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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今天大寿,老人家七十大寿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办过,这次纯粹是想见见孙子。在跟一帮老战友在一起喝茶时,突然有人就打击了一句,“老莫,很久没见你家孙子了,我那孙女可是整天在我耳边念叨着啊,一直钟情你家孙子呢。”
“是啊,这一走都七年了,你还真是舍得呀,就这一个宝贝孙子,年轻人,什么都依着他不就行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呀。你都七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有几年活得,何必浪费时间堵这口气呢。”
老爷子那日回家彻夜无眠,接着恍然大悟,这是在跟谁赌气呢,那臭小子这坏脾气还不是他给惯出来的。指不定哪天就得进棺材了,难不成最后真沦落到没有孙子给他送终。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场隆重的寿宴。
即便如此,莫仲晖也没想到回北京,可是母亲唐静薇,父亲莫平山,姑姑莫白灵相继打电话轰炸他,就连权利滔天的大伯莫平江都亲自给他来了电话。无奈之下,他才做出妥协。
老爷子德高望重,泰山北斗极的人物,前来祝寿的人很多,不乏电视上经常看到的新闻人物。可老爷子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视线总往门边张望着。
唐静薇跟在他身边,略有无奈。
“爸,您是在等晖儿吧,他说了来就一定会来的,也许飞机晚点了。”
老爷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谁说我在等那个不孝子。”
“爸,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要面子,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别再把晖儿给气走了,这回要是再把关系弄僵,就没人能帮到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老爷子烦躁的看向门外。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老爷子脸上终于有了慈祥的微笑。
莫仲晖径直走到老爷子面前,陌生的语气淡淡的说道,“爷爷,祝您生日快乐。”
老爷子记住了唐静薇的话,用力握住了莫仲晖的手,“好,好,回来就好。”
莫平山和莫平江正在招待客人,看到莫仲晖,也都走了过来。
“父亲,大伯。”
莫仲晖十分礼貌的打着招呼。
“还知道回来呀?”莫平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相对而言,莫平江就和善多了,拍了拍莫仲晖的肩膀,笑说,“回来就好,老爷子可想死你了,这几天哪儿都别去了,就在家好好陪陪老爷子吧。”
莫仲晖没说话,莫白灵忽然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爸,沈家有人来了,沈老的幺孙。”
沈辰风的出现,立刻成为寿宴的焦点,当今最得势的沈家,沈将军的孙子,京城出了名的花公子,玩过的女人能绕长城一圈。可人后台权利摆在那儿,谁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沈辰风径直走到老爷子面前,一改平常风流的模样,十分恭敬的说着,“莫老爷子,我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正在静心养病,父亲和两个伯伯都有事,不能亲自过来,特派我来给您祝寿,这是我爷爷为您准备的礼物。”
老爷子用力拍了拍沈辰风的肩膀,感慨道,“你是辰风吧,这一晃都这么大了,时间真是不饶人呀。你能过来,爷爷已经很开心了,还带什么礼物。沈老爷子身体不好,改天我亲自去看他。晖儿今天也回来了,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莫仲晖和沈辰风一人一杯红酒站在角落,
“好久不见,听说你在江城混得那个叫风生水起呀!江城的妞怎么样?”
莫仲晖淡笑了两声,眼前浮现出安暖张牙舞爪的模样。
“看你这笑指定是不错呀,我爷爷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吵着要去江城一趟,估计离老年痴呆不远了,改天若真去江城的话,我找你。”
“好。”
“那今天我做东,晚上去夜总会,怀不怀念北京的妹子?”
