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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号选房那天,单位没有外出作业的人几乎是一个不落全都到了,八点钟,一科的罗水旺高级工程师第一个选。
马千里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家属楼,当初罗水旺就有资格分到,但当时他因为家属没有跟过来,就主动把房子让给了别人,今天,他选了大家公认最好最合理,也是最大套的三楼。
接下来所有人的选择,没有任何意外出现,水文队现在职称高资格老的职工都出得起房钱,所以没有一个人因为钱的原因放弃被公认为最好的而退求其次。
柳侠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捶胸顿足地哭穷,但今天,他依然选了自己和猫儿最心仪的房子——面积最大——129平方、设计最合理——两间卧室和客厅都向阳的一楼。
猫儿今天和他一起来选房,看着付东在柳侠的名字后面写上‘东——中门洞——东一楼’,小家伙使劲忍,可还是没控制住,嘴巴自己要咧开。
新楼一共有四种户型四个面积,最大的129平方,其次是118平方,98平方,最小的87平方。
柳侠和猫儿看上的129平方的一楼,价格是9675元,是同样面积三楼和四楼价格的75%。
三楼、四楼是普遍公认最好的楼层,一平方100元,二楼是三楼四楼的90%,五楼是80%,六楼最便宜,统统是最好楼层的50%。
在荣泽买房,人们心里有个基本的认知,如果是四层的楼,顶层是最差劲的,一楼次之。
顶楼不被看好,是因为冬天冷、夏天热,还那么高,每天爬上爬下的太麻烦,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顶楼最致命的缺点是——屋顶渗水,白花花的墙壁,几场雨下来,墙角处的粉刷层就开始剥离脱落,看上去特别堵心。
一楼的缺点也很多,第一是潮湿,第二是采光不好,第三,其实也是让一楼成为最不受欢迎的楼层的主要原因,是脏。
第一点不用解释,第二条也很好理解,现在盖高楼的多了,楼高了肯定遮挡阳光,如果楼距不够宽一楼肯定是最容易受影响的;
第三条脏,还分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荣泽地处黄河沿岸,风沙比较大,房间容易落灰尘,一楼更甚;
一楼最让人不能容忍的一点是:如果楼上的人缺少公德心,往下水道随便扔东西,一楼的下水道会堵塞,导致污水粪便翻涌横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二楼、三楼是最好的,不高不低,也不潮湿,也不存在下水道堵塞,所以,二楼和三楼几乎成为领导的专属楼层。
对于现在的六层楼,大家按常规的思维做了顺延的推理,中间的三、四楼最好,二楼和五楼次之,一楼、顶楼最差。
所以虽然单位已经承诺会对房子终生保修维护,但六楼还是给了非常优惠的价格。
但即便如此,如果有可能,大家还是不愿意选择一楼和顶楼。
不过柳侠和别人想的不太一样,他看中的是——一楼接地气儿。
柳侠和猫儿是山里长大的,对住楼房有过向往,但真住进去了,他们才发现原来住楼房是那么的难受,冬冷夏热不说,还总有一种被装在盒子里的憋闷感。
而一楼连接着土地,他们觉得通透,那是他们因为从出生便和土地相依为命而产生的一种特别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因为这个,他们觉得其他的小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计。
水文队新家属楼的一楼,南面的阳台都从正中开着一个门,可以直接来到外面 ,外面虽然没有圈单独的院子,但前面有二十多米宽的空地,空地南边,是隔开家属楼和工作区的一片白杨树,白杨树林再往南,是被桐树和白杨树环绕的篮球场和好几个种着月季花的花坛,风景很不错,柳侠只是想想在外面摆张石桌子吃饭写字的样子,就觉得比在四面都是墙的楼上好的太多了。
至于是脏还是干净,他觉得这和周围环境确实有很大的关系,但决定性的因素还是住的人,窝囊懒惰的人,住到白金汉宫也能给糟蹋出了个样子来,自己如果有了新房,大不了以后每天多擦两遍,又累不死人,哪会把家给糟蹋得像猪圈一样。
至于下水道的问题,柳侠觉得,肯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柳侠看上这套房子还有一个原因,这套房子的主卧特别大。
猫儿不喜欢自己睡,猫儿还特别喜欢很大的、能让他随便打滚耍赖的床,所以如果柳侠买新房,肯定还是需要一张比较大的床,最好是和现在的床差不多大小的,这样的话,他们就需要一个比较宽敞的大卧室,只有这套房子符合柳侠的要求。
而柳川,也在鼓励柳侠:“就报你最喜欢的,钱不用发愁,到时候总能凑齐的。”
报柳侠对面98平方那套的,是柳侠刚刚合作过的老工程师孙连朝,他虽然是高职称的技术人员,马上就要退休了,但因为他是五年前才从驻扎信城的一大队调过来的,所以排名比较靠后,没资格选最好的楼层。
