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墓石壁天做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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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师面有得意,回头跟身后一身形佝偻的老头交头接耳。

    大司判闫师一入邺城就摆出一副高傲冷峻的样子,可在跟那奇丑无比的老头说话时却十分恭敬,如同奉为尊师。

    舒小画留意到老头的衣裳,虽然洗得干干净净,却显得硬朗而干裂,那是因为布料被染料浸泡过,之后又用褪色的药粉泡过所有的痕迹。

    看来,那位识破壁画所画时间的人就是这位了。

    有此高手守在邺城,还真棘手!

    闫师再转过身来时,喝令画楼的人把平日练习的作品全部都拿出来。

    也对,那老头连作画的时间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又为何不能通过大家平日所画的图看出那幅九鱼图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的面前都摆上了厚厚一叠画,有从墙上扒下的成品,也有从纸篓里捡出来的废稿,总之,每个人都把能找到的画全找出来了。

    舒小画的面前也有一叠纸,少有成品,多是废稿。

    云哲面前的木托盘空空如也,一张稿纸也没有,只有几块石头。

    闫师明明认出云哲是当朝太子,却故意走到他跟前,拿起一块石头,问:“这是什么东西?”

    云哲不屑回答。

    闫师未怒,县太爷先动怒了,咬牙切齿地提醒云哲:“没听见司判大人在问你话吗?你要是好好回答免了嫌疑就没事了,要是不好好回答,下场就跟舒尽一样!”

    云哲冷静地看着县太爷那张猴瘦的脸,说:“所以你们是故意杀死舒尽的?滥用刑罚,草菅人命!”

    “放肆!”县太爷气得直哆嗦,“哪里来的乞丐,敢跟本官如此说话!看来你就是跑去荒山古墓画九鱼图的人了!快说,你这么做,居心何在?”

    县太爷话音刚落,闫师就冰冷一个眼神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凌厉似刀剑,县太爷赶紧闭嘴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闫师向身后老画师作出恭请的姿态,老头子走向众位画师,粗糙且关节骨骼奇粗的手抓起一大把画纸,一张张画纸簌簌落地,最终留下最可疑的一张由他仔细分辨。

    他的样子太诡异了,青玉画楼的画师被吓得不轻。他们自知与荒墓中的九鱼图没有关系,可是,他们怕被冤枉。想起枉死的舒尽,想起郁郁寡欢的师父,想起画楼的将来,他们心中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老头子走过一个又一个画师,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在看完画后还会特地看一眼画师,不少画师紧张出一身冷汗。他们怕的不仅仅是个人被冤枉,还有青玉画楼的将来。这么多年,他们早把青玉画楼当成了家,把舒老三当成了父亲,把舒小画当成他们唯一的小妹。

    风雨欲来,谁能不揪心?

    当老头子走到舒小画的跟前时,没有先看画纸,而是盯着舒小画的脸看。

    舒小画知道,如果她太平静,反而显得不正常,所以她学师兄弟们的样子,急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深究起来,这身冷汗是她悄悄运功逼出来的。

    老头子拿起舒小画眼前的画纸,捏在手里只有薄薄数页。

    老头子用干冷的声音道:“让你们把能找到的旧画全部翻找出来,你就这么几张?”

    舒小画“诚惶诚恐”地回答:“我……四体不勤……总偷懒,所以……所以……”

    不等舒小画说完,老头子打断,道:“没事!哪怕只有一张你的画,我也能分辨出荒墓里那幅九鱼图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说话间,老头子眸光中闪过一道寒光。

    舒小画不作声,只有额头上的汗在往下滴。

    看完所有画稿,老头子嫌弃地把它们扔回托盘,大概是身为高深莫测的画师对于舒小画这种偷懒耍滑不认真练画的人极为反感。

    不过,在画纸落回托盘的那一刻舒小画倒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闫师就喊话了:“把所有画稿全部收好,写好各自的名字装入油纸袋里,全部带走。”

    如此谨慎,让舒小画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临走,闫师走到云哲跟前,问道:“你应该也会作画吧?”

    云哲点头,“应该是会的。”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应该?”闫师压着怒火,手指在半空慵懒地拨动了两下,令手下让人伺候上笔墨,要云哲当场画一幅画他带回去。

    云哲说:“我有失忆症,不记得怎么画了。”

    他未必真的不会,只是不想听那闫师的。

    闫师咬着牙,凑在云哲的耳边说:“今天你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

    云哲改口了,“那我只能献丑了。”

    怂得挺快,而且,他说献丑还真是献丑,提起笔刷刷几下,画了一只尖嘴的狐狸。说来也奇怪,寥寥几笔而已,看上去那狐狸居然与闫师有几分神似。

    看到这画,大家都懂了,云哲是在讽刺闫师狐假虎威,仗着有几分权力在手就跑来邺城为所欲为。

    “你!”闫师的脸铁青。

    云哲道:“我已经尽力了。”

    闫师拿他没办法,只能在递出一个无用的恐吓眼神后转身离开。

    闫师等人一走,云哲把舒小画拉回了院子,关上门,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当朝太子云哲?”

    舒小画没想到云哲会清楚这一点,含糊道:“你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不,你知道。”云哲很肯定。

    “为什么这么说?”舒小画对云哲有了兴趣,她想知道眼前这位地位岌岌可危,性命危在旦夕的太子爷到底能把眼前的局势看透几分。

    云哲分析起来:“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我没猜错,让人拿了拂衣门令牌来救我的人是你。我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恐怕就算把邺城最好的大夫全请来也未必能治好我的伤,但你却把我治好了,连疤痕也没留下。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

    云哲向舒小画靠近,两人贴得这么近,以至于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莫名地,舒小画脸颊一红,想躲。她越躲,云哲就越靠近。

    云哲说:“你笑的时候,你的眼睛藏有万千星辰,灿烂有光。可是,你不笑的时候,眼睛深邃得像藏了一口幽深的古泉。拥有这种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管是裘公公来还是那个大司判,你都不怕。可见,你比他们还要厉害两分。”

    舒小画道:“你想多了,我要是比他们还厉害,他们就不会跑到青玉画楼来撒野了。”

    云哲道:“我猜,你是有自己的目的要实现,所以才静观天色。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你沉得住气。”

    舒小画不想兜圈子了,索性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