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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不太明白什么是“簧”,但方大小姐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懂的,她嘟囔道:“这有何难,把你刚才说的那些告诉那些人不就得了。”
鲜于峰问她:“倘若别人反驳你:难道马云赵薇之流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连这点小把戏都识不破,轻易就被人骗了,你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莫非比他们更有见识?你要怎么回答?”
她被问得一愣一愣,气势小了很多,嗫嚅道:“是假的总归有一天会被人揭穿,我才不要这么早去揭开他的本来面目,让他们上当受骗去吧。”
鲜于峰摸摸她的头顶,道:“乖孩子,别着急。俗话说辣椒再红还怕虫蛀。看他如今风头正盛,前棚做得太足,只怕树大招风,后棚难以接好,估计不出一两个月便该败落了。”
方芳被他摸得头皮痒痒,往旁边一闪,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娇嗔道:“败落便败落吧,跟我脑壳有啥关系,你为啥要摸着我脑壳说话!”
娇俏的模样儿分外惹人怜爱,他忍不住又去捏她香腮。
小丫头警觉地往后一跳,龇牙咧嘴大叫:“不许捏我!你个花心大萝卜!”
鲜于峰手停在半空,饶有兴味地问她:“我怎地又是花心大萝卜了?”
“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天天和对面个骚狐狸的师妹发短信打电话,哼!郝白脑壳进水了才会对你好。换作是我,理都不理你,还给你做饭,做梦去吧!”
他逗她:“不理我,那你这会儿在和谁说话?”
“和鬼!”小丫头扔给他个白眼,别过脸去,似乎有些生气。
果然女人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生物,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就没好脸色了。
鲜于峰知她一心想嫁黑老大,便没朝别处想,把手机键盘锁了,将黑光泛亮的屏幕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你看你看,这里头有个小鬼头嘟着嘴生气。我要不要去买个醋瓶子回来挂在她嘴上?”
她看见屏幕映照的俏脸明显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委屈,立刻将手机夺过来往荷包里一揣,板着脸道:“你才是醋瓶子!”说罢把他往旁边一推,头也不回去里屋了。
“嘿!你这小丫头,我费了那么多口水给你讲故事,你多少也应该给个好脸色,怎地忽然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方芳在里屋把东西摔得咚咚响,就不回他。
他赶忙投降:“我的大小姐,你生气归生气,别拿我的家当出气。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提到血汗钱,里间的动静顿时小了些,他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对门清风堪舆馆的紫陌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窥探到了,立刻给他发来短信:“干嘛笑得那么开心?”
“闲来无事,逗逗小姑娘。”
紫陌心里略略有些不大痛快,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他马上意识到不对,赶忙转移话题:“你师姐呢?”刚按了发送键,抬头便看见吴小清在紫陌背后站着了。
紫陌慌里忙张把手机死死攥在手里,结结巴巴和她打招呼。
吴小清面无表情看了她两眼,拎着枚红色的香奈儿小坤包径自出门,她立刻拿起车钥匙亦步亦趋跟上去。
吴某最近守在堪舆馆的时间比她过去几年加起来的所有时间都还多,自从焦猛竞选失利之后,她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不知是否是焦大市委副书记授意所致。
鲜于峰对焦猛夫妇所作所为大为不解。按理,焦猛拒绝了他,那他老婆齐姐就应该妇唱夫随,离他远远的才是。
可齐姐偏偏还拉上肖鹏帮他开堪舆馆,期间也没见焦某有反对举措。
搞不懂。
郝父今日去医院复查,到晚饭时才回来。郝白早已下班做好饭,只等他一回来便开餐。他一打开门,就见一男二女坐在桌前等自己,不由眉头一皱,脸便拉下来了,闷声闷气地去厨房洗手。
郝白见父亲脸色不好,还道是病情恶化,赶忙去问怎么回事。
“没事!”郝父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问她,“鲜于峰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师傅曾经娶了两个老婆?”
郝白莫名其妙:“爸爸,他刚到杨家村那晚,说自己是杨三的徒弟,你就说过了。”
“你记得就好!我看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他面罩寒霜,洗完手出来重重地往凳子上一坐,拿起筷子夹口菜,啪地把筷子甩在桌上。
鲜于峰不明就里,忙问:“可是菜没煮?吃不动?”
