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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黄昏,绚烂的如橙红色幕布挂在山巅与天相连的地方,羊车行过落满地黄叶的路径,乌鸦穿过宁静的天际,带着异样的凄茫,给人落寞之感。
张闫仪的眸子怔怔的望着那天际最后一抹霞光,管家适时的在旁边道:“公子,今日主公来信,吩咐您勿要再出府,以免节外生枝。”
闻言张闫仪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斜阳下远飞的雁,若有所思的道:“管家,你说,人与雁有何不同?”
管家恭敬的道:“在奴看来,人与雁并没有什么不同,雁不忘记根本,不忘归来,人也一样。”
张闫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管家,举步走了进去。
管家目光微垂,落下一道轻不可见的叹息声。
翌日,秋风萧瑟,雁低鸣,凋零的枝叶在平坦的路径上铺陈了一层又一层,宫人每日晨起扫去落叶,阳光洒在参杂着绿色的枝叶上,形状优美的叶泛着金色的光泽,远远望去竟带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光华殿
司马炽此时正看着河北传来的战报,唇衔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
苟曦确实确实是一名良将,此次一战,苟曦名声大噪,中外纷纷恐惧苟曦的勇猛,震慑住了那些祸乱天下的匪寇。
“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闻言,司马炽的眸子微微一沉,平静的看了一眼那宫人,缓缓道:“朕有些累了,让她先回去吧。”
宫人微微一愣,既而磕头,连忙退了出去。
殿外,宫人走出来,对着梁兰璧道:“回皇后娘娘,陛下有些累了,让皇后娘娘先回宫。”
梁兰璧苦笑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光华殿的。
卫璪受到陛下的传召,路过御花园之时,见皇后独自坐在御花园里,神色黯淡,脸上充满失落之色,不知为何,他忽然神差鬼使的走了过去。
“臣卫璪,参见皇后。”
梁兰璧恍然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散骑侍郎免礼。”
卫璪心微微一动,目光落在梁兰璧哀愁的面容上,移转目光看向湖中跃起的鱼儿,唇角不由微扬。
“娘娘,臣听闻,这湖中的鱼儿是皇后亲娘娘自喂的,皇后娘娘看这鱼儿看到您,心情多愉悦啊,皇后娘娘可要多笑一笑了。”
梁兰璧一听,蓦然一笑,目光落在湖里,声音低柔而动听。
“散骑侍郎何须逗本宫,这鱼儿怕是饿了,所以跳跃起来乞食罢了。”
语落,卫璪低垂的眉眼带笑,温润如水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臣失礼了,望娘娘勿怪。”
梁兰璧笑着点了点头,平和道:“无事。”
卫璪看着皇后心情良好,心不由微微一动,忽而他想到什么,脸色又恢复以往的平静,他微微躬身。
“皇后娘娘,臣有事先行告退了。”
梁兰璧眸子一顿,既而点了点头,脸色看不出息怒来。
宫墙的一处隐蔽处,羊献容正欲去看望太后,却恰巧看见梁皇后与散骑侍郎卫璪二人在御花园内,谈笑有余。
羊献容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她的唇角逐渐扬起,勾勒出一缕难以琢磨的古怪笑意。
“惠皇后。”身边的女官适时的出言提醒道,梁皇后与外臣单独在御花园内相会这可是犯了大忌,岂料羊献容却收回目光,警告了身边的宫人一眼,随后优雅的抚了抚发髻,声音透着一丝异样的兴奋。
“今日之事,谁都不可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宫中不介意再多出几具尸体。”
闻言身边的宫人全部都垂下头来,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羊献容满意的笑了笑,随后移步朝太后的承宣宫走去。
卫璪走入光华殿时,司马炽正轻轻倚在榻上,双眸微瞑,好似入睡了一般,平静而美好的容颜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倒是多出了许多温雅的气息。
卫璪微微一愣,既而垂下目光。
“臣卫璪,参见陛下。”
言讫,司马炽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犹如初冬晨起的薄霜,带着清冷之色,他抬手示意卫璪起来。
“陛下,您不舒服吗?”卫璪眉头一皱,他知道陛下自从登基之后,患有轻微头疼的毛病。
司马炽摇了摇头,示意宫人将药端了上来,喝完了药,他脸色才恢复了一丝气色。
“那件事,如何了。”司马炽示意侍奉的宫人退下之后,轻轻问道。
卫璪犹豫了片刻,抬眸望了望陛下,心中似乎有所顾虑,他缓缓道:“回禀陛下,臣查到,那张闫仪并不是洛阳人,而是住在东海,并且一年前,大司马的亲信祁宏曾秘密护送张闫仪回洛阳。”
言讫,司马炽的面容逐渐有了一丝变化,犹如高峰难以化开的雪,凄寒渗骨,眼眸深黑不见底。
东海?祁宏。
司马炽嘴角衔着一缕冰凉的笑意,眼神阴鸷,犹如即将啄食的秃鹰,透着几分嗜血和残酷。。
原来如此,司马越,朕真的无法小看你。