原本计划要用一整天时间的选房活动,实际上只用了不足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每个人有购房资格的人提前都心里有谱,选房的顺序又是提前有明确规定的,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提前也都交流过,知道排在自己前边的人大致要选哪一套,自己就会根据情况选剩余房子里最好的,所以没有出现任何纠纷。
柳侠庆幸的是,他们这两栋楼的户型设计的都比较合理,要不肯定会有人为了户型放弃楼层优势,那他就不一定能选到自己和猫儿最喜欢的了。
选好了房子的俩人欢天喜地回到家里,却没敢像以前那样有了高兴的事就去饭店吃一顿来庆贺,他们以后要节衣缩食了。
俩人如果去饭店,就是不要菜,只吃两碗烩面,也得一块四;而在家自己做,他们算了一下,俩人吃面条,通常只要四毛钱左右,大米饭再炒个肉菜,也就是一块多一点,肉可比烩面里的肉多多了。
俩人吃着鸡蛋番茄捞面,商量着怎么给陈震北写信说推迟给他相机钱的事,猫儿说:“咱不能把相机还给震北叔叔吗?咱已经用了几次,赔他点钱,五十,或者,八十?咱还能省下五百多呢,小叔你说行不行?”
柳侠摇头:“那就太不讲究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出了商店的门,再卖就是二手货了,卖不上价,再说了,震北叔叔好心把相机那么便宜地卖给咱们,咱们现在退给他,他该多没面子啊!”
猫儿想想,觉得也是,继续想办法:“要不,卖给别人吧,还有自行车,咱买的还不到一年,我骑的也可爱惜,跟新的差不多,咱买的时候快三百,现在卖二百总会有人要吧?”
柳侠放下碗筷,郑重地揪着猫儿的脸蛋儿对他说:“既然买回来了,就都是咱家的东西,靠典当东西过日子的事咱家绝对不允许发生,而且,典当东西能解决问题吗?一共九千多呢,你打算把咱家的东西全给买了吗?
好了大乖猫,你别管了,小叔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猫儿看着满头大汗的柳侠说:“上次天还不热,把空调忘了,你现在又热成这样,咱要是当初忘了冰箱而买成了空调多好。”
柳侠说:“你该谢天谢地咱没买空调,要不搬进新房子时还得拆了重新安装。再说一遍,你小孩子不用管这些,小叔肯定能解决钱的问题的。”
柳侠在猫儿面前嘴很硬,事实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算了一下,自己马上还能再领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按马千里的所说的奖金发放原则和自己这一个月干的活,柳侠估计自己的奖金应该还不会少于五百元,加上工资就是六百了,这样的话他八月一号还差五百块钱。
五百哎,去哪里弄咧?
借钱,是柳侠绝对不愿意的,他从稍微大一点记事起,家里基本就没不欠账的时候,那种好不容易挣到一点钱马上就得还账的感觉想想都不能忍受。
如果真要借钱,柳侠也只愿意在自家兄弟这里借,但现在他们兄弟几个都没钱,柳钰可能多少有一点,但孙玉芳怀孕了,柳钰很快就要用到钱,他不能跟柳钰开口。
三哥柳川长年贴补家里,根本不可能有多少钱,特别是最近这一年,他又出去学习,只有工资,奖金一分都没有,柳雲和柳雷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据说一个月得好几十,一次要交半年的钱,三哥自己不借钱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五哥柳凌,柳侠根本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买房子的事。
柳凌已经二十四周岁了,得攒点恋爱结婚的钱了,柳海走的时候,柳凌也是倾其所有把钱全部给柳海带上了,柳海走到现在一共才四个月,柳凌手里攒不了几个钱,如果他知道柳侠买房子缺好几千块,而他手里又只有微不足道的几百块,他肯定得替柳侠借钱。
柳侠不想让五哥借钱,无论借谁的都不行。
他太了解柳凌的性格了,如果是因为柳凌自己,柳凌估计饿死也张不开口跟别人借钱,但如果为了给柳侠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柳凌再磨不开脸也会去替他张罗着借的,柳侠觉得家里无论哪个人跟别人张口借钱他可能都会很难受,但最终也能接受,唯独五哥柳凌,柳侠绝对不愿意。
不过,柳侠觉得可以接受柳凌先替自己抵挡一下陈震北那里的欠账。
说好了十天后给陈震北照相机钱的,什么原因都不说,一封信就找借口不给了,柳侠觉得自己很没信誉。
如果找个其他合适的借口,让柳凌先替自己把钱给陈震北,这个是可以考虑的。
六百块钱,柳凌当面跟陈震北说清楚分两次或三次还清,应该不算太为难。
虽然还是得花五哥的钱,但总比欠外人的钱安心得多,震北哥人真是好,还大方,可终归和自己家人不一样。
就这样决定了,给五哥就说要买空调好了,很可信的理由,还不会让五哥操心借很多钱,最合适不过。
为了保证猫儿每天有足够的睡眠,柳侠现在每天和他一起睡午觉,但今天,俩人躺在那里死活睡不着,猫儿现在已经大了,靠拍着哄根本没用,他看上去比柳侠还愁的慌。
俩人纠结到两点多,柳侠刚迷迷糊糊想睡着,听到底下付东在大声喊:“通知:三点钟在礼堂召开全体会,所有人员都必须按时参加,迟到的现场交现金二十元,旷会的过后补交五十元,大家都听清楚了哦!”
