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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烙是接到消息说安以镍带人回来了,这才撇下公司的事开车过来,然而一进小区,前面就有人连着撞上来,孙烙是避开了一个,刚打转儿后面立马又钻出了一个,孙烙即使眼疾手快,也还是慢了一步。
王助理在副驾上吓得脸色都白了,车子停了良久,王助理才吞了口口水出声道:“孙总,是不是,撞到人了?还没有爬起来……”人还没爬起来,不会是……
孙烙那心跳得飞快,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不是没看前面,而是刚避开一个打转儿时候谁知道今天这些人怎么回事,又窜出来一个。黑着下车,那边王助理也跟着赶紧下车,跑上前去,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安以然整个人都懵掉了,她是看到车子转进来的,她想停住脚可惯性使然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脚下的拖鞋地上一滑,竟然在车子还没碰上她的时候人就倒下去了。而那瞬间眼前一黑,尖叫声变着刹车的声音四起。
她尖叫纯粹就是痛得,摔痛的,再一个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庞然大物压身上,世界安静之时,她脑子里就嗡嗡直响,闪亮的星星在眼前像水花一样打着无数个转儿。安以然这当下竟然还在想,是不是最近摔太多次了?她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看来往后要往聪明人发展,这可能性就更小了。
安以然真是幸运的,幸好摔倒了,也亏得孙烙那车底盘高,不然不非给压成肉泥不成。孙烙下车时候心抖了下,人在车子底下呢,压扁了?
王助理下车时两人对看一眼,当即把人给拖出来。安以然被拖出来后脑子都还处在暂时休克状态,啥都不知道,脸色煞白煞白的,那样子完全给吓傻了。
孙烙差点撞墙:“以然?!”声音陡然都变了调儿,拉着安以然左右检查上上下下看着,急急出声:“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疼,小呆,说话,别吓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能动吗,腿能动吗?嗯?”
安以然被孙烙左扯又扒拉,脑子本就还在晕眩状态,他这一拉扯,头更晕了,微微颤栗的手轻轻推着他,闭上眼压下去一阵阵的晕眩,道:
“孙烙,别拉别拉,晕,头很晕…”她站着有些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过分。
孙烙听她说话这才大松了口气,当即什么也不顾,猛地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紧紧抱着,眼底血色尽显。尽管陆陆续续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孙烙依然没松开。
安以然被他卡得有些胸闷,睁开眼说:“孙烙,你让点儿空气给我。”
孙烙心有余悸,心跳得厉害,轻轻松开她,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脸色红涨,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下巴蹭在她头顶一下一下蹭着:“小呆,没事就好……”
安以镍和安父前后追出来,没料到堵着这么大一堆人是围着安以然和孙烙。安以镍当即急怒出声:“以然你在干什么?以欣呢?你姐姐跑哪去了?”
