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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岚没说话,将其中一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楚依依瞧她动作,不禁扫了眼身边的青然。
青然恭敬站着,摇了摇头。
果然,阮岚撂下空碗之后端起另一碗汤药走去北墙。
北墙种着一株凤尾竹。
她将碗里的汤药全部倒下去。
回到桌前,阮岚搁下瓷碗,“只喝一碗,没有那么撑。”
楚依依不语,青然当下走去那株凤尾竹,停顿片刻后转身,朝自家大姑娘点点头。
“阮姑娘何必多此一举?”
“二夫人有所不知,我来将军府比二夫人早些时日,与顾朝颜打过几次交道,她虽是粗鄙女子可到底是行商的人,心思缜密刁钻,若要她知道我只喝二夫人的茶,那怕是打草惊蛇,容易被她反咬一口。”
青然回到桌边,恭敬道,“奴婢想知道,阮姑娘在顾朝颜那里也是同样说辞?”
“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依依脸色微变。
阮岚笑言,“二夫人不必多虑,但凡是个大夫都能查出来那株凤尾竹吸收了什么样的药材,这不是难事。”
“所以阮姑娘已经有了决定?”青然替自家主子问了一句。
“从今往后,阮岚必以二夫人马首是瞻!”
阮岚起身,要跪时被青然扶稳,“小心腹中胎儿。”
这句话落到阮岚耳朵里虚伪至极。
谁不知道她这肚子里的胎儿就快停止心跳了。
“今晚顾朝颜没回府里。”楚依依很满意阮岚的态度,轻飘飘的开口。
阮岚微愣,
“ 夜不归宿?”
“别想着拿这件事作文章,当日宝华寺的事闹那么大动静,顾朝颜不也躲过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阮岚猛然想到那件事,当日萧子灵朝顾朝颜发难,其中定远镖局总镖头鹤黎是句芒的手笔,但陆瑶贴身侍卫陈勇的背叛她并不知情。
如今见楚依依这样说,她多半猜到陈勇是受谁挑唆了。
“好像……瑾哥也没回府。”
楚依依知道阮岚想说什么,“你怕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出去苟合?”
阮岚虽然是这个想法,但她不敢把‘苟合’两个字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毕竟萧瑾跟顾朝颜才是原配夫妻。
“不会。”楚依依面色略显红润,“萧郎每晚都吃的很饱。”
看着楚依依那张生来贵气的脸上流露出战胜者的姿态,阮岚心底划过一抹冰凉。
回想与萧瑾初遇那段时间,又何尝不是夜夜欢愉。
“只要瑾哥心里没有顾朝颜,我们怎么做都是对的。”阮岚插开话题。
楚依依瞄了眼阮岚的肚子,“此事易早不易迟,且等顾朝颜回来,我们便着手办了这件事罢!”
“全凭二夫人安排。”阮岚垂首,恭敬至极。
“好。”
楚依依起身,“等我消息。”
见阮岚站起来,她摆摆手,“你小心身子,别在不该出事的时候出事。”
前半句的关心在后半句的衬托下就像是个笑话。
阮岚仍然坚持将楚依依送出院落,阖起院门一刻,眼底乍然生寒
。
她的孩子,该怎么利用她说了才算……
离开院子之后,楚依依嘱咐青然守好那株凤尾竹。
“大姑娘是怕阮岚会出尔反尔?”
“女人最了解女人。”
楚依依在鹅卵石铺砌的甬道上踏着步,夕阳余辉落在她娇艳贵气脸上泛起淡淡凉意,“我在提到与萧郎房中之事的时候,她身上那股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妒忌,根本藏不住。”
青然颔首,“奴婢会注意。”
“她竟然还妄想与我分享同一个男人,哼!”
楚依依冷笑,“连顾朝颜都不可以,她算什么东西!”
看着自家大姑娘走在前头,青然原想开口,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她自梳,是因为看透了世间男子多薄情,女人可以做到与自己的男人一生一世,恩爱无悔。
而男人却只想偶尔拥有一个女人,他们的世界里,女人是最无用的东西。
甚至没有任何意义!
她就曾亲手杀了那个她最爱的男人,之后人间清醒……
将酉时。
通往宝华寺的山路上,一辆马车急速驾行。
车厢里,顾朝颜正盘算着多少银子才能撬开主持方丈印光的嘴时,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猛然撞到脑子里,全身汗毛亦如临大敌般竖起!
又来了。
顾朝颜身形紧绷坐稳,单手叩住长椅,另一只手攥着从裴冽那里求来的墨玉簪。
果不其然啊!
她抬头瞬间,那只红衣女鬼就趴在侧窗位置,整张脸搥在绉纱上,虽看不清晰,可那感觉不
会错。
柿子专挑软的捏没错!
可她顾朝颜不是软柿子了!
就在她抡起拳头扑冲过去的瞬间,压在绉纱上的脸骤然消失。
她一把扯开绉纱,握着拳头把脑袋探出去寻找,结果上上下下环视一圈都没看到那个鬼影。
“算你跑的快!”
顾朝颜无比骄傲坐回到原来位置,正为自己突然爆发的勇气跟力量自豪时忽觉有人将手搭在她肩头。
“时玖,你……”
话还没说完,顾朝颜就知道不对了。
时玖被她派去拱尉司给裴冽传话,再快也追不过来,更不可能出现在她旁边。
便是出现,也不会放肆到用手握她肩……
诡异的气氛瞬间充斥在寂静的车厢里。
顾朝颜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冷汗乍起,呼吸骤停,连瞳孔都不敢胡乱发散,心里紧张的一批,如同千军万马咆哮奔腾,狂烟四起。
表情则如同静水湖面,波澜不惊。
肩膀被手碰触的地方冰凉入骨,真实的冷意自外入内,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默默坐在那里,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惨白,上面的汗毛正有规律的舞动奇迹。
另一只手,悄然攥紧墨玉簪。
生死一念,顾朝颜猛然抡起墨玉簪。
喀嚓—
没有电光石火,也没有璀璨火花。
顾朝颜视线所及,她手里墨玉簪被一只雪白雪白的手,轻轻捏住。
她甚至没看到那只手用力,墨玉簪就从中间折断,啪嗒掉在她脚下位置,声音还清脆悦耳呢!
她想哭。
没一刻这么想哭过!
说好了辟邪,自己倒是脆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