柳侠一骨碌爬起来,但按着猫儿不许动:“继续躺着,躺到睡着为止,什么时候睡够了再起来练字。”
猫儿以脊背为轴转了半圈,把腿竖起来贴到墙上,眨巴着眼看柳侠。
柳侠叫了声:“乖猫。”就去卫生间洗脸。
猫儿一个人的时候,什么奇形怪状的姿势都可以睡着。
会议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马千里神色凝重地给他们报告了一下消息:县中,也就是猫儿现在正在上的学校,现在尚未交工、准备八月底开学时投入使用的两栋三层的教学楼,在前几天那场大雨中出现了问题,两栋楼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严重倾斜和十分明显的裂缝,其中一栋楼是从一楼到三楼的贯通裂缝,最宽的地方裂缝宽度将近十公分;另外还有一栋还未封顶的家属楼,昨天也开始出现了倾斜。
县中的领导和承建这批房子的荣泽县建筑公司的领导刚开始可能还以为能用什么方式补救,一直在想办法隐瞒事实,但现在楼房裂缝越来越大,瞒天过海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建筑公司方面原来负责这个工程的人突然失踪找不到人了,正在施工的工人也把烂摊子扔那里不管走了。
县中的领导找到了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的领导全都避而不见。
县中的家属楼也属于集资楼,集资的教师已经提前每人交了四千块钱,现在,老师们已经听说了这件事,闹的很厉害,昨天上午,几个老教师到荣泽县政府告状,这件事才被捅了出来。
今天,政府办公室牵头,让建筑公司的领导和县中的领导一起过去说事,结果两边扯皮开始,县中说建筑公司严重偷工减料,建筑公司说县中领导要回扣狮子大开口,他们不得不适当更换一些建筑材料的型号和材质,否则就得赔着干了。
但马千里的重点不在这里,他的重点是:建筑公司这次把回扣这种大家都心照不宣讳莫如深的事情抖搂出来,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推脱责任的第三方了:
县中的几栋楼,从工程测量到楼房建设,建筑公司一手包办。
“假如这次建筑公司用的不是他们自己的测绘队,而是用的水文队的测绘数据,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马千里问,然后靠在椅子背上,静静地注视着下面。
柳侠觉得马千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果然,马千里注视了下面有足足三分钟的时间,忽然起身,把放在他桌子上的一沓子东西劈手扔下了主席台,冷笑着说:“你们都看一看,如果县中的这场测绘是我们做的,而我们又恰好派出了做这份测量报告的几个人,那,我们现在面临的可能是什么处境?”
没人去捡那份扔在地上的报告,柳侠坐的位置靠前,扔在地上的报告翻开了几页,柳侠自吹视力至少一点八,所以能够清楚地看到图纸那部分,他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当然,离柳侠对自己要求的绘图标准确实差了些距离。
马千里坐下来,面带冷笑继续说:“也许你会说,你的报告很不错,格式规范,行文清晰,各种原始数据和计算数据都没有错误,图也绘的七七八八........”
他眼里的阴霾加重了一些扫视众人,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可你没想到我去过你们的施工现场吧?就凭你们在现场留下的那些作业痕迹,能得出报告上面的这些数据吗?”
