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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皇上。”安归碧城施礼,他右手贴在胸口,微微躬身,身后的三人也同他一样行礼。
湛冰川并没有责怪他们的行礼的方式,他满意颔首,“免礼。”
安归碧城直起身子,朗声道,“皇上,这是殷彤和殷倩,是我楼兰国国王让我带来送给皇上的。”
殷彤和殷倩上前行礼,她们的嗓音格外的好听,宛若莺吼,“拜见皇上。”这一次她们却行跪拜之礼,一眼就看出,她们是经过特殊调教的。
湛冰川眸色淡然,“很好。”他收下了。
孙涟溪袖管里染着丹蔻的指甲陷入到了皮肉中,她没有一刻不憎恨那些送美人给湛冰川的男人。
她无法要求湛冰川废弃六宫,只希望他学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是来者不拒。
心中薄凉的她,还要时时刻刻维持端庄大方的微笑来掩饰眸底的哀伤和愤怒,不然,她这位这种皇宫又要遭大臣弹劾,说她善妒,耽误皇家子嗣。
“皇上,殷彤和殷倩善舞,不如让她们跳上一曲以此助兴吧。”安归碧城胸有成竹的笑道。
“嗯,好。”湛冰川身体微微向后倾去,似有期待的看着。
冷玖淡漠的听着,她的眸光不曾落到湛冰川的身上,心底对他除了恨,还产生了浓浓的厌恶。
高处不胜寒,他身居高位,再有一颗能够把持自己意志的心,也抵挡不了别人对他的引诱,久而久之,他会麻木,会产生一种错觉,渐渐开始骄奢淫逸。
孙涟溪备受煎熬的日子不会太远,湛冰川的后宫会越来越充盈,她疲于应付女人们的时候,也会与湛冰川渐行渐远。
忽而,冷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庆幸,死,被他赐死,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若是有一天,他三不五时的就宠幸别的女人,说不定她一把火烧了这后宫,与湛冰川决裂,最后无法挽回。
与其那样伤心欲绝,不同痛彻心扉的醒悟。
此时,殷彤和殷倩在铺着柔软的牡丹地毯上翩然起舞,旋转,跳跃,她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引诱着湛冰川。
孙涟溪染着愤怒的眸子时而看向湛冰川,时而看向下面的殷彤和殷倩,心划过一道道数不清的伤痕,无人察觉。
一旁的江思雨,朱英容等人看似笑容满面,其实心底对这两个女人都产生了敌意,越多的女人入宫就会分薄她们的恩宠,她们谁也不想。
有孙涟溪压着想要得到湛冰川的宠爱,已然不容易,更别提还有人不断的争宠。
这样下去湛冰川会渐渐遗忘她们,忘记她们的存在。
湛漓泫看得痴迷,他色眯眯的看着殷彤和殷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心痒难耐,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又成了湛冰川的妃嫔,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种福分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不行了,他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彩,脸上的笑容有些变态的疯狂。
一舞终了,殷彤和殷倩气息平稳再次施礼,然后静静的退到安归碧城的身后。
冷玖抬眸望着穿着殷彤,今日就是她看了一眼自己,她神色从容而淡定,猜不透今日为何会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外面忽然换来一声,“霜妃娘娘驾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远处一身鹅黄色曳地长裙的苏晴霜缓缓走来,乌发盘成凌云髻,簪着一对白玉兰花玉簪,花蕊上镶嵌着红色宝石,富贵明亮。
孙涟溪的指甲快要将掌心抠破,为何苏晴霜还不死心,而且她也没有上当,为什么!
湛冰川看见苏晴霜眉目的笑意更浓,之前的她太过跋扈,而现在却内敛了很多,看来是有高人调教过,不然她不会改变如此之大。
“皇上,臣妾来迟了。”苏晴霜款款施礼,动作轻柔而妩媚,风情万种。
“起来吧,听闻你偶感风寒,身体可好些了?”湛冰川关怀道。
苏晴霜因为湛冰川一句关心的话语险些激动落泪,她点点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了。”
冷玖低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嗤笑着,多么虚伪啊,一句话就让人落泪,这也没有比这更虚假的事情了。
湛冀北发现她在笑,笑得那么冰冷,宽厚温暖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温暖一笑,不说话,默默的安慰着。
冷玖娇躯微微轻颤,她狐疑的偏头看向他,他为何安慰自己?