莫仲晖摇头拒绝,“不了,明天就走,今晚陪陪老爷子。”
“啧啧,这么急着走,晖子,你不会跟我玩真的吧,江城真的有人了。”
莫仲晖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孩子都有了。”
沈辰风明显不信,调侃道,“这话我能信?你要真有孩子了,咱北京多少妹子得伤心死,别逗了。”
莫仲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后来,聊得太开心,他们都喝多了。
其实莫仲晖和沈辰风也不是特别熟,沈辰风从小在国外留学,待他留学归来时,莫仲晖已经去了江城。
寿宴结束,他和老爷子一起回了莫家老宅,从上车起,老爷子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学学人辰风,沈老爷子一声令下,让他干嘛就干嘛,前不久听说看上了一小模特,老爷子一发火,立马就分了。你呢,为了个女人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七年,哪有孙子跟爷爷赌气这么多年的,外面谁不在家偷偷嘲笑我。”
也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莫仲晖只觉得头疼,坐在车上,手一直支着额头。
“这次回来可以收收心了,江城毕竟是小地方,还是回北京吧。”
莫仲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回了别墅,老爷子看他气色不太好,让他先去休息。
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老爷子淡淡的对他说,“明天就是思妍的忌日了吧,你去看看她吧,爷爷为以前对你们所做的一切说声对不起,往后在感情上,不会再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在你身上,你也不要再生爷爷的气了。”
莫仲晖简直不敢相信老爷子的话,他想他大概是喝多了,听得越来越不真切了。
他的房间,唐静薇早就收拾好了,清清爽爽,还是多年前那种味道。
洗了澡,大脑似乎也清醒些了,拿了手机给别墅打电话,座机响了两声,想想已经晚了,安暖大概也睡了,于是又悻悻的挂掉。
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想着安暖此刻会不会也失眠,习惯了他在身边,会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心里有种强烈的想法,直接飞回去,回到她的身边,抱着她入睡。
冲动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唐静薇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的走出来,看到莫仲晖在玄关穿鞋。
“儿子,这么晚你去哪里?就算要去看思妍,也要等到天亮呀。”
“妈,我走了,江城那边有点事,急着去处理。”
唐静薇疯了,大叫出声,“这么晚你回江城?”
“妈,小声点,别吵醒了爷爷,明天您帮我跟爷爷解释一下,真的有很急的事。”
——
莫仲晖连夜赶回了江城,到了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安暖竟然不在。
佣人们一早起床,看到莫仲晖坐在沙发上,神情冰冷,大伙儿都吓坏了。
“莫,莫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的吗?”
莫仲晖丝毫不理会她们的惊讶,只皱着眉头问,“安暖呢?”
“昨天你走了以后,安小姐也出去了,后来打电话回来说住朋友那儿,好像是那个什么罗晓燕。本来是要告诉您的,但是怕您怪罪……”
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莫仲晖的双眸却微微眯起,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安暖难得能偷溜出来,她跑去找罗晓燕,这倒让罗晓燕很是意外。
罗晓燕要上班上到凌晨,安暖索性去了她的公寓,住了一夜,打算等她下班好好聊一聊,被潘平解除婚约,她的心里应该很难过吧,这段日子,安暖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更别说任何安慰的话了。对于这个唯一的朋友,她心里很愧疚。
莫仲晖走了,安暖下意识的不想住在家里,不想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四周都是空荡荡的。
罗晓燕凌晨三点才到了家,喝得醉醺醺的,还把家里吐得一塌糊涂的。
安暖一直照顾着她,到天亮都还没睡,嘴里则在抱怨着,“明明我是大肚子,还让我照顾你,你每天都喝成这样的吗?不要命了吧。”
罗晓燕迷迷糊糊的啐了她一口,“你以为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命。”
罗晓燕睡到天亮头痛的醒来,安暖给她倒了杯蜂蜜水。
“晓燕姐,以后不要在天堂干了。”安暖很是心疼的说着。
罗晓燕冷哼一声,自嘲的说道,“我不干谁给我钱,你养我吗?安暖,歇歇吧,莫仲晖的钱养得人已经够多的了,就别拿来浪费在我身上了。”
安暖发现这个女人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和她一起在狱中摸爬滚打走过来的好姐妹。
“安暖,你这样突然跑过来,还在这里睡了一觉,怎么,跟莫先生吵架了?”
安暖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那莫先生知道吗?你挺着个大肚子,万一在我这里发生个什么三长两短,莫先生大概会杀了我吧。”
安暖撇了撇嘴,低低的说道,“晓燕姐,你别担心,莫仲晖去北京了,家里的佣人跟我关系很好,都会替我保密的。”
“你真是好命,还有一帮子佣人跟着你,走到哪儿都风光的很。”
“晓燕姐,你别说这种话了,我去给你煮碗粥吧。”
“不用了,我不饿。”罗晓燕有些疲惫的坐躺着,“对了,安暖,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的那个咖啡厅是不是有个叫梁慕晴的女人?”
安暖点点头。
“你不知道吗?她是梁泽明的女儿,你怎么会用她。”
‘啪——’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她真的是梁泽明的女儿,据说梁泽明还有意戳和她女儿和莫先生呢,梁慕晴跑去你的咖啡厅打工大概也是为了接近莫仲晖吧。奇怪了,你不知道正常,莫先生还能不知道,他怎么能把你仇人的女儿放在你身边呢,万一她做伤害你的事怎么办?”
