乎在顷刻间变了质。

    也许李崇音会有办法帮她推了赐婚,甚至帝王能不问责李家,但云栖没想过求助李崇音。

    那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再说自己嫁给魏司承,说不定真合了李崇音的意思。

    李崇音看着云栖头上终于不插那只朴素至极的桃木簪子,而是换了余氏为她准备的样式,平静的目光中,划过一丝笑意,道:“为云栖考虑的,不应该加个兄长吗?”

    云栖差点要讽刺,你何时为我考虑过?

    不过幸好理智制住了她,没必要与李崇音争这些长短,免得又被莫名其妙注意到了。

    李崇音只要不害她,她都觉得他良心发现了。

    她对李崇音,底线在不断降低。

    巧遇李崇音后,云栖情绪更低了,憋足了气绣嫁衣,真成了不出大门的闺秀。

    第二日听紫鸢说,门房发现在李家后门发现一个徘徊了很久的男童,男童也不肯报姓名,只是哭了很久,过了一个时辰被前来寻人的嬷嬷带了回去。

    当日夜晚,云栖入睡后,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四年来与李嘉玉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又是前世与魏司承相处的几年,两相记忆不断交织着,直到一丝淡淡的幽香从窗外的缝隙传来,她才仿若睡去。

    到了五月正是雨水渐多的时节,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浅浅入耳,云栖混沌间,感觉有人进了室内。

    她能感觉到自己明明神志还算清醒,但眼皮却很重,怎么都睁不开眼,手也沉得仿若千金提不起。

    云栖在脑海中试图大叫,想喊醒外屋守夜的婢女,但事实是她连张嘴都很困难。

    那人向着她走来,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似乎不错眼地盯着她,云栖浑身发寒,被陌生人倘若无人地入内,还是夜半时分,谁能不害怕。

    她想醒来,快醒来!

    云栖几乎崩溃,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感觉那人冰凉的手指,摸着自己的脸颊,一点点顺延到脖颈。

    那人看了她很久,也只是触碰脸颊,她以为就这样结束,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那人的指尖突然从下颔,慢慢滑到她的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一样,一寸寸摩挲,犹如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他的呼吸稍乱,缓缓低头,蜻蜓点水吻上云栖的唇。

    云栖上辈子与端王相敬如宾,过着有名无实的生活,李崇音更是从始至终从未多看她一眼,她与男子最亲密的接触,可能也止于拥抱。

    云栖感觉一口气没缓上来,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似的。

    发现到身下女子气得晕了过去,来人好笑地为她掖了下被子,这就吓到了?

    你该胆子更大一些,云栖。

    他想要你,但你的第一次,是我的。

    既然想要,为何要忍耐?

    有个好梦,我的小禁.脔。

    ……

    …………

    云栖喘息越来越重,最后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了下周围,依旧是一片黑寂,安静的只有虫鸣,连细雨也停了,房间里没有任何人。

    云栖后怕地紧紧抱住自己,她刚才做的是梦吗?

    但为什么这么真实,还有梦里闻到的香味,精于药理的云栖居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云栖出神地摸着自己的唇。

    好像那微凉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其上。

    可是谁会半夜闯入这里,是……魏司承?

    不太可能,他这人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既然给了她三日,这三日就不会打扰她。

    再说上辈子,他也有过差点失控的时候,但终究没有碰她。

    难道……真是梦。

    她做了个惊悚又真实的春梦。

    云栖惊出了一身凉汗,有些羞恼地捂着脸,怎么会做如此羞耻的梦。

    京城郊外别院。

    曹妈妈掀开遮光竹帘,见李映月正在抚琴,断断续续的琴音飘远,她轻轻拧着眉头,看着心事重重。

    曹妈妈过去为她披了件外衣:“四小姐,是在想回府的事吗?”

