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认可,是笑脸照得见的眸子

谈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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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周日让他们来家里吃饭,你介意吗?”

    “家里?吃饭?”

    陈修染指了指景初伤到的脚,解释道:“你这个样子是肯定没有办法跟我们出去外面聚餐的,但他们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我想也是,订婚后藏着掖着,总归有些失礼了。”

    藏着掖着……

    景初双手捂住脸,这是什么犯规说法!

    “不愿意?”

    “不……不是。”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就去过医院一次,那会儿她还没跟陈修染订婚,现在过去这么久,大家见个面正式认识一下,吃顿饭,也算是一种礼貌。

    但是,景初愁的是,她根本不会做饭,都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我会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现在脚还受伤了,照顾不周会不会给你丢脸?”

    麻烦是添定了,景初就是怕给别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觉得陈修染娶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娇生惯养,一身毛病。

    “你不用想这么多,他们都是很随和的人。”

    “那好吧。”

    就这样,周日在家里招待陈修染的同事的日程早早定下,景初紧张得整晚都在想到底该准备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陈修染刚出门,她立马就给霍长安打电话,在交际这方面,盛太太远超于她。

    锅碗瓢盆的声音透过声筒传来,这个时间点,霍长安刚用完早餐准备收拾,盛淮拎着公文包,单手扣着袖扣,走过来俯身亲了霍长安一口。

    景初:……

    这边都焦头烂额了,那边居然还在秀恩爱。

    “霍长安,能不能一天不亲,能不能打电话不亲,能不能别在我面前亲?”

    一连三句质问,霍长安咯咯笑出声来,她放下手中的碟子,背靠着料理台:“怎么?你跟陈修染没有这种早安吻和上班吻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酸死人了,没有!”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等你们感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会这么说我了。”

    霍长安一句话把景初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俩最亲密的一件事,恐怕就是陈修染对外说她是他老婆。除此之外,很多时候,景初都没觉得自己是人家的未婚妻。

    “怎么我一说完,你就不说话了?别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是想取什么经?莫非昨晚……”

    “打住!”

    霍长安越说越离谱,景初两三下把周日要招待陈修染同事的事情说给霍长安听,末了还不忘黑自己一把:“我在想,以后是不是应该报个厨艺班什么的,不能什么都不会。”

    “其实做饭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男生会做饭很加分,不像我们家这位,现在做个基础炒饭都嚷嚷着要表扬。其实你不用去报什么厨艺班,让陈修染教你不就得了?厨房里,肢体摩擦很容易让感情升温的。”

    之前听景初说起过陈修染会做饭,那时霍长安跟秦时与就当场表扬过,也劝说过景初有时间一定要去学学。

    也不知道是谁那时非说没时间,还说下厨房这种事不适合自己,怕一进去就把厨房给烧了,现在反口说要去报班学习,霍长安怕景初就是个三分钟热度。

    “学做饭是需要时间的,周日你可以先把家里收拾干净,订束花放着,多买几个好看的玻璃杯到时候可以泡茶。陈修染在厨房忙的时候,你就进去搭把手,饭前可以给大家先切点水果。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对了,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摆正。”

    “身份摆正?”

    景初不太明白。

    “你是陈修染的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他坐在哪里,你一定要在他身边。最好提前先了解一下来的同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不要等到在场才让陈修染介绍。”

    “佩服佩服!”

    景初差点上手比画,这种事情果然是问对人了。

    “亲爱的,不是我说你,既然你有心想要好好表现,说明你对这段感情渐渐上心,不过发展得比我想象中的慢了些,总归是有进步了。”

    有了霍长安的指点,景初总算是有了方向,说起来,搬到这边有一段时间了,都没想着怎么装扮家里。

    妈妈向芳倒是提醒过她,一定要用心捯饬,学美术的,鉴赏能力多少是优于旁人,不要浪费了这方面的能力,要利用起来,把家里装扮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有女主人的家。

    在霍长安的推荐下,景初翻了翻几家淘宝店,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等晚上陈修染下班回来,景初单腿蹦到厨房去,问陈修染那些同事的情况。

    “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其中郭晓比较八卦,话也多,但在医学方面能力不比我差。回国前,美国那边有家医院给他下了聘书,只不过最后他没接受罢了。”

    “他也去过美国留学?”