那一刻,安暖只感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身边仿佛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犹记得梁慕晴来应聘的那天,她那大大的眼睛让她觉得很澄澈,很干净。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罗晓燕有些惊慌。
“安暖,你去开一下门好不好?我头有点晕。”
安暖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跑出去开门。
门打开,莫仲晖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张特助,张特助正在不停的给她使脸色。
莫仲晖二话不说,大手扣住安暖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莫仲晖,放手,我自己走。”
莫仲晖手没放,脚步却顿了下来,对着身后一脸畏惧的张旭命令,“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到天堂。”
安暖一听火了,用力甩开她的手,“莫仲晖,你发什么神经,是我自己要来这里的,你别找别人麻烦。”
莫仲晖此时此刻怒火中烧,完全不理会她,半拖半抱着将她甩进了车里。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把孩子搞没了你自己负责。”
他怒吼,油门一脚踩到底。
一路上,安暖就在他耳边轰炸,“莫仲晖,你别去找罗晓燕麻烦,是我去找她的,她是无辜的。”
莫仲晖愤怒的将她拽上楼,一脚踢开了房门,将她拖了进去,狠狠的甩在大床上。
“你知不知道罗晓燕那张床有多少男人睡过?你还跑去跟她挤一张床,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安暖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按在心脏的位置,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冷静下来,她低低的开口,“莫仲晖,你嫌我脏,我还嫌你脏呢,你至今有过多少女人,跟何思妍爱得轰轰烈烈,又和她妹妹在一起,还有梁泽明的女儿,也和你有关系是吗?你才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莫仲晖深吸一口气,眉头蹙得紧紧的。
“你已经心狠手辣的对付过常梓飞,如果你连罗晓燕也不肯放过,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莫仲晖伸手按了按眉心,此刻正突突的疼着。
“安暖,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在你的身边,谁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完全分不清。就你那所谓的好朋友罗晓燕,她对你做过什么你知道吗?你去找常梓飞的那天,就是她给我发短信告密的,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有心机,就只有你傻乎乎的黑白不分。你总有吃亏的一天。”
莫仲晖吼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只觉得快要被这个傻女人气疯了。
安暖跌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莫仲晖说的是事实,罗晓燕不是这样的人,她们一起患难与共的。
莫仲晖整整两天没有搭理她,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却不说话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安暖几次都想主动和他说话,可莫仲晖总是一副冷漠的神情。让她几次想开口都收回来了。
这天晚上,安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思来想去的,最后忍不住去敲书房的门。
莫仲晖坐在那儿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有事吗?”
安暖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我想问问你,你说的罗晓燕的事是真的吗?她真的给你发过告密短信?”
莫仲晖只觉得疲惫,冷冷的哼道,“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安暖抿了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的问道,“你这次回北京……”
莫仲晖深叹一口气打断她,“安暖,别说我没去看何思妍,就算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她到底是为我而死的。”
安暖吼了起来,“我没有想问你这个。”
“安暖,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吃醋,我很高兴。可如果你是在蛮不讲理,那么我觉得很失望。”
安暖按了按额头,“莫仲晖,我从来没想过跟何思妍比较,当我没来过。”
安暖有些自嘲的说完,转身走出了书房。
——
失眠的结果直接导致了第二天的晚起,安暖下楼吃早餐时,没看到莫仲晖,倒是看到何思琪大喇喇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安暖下意识的蹙眉,佣人也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声跟安暖说,“安小姐,这位何小姐一大早闯进家里,说要见莫先生,莫先生正在游泳,我们都不敢去打扰。”
安暖有些疲惫的回道,“就让她在这儿等吧。”
见安暖在吃营养早餐,何思琪也像个主人似的在安暖对面坐了下来。
“麻烦也帮我来份营养早餐,指不定我现在也怀上了呢。”
安暖一口粥哽在了喉咙里,抬头瞥了她一眼。
“怎么不相信?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也怀上了,就前几天去北京,你懂得。”
安暖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放下勺子,起身离开。
“安暖,你去哪里?你不想知道我怀得是谁的孩子?”何思琪一直追她追到客厅,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安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她,“何思琪,放手,我对你怀了谁的孩子丝毫不感兴趣。”
“真的不感兴趣吗?为什么脸色这么惨白呢?”何思琪嘲讽的笑着,“安暖,你是不敢面对吧。没错,我何思琪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女人,不像某些人,跟几个男人都纠缠不清。”
“放手,我不想跟一个疯女人废话。”
安暖用力甩开她的手,烦躁极了。
“安暖,我一看到你的大肚子,就想到我那个可怜的孩子,当时我的肚子比你现在还大呢,你都能忍心将我推倒。有你这样的妈妈,报应总有一天会报在你的孩子身上。”
“何思琪,你闭嘴!”安暖可以容许她羞辱自己,可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宝宝。“何思琪,你别逼我,别忘了你现在还靠莫仲晖养着你。”
“啧啧,我还能怕了你不成,无论莫仲晖现在多爱你,他心里的最爱永远是何思妍,这不前几天带着我去北京看姐姐,在姐姐墓前别提多伤心了,后来,我们去了酒吧,喝了好多酒,原来他对我还是有感觉……”
“够了!”