    李映月自从上次看到李崇音追杀他人,与曹妈妈一起差点被灭口,几乎逃也似的回到了别院。

    以前有多爱慕,如今就有多害怕,那日生死之间的瞬间,她仿佛想通了不少。

    后来听说齐王遇害,几乎丧命,她就想到了那日,却听到是太子与肃王之争。从传闻来看,与李崇音没半点关系,他依旧是京城中仿佛查无此人的李家三公子。

    这该有多大的势力,才能这般无端端嫁祸。

    那么当日,杀她一个冒牌货,或许对他而言的确易如反掌,他甚至能给她的失踪编个非常像样的理由。

    这些日子,李映月可以说有多低调就多低调,生怕被李崇音记起。

    李映月自嘲道:“李府没人会欢迎我,三年前能把我赶走,现在又怎么会真心迎我?仿佛那前头十年的相处都是假的。”

    曹妈妈安慰道:“有老夫人在,定然不会太过偏袒五小姐的。”

    李映月:“老夫人只是因为我会参与选秀,这是对李家有利的,可没多少真心。我若真信了,才是傻了。”

    曹妈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老奴,当年如果不去欺辱五小姐,那么……”

    “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你也是为了我…”李映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曹妈妈,我好想母亲啊。我回去,就是想多看看她,哪怕……她眼里只有李云栖。”

    李映月眼底,氤氲着雾气。

    被曹妈妈心疼地揽入怀里,李映月哽咽道:“曹妈妈,别离开映月。”

    曹妈妈也眼含泪光:“曹妈妈在,小姐别哭了。”

    门外响起了小厮的通报声,是在庄子上李家的家仆,大多是犯了错被罚到这里,或本就是庄子里农户。

    李映月刚开始来,可谓灰头土脸,连这里的仆人都瞧不起她这个假凤虚凰,后来她靠着余氏曾教她的后宅手段好,才慢慢将这别院变成自己的居所。

    可以说,如果没有余氏曾经的教导,没有曹妈妈细心照顾,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曹妈妈抹了泪,扬声对外头道:“什么事?”

    仆从:“曹妈妈,有位姑娘说是来找四姑娘,她说她姓杜。”

    姓杜?

    李映月与曹妈妈面面相觑,京城的杜家似乎只有左相一家。

    李映月的心微微抽紧,自从她的“养女”身份大白,被赶到别庄后,京城的世家小姐从没人来看过她。

    “四小姐,咱们见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见见,看对方想干什么。”

    杜漪宁入内,摘掉了帷帽,露出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李映月看到她,有点惊讶,虽然知道是杜家的,但没想到是杜漪宁。

    杜漪宁无论几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京城最顶尖的天之娇女,来看她这个没落小姐做什么?

    “好久不见,映月,你变漂亮了,我真是欣喜。”

    “你也是,几年过去,你的模样真是应了那句唯有牡丹真国色。杜小姐一来,我这粗陋别庄都蓬荜生辉。”说着,李映月就让曹妈妈看茶,“都是不值钱的茶叶,想必杜小姐喝不惯。”

    杜漪宁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将嫌弃的表情收了起来。

    两人互相寒暄,因为不知道杜漪宁的来意,李映月很谨慎。

    说了好一阵子闲话,杜漪宁才进入正题。

    “听闻你很快就要回李家了吗?”

    “是有这回事。”

    杜漪宁关心道:“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不委屈吗?”

    李映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委屈地说:“怎么不委屈,你瞧瞧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有不少蛇虫鼠蚁,我真是日日担惊受怕。”

    她本来就刚哭过,这么看真有几分说服力。

    杜漪宁又是好一阵安慰,然后才引到李云栖身上:“你落到如今这样,都是一个人的错,是她让你落到今日境地,你不恨吗?”

    “怎能不恨,我恨不得让她去死!”李映月狠狠道。

    杜漪宁眼睛微微一黯,诱惑道:“我有办法让你进宫,获得荣宠,当然如果你想嫁给某个皇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因为我们的敌人都是同一个人。”杜漪宁志在必得,她不相信在别庄待了那么多年的李映月会不恨李云栖。

    李映月笑眯眯的,颇有世家闺秀的风范,喝了一口茶,道:“不知阿宁有什么计划?”

    一听连称呼都变化了,杜漪宁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李映月果然会上钩,笑着将自己的部分计划透露。

    要取信李映月,自然也要拿出诚意。

    说完后,杜漪宁道:“你觉得这样如何?”

    李映月听完,暗暗点头,的确挺好,让李云栖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映月笑着将茶盏放下,忽然道:“我这人其实脾气不好,一般的柔弱世家小姐,我一个能打十个,不知杜小姐听过没?”

    杜漪宁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道:“啊?”

    李映月温婉神色一变,忽然扑向杜漪宁。

    杜漪宁哪里料到这变故,李映月骑在她身上,掐住她的脖子。

    冷笑道:“我呸,杜漪宁,你想利用我,还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