方芳也关切地道:“是不是身上还痛?”
面对两张关切的脸,郝父那发到一半的脾气生生憋了回去,生硬地道:“没事,好多了。吃饭吃饭……”
方芳趁他不注意,悄声对鲜于峰道:“老头子莫不是见咱们仨坐这儿没起来迎接他,所以生气?”
鲜于峰隐隐约约听他说到师傅娶妻以及什么有其师必有其徒云云,觉得甚是奇怪,暗道:“师傅从未说起过此事,我只道根本没有师娘,他何出此言?”
想归想,看郝父那脸色,他没敢问。
转眼间,唐林去乡下已有六七天,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么多天他竟不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回来。
堪舆馆里间,方芳当着郝白的面,故意道:“郝姐,你看唐林重义气又有孝心……为照顾生病的爷爷,一回去就是一周,忙得连电话都没时间给我们打个,比那个鲜于峰不知道好多少倍。”
郝白只当她是个小孩子看待,开她玩笑:“方大小姐,别人才回去一周,你就迫不及待想念起来了?”
方芳急忙分辩:“我才不是想他,我是想说鲜于峰这个人不好得很,大大的不好。”
郝白似笑非笑:“是吗?”
方芳左右张望,见鲜于峰在外头招呼客人,于是放心大胆地道:“当然是,我最讨厌他!”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子说讨厌很有可能是喜欢,郝白有意激她以探虚实,便道“喲,莫不是我们的方大小姐喜欢上他了,所以才成天讨厌来讨厌去的?”
方芳双眼一瞪,叫嚷道:“郝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喜欢他,搞错没!”那音量,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听到,鲜于峰当然也听到了,却不知她俩在说自己。
“哦”郝白故作恍然大悟之态,“那你肯定是喜欢唐林了,所以才越看他越好。”
方芳气急:“郝姐,我不理你了!”
看样子小姑娘是真生气了,郝白连忙哄她:“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我们方芳不会这么小气吧?”
大小姐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郝白又道:“好啦好啦,是我想唐林,你肯定不会想他。”
大小姐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二女左一句唐林右一句唐林,倒是提醒了鲜于峰。等客人一走,他赶忙给他打电话:“喂,你小子,这么久也不知道来个消息,爷爷还好吧?”
未料唐林语带哭腔:“老大,爷爷恐怕不行了。”
“别瞎说,老人家有个头疼脑热很正常,吃点药,好好修养便好了。”
“不,不是。今天家里来了个道士,在黄纸上用清水画出了一到血符。他说纸上要见不到血符,爷爷还可活个十年八年,否则,熬不过半月……”曾经刀口舔血的男子汉有些哽咽。
“林娃林娃!”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他连忙深吸两口气,道,“老大,三妈喊我,空了聊。”
他急匆匆挂了电话,鲜于峰根本来不及问详情,加之紧跟着赵百万打电话来说帮他在净龙村找了桩生意,那人马上便要来接他过去,他便把此事忘记了。
一晃又过了大半个月,唐林形容胡子拉渣地回来了。那一脸颓废样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郝父作为老人家,见惯世事,忙问他可是爷爷病情恶化。
“不是恶化。”唐林摇头,整个人全然毫无生气,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是、没、了。”
众人大惊,齐道:“怎么会?”
“怎么会?”唐林苦笑,“我也希望不会。我心力交瘁,你们别问那么多,先让我好生睡一觉。”说完径直进屋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无声抽泣。
鲜于峰跟进来看得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料得他异常悲伤需要独处,不想被人打扰,便默默带上门准备出去。
哪知唐林忽然叫住他:“老大,你别走。”
门外郝家父女以及方芳齐齐对之投以询问的目光。
鲜于峰对他们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回身关上门,坐在床边问他:“怎么了?”
唐林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死命咬着被子,任泪水横流:“老大,爷爷葬下去又要被挖出来,他老人家死后不能安生,我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鲜于峰大惊失色:“挖出来?你们疯了!”
“三妈三爸他们听别人鬼话,非说爷爷葬的地方妨害他们家,坚决要把爷爷弄出来重新再找地方下葬……我,我是小辈,说话不管用……他们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