    “交换过,也做过学术研究跟交流。”

    厨房也就那么大,陈修染走来走去,景初就跟着来回蹦跶,结果一不小心就往人家身上扑了过去。

    陈修染右手端着盘子,左手一把捞起景初,挑眉看她:“故意来厨房这个小地方投怀送抱?”

    “才不是。”

    景初站稳了身子,理了理衣服:“我去外面坐着等吃饭。”说完,她逃也似的往外蹦。

    快递是隔了两天才到的,距离周日也就只剩下一天时间,陈修染早上出门,景初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就开始整理和装扮屋子。

    虽说生活上没规律了一些,但审美这方面,景初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上学的时候除了画画,还专门修过室内设计与美观这一门课。初次来远景,她也觉得陈修染家里的布局装潢都很有品位,节省了她在这方面的担忧。

    景初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拆开,先检查了一遍,再放到原先设想好的位置,放完后,景初自我欣赏了好久,又拍了几张照片,扬扬得意地晒在群里。

    秦时与:“哟,懂得开始布置家里了?”

    秦时与:“挺好看的嘛,是花了心思的。”

    景初:“那是,花了不少钱。”

    霍长安:“钱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终于有觉悟想要承担起女主人应该承担的义务了!”

    景初:……

    这话说得好像从前她一直就是个租客一样,住在陈修染这里,客客气气,什么都不敢做。

    霍长安:“感觉还是很好看的,就等男主人自己鉴定了。”

    男主人这三个字,景初看了好几遍,小女生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某些字眼,某些言语,心跳加快,脸颊泛红。

    景初抱着手机,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不由得想象着陈修染回来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到了下午,她还特意为此换了一身衣裳,端坐在沙发上等着陈修染下班。

    傍晚六点半,男主人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陈修染就发现家里添置了新东西,甚至沙发套都换了。

    “买东西了?”

    “嗯,好看吗?”

    这种一下子就发现的感觉,景初很是受用。

    事实上,陈修染是极简主义,不喜欢太过繁杂的东西,所以买下远景后,他家里只添置了基础家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孙晴朗来过之后,惊讶于儿子住的地方太没有烟火气,这才定期过来收拾和装扮。自从订婚,景初搬过来住之后,孙晴朗就没有来过,这突然间的添置,让陈修染有些讶异。

    “你怎么想到要布置家里了?我妈跟你聊过?”

    “这跟你妈妈有什么关系?”

    景初愣了一下。

    “没有,我还以为是我妈来过或者给你打了电话,说了些什么你才想着要布置。”

    陈修染将衣服搭在沙发上,顺手摸了摸新换的套子,很是柔软。

    “我就是闲来无事,想找点新鲜事情做做,你不会嫌弃我突然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摆在家里吧?”

    景初还是有些担心,坐直了身,眼巴巴地望着陈修染,在等待答案的时间里连呼吸声都刻意压得很轻。

    对于这些装饰品的选择和摆放,她绝对是花了心思,买之前还特意去问业内一些朋友,关于这种材质的适不适合长时间摆放在家里。

    如果说陈修染不满意,那等于这几天她的用心就白费了。

    “挺好看的。”

    陈修染认真回答,见景初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眼底的眸色深了几分。

    “幸好幸好。”

    景初摸着胸口小声庆幸着,殊不知她这点小动作都被陈修染看在眼里。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景初发现陈修染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他的反应总是很平淡,有时候甚至忘了回答。

    繁星满天,月华如练,秋后的夜晚冷意更添几分。

    景自陌打来电话询问近况,景初趴着栏杆事无巨细地说着,说到好玩的地方也不管电话另一头的人是看不见的,便开始上手比画。

    陈修染进来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恰好就听见她说起画廊里的事情。

    “不说你了,修染呢?”