难道白楚连她真正的身份都告诉给湛冀北了吗?
“我担心你冷。”湛冀北低声开口,缓解着她心中的疑惑。
冷玖默然,真的如此吗?
“你来朕的身边坐。”湛冰川居然叫苏晴霜坐到身边,一下子后宫妃嫔羡慕不已,带着恨意看着苏晴霜,她的福气怎么这么好。
然,只有冷玖知道,那对白玉兰的玉簪是关键。
湛冰川独爱白玉兰,但是他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怕是连孙涟溪都不知道。
苏晴霜一步步走到湛冰川的身边坐下,深黑的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毫不掩饰的露出骄傲的光芒。
丝竹管弦响起,大殿中央又走出六名舞姬起舞。
众人吃吃喝喝,谈笑宴宴,好生热闹。
冷玖打量了一下子座位,今天湛如歌没来,细细想来她好些日子不曾出现,听闻驸马一直催促她回去,而她颇有不愿。
外面的夜空忽然张开了一朵硕大的烟花,颜色鲜亮,将整个大殿都变得光彩琉璃。
冷玖冷眸微眯,时辰差不多了,好戏就要来了。
此时,陆太医拎着药箱恭候在门外,卫平易瞧见了就去问怎么回事,他听后大为欣喜,忙不迭的回到殿中,对湛冰川大行叩拜之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舞蹈音乐戛然而止,湛冰川不解的看着他,“何喜之有?”
“皇上陆太医刚刚和老奴说,皇后娘娘有孕了。”卫平易咧嘴笑着,今儿是新年,又有这等喜事,湛冰川一定会赏赐的。
“什么?!”湛冰川不可置信的看向孙涟溪,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激动。
孙涟溪来不及露出惊讶的神色,只能抿唇含笑,垂首故作羞涩。
她万万没想到,陆太医回来,居然还谎称她有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又不能不承认,当着这么多人,她若是否认,实在是打脸。
“涟溪,你有孕了为何不和我说?”湛冰川有些激动,玉面染着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
看到湛冰川这样期许,孙涟溪更不敢说出自己没有怀孕的事情了。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害羞道:“臣妾也是想着等晚上守夜的时候,给皇上一个惊喜,倒是没想到陆太医藏不住。”
“哈哈,这是喜事,他藏不住也是应该的,怕也是想讨一分好彩头。”湛冰川开怀大笑,“来人,赏陆太医,黄金百两,珍珠玛瑙四盒。”
“是。”卫平易立刻给下面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准备东西。
宫门外的陆太医立刻下跪,“臣,谢皇上。”
众人也都起身,齐声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都坐,今天朕非常开心,你们也都不必拘谨,继续热闹。”湛冰川黑眸噙着喜色,他等这个孩子足足三年。
当年她死的时候诅咒过,说他此生无子延绵,但是上苍却赐予他这样的欣喜,这是不是说明,她死后的戾气终于散去。
孙涟溪恨不得将殿外的陆太医吞噬,她来不及追究,只能先应承着大殿中的恭喜。
“皇后姐姐恭喜,很是好福气。”苏晴霜缓缓开口,眉眼中笑意带着认真。
“多谢妹妹,你时常承蒙雨露,也会有的。”孙涟溪有些发酸的说道。
苏晴霜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惊慌,她也想承蒙雨露,然而湛冰川却从未碰过她。
“那日露儿看见姐姐身边的碧霞去太医院取药,半路掉落了一些药叶,有紫苏和石菖蒲,皇后姐姐,你没事吧?”苏晴霜水眸中透着关怀。
孙涟溪轻轻一笑,没有什么。
湛冰川却有些紧张的问道,“紫苏和石菖蒲是怎么回事?”