安以然被这一吼,这才彻底拉回思想,推开孙烙,转身跑,没两步又折回来抓着孙烙:“借你车用一下啊,帮帮我,我姐跑出去了,快点……”
孙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起初跑出来的人安以欣。二话没说让她上车,打转车直接又开了出去。安以镍跟在车后面追,可怜的王助理跟在安以镍后面追,不远后方追出来的是安父。小区人来回的人都看着,觉得这一家子真是来趣得很。
安以然上车坐下才感觉到后背痛,胳膊腿儿一动就往骨头里疼那种。安以然一边左右看着,忽然指着外面道:“停车停车,她在那边。”
孙烙当即靠路边停下,安以然推门下车,后面孙烙皱着眉头说:“以然,慢点,车还没停稳……”可人已经跳下去了,车子擦地而停,她差点又是一摔。
孙烙后面赶紧下车,绕过车身去扶她。安以然推开他,往前跑,去追安以欣。
安以欣也不知道在嗷嗷吼叫个什么,每一句能听懂,全是嘶哑的气音从喉咙里发出,就跟被人厮打后发出潜意识的求救声一样,无头苍蝇似地乱跑。
安以欣眼看后面人追上来,立马往马路中间转,迎面的卡车就快碾过来,当场吓得后面的安以然脸色惨白,冷汗层层渗出:“姐,不要……”
孙烙即刻从后面冲上来,腾空朝安以欣扑去,把人推开自己顺势滚到马路另一边。安以然惊吓得大叫,扑过去抓住安以欣,双眼却直直看着对面。卡车司在前面停了一瞬丢了句脏话出来“嗖”地开走了,卡车压过马路才看到对面的情形。
孙烙趴在中间防护栏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死灰一般,看来也被吓得不轻。
安以然一看孙烙还能站起来,脸色灰白的冲她放心一笑,那么纯粹干净的笑容瞬间令安以然眼泪夺眶而出,心底紧绷的一根弦在这当下“哌”地一声断掉。紧紧抱住安以欣扭扯的身子,脸贴在她肩膀上流泪,她不敢想象,孙烙要是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刚才她就想哭了。
孙烙避开过往车辆,走近安以然两姐妹,看了眼安以欣,安以欣的状况他多少都知道了。想走近她,可安以欣看到男人就发了疯似的吼,对着紧紧抱住她的安以然有踢又打,指甲一道一道的抓上她肩背,手臂,露出的皮肤上一道道的血痕复加。安以然紧紧抱住安以欣不敢放手,抬眼看向孙烙大声道:
“你别过来,我姐情绪不稳定,可能怕见陌生人,你先别过来孙烙。”
孙烙看她满身的血痕,安以欣有踢又打,她也不还手,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脸绷得铁紧,红着眼紧紧盯着。好在后面安以镍很快就来了,安以欣看到安以镍当即发了疯似地打安以然,安以镍冲上来扯开安以然,自己抱住安以欣低声安慰:
“以欣,别怕,哥来了,是大哥,永远不会欺负以欣的大哥来了,别怕别怕…”
安以然被推得一步踉跄,孙烙赶紧上前扶着,紧紧扣住她肩膀,满目愤然的瞪着安以镍,刚上前一步,安以然拉住他,低声道:“别,孙烙,大哥无心的。”
孙烙垂眼看她,她已经泪湿了满脸。孙烙皱紧眉,转身把人拉近怀里。
后面王助理远远就停了下来,看着抱在一起的男女,当初在安以然找去公司时候,王助理就觉得她跟孙总关系匪浅。老板虽然坚决让人离开,还说不认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里头藏着不少事。今天一看,果然啊。老板看那位小姐的眼神就跟别人不同,总裁夫人应该不知道老板在外面还有这么位红颜知己吧。
安以欣对安以镍的亲近除了心底那一份亲情外,还有这一个月来的照顾,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明白这个人是对她好的,不会害她。
安父走上前,看着一双儿女,脸色很沉痛,没说话。良久侧身,沉着脸看了向孙烙和安以然,低声道:“然然,孙少爷是有家室的人,你别一错再错。”
安以然轻轻推开孙烙,往父亲身边走:“没有,爸,你别误会,我们是朋友。”
安父有些心累,大女儿已经让他濒临无力支撑的边际,实在没有心思再管小女儿的感情,摆了摆手,“回家吧,别让人看笑话。”
安以然点头,喊了声安以镍,安以镍回头看他们。安以欣忽然抬眼怨毒的看向安以然,大抵以为她要抢走安以镍。安以然被安以欣看得毛骨悚然,赶紧转身先走。孙烙也跟上去,低声说着这次来意,还有警方那边立案的事。