    “他在我旁边,晾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声音,就这么碰巧问起来,陈修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电话给他。

    景初愣了一下,照做了。

    “爸,我是修染。”

    订婚后,称呼上的改变是两个人之间觉得最别扭的一部分,还没领证,还没结婚,景初总觉得不应该那么快改口,所以一直都是喊叔叔阿姨。后来孙晴朗指正了她一次,非要她改口,她这才喊爸妈。可私底下和陈修染聊天时,她还是会说成叔叔阿姨。

    反倒是陈修染,一口一个爸妈,自然得好像本来就该这么称呼一样,一开始可把向芳给乐坏了,恨不得把这一声妈听上个百八十遍。

    “这阵子不是很忙,手术安排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增加,嗯……嗯……”

    景自陌应该是问起了陈修染工作上的事情,见他一只手还搭着准备晾的衣服,景初连忙接过来帮忙挂上。

    晾好衣服就在旁边晃晃悠悠等着接电话,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听不到聊天内容的景初伸懒腰、揉肩膀,心里嘀咕着怎么能聊这么久。

    三十分钟过去了,陈修染大有一种要在阳台上讲一整个晚上的感觉,景初站不住,就先蹦回屋里休息。

    “修染啊,景初画画时常不注意时间,一画就是一整晚,你可要记得监督她不要用眼过度,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俩休息了。”

    “好,爸,您也早点休息。”

    结束通话,回到之前景初点开的微信页面,偷看别人手机内容本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陈修染也不屑于去做,但这内容令他迟迟没有放下手机——

    “有时候陈修染温柔起来我还是很受用的,而他一晚上心事重重不跟我说话,我居然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是她与霍长安的聊天。

    卧室里,景初躺在床上,跷着腿一下一下地晃动,陈修染敲门进来时,她连忙丢开手中的漫画书,坐起身。

    “聊完啦?”

    “嗯,手机还你。”

    景自陌可是一个老古董,平日里朋友聚会也好,家庭聚会也罢,一旦坐下,就是闷声不吭地泡茶,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他缄默不言。

    这一次他能跟陈修染聊上半个小时,景初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夸赞眼前人:“可以啊,跟我爸都能聊那么久,我这么多年没做到的事情,你可算是做到了。”

    “是吗?”

    陈修染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杂志翻了翻:“其实你爸挺细心的,嘱咐了一些事情,也很关心你。”

    景初认同地点头。

    “这上面登的画,是你的连载?”

    “啊啊啊!”

    看见陈修染翻的页面,景初整个人都弹起来,伸手就要抢杂志,那种玛丽苏言情故事,说好听点是甜宠,小姑娘们一个个看得合不拢嘴,可陈修染看了,只会打心里嘲笑她这个幼稚鬼吧。

    “小心点。”

    陈修染一把捞住扑过来的人,扬着下巴指了指那还有瘀血的脚踝,开口警告:“再扭到脚,就不是休养几个月的事情了。”

    “不许看!”

    景初把杂志紧紧抱在怀里。

    “你该不会是一直在画一些儿童不宜的东西吧?”

    “才没有。”

    两人闹着,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等到反应过来时,都尴尬地别开脸。景初把杂志藏在被子里,整个人缩到一边,陈修染站起身,把椅子搬回原位,离开房间前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用心。”

    景初足足反应了几分钟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布置家里这件事情,他在谢她。

    转眼到了周日,景初一醒来就处于那种高级警戒的状态,先是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就去收拾客厅,勤奋得连陈修染看了都不由得问:“是不是以后应该常邀请好友来家里做客?”