苏晴霜有些尴尬,“皇上,臣妾也说不明白只是知道一些,不如请陆太医进来吧。”
湛冰川点点头,“让陆太医进来。”
片刻,陆太医拎着药箱进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冷玖也是第一次见到陆太医,五十来岁的模样,神色有些慌张,他俯身下跪,“臣拜见皇上。”
“陆太医,紫苏和石菖蒲是什么?”湛冰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陆太医神色微微一僵,他没有想到湛冰川知道的这么多,“回皇上,因为皇后有滑胎之相,臣就给皇后娘娘开了安胎药。”
“皇后你为何不早说?”湛冰川柔声责备,眼底带着疼惜,“你这几日为了操办盛宴忙进忙出,对皇子可不好。”
孙涟溪有苦难言,而且湛冰川一口一个皇子,她若生的不是儿子,他一定会同样失望的。
然而,她连公主都生不出来,因为她没有怀孕。
“皇上,姐姐日夜操劳,人都瘦了一圈,真是让人心疼。”苏晴霜疼惜的摇摇头,“这万一伤到了皇子可如何是好啊。”
湛冰川深深凝着孙涟溪,她在不知道轻重了。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操劳了,宫里的事情交给霜妃,你安心养胎。”湛冰川关心道,“这可是朕第一个孩子,你要细心。”
孙涟溪骑虎难下,她扣紧掌心的指甲快要折断,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借此除掉苏晴霜,却没有想到反而让自己变得束手束脚。
倒是苏晴霜何时这么聪明了,居然学会将计就计?
是自己太小瞧她了?
深沉如水的眸子含着微不可见的怒意,她淡淡的看了苏晴霜一眼,彻底被苏晴霜眼底的若有似无的嘲笑激怒了。
但她又不在当着楼兰使团面前发作,若是此时计较,一是让湛冰川颜面无光,二是丢得可是大贞国的威严。
“一切由皇上做主。”孙涟溪眉目含着温柔的笑意,谁也看不到心在泫泣。
她不会任人陷害,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
席座上,冷玖如素玉的手,执着酒杯,清冷如天山雪莲绝艳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讥笑,饮下辛辣的酒,她终于可以告别所有的过去了。
湛冰川说孙涟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
多讽刺,当初她怀有的就不是他的吗?
整整三年,她坐在地狱的轮回之境哭泣的时候,眼前这个伤她最深的男人和她最恨的女人日日厮混,可曾经听到过虚无缥缈的悲鸣。
湛冰川,她多痛恨这三个字,她每一次说出他的名字都咬牙切齿。
心中的悲痛如冰锥刺破心房,痛得脸色苍白。
“你喝醉了。”湛冀北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润轻柔,他细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将她快要落泪的粉面贴在自己的胸口。
冷玖毫无提防,任由那一抹清冷清泪湿润了湛冀北的胸口。
“谢谢。”她的声音细弱而颤抖,她不过是替那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悲痛,绝非因为湛冰川。
她感到庆幸,那个孩子未曾出生,不会感受到这世界的疾苦,也算是一种幸运,愿他可以下一世过得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孙涟溪和湛冰川的身上,没有人留意到他们。
只有对面的苏雅莞在看向湛天河的时候瞄到了他们,看着湛冀北与苏浅月如斯恩爱,苏浅月好似醉酒撒娇般埋首在湛冀北的胸口,二人动作透着亲昵,让她不禁羡慕。
目光再次落在湛天河的身上,面对如此优秀的男子,她面颊酡红,心中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她一定要替自己谋划一个好姻缘!
但是首先,她要除掉湛天河身边的蝶莲。
杀了蝶莲不是最好的办法,蓬莱国追查一定会瞒不住,她的想法是让蝶莲嫁给别人。
如今朝堂上最受人瞩目就是苏晋丰,蝶莲嫁给苏晋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了海外势力的支撑,苏家也有了退路。
然而,她谋划的再好,也需要有人帮忙,苏浅月是最好的合作者。
但是苏浅月很断然拒绝了与自己合作的想法,她还需要继续物色人选。
蝶莲发现苏雅莞在看湛天河,她嘟着粉嫩的唇瓣,乌黑分明的眼睛狠狠的刮了一眼苏雅莞。
苏雅莞从容优雅的一笑,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婉,让蝶莲有些恼火。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蝶莲挽住湛天河的手臂,向苏雅莞挑衅的看着。
苏雅莞毫无任何嫉妒和羡慕的神色,她神色如常的笑着,完全不将蝶莲放在眼中。
新年夜宴,却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各怀心事。
此时,苏晴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缓缓起身,对湛冰川悠悠施礼,“皇上,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臣妾能不能替自己的哥哥讨一份赏赐?”