安以然忽然出声说:“孙烙,我们要销案,我姐的事,希望你帮我们挡一挡,不要让这件事被记者知道,还有警方那边,我们不配合做任何调查。”
缓下眼睑,微微停顿,声音低了些,道:“我知道,这样真的很自私,但是,请你看在我姐受了那么多委屈的份上,帮我们一次。她精神和身体都受了极大的痛苦,我不想再看到她受到社会的舆论和异样的眼光。孙烙,拜托你了。”
“好。”孙烙低低的应着,垂眼看着她的脚,这时候才看到她鞋只剩一只了,一只夹脚拖鞋在脚上,另一只光脚踩在地上,脚被冰凉的地面冰得红红的。
孙烙心底一紧,赶紧弯腰蹲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脚。这个天虽然不像冬天那么冷,可空气也挺凉的,衣服都得穿里外两件,可想地面温度多凉。
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脚,安以然墓地红了脸,有些局促的想缩回去,但又怕踢到他。脸色涨红,羞恼低声道:“孙烙,别这样,有人看碍……”
她真是欲哭无泪,一张脸涨得跟茄子似地。孙烙握着不松,蹲在她跟前,一手握住她的脚,怕她重心不稳,又将她的脚放在膝盖上轻轻按着,一手掏出灰白色的巾子,一下一下固执而仔细的擦着她脚底。
孙烙是安以然见过为数不多至今还带手帕在身上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的,她发现他这个习惯时候是很早之前。那时候他总在他们吃酸辣粉之后突然掏出一条绢子给她擦嘴,那时候她还笑话他是男儿身女儿心来着。
安以然心底有些慌慌的,人来人往的不少,孙烙这样,真的令她很难为情。双手下意识捂住脸,低低的怨念着:“孙烙,别这样,没关系的,还是会踩脏。”
“不会。”孙烙将擦过的巾子又折起来,放进衣怀里。转身背对着她,蹲在她身前,低声道:“上来。”好大会儿没动静,他回头看她,再次催促:
“上来呀,又不是没背过,快点,怎么多人看着呢。”
“碍……”安以然苦拉着一脸,坳不过他,只能往他背上爬。
孙烙心满意足的背着,起身。经过王助理时候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王助理自动后退一步,她也没想要打小报告呀,再说了,孙总您还怕被人知道这些风流事吗?您那身上的花边新闻多了去了,夫人大概也都麻木了吧。
孙烙车钥匙丢给助理,让她回公司。本来今天带王助理过来,也只是为了掩饰而已,也是怕安以然把他拒之门外,所以带着一副公事的样子上门。
王助理接着钥匙,往前走,去开车。孙烙背着安以然进了小区,低声跟她大致说了无花村的事,被卖去那里面的人不少,大多数如今都已经回家了。警察那边是想让他们配合这起案子,为社会警个醒,做个宣传。提醒广大女性出门小心,特别是沉迷夜店欢场的年轻女孩子,安以欣是个最好的例子。
孙烙说到这里安以然就出声打断他:“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们不愿意配合。昨天刘警官就亲自上门来了一趟,劝说我爸妈同意这件事。我们当时都还不知道姐的情况,所以爸妈答应了,但是现在我们收回。出尔反尔也好,社会大众我们管不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我们只想护好自己的家人。”
她清楚这个社会是怎样的残酷了,人言可畏,她当初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指责谩骂,可有好心人试图理解她原谅她?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家人再经历一次。安以欣的情况,比她当初更糟糕,这样的事被报出去,让安以欣往后怎么活?社会大众的甘苦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不是救世主,保卫人民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曝光。
安以然趴在孙烙背上,声音低低的,良久才道:“孙烙,你会帮我们吗?”