安暖双手捂着耳朵,跑上了楼。
何思琪怎可能轻易放过她,机会也就这一次,错过了她这辈子都别想为死去的孩子报仇了。
何思琪也冲上楼,一把揪住安暖的衣服。家里的佣人赶紧跑去找莫仲晖。
“安暖,我还没说完呢,他说你在床上就是个死鱼,而我却能带给他快乐。”
“何思琪,你闭嘴闭嘴。”
“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呢,你父亲是被我和莫仲晖害死的,你难道忘了那年你们的订婚礼上我们在你的床上做了什么,可惜的是,你很快坐了牢,你一定没看到你父亲躺在床上无法瞑目的狰狞表情。安暖,现在,你肚子里怀着莫仲晖的孩子,那可是你的仇人呀,你父亲这辈子都无法瞑目了吧!”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安暖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何思琪脸上。
也是那时,莫仲晖被佣人找了过来,他脸色阴沉的走到楼梯口。
“仲晖哥哥,你看到了,他打我,他说我不应该再管你要钱,让我跟你划清界限。我也想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帮我安排份稳定的工作,我也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何思琪说着,委屈的挤出了眼泪。
安暖冷哼,“何思琪,你真是天生的戏子。”
安暖想要回房,莫仲晖大手却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脸色严肃,似乎在生着气。
“怎么?你也相信她说的话吗?”
莫仲晖眉头紧锁,冰冷的声音命令她,“跟她道歉,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动手。”
“放手,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安暖用力挣脱出他的手,也是在那时,何思琪猩红了双眼,双手用力推她的肚子,安暖毫无防备,直直的滚下了楼梯。
“安暖!”
莫仲晖撕心裂肺的吼声。当他跑下楼,眼前一片血红,鲜血从她的下体汩汩流出。
安暖一手撑着地,一手紧紧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嘴唇泛紫。
那个在她肚子里待了五个多月的小生命,她知道再也没有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她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莫仲晖颤抖着双手来抱她,安暖用力扶开了他。
望着他瞬间苍白的脸,安暖笑靥如花,“莫仲晖,你痛了吗?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滋味好受吗?”
莫仲晖怔住了,脸色越发的惨白。
“莫仲晖,你知道吗?我肚子里怀得是你的孩子,从头到尾,我安暖就只有你一个男人,和常梓飞是清清白白的。”
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身体在不断颤抖。
她冷笑出声,“莫仲晖,这点痛算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心爱的人,看着你最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才够锥心吧!”