湛冰川心情畅快,也明白苏晴霜话里的意思,封赏苏晋丰早就在他计划之内,既然苏晴霜说了,他便成全了。
“晋丰。”湛冰川亲昵的唤了一声苏晋丰的名字,在别人眼中苏家和孙家一样,都得皇帝重视,都是京城贵府。
苏晋丰起身绕过桌案来到湛冰川面前,他容色沉稳,双手拱拳作揖,“臣在。”
“你父亲去世多时,镇国公之位从今日起就有你来继承,希望你恪守本分不要让朕失望。”湛冰川笑容那样亲切,只有冷玖知道,他的笑是多么的虚伪!
“是!”苏晋丰面色沉稳,但心中波澜万丈。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激动。
“恭喜哥哥。”苏晴霜甜甜地笑着,苏晋丰成为镇国公,于她也有好处。
孙儒海是当朝丞相,孙瑾岚是百里山庄的继承人,有他们,孙涟溪才可以在后宫呼风唤雨。
而苏晴霜也在谋划着,苏晋丰真正成为镇国公,她的地位才会牢固。
虽然自己以前很不屑与苏浅月为伍,可是现在看来,想要对抗孙涟溪必须与她联合。
文武百官举起酒杯,齐声喊道:“恭喜镇国公,贺喜镇国公。”
苏晋丰连连颔首接受着众人的贺喜,可是他却开心不起来了,封位之后意味着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有野心,也有抱负,一定会大展拳脚,做出一番功绩的。
冷玖从湛冀北的怀里坐直了身体,她看出了苏晋丰黑眸中的对权势的渴求,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容不得半点功高震主之人的存在。
苏晋丰若是一意孤行,苏家根本不用她动手,就直接断送在苏晋丰的手中。
但,她不会阻拦的。
盛宴结束,所有人都准备回去。
湛冀北与冷玖朝着景阳宫走去,安归碧城不知何时跟在他们的身后,叫住了他们,“冀王,冀王妃,请稍等。”
他们停住,等着安归碧城走来。
“安归将军有何指教?”湛冀北清浅的笑着。
“指教说不上,只是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安归碧城英俊的玉面浮现一丝温和的笑容。
“请讲。”湛冀北道。
“我早有耳闻,皇上在登基之前曾有一位太子妃,还有一位名叫风衍的军师,但是我今日却不曾见到,这是怎么回事?”安归碧城颇为好奇的问道。
冷玖暗暗蹙眉,安归碧城不似毫无准备之人,前往大贞国自然会打听一些消息,他这么问有何目的?
湛冀北轻笑,如墨色宝石的眸子泛着璀璨的光芒,“安归将军也说是曾经了,曾经的人自然不可能存在与现在。”
安归碧城从他幽深的眸中看出了几分冰冷与疏离,透着淡淡的不悦。
他不尴不尬淡笑,“倒是我唐突了,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湛冀北缓缓摇头,“安归将军不必如此,宫门要落锁了,还是抓紧时间请回吧。”
安归碧城听出了湛冀北驱赶之意,他毫无恼色,“告辞。”
湛冀北侧过身,对冷玖笑道,“夜深天寒,我们也回去了。”
冷玖点点头,跟在湛冀北身后向景阳宫继续走去。
踏着星月,安归碧城在宫门落锁前走出皇宫,织烟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就迎了上去,她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样,问到了吗?”
安归碧城回首看了一眼渐渐闭合的宫门,他转回头,“姑姑,边走边说吧。”
织烟棕色近乎透明的眸子抹上一抹深沉,安归碧城神色平常,看来是毫无收获。
“他们不肯说?”织烟长眉紧蹙,有些着急,与之前沉冷的神色大相径庭。
安归碧城无奈一叹,“是啊,他们二人戒备心很强,不会相信我们的。”
“若是告诉他们是折颜让我们……”织烟话未说完,安归碧城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他摇摇头,“若不是毒姬仙子用心蛊逼着折颜说真话,依照折颜那嘴严的个性,是什么都会说的。”
“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营救风衍,所以我们必须在离开前找到风衍。”织烟心思烦乱,他们在大贞国只有半月的时间,不能耽搁。
安归碧城神色薄凉,“姑姑不要急于一时,殷彤和殷倩在宫中也会帮忙打听,一定要弄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
“嗯。”织烟微微叹息着,不知如今风衍身在何处,早知今日,当初她说什么也会拦着不让他来大贞国。
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
坤宁宫。
砰地一声,孙涟溪摔碎了桌子上青花瓷杯盏,精致的面容愤怒而扭曲。
碧霞和小云吓得跪在地上,颤巍巍的不敢抬头。
这时陆太医走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闹不明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跪下。
“陆太医,你分明知道本宫没有怀孕,为何要去夜华宫告诉皇上我怀孕了!”孙涟溪声嘶力竭的吼着,却又压低声音,她的嗓音透着狠意,让人不由得发颤。
陆太医万分惊愕,他缓缓抬头,慌慌张张的说道:“难道不是皇后娘娘让臣去的吗?”