忽然又想起前一次找他时候他的推托,轻轻笑了下,赶紧低声道:“算了孙烙,给你添麻烦了。嗯,没关系的,我们自己会处理,你不用为难,不用帮我们。”
孙烙身躯僵了下,微微侧了下头,良久才出声,“我并没说话,你怎么就认为我不会帮你了?傻丫头,我只是在转述刘警官的话而已,你就多想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事情曝光后,不会牵扯出你姐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不会让你为难吗?如果很为难就算了,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安以然低声道,在事情传回京城时,就有记者找了过去,安以镍说他们虽然有意识避开记者,当是在回京途中似乎还是被偷拍了,也不知道是哪家报社的人,目前还没有爆出有关安家的新闻来,大家心都一直忐忑。新闻出来,要想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压下去,她们现在的能力肯定做不到,所以她才下意识拜托孙烙。
孙烙想想,安家今时不同往日,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能想到他而不是那位爷,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不会,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处理。”
孙烙背着安以然出了电梯,安以然挣脱他要下地,“我爸妈已经心力交瘁了,我不想让他们再添烦恼。所以,孙烙,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像以前那么亲近了。我们问心无愧,可别人眼里不是那么认为。”
看他脸色不好,又无奈笑道:“我想你夫人会介意的,我不想她误会碍。”
换位想想就知道,如果沈祭梵跟别的女人像她跟孙烙这么亲近,她一定会生气,而且很生气。虽说她一直嘴硬,对沈祭梵嫌这嫌那,可她是真的开始喜欢跟他在一起,慢慢接受他。因为,现实一点讲,只有沈祭梵才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或许她对沈祭梵还没有到达无法自拔,非他不可的地步,可她在努力。她想一辈子活着为什么呢?她也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而已,可是她这小小的愿望对她自己来说是那么难。沈祭梵足够强大,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在他身边完全不用顾虑别人,她就是她,可以像孩子一样撒娇,可以像疯子一样耍横。
他是凶了点,可他给她安定的因素会让她沉沦,她就只想安静平稳的生活而已,谁能给她这样的生活,她就朝谁靠近。她知道也变得现实了,可她认为,她这样做没有错。因为她不想再像傻瓜一样为别人活着,她也开始想要自己的生活。
“好,像、普通朋友一样。”孙烙点头,压下眼底的怅然失落。
身后电梯门再开启,是安以镍拉着安以欣走出来。安以欣对安以然的敌意是从心底发出的,一走出来就狠狠瞪着安以然。
安以然被安以欣的眼神伤到了,微微后退一步,到底不是亲姐妹啊,无论后来她做了怎样的努力,还是在这朝夕间再度崩塌,回到最初的状态。原来人的情感是不会变的,即便像安以欣这样已经封闭六识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还是潜意识里恨着曾经恨过的人。
安以然眼眶有些泛红,揪着心,里面隐隐痛着,她到底还要怎么做呢?
“以然,你别多想,你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心的。”孙烙低声劝道。
“姐她会好起来吧,会吗?”安以然抬眼问孙烙,目光带着迷惘,有些令人心疼的脆弱。看得孙烙很是不忍,伸手轻轻盖在她双眼,低声道:
“会的,这样的情况其实挺常见,她只是自我封闭了,兴许是不堪忍受那样的环境,逃避现实,这也是活下来的方法。只要给她足够的关爱,会好起来的。”
安以然轻轻拉开他的手,缓下眼睑,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是在后面进门的,跟安父一样,站得远远的,连安母都不敢接近。安以欣只靠着安以镍,安以镍转头看了眼家里人,拉着安以欣进她的屋,哄着人睡觉。
男婴的哭声很凄厉,声音一哭瞬间打破有些伤感的气氛,空气变得凝重。孙烙吃惊不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怪不得安以然刚才说拒绝配合警察的事。
孩子一哭大家都紧张起来,安母不愿意抱,安父沉着脸也不动,安以然是不会,孩子哭声很尖锐,很难想象才那么大点的人声音会那么尖锐。很扎耳,那一声一声哭就比那利刀子还狠,一刀一刀往人心口上扎。
安以镍关上门走出来,看了大家一眼,脸色很难看,没说话直接走过去抱孩子,良久低声道:“妈,煮点粥给孩子吃吧,应该是饿了。”
安母当即出声吼出来:“我为什么要煮?那个野东西跟我们安家有什么关系?以镍,赶紧把那东西丢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一刻也不想!”