莫仲晖呆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安暖忍着剧痛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安暖!”他疯了似的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刺更深。
抱住她下滑的身体,他的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即便何思妍曾经死在他面前,他也没有这样的恐惧害怕过。
“莫仲晖,我其实已经鼓足了勇气要跟你好好过日子,为了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我好痛,因为爱你,让我的身上背负了两条性命,我最爱的两个人都因我而去,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可这份爱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对不起,我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的罪孽。”
佣人打了电话,救护车很快过来。
莫仲晖几乎没有力气将她抱上车。
沈琴风将他拉到一边,脸色异常凝重,“伤口必须先止血,让他们来,都是医院的精英。”
——
安暖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又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有父亲,有母亲,即便母亲的模样是模糊的,可梦境却异常真实。后来,画面突然变了,父亲变成了莫仲晖,母亲变成了自己,还有一个模样模糊的孩子。
现实生活中的眼泪,竟然在梦里掉了下来。
“眼泪,掉眼泪了,说明她有感觉了,一定会醒过来的。”
沈琴风尖锐的声音安慰着。
短短三天三夜,莫仲晖看上去仿佛老了三岁,猩红着眼睛坐在床边,一刻也没有离开。
张旭在旁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劝道,“莫先生,您吃点东西吧,安小姐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如果你把身体累垮了,后面谁来照顾安小姐。”
那天的手术很成功,孩子虽没保住,可大人的命救回来了,这两天的检查,头上的淤血是散了,生命体征也非常好,可病人就是昏迷不醒。医生说她的求生意识很弱,倘若病人意识里不想醒来,有可能会终身变成植物人。
从ICU转到高干病房,莫仲晖最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
沈琴风见怎么都无法劝动莫仲晖,拍了拍张旭的肩膀,无奈的说道,“我们先出去吧,让莫先生跟安暖说说话。”
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这是多么大的打击。
硕大的病房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静得只听到点滴的滴答声,躺在病床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只要你醒过来,我放你自由,再也不逼迫你做任何事。”
此时此刻,他能给的就只有这句承诺。
“安暖,我爱你,比想象中还爱你。”
他亲吻着她的手,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安暖多想一直平静的睡下去,可是一道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吵着,她多想睁开眼睛把这个人大骂一顿。
——
安暖在第五天的凌晨醒了过来,病房里一阵欢呼,谁都松了口气。
沈琴风激动的捶胸顿足,“安暖,你可算醒了,你再多睡几天,莫仲晖就要陪你了。”
张旭则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莫先生这五天只吃了一小碗白粥,再这样下去,他也要倒了。”
莫仲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这几天,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醒过来,哪怕醒来意味着失去,他也乐意。
安暖在医院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一直是莫仲晖贴身照顾,刚开始她不能洗澡,莫仲晖每天给她擦身体。
两个月的时间,安暖一句话也没说过,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直到出院的前一天,罗晓燕突然来医院闹事,安暖才说了一句话,“让她进来。”
两个月没说话,安暖的声音暗哑无比,莫仲晖听着心里一抽一抽的。赶紧让罗晓燕进了病房。
“安暖,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能不能让其他人都出去一下。”
安暖点了点头,莫仲晖则蹙起了眉。
“莫先生,您觉得我还会在您的地盘再伤害她?”
莫仲晖犹豫了片刻,最终走出了病房。
罗晓燕走到病床前坐下,淡淡的开口,“瘦是瘦了,不过气色挺好,看来莫仲晖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莫仲晖已经给了我最后的期限,让我在你出院之前结束了自己。”
安暖微微顿了下,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我今天厚着脸皮来求你,你也不一定会帮我,可我还想做最后的尝试,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好朋友。”
安暖嘴唇动了动,酸涩的开口,“你对我做过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去见常梓飞的那天,是我发短信给莫仲晖告密,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很恨你,我恨你的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让莫仲晖逼潘平娶我,潘平说了,我为他自杀,他已经想好要补偿我,可莫仲晖突然让他与他妻子离婚,把我娶回家,他现在对我非但没有爱,反而只有仇恨,恨不得我自杀死了算了。安暖,你说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凭什么还管我。”
罗晓燕说着一脸气愤,“那段时间你陪我买结婚用的东西,我看到莫仲晖对你那么好,那么心疼你宠着你,我心里不服气,我们都是坐过牢的人,凭什么你就能被真心对待,而我只有被人讨厌嫌弃的份。我羡慕你,嫉妒你,恨你,一个冲动给莫仲晖发了短信。”
“后来莫仲晖调查这件事,很快就查到了我头上,接着我跟潘平的婚事取消,潘平开始折磨我,让我在天堂接客,每天晚上我都要被迫陪那些猥琐又肮脏的老头上床,他们个个年纪比我爸都大,你能想象这种感受吗?我所经历的这些,都是谁给的呢?全是拜你所赐。”
“再后来,我利用了何思琪,怂恿她来报复你。安暖,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何思琪现在已经疯了,整天重复着一句话,‘我已经给我儿子报仇了’,莫仲晖把她送进了疯人院。梁泽明也突然倒台了,被查出接受贿赂好几千万,估计得坐牢坐到死了。安暖,我们这些人通通都是被你害得。不过可惜,你也没什么好下场,身上背负着两条生命,往后无论走到哪儿,身体都是沉重的。”
——
安暖当天晚上执意出了院,最后还是帮罗晓燕求了情。莫仲晖答应放罗晓燕一马,只让罗晓燕永远离开江城。
吃完晚饭,莫仲晖陪她回房间。
“我们谈谈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他却突然慌了,他担心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莫仲晖,我今天回来是收拾东西的,请你放我离开吧。”
即便他说过,只要她醒来,就放她自由之类的话,可此刻,心到底还是疼了。
“等过几个月,身体彻底养好再走行吗?”