柳侠心里一动,他大概心里有谱,这份报告是谁做的了。
最近几天和郑朝阳一起外出作业的万建业每天晚上都回来,他跟柳侠提过,他们有一天因为仪器故障提前收工,回来时经过技术四科工程师房春明带队的作业区,和房春明搭档的,是施工三队队长魏根义。
他们两个小队现在做的是同一个工程,是荣泽通往南陈县的一条县级公路的前期测绘,因为马上天气就要入伏,队里不想让职工在高温下作业,就同时派出了两个小队作业赶工期,想在一年里最热的三伏天到来之前结束这个工程。
万建业说,他们的领队、老工程师卜鸣看到房春明他们的作业情况时,就私下表示过担忧,连万建业这样比较老练的工人,都觉得他们太敷衍了些。
但同在一个单位上班,地位都一样,没人主动去向领导汇报他们的作为,谁都没想到,马千里会一个人驾车挨着工地抽查他们的作业痕迹。
偌大的礼堂鸦雀无声,马千里站起来,对着下面轻飘飘地说:“谁觉得三队的规矩太大受不了的,说句话,辞职或停薪留职在我这里都很容易,但想在这里耍无赖,坐吃等死混日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说完,拂袖而去。
等马千里走不见了,下边的人才开始小声议论。
书记杨洪敲了敲话筒,主持接下来的程序,他宣布:“从明天开始,房春明同志带领的测绘分队暂时停工,测绘分队解散,该队施工人员暂时停止工作,具体什么时候恢复工作,单位另行通知。
停止工作期间,奖金和各种职务补贴停发,只发放国家规定的基本工资,这一点,请财务科楚远同志记清楚。
接下来,荣泽县——南陈县公路线前期勘探测绘工程由卜鸣同志全面负责,行政后勤科室一线工地体验活动正常进行,从明天开始,宣传科、业务科、财务科和食堂各派出一名同志跟随卜鸣同志的测绘小队下工地体验,具体人员由各科负责人指定。”
柳侠坐在那里,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房春明,心里替他不值。
房春明专业能力不差,但性格太软,柳侠都可以想象到他被魏根义言语挟持着,自己明知道那样投机取巧的作业不对,但为了不得罪魏根义和他手下的人,还是听着他的减少很多必须的环节进行作业时的为难模样。
不过柳侠并不同情房春明。
柳侠还记得黄有光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为别人的错误让自己陷入困境的人,几乎全都是因为虚荣和懦弱,记着,虚荣是自取其辱的前奏,懦弱和善良无关。”
黄有光这话,是在柳侠毕业去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时,他告诫柳侠以后到了工作单位,如果在专业问题上遇到人为因素的干扰,需要秉持的正确态度。
黄有光留学美国五年,从美国人身上学到的最大的长处,就是把工作和人情分的非常清楚。
柳侠暗暗告诫自己,以房春明为戒,在专业领域内,坚守自己的底线,永远不为任何人所左右。
柳侠回到家,问猫儿返校那天他们学校新楼裂缝的事,猫儿摇头:“不知道啊,我去的晚,一进教室老师就开始发通知书了,然后我又想早点回家,去拿了小蕤哥的通知书和奖状就跟王辉一起回来了,没注意。”
柳侠说:“你也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我听我们队长的意思,如果不是楼歪的太厉害,又裂开了没办法弥补的大裂缝,你们学校还想隐瞒这样的危险,让你们下学期搬进去上课呢!如果你们正在里面上课的时候出点问题,你说会是什么样?”
猫儿说:“靠,这么缺德呀,我们校长给我们讲话的时候看着可正直善良了,原来是驴粪蛋儿一个呀!”
柳侠说:“可能,所以你看,做人得实诚,驴粪蛋儿它外面再溜光,早晚有露出它粪蛋子本来面目的那一天。”
猫儿摸摸自己的脸:“我可是你亲自命名的五好小帅哥儿,绝对的外焦里嫩心里美,香酥可口绕梁三日,绝对不会成那样的人的。”
柳侠捏了捏小家伙已经显现出英俊少年轮廓的小脸:“嗯,成语学的有长进,外焦里嫩香酥可口就不用了,小叔也没打算把你烤了吃,你只要别长成个外光里毛的小草包就行了。”
在猫儿跟前装得轻松自在,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柳侠,两天后领到了他六月份的工资和奖金七百九十七元,和前边那三个月相比,只少了三十多块钱的奖金和二百元的领队补贴。
虽然已经听过马千里的解释了,可柳侠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个月可以领到这么多奖金。
楚远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兄弟,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队长还觉得亏了你呢!”
柳侠把装钱的信封拍的啪啪响,笑着离开了财务科。
现在,他只差三百元就可以先把第一期的钱凑够了,可到哪里去筹集这三百块钱呢?
他听楚远说,选完房子那天下午就有二十多个人把钱交了,这两天柳侠自己看到的去财务科交钱的就有七八个,他估计,到现在还没交钱的,没准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柳侠急的在心里抓耳挠腮的时候,柳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