“妈!”安以镍有几分上火,抬眼看了眼站着的人,又看向孙烙,大抵是没料到孙烙怎么还在,脱口而出的话当即咽了回去,毕竟是家丑,顿了下转而对孙烙道:“孙少爷倒是闲得很,可惜我们家没空招待,还请孙少爷先回吧。”
安以然当下微微侧身,推了下孙烙道:“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我们能找到我姐,真的多亏了你,谢谢你,孙烙。”
孙烙笑笑,微微点头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安以然点头,送他出门才转身回来。安以镍抬眼看向安以然道:“以然,你去给孩子熬点粥,火开大点,煮融些,多点肉末进去。”
安以然顿了下,下意识看向安母,安母抬眼瞪她,怒吼:“以然你要敢去煮,你就不是我女儿。那个野东西饿死了才好,跟我们安家没有任何关系。”
“妈,孩子是无辜的…”安以然低低出声,有些为难道,安父也在此时怒声而出,看向安母道:“你就别添乱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无论这还是从哪来的,以后往哪里送,我们不能罔顾人命不顾。”
转头又看向安以然,道:“然然,你去煮东西,别理你妈。一个疯了还不够,再来一个,你们是不当我存在是吗?”
安以然转身进了厨房,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动作麻利的淘米,跺着肉末,考虑着那孩子应该饿了很久,所以开了大火煮。安以然一直没出去,守在厨房。
外面吵得不停,安母怎么都接受不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无论谁的,她就是不愿意放在家里,她眼里那就是个肮脏的东西。女儿还是她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她绝不承认。她是为安以欣着想,女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伤了等结痂,以后还能站起来。可还没结婚,却有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这让安以欣以后怎么做人?
安父安以镍态度很强硬,安父倒不是承认这个孩子,他同样厌恶着,可他不赞同安母的过激做法,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不能说扔就扔。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不想在晚年还给自己添一笔血债。
安父的态度是先暂时放在家里,好歹是安以欣生的,现在安以欣没有意识,等她病情好点看她怎么说,如果她也同意,到时候再把孩子送别地方去,送给没孩子的人家也好,放孤儿院也罢,总之现在不能决定怎么处置这孩子。
安以镍是看着这孩子落地的,那感情肯定跟安父安母不一样。要能扔,早在回京的路上就扔了,回来大可不提孩子这一说。可他到底没忍住,说得亲一点,他是这孩子的亲舅,孩子第一眼见到的人,他下不去手。
听了安父的态度后,安以镍没有别的意见,只能这样。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安以欣那样容不得自己有瑕疵的人,是绝不会接受这个孩子,这孩子是迟早要被送出去,只能是暂时留在家里养着。
安以然晚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安以欣的事,因为那个无辜的却又被家里人厌恶的孩子。看到那孩子她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当年她被父亲抱回安家的时候,大抵跟那孩子一样大吧,同样是被所有人厌恶的,没有奶水喝,不知道那时候给她熬一口白粥的人是谁,现在想想,该只有父亲吧。
那时候为了她,安父差点跟安家决裂,用离婚和离家出走换得她进安家的机会。那时候为了照顾她,父亲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可那时候的关怀她早已经忘了,要不是今天出现的这个孩子,她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父亲对她的好。后来对她不冷不淡,是因为她本来是他违背安家所有人心意强行抱回来的,这本来就是对安母的沉痛打击,安父又怎么会在之后给多余的关爱给她?要给,也只会是他有愧疚的安以镍兄妹。再者,是因为她的性格,不争不抢,在强势的安家兄妹面前她弱了不只一个层次,安以欣本身聪明,光芒足足压了她几倍去,那样的情况下,安父看不到她,也是情理之中。
翻来覆去,越睡越清醒,脑子里就连五六岁时候的画面都跟着跑了出来。翻开被子去摸手机,给沈祭梵打电话。沈祭梵前两天出差了,不在国内,她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没想过他有没有事情在忙,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有些低沉,安以然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开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枕头上。捂着嘴无声无息的哭着,不想让他听见,可又想听他安慰。
沈祭梵那边顿了下,声音清楚了几分,再道:“然然,有事?怎么了,嗯?”