    他还以为景初是不做家务的人。

    “我这不是想要在你同事心目中留下点好印象,不能给你抹黑。”

    景初哼唧唧干活,陈修染抱臂站在一旁摇头轻笑。

    中午,郭晓先到,手里拎着两盒外卖,开玩笑说是五六点开车绕了半圈白城才到了一家老字号门前,紧接着排了几个小时的长队才买到的烧鹅。

    景初受宠若惊地拎着袋子连说了两句谢谢,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陈修染一眼看穿,不咸不淡地说:“别信他的。”

    “嘿嘿,打扰啦妹子,听修染说你脚崴伤了不便出去外面,我们只能来家里叨扰了。”

    “叫谁妹子?”

    陈修染拧着眉,郭晓迫于他的压力,只得改口:“嫂子嫂子,景初嫂子。”

    唬得景初脸一阵一阵地烫。

    对于这个称呼,她显然还没完全熟悉。

    郭晓是个自来熟的人,再加上两人之前见过面,景初觉得与他的相处很轻松,都不用主动找话题,他总能聊起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这不,陈修染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别的声音没听见,就咯咯咯的笑声令他眉头越皱越深。他实在忍不住了,便把刀一放,喊了一句:“景初,进来。”

    当初取名字的时候,向芳想了好几个听上去就非常温婉知性的名字,结果景自陌的父亲非说单字就好,翻了字典好几天,最后定了“初”这个字。

    景初景初,生气时连名带姓,不生气时也连名带姓,以至于她都没有体会过那种带着情绪被人点名的感觉。

    就像这个时候,被陈修染叫到厨房,景初依旧乐呵呵的:“叫我什么事呀?”

    “跟郭晓聊天很开心?”

    景初压根没注意到陈修染眼底的情绪,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怕自己不自在:“他挺有趣的。”

    “哼。”

    陈修染冷哼一声。

    景初:……

    这是什么情况?

    “帮我洗菜。”

    “哦。”

    她乖乖应承下来,端着菜篮子来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一边洗,一边用余光瞥向陈修染她就纳闷了,往常他都不让她洗菜的,怎么今天就需要帮忙了呢?

    还有,让客人自己在客厅里待着,不会太失礼了吗?

    陈修染看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景初一眼,多一个人,心头上那股不舒服的劲也就慢慢散去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做饭时缓缓勾起的嘴角有多明显。

    汤刚熬好,门铃声又响了,郭晓跑去开门,就见护士长徐姐拎着果篮,身后还有护士小舒以及跟在陈修染身边的实习生梁棋和宋琳琅。

    “哟,徐姐,你们这是结伴来的啊,打一辆车?”

    “贫什么,我们是约好在门口碰面然后一起过来的,陈医生和小景呢?”

    “在屋里呢。”

    郭晓一边帮他们拎东西,一边回答。

    景初听见声音,扯了扯陈修染的衣袖:“是不是其他同事也到了?”

    “我出去看一下。”

    “哎哎,你等等我。”

    景初手忙脚乱地挽住陈修染的胳膊,在他的搀扶下小心地往客厅蹦,见到那么多人,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了躲。

    “陈医生好,嫂子好。”

    齐刷刷打招呼,阵仗可一点都不小。

    护士长徐姐笑着看向景初:“这位就是小景吧?听说上一次来医院帮郭医生拦住了个大麻烦,只可惜我不在,不然一定能见识一下。”

    “这是我们医院护士长徐姐,这是我们科室的护士小舒,还有我带的两个实习生,梁棋、宋琳琅。”

    陈修染介绍了一遍,景初一个个记清楚后,礼貌颔首打招呼。

    空气中有跌打药油的味道,原来是徐姐听说景初崴伤了脚,还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一瓶药酒,拿给陈修染时,他连声说谢。

    多了几个人,原本觉得宽敞的客厅一下变得拥挤热闹起来,景初更不敢离开陈修染了,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完全把霍长安之前教给她的,要有一家女主人风范的话抛在了脑后。

    “景初姐和陈医生的感情可真好啊,片刻不离。”

    护士小舒可算是看出来了,原以为陈修染也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一类的,没想到他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在医院初次见面时她就已经感觉出来了,对于景初,陈修染态度很不一样。

    “小年轻,感情好那是自然的。”

    客厅里一阵一阵议论,景初自然是听不见,陪着陈修染把午饭做好时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把霍长安吩咐的给忘记了,把一桌子客人留在了客厅……

    “糟糕。”

    “怎么?”