“本宫让你?”孙涟溪哭笑不得,深深水眸透着无尽的苍凉和悲愤,“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去的!”
陆太医头皮一麻,他强撑着身子说道:“是皇后娘娘让人给我留的纸条,让我在差不多的时辰过去,若是有人问起,直接说皇后娘娘有孕,让我来给诊脉就可。”
孙涟溪暴跳如雷,“什么纸条?”
陆太医不敢说假话,他赶忙从怀里拿出那张被揉碎的纸条,递给孙涟溪。
孙涟溪从他手里抢过,展开,她的头皮顿时一麻。
皱皱巴巴的纸条上,确确实实是她的字迹。
但是她从未写过这种纸条。
她后退半步,脸色难看,天底下能模仿人字迹的不多,而在她认识中能将字迹模仿毫无破绽却只有早已亡故的冷玖。
是她?!
她已经死了,难道是她的鬼魂写得不成。
孙涟溪退到椅子上坐下,她以手扶额,神色凄然,事情超乎了她的预料。
“皇后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陆太医心中惴惴不安,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能怎么办,”孙涟溪有气无力的说道,“安胎药你继续送来,先瞒过这段时间,我自有办法。”
陆太医点点头,“是,臣明白了。”
“小云,送陆太医出去。”孙涟溪心中同样惶恐不安,湛冰川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
欺骗他,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他对这个孩子如此期待。
她明白,湛冰川一直担心冷玖的诅咒会成真,怕自己无后,可是成亲也大半年了,她的肚皮却毫无消息。
碧霞看着离去的陆太医和小云,她站起身,来到孙涟溪的身边,低声道:“依娘娘之见,会是谁从中作梗?”
孙涟溪凝红的唇勾着一抹讥讽,“我们想除掉谁就是谁。”
“霜妃?”碧霞神色凝重,“她身边有什么能人异士可以模仿娘娘的字迹?”
孙涟溪也非常不解,苏晴霜入宫身边的两个婢女,她都调查过,没什么问题。
除非……她水眸霎时一亮,眼底透着阴狠,“苏浅月是不是见过苏晴霜?”
碧霞没有回答,今日一直忙着夜华宫的盛宴,她忘记派人盯着羽殇宫了。
“废物!”孙涟溪沉声怒斥,“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碧霞脸像是被刮了一耳光,她垂下头,不敢去看孙涟溪。
“明日让我父亲来一趟。”孙涟溪现在不太敢轻信别人传话,还是自己去说比较好,也比较安心。
“是,奴婢知道了。”碧霞点点头。
“皇上驾到。”宫殿外,传来小太监粗鸭嗓。
孙涟溪微微一愣,湛冰川去给慎太后问安了,她以为他不会过来了,却没有想到真的来了。
苍白的面容立刻缓和,姣好的玉面浮现一丝欣慰而幸福的笑容。
不管如何,湛冰川的心中始终有她的位置。
“臣妾,拜见皇上。”孙涟溪声线媚媚,透着几许温然。
湛冰川扶起她,朝着寝宫走去,“这里没别人,只有你我,我今日不是君主,你也不是皇后。”
碧霞无声退下
孙涟溪喜上眉梢,“冰川。”
湛冰川笑容更深了几分,他伸手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眸色深远,似乎是在看别的东西。
“涟溪,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辛苦了。”湛冰川温柔的笑着,他忽然想到了死去的冷玖,他记得当时她也有孕了。
可是,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无法确定,他又何必为了一个背叛的女人去想太多了。
景阳宫,暖殿。
冷玖铺了床,又将一床被子抱到贵妃榻上。
“我睡榻上就好。”湛冀北不忍心让她睡。
“我身体比你强健,你就不要推脱了。”冷玖解下外衫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脱了鞋,爬上了还算是柔软的贵妃榻。
湛冀北拗不过她,无奈的摇摇头,恭敬不如从命的苦笑,走向了床。
二人分别躺下,暖殿中温暖,二人却毫无睡意。
桌子上红烛摇曳,火苗跃动,透着几分静谧的诡异。
“不知今夜是否有人会来?”湛冀北转过身看着一旁华眸微闭的冷玖,她如玉般清绝的五官在烛光下透着柔和,少了平日里冰冷戾气。
“湛天河与蝶莲今夜也宿在宫中?”冷玖华眸微微睁开,若是真的,今夜怕是要做些准备。
湛冀北轻轻颔首,“嗯,但他们今夜不会来,夜晚很多人都守岁,湛天河不敢胡来,万一我们没有如水,他就暴露了。”
“他们想找什么,是不是这只金镯?”冷玖将袖子往上卷了一圈,露出纤细的手臂与皓腕,手腕上金镯闪着金芒。
湛冀北的狭眸越眯越深,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冷玖翻过身子,仰面躺在床上,伸手在空中,冷眸毫无温度的凝着着手镯,喃喃自语道:“就是为了宝藏吗?”