良久安以然松了手,出声道:“沈祭梵,我在哭。”
说完就捧着电话哭起来,被子蒙得严严实实的,怕吵醒家里人。
那边沈祭梵没说话,良久没有声音传过来也没挂电话,那样子似乎就是在认真听她哭一样。安以然有些委屈,擦了一把脸,抱怨道:“沈祭梵,你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你应该安慰我,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听你安慰的,你说话。”
那边没有声音,安以然等了良久,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当即恼怒的断了通话,头钻出被子,手机往床尾甩,手机扔了后又缩回被子里伤伤心心哭了一通。
心里委屈得不行,这样的男朋友要着有什么意思?不会说笑话逗她,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她,她高兴了他嫉妒,非要把她弄不高兴。她伤心了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接个电话还能玩失踪,她就是脑袋秀逗了才答应跟他谈恋爱,一点意思都没有。看看别的情侣多甜蜜,再看看她自己,一点恋爱气息都没有。
委屈死了,心里把沈祭梵里里外外编排了一遍,抱着被子睡过去。
刚迷迷糊糊的时候电话响了,安以然伸手摸来摸去,没摸到,清醒了一下,又往床另一头爬去,找到手机,接通就嚷了起来,“沈祭梵,你烦不烦呀?你别给打电话,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你也不让别人睡嘛?我明天还有上班,烦死你了!”
脾气不小,主要是刚有睡意,这一被打断,再想睡着就难了。
倒是她抱怨别人的同时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先大半夜给别人打电话来着,她是人要睡觉,别人就是神不睡觉了?可爷不介意啊,觉得无伤大雅。
这不,电话半小时后就主动过来了:“乖宝,穿件衣服,下楼,我在楼下。”
安以然愣了下,“哈?”
忽然心跳得好快,脸跟发烧一般滚烫,人也精神了。从床上跳下去,跑窗前往下望去。漆黑一片,微弱的灯光仅仅照亮一小片位置,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一片的黑色树影,平时没感觉到,现在倒是清楚知道了,他们小区绿化挺好的。
“沈祭梵…”安以然心在砰砰跳,轻轻的喊了句,“你来了吗?我没看到你。”
沈祭梵对着电话底笑了声,“下楼就看到了,快点,不下来我可要走了。”
“来了。”安以然满心欢喜,换了衣服就开门,就跟做贼似地穿过客厅往外面走,不敢弄出一丁点声音。
安以然跑出大楼就看到外面停了辆黑色的大家伙,沈祭梵身长玉立的靠在车门外,睿利的目光一片湛亮,透过漆黑的夜直直落在她身上。
安以然跑出大楼时候停了一步,因为心跳得厉害,忽而扬起大大的笑容,快步朝他跑过:“沈祭梵,你真的来了……”
远远就扑进他怀里,沈祭梵摊开双臂将她稳稳接进怀里,紧紧抱着,刚硬俊脸微微垂下,带着夜风微凉的薄唇擦上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低声道:
“乖宝,感动没有?”
点头,沈祭梵捧着她的脸,在她嘴巴上吸了下,又问:
“见到我,高兴吗?”
“嗯。”再点头,沈祭梵嘴角下意识上扬起弧度,再出声,安以然当即伸手,指腹轻轻贴在他薄唇上低声道:“沈祭梵,你再问我就不感动了。”
“小东西,”沈祭梵底笑出声,难得他做了件让这小磨人精感动的事,这不能让他得意下?捏了下她的脸,拉开车门让她上车:“外面冷,坐车里去。”
安以然坐上去,沈祭梵上了车,车里灯全照亮,沈祭梵从座位上拿了束花递给她,说道:“你以前说过看到花心情就会好,怎么样,好了没有?”