    景初端着饭碗皱着眉头求助地看向陈修染:“我一直在这里面帮忙,都没有去外面招待过他们,太没有礼貌了。”

    陈修染定定地看了景初几眼,在辨认出她说的这句话是真的以后,接过饭碗:“没事,他们都能理解。”

    “理解什么?”

    “你离不开我。”

    景初:……

    她歪着头一脸问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怎么就说得出这种欺上瞒下的话:“你是不是对自身的魅力有所误会?”

    “难道不是?”他扫了一眼某人的猪蹄,“就这个行动能力,出去了也是他们争先恐后照顾你。”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徐姐,郭晓,大家一起进来吃饭了。”

    “小舒、小梁,还有琳琅是吧?快进来,应该都饿了。”景初跟在陈修染身后招呼,入座时也很自然地坐在陈修染身边。

    “方才在客厅我们还一直在说呢,都是托了景初姐的福,我们才能尝到陈医生做的菜。”

    小舒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身旁的徐姐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我认识陈医生这么久,只知道他手术刀上的功夫了得,都不知道原来厨房菜刀上的功夫也非同一般。”

    “其实他做饭很好吃的。”

    景初补了一句,立马被郭晓抓住话题:“哦,这么说的话,修染在家是经常做饭的?不得了不得了,小嫂子魅力非凡。”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陈修染瞥了郭晓一眼,沉声警告。

    “嘻嘻,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赏脸来家里做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这第一杯酒,是景初起的头,陈修染有些许意外,不过也跟着举起了酒杯。护士小舒笑着说,景初这一板一眼说话的方式,跟陈修染还真的有点像。

    像吗?

    景初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大约是相处的日子久了,耳濡目染吧。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其间郭晓插科打诨,小舒在一旁跟着闹,景初一边笑一边小声跟陈修染讨论:“原来你的同事都这么有趣的。”

    “不然你以为?”

    陈修染挑眉。

    景初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很直接回答道:“我以为跟你一样无趣。”

    陈修染:……

    对比起聒噪的郭晓,陈修染承认,他的花样的确没有郭晓那么多。他放下筷子,一边抿着酒一边看着景初笑得东倒西歪,觉得自己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这个聚餐选择让郭晓参加,是不是个错误。

    吃完午饭,景初留在厨房切水果,徐姐跟小舒还有宋琳琅帮忙洗碗、收拾,郭晓拉着陈修染去外面阳台抽烟,留着梁棋一个人在客厅里泡茶。

    “这阵子,她联系你了没?”

    “谁?”

    郭晓瞅了陈修染一眼,不知道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除了郝子义,我说的还能是谁?”

    自从她出现在医院里,郭晓总觉得很不安,这种前任纠缠的戏码他在电视剧里可没少看,更何况郝子义从来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陈修染跟景初相处的时间少,所以陈修染心里究竟放着谁,郭晓猜不透。

    “没联系。”

    陈修染把烟灰缸朝郭晓那儿移了移。

    “不应该啊,以郝子义的个性,她怎么可能见着你还不要个联系方式,天天发信息打电话之类的?”

    郭晓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摇头:“人都变了。”

    陈修染沉默着,事实上,郝子义的确跟他要过联系方式,但他也很直白地拒绝了,既然自己选择跟景初在一起了,就是想要对过去各种复杂的关系做一个了断。

    如果纠缠不清,那伤害的必将多了一个人。

    “之前不知道,今天见了,我觉得你们夫妻俩的状态还挺好的,小姑娘很依赖你,看出来了吗?”