为了那巨大的财宝,可以推翻一切,建立军队的财宝。
她深深呼吸,如此更不能让那些人得到了。
“睡吧。”湛冀北拉拢着被子,声音轻缓而悠然。
冷玖不语,她放下手,闭上眼睛,事情远比她想得复杂,这么多人虎视眈眈,面对的危险也就越多,所以她绝对不能犹豫不绝,绝对不能。
翌日,清晨。
冷玖与湛冀北去给慎太后请了安,慎太后神色很好,特别是听说孙涟溪有了身孕,更是眉眼都透着喜悦。
对他们的厌恶,稍稍减了几分。
“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必入宫请安了。”慎太后眉眼细细,语气柔和。
“谢太后。”冷玖与湛冀北微微欠身。
慎太后精细的眉眼淡淡的看了一眼冷玖纤细的腰身,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冀王妃,与冀王成亲也有一个月了吧,哀家也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
冷玖神色如常,点点头,慎太后果然为人阴险,明知湛冀北身体不好,她真想撕碎这伪善的面容。
“是,儿臣一定会尽快让浅月怀上,给太后添添喜气。”湛冀北神色依旧悠然不愠不恼。
慎太后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都说湛冀北撑不过年底,然后他现在虽然病容狰狞,但是精神好了很多,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他中的毒是不是解了?
“冀北,你的身体可好了?”慎太后试探性的问道,一双凤眸微微闪动,一顺不顺的望着他。
湛冀北淡笑,“让太后挂心了,我身体确实比从前好了很多。”
“哦?”慎太后微微惊讶,“可是找到什么灵丹妙药了?”
湛冀北笑容明亮,他侧首,柔情似水的望着冷玖,“就是她。”
慎太后怔怔,旋即轻轻一笑,“看你们琴瑟和弦,哀家就放心了。”
她心中暗暗称奇,苏浅月是会什么医术不成?
冷玖心中暗忖,湛冀北又在胡言乱语了,不过这么说也是为了应付太后,她懒得计较了。
湛冀北玉面上的笑容深刻了几分,他轻声道:“既然没事,我与浅月先告辞了。”
慎太后微微颔首,“回去吧。”
湛冀北突然握住冷玖的手,他温温浅浅的一笑,带着她离开了慈宁宫。
他们才离开,慎太后就有些疲惫,她自然不会相信湛冀北的话,她必须让人去告诉湛冰川,小心湛冀北。
他狡猾如狐狸,不能大意。
如今连湛天河都起了逆反之心,这些人都该死。
“太后,喝杯茶吧。”桂嬷嬷捧上一杯热茶,慎太后却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沉吟,“自从冷玖死后,这三年哀家也是过得提心吊胆。”
桂嬷嬷神色沉然,“太后不必多虑,每年您都去相国寺祈福,顺便给她奉上香火,说不定她早就投胎转世了。”
慎太后嘴角弯出一抹苦涩,她轻轻颔首,“桂嬷嬷,你不懂,我不是因为她的亡灵而不安,而是这江山。”
桂嬷嬷愣了片刻,说道,“太后,皇上为帝三年,样样出色,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是出色,可是先帝哪个儿子不出色。”慎太后这话是真心话,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没看错的人就是先帝。
先帝虽然独宠贤妃,可是对其他儿子的教导从未松懈,以至于各位皇子在文韬武略,皆不逊色。
虽然湛漓泫后来很不争气,可是先帝在的时候,他也算是皇子们中优秀的。
桂嬷嬷跟在慎太后身边多年,最清楚她心中的想法。
湛冰川这皇位看似谋划已久,可是当初夺去的时候,手段也是强硬,并未坐到万众一心。
时至今日,隐患犹在。
慎太后怕是在怀念前太子妃了。
虽然她死了,成为所有人的禁忌,可是桂嬷嬷却无法忘记她的绝代风华。
强硬的手段,雷厉风行的做派,不知帮湛冰川平定了多少危险,没有想到到最后,却是那样悲惨,让人忍不住唏嘘。