安以然一眨不眨的望着沈祭梵,伸手没接花,而是去摸他的轮廓深邃的脸,哀哀怨怨道:“沈祭梵,你今天都变了个人一样,我怎么看不透你了?”
才没几天而已,怎么就变了呢?刚才想着他一点都不像人男朋友,她一点恋爱气息都没感觉到,这忽然间就有了。抓着他的手,往心口压,低声道:
“沈祭梵,我这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很温暖。”松开他的手,伸手抱住火红的玫瑰,闻了下,浓郁的香气瞬间钻进她鼻息,她吸了下鼻子,抬眼笑眯眯的望着他,说道:“沈祭梵,我好感动呢,谢谢你,我很喜欢。”
沈祭梵眼底一片温和,低着笑意看她。安以然盯着花看,好大会儿移开花垂眼看着胸脯,脸色拉下来,扭头看他,撇嘴道:“你的手怎么还不拿开?”
“在感受你现在的幸福,我想通过这里感受一下你的心。”沈祭梵笑道,手掌已经换了个姿势按压了下去,整个握住捏揉了起来。
安以然腾地红了一张脸,一手抱花连连推他的手,怒嚷道:
“沈祭梵,你别在这样的时候破坏我心里的美好好不好?真是的,我本来很感动,你这么一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手拿开拿开,快点拿开,老流氓,烦人!”
“乖宝,没感觉我们要不要找点感觉?”挑着眉,戏谑的看向她,“在车上…”
安以然放弃拉他的手转而推他的脸,怒哼哼道:“沈祭梵,你一脑子的下流思想,我才不要在车上……碍,沈祭梵,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个啊?”
沈祭梵顺手将她带进怀里,埋头亲了下,低声道:“想着就来找你了,难道你想我找别的女人去?乖宝,你乐意看到那样?”
安以然愣了下,扭头看他,很认真道:“沈祭梵,以前我没有说过任何这样的话,那是因为我只是你的小情人,可能是你很多情人中的一个。但是,现在我不是你的情人是你的女朋友,这不是我要求的,是你威逼利诱求着我答应的。”
沈祭梵对她那“威逼利诱”的用词儿很是赞同,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小东西不笨嘛,伸手捏着她的脸,耐着心听她说完。安以然瞪了他一眼,因为他手重,捏疼了她,伸手推开他他的手,继续道:
“我不允许你跟别的女人有那样的关系,我也不允许你还养别的小情人。沈祭梵,你,如果在有我的同时还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我不会原谅的,我会,无条件跟你分手。沈祭梵,这是我的底线,我觉得,男朋友之间,忠诚是最基本的。”
“嗯,还有呢?”沈祭梵似乎对她的这方面的想法很兴趣,每个人的爱情观不尽相同,他不赞同但也不反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的听她讲感情。还以为她一直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原来小东西心如明镜啊。
捏着她的脸,指腹忍不住轻轻按了下她娇艳欲滴的唇。她抬眼看他,似乎不满意他就这淡淡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哼道:
“沈祭梵,我说完了。”
“好,那听我说,”沈祭梵坐正了些身躯,抓着她的手边轻轻把玩边道:“然然,我不是个滥情的人,你一直认为的很多情人是个错误,没有的事,非要说养了情人那也只有你一个。我把你当情人养,把小情人养成小女友,再养成小老婆。我身边没有这些固定人存在之前,不否认碰过别的女人。无论你今天对我有没有这样的要求,我都不会再碰别人。一个就够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多余的人。”
安以然仔细认真的听着,反复想了下他的话,最后双手捂着透红透红的脸说:“碍,沈祭梵,我又感动了怎么办?”
她羞恼的是他说要把小女友养成小老婆?真是的,谁说话像他那样直接啊?她也会难为情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