    “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做分析师的?话怎么那么多。”

    郭晓抽着烟,差点呛到,他又没有说错什么,怎么陈修染老是一句一句拆台。

    “你们俩怎么躲这里了?水果我切好了,进来吃水果吧。”

    郭晓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后传来景初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站在落地窗前招手,紧跟着,身边站着的人也径直走了过去。

    嗬,又留他孤家寡人。

    “你们出去说什么悄悄话呢。”等着陈修染进来,景初扯着他的袖子抬头小声问道。

    “陪他抽根烟。”

    “你也抽了?”景初惊讶。

    陈修染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捏着她后脖颈微一用力:“陪他,是他抽。”

    “哦哦,原来这样,可把人家小梁一个人丢在客厅泡茶多不好,可怜兮兮的。”

    景初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被陈修染听见了,直接被人沉声警告:“以后少关注异性。”

    这是什么话?景初想要抬头辩白,殊不知被人捏着后脖子,动弹不得。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贴着走,到了沙发处,景初被按着肩膀坐下,旁边是正吃着水果的小舒。她抬起头来看着两个人:“水果很甜啊,快一起吃。”

    虽说是周日,但医生、护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难免会谈起工作上的事情,苦水一倒就没完没了,也不是在背后说谁的坏话,只是有些事情,不说不快。

    一开始景初愣是一个词都没听懂,坐在一旁安静地吃水果,后来发现自己全程保持沉默,好像空气一样,就开始掐着点捧场似的来一两句——

    “啊,真的吗?”

    “啊,太过分了吧。”

    “哇,居然这样。”

    到后来,她每次开口,陈修染都会看她一眼,仿佛是在问她,你是真的听懂了吗?

    “景初姐,如果你对象不是陈医生,如果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我肯定会劝你不要找医务人员做伴侣。”

    明明只是吃水果,小舒却跟喝多了似的开始说:“医生有什么好的,没有休息时间,二十四小时待命,什么病毒细菌爆发,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我们拼命往前凑。医患关系紧张,轻则动口,重则动手,被人骂、受个伤那都是小事情,扯上事故,那执照是分分钟都很危险。”

    景初被唬得话都不敢说,时不时点头。

    小舒还以为她是在认同自己,挥着手:“所以啊,找医生当男朋友有什么用?又不能陪着看电影,也不能陪着去逛街,约会都不知道一年有几次。等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是一个人在带小孩,一个人操心一整个家,累都累怕了。”

    景初:……

    陈修染:……

    郭晓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当作不认识这个人。

    徐姐吃完苹果放下手中的水果签,说了句公道话:“人看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不合适的,未必别人会这么觉得。”

    宋琳琅也赶紧帮腔:“对啊,虽然工作是辛苦了一点,但救死扶伤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伴侣肯定是因为爱才会在一起,有爱了,才会有等待和包容。景初姐,你说是吗?你当初选择我们老师,是不是也因为爱?”

    “啊?”

    这问题可把景初给问蒙了,要知道,她跟陈修染可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前后在一起不到半年时间,她要是点头说因为爱然后在一起,也太不要脸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怎么回答。

    “不管是因为什么,选择了对方就必须为这个选择负责任。能不能一起去看电影,能不能一起吃饭,能不能一起约会,都是看人本身。要是不想,不论是干哪一行都有理由找借口,难道不是吗?”

    身旁男人平静回答,他的声线里带着特有的沉稳,使人不自觉认同。说这些话时,他没有看着景初,但他的手,一直都搭在景初坐着的位置靠背上。

    如同有些事情,不需要刻意去做跟证明,仅一个小细节,就足以证明一切。

    “有道理,看看,看看,我们陈大医生开口,哪一句不是金玉良言?带笔记本了吗?抄下来,抄下来。”

    这种时候,郭晓又开始了。

    大家闹了一场,气氛也不再是之前那么尴尬,景初不时会抬起头来看身边的男人,心里想的是,方才他说那段话的时候,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能不能一起去看电影,能不能一起约会,都是看人本身。

    那他呢,他愿意抽出时间跟精力来跟她约会看电影吗?

    直到客人们都散了,景初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修染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从刚才你就一直出神,在想什么?”

    景初抿着嘴唇,看着他,认真地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看电影,跟我一起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