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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渊同那人一路交手,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最近的松风阁立刻被惊动了,敬亭山庄的弟子立刻提了灯笼出来查看,一见是萧宁渊和天门弟子,立刻跑了回去禀报。