“司马越如今在河北,还不忘遥控洛阳,朕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司马炽的眸子内犹如燃烧着来自地狱中酷烈的火焰。
那是卫璪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深深一惊,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复杂之色,只见司马炽示意卫璪上前。
“祁宏是司马越的人,张闫仪是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除去他,没有那么容易,既然是这样,那么如果设法让张闫仪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世呢……”
卫璪蓦然一愣,张闫仪的真实身份,陛下之意是……
司马炽眼眸凉如冰,眉宇间透着阴沉之色。
“因为,他是朕的弟弟啊,既然是朕的弟弟,为何不让他认祖归宗。”
卫璪又是一惊,陛下这是何意,张闫仪只是容貌相似,陛下又怎么认定他就是陛下的弟弟……
司马炽自然知道卫璪的疑惑,他缓缓起身,望向一处暗阁,他将暗阁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幅画,他将画缓缓打开,卫璪惊愕在原地,那画中是一个女子与两个孩童,可是,那画中女子分明就是当今的太后,那身边那两个孩童是谁那便不言而喻了,卫璪脸色剧变。
难道……卫璪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蓦然一惊,久久无法平静。
司马炽轻轻的拂去画上的灰尘,唇边衔着一缕深沉的笑意。
“如何确定,那就要看朕的母后了。”司马炽顿了顿,接着看了一眼卫璪的脸色,眸子露出一缕冰凉之意。
“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越的目的是让他代替朕。”与其等到司马越决心除去他,不如他主动出击,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付出了太多鲜血――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卫璪立在原地,神色逐渐恢复了一丝平静,陛下原来早就有了打算,如果张闫仪成为了陛下的弟弟,张闫仪入住宫中,陛下便更能容易的知道他们的计划,更好掌控张闫仪,因为只要有司马越在,他们便无法除掉张闫仪,最好的选择便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方便应对。
半个月过去了,太后的梦魇之症却越发严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陛下因此大发雷霆。
很快太后不知做了个什么梦,第二日醒来之后,神清气爽,甚是一度要出宫游赏。
陛下见太后病情有所好转,便命令宫中诸人随行,奢靡豪华的云母车缓缓行驶过洛阳城,百姓皆避开,倚仗逶迤数里,到叫人百姓敢怒不敢言,自陛下登基以来,城内城外流民众多,又因为战事尸体如山,导致产生了的疫情,鸡鸭羊牛死去的不知其数,百姓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然而太后出行的阵仗却奢华无度,丝毫不闻百姓疾苦。
“就是此处,有仙人托梦于孤,这里便是有能治愈孤梦魇的良药。”眼前是一座气派不凡的府邸,上面鎏金雕刻着两个大字,张府。
张府众人未曾想太后竟然会亲自驾临张府,管家早就慌了神,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府内这位是绝对不能见太后。
“草民叩见太后。”管家携张府众人在府外叩拜,太后眉眼带笑,声音平静道:“不知这座府邸所住何人?”
管家汗流浃背,如今主公还在河北,太后为何会驾临这里,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回太后娘娘,这座府邸是草民的主人所住,主人已经外出经商,所以只有草民与一众奴仆所住。”
太后却微微一笑,好奇道:“你们的主人是谁呢?”
管家微微一惊,随后平静道:“张闫仪。”
太后听到那个‘仪’字之时,明显神态一怔。
“孤能否入府看看。”太后敛去面上的笑意,虽说语言平和,却让人充满压迫之感。
“太后请。”管家眸光低垂,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司马炽此时正在殿内听着离石传来的消息,汉王刘渊恐怕很快就要正式称帝了,这折子上特地表明,汉王之四子聪,勇猛机智,且十分仇视晋朝。
司马炽眸子微沉,将来如若是,刘聪成为了皇帝――出兵灭晋,也许是早晚的事!
“禀陛下,太后娘娘回宫了。”副总管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司马炽唇瓣微抿,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副总管欲言又止,面容十分难看,他接着道:“太后娘娘还带回了一个人,奴才听随行的太监宫人们说……说太后带回来的那个人,面容与陛下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