“你也明白,冰川根基不稳,国丈孙儒海,我也是不放心的,现在看看到是缺少了一些可以信赖的人。”慎太后揉了揉额角,总觉得神情疲惫,隐隐作痛。
桂嬷嬷上前,双手按在慎太后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她沉然道:“太后也别太操心了,皇上也许早有打算。”
慎太后微微颔首,“这孩子聪明,当初听闻北漠鸣凤山又奇女子,能助他平定天下,人倒是带回来了,江山也夺下了,可是……”
她欲言又止,若是冷玖没有与风衍私通,说不定湛天河与湛冀北这些人早就除去了。
这都是命。
桂嬷嬷淡淡的笑着,凤鸣山奇女子,只可惜一代天骄,红颜薄命。
出了慈宁宫,沿着幽深的甬道向前走着。
冷玖与湛冀北默默,寒风中,世界仿佛安静得像是一块琥珀。
“是,冀王殿下和冀王妃啊。”远处,走来一个女子,此人正是盛宠一时的江思雨。
她眉眼冰冷,举止跋扈,用眼角斜睨着他们。
“江嫔娘娘。”冷玖与湛冀北异口同声,谁都没有接着说话。
江思雨娇笑道:“冀王爷的气色真是好了很多,果然啊,这床笫之事是灵丹妙药。”
冷玖冷眸如刃,这江思雨怎么如此厚颜无耻,这种事居然拿在明面上说,不就是想羞辱他们吗。
湛冀北苍白的病容冷峻如冰,他可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中。
“听闻江嫔娘娘盛宠优渥,怎么还让皇后娘娘抢先有了皇嗣,我看着不争气的肚子也别指望了。”冷玖言语毒辣,狠狠的反讽道。
江思雨脸颊火辣辣的,她杏眸睁圆,怒道:“大胆苏浅月,你居然敢诅咒本宫!”
看着气得跳脚的江思雨,冷玖冰冷清绝的脸上浮现一抹讥笑,“诅咒?我说的是事实,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江思雨胸口一起一伏,脸色青红交加,“信不信本宫让人教训你!”
“教训我?”冷玖绝艳冷笑,殷红的唇勾勒着完美的弧度,“就算是皇上想要教训我也要有理由,不知道江嫔你想拿什么理由来惩罚我?”
“本宫治你不敬之罪。”江思雨恼火道。
冷玖笑容语愈发明艳,“我乃从一品的亲王妃,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江嫔,到底是谁大不敬!”
“我……这……”江思雨没有想到被她反咬一口,一时之间找不到语言反驳,憋得面红耳赤。
她用陌生的眼神凝着苏浅月,这真的是镇国公府的庶出五小姐?
为何会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凌厉霸气。
湛冀北浅薄的唇角微微一勾,他抓住冷玖的皓腕,温柔笑道,“走吧。”
看着像是斗败了的母鸡一样的江思雨,冷玖妖娆的玉面讥笑更浓,携手与湛冀北离去。
江思雨气得胸闷,原是想找苏浅月和湛冀北的晦气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却没有想到反被苏浅月给堵了一顿,真是可恨!
苏浅月,别得意的太早!
江思雨黑眸幽愤,她一定要让苏家彻底送这个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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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之后,冷玖立刻派段三娘去如意堂打探消息,可是一无所获。
段三娘凝着神色沉冷的她,安慰道:“许是有事耽搁了。”
“唯一能够牵绊住他的出了毒姬仙子再无他人。”冷玖长叹,一定是被师父给扣住了,他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这次回去,师父怎么会让他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