“不,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希望你幸福。”
安暖话音未落,他突然激动的抱住了她,冰冷的眼泪低落在她的肩膀上。沙哑的声音感性的说着,“没有你,我拿什么幸福,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我爱你,不要走好不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的咽了下去,轻轻推开他。
“莫仲晖,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下去吗?放手吧,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许久,许久……
——
安暖用了一夜的时间整理行李,其实她没什么要带走的,就几件换洗的衣服,莫仲晖买给她的那些奢侈品她一样也没带走,包括那昂贵的钻石戒指和项链。
第二天,天空下着小雨,张特助送她去机场。
走之前,张特助递给她一张卡,“这是莫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有一百万,是咖啡厅将近一年的收益,是你应得的,还希望你收下,不要为难我。”
安暖知道咖啡厅生意再好,这一百万也是天价。不过她没有拒绝,收下了。往后一个人在外面,她需要钱。
“安小姐,这是去法国的机票,莫先生知道您要去法国,连夜给您订的头等舱。”
安暖也收下了。
张旭看她如此平静,忍不住着急的说道,“安小姐,真的不能再给莫先生一次机会吗?”
安暖撇了撇嘴,笑说,“张特助,你不用送我了,让司机送一下吧,我怕我会舍不得你。”
听安暖这样开玩笑,张旭倒是尴尬了起来。
“莫先生让我送你上飞机的。”
“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司机就行,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家里的佣人此刻都站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安暖没想到最后带给她更多感动的竟是她们,她当朋友看待的却狠狠伤了她的心。
司机把安暖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安暖坐上了车。
她没有回头,一直都没回头。在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回忆里更多的却是伤与痛。
车子到了机场,她看到常梓飞,倪慧,还有常柏,他们都来了。
倪慧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暖暖,知道你住院我们就想去看你的,就怕莫仲晖会找麻烦,今天打听到你要走,我们就来机场送你们了,让梓飞陪你进去吧。”
安暖拥抱了一下倪慧,拥抱了下常柏。心里感慨万千。
常梓飞帮她拎着行李箱送她进去,“刚才和我爸妈商量好了,如果莫仲晖亲自来送你,我们就不出现,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样的机会给了我。”
安暖撇了撇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你获得自由了,我却被束缚了。倩柔查出怀孕两个月,我大概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自从他怀孕,江老爷子也让我进了公司,正在一步一步的把公司交给我。”
安暖由衷的替他高兴,“恭喜你,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安暖,说句实话,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哪怕那么一点点。”
安暖许久没有说话,常梓飞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莫仲晖,一边是爱,一边是恨,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常梓飞说着,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的说道,“不过没关系,所有的痛苦都过去了,离开这里好好生活,善待自己,不要再那么善良了。”
真要离开前,常梓飞紧紧抱住了她,磁性的声音问她,“安暖,还会回来吗?”
还会回来吗,她还没想好。
“常梓飞,你先走吧,我怕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舍不得走。”
常梓飞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机场。
安暖没有去法国,她换了张去英国的机票,十点飞英国。法国那浪漫的过度,一个人去会觉得孤单。
——
游泳池里,莫仲晖矫健的身姿在水里穿梭,张特助站在泳池旁,作为一个男人,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莫仲晖从水里上来,披上浴袍,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几点了?”
“九点已经过了,安小姐乘坐的航班已经出发了,莫先生,您为什么不亲自送安小姐?”
莫仲晖在椅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轻轻摇晃着酒杯。
“莫先生,您真的舍得安小姐离开吗?为什么不留她呢?明明彼此相爱,一定要分开吗?”
莫仲晖一口红酒喝下去,留下一句,“宁愿她离开,也不愿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莫仲晖开车去了机场,毫无意料之中,竟看到了她纤细的背影。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努力压制住想跑上前抱住她的冲动,直到她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
坐在飞机上,安暖彻底的哭了出来,不顾形象的把所有的痛都发泄了出来,也不去管别人看她时诧异的眼神。
爱的太沉重,背负的太多,唯有离开,才能让彼此的心灵得以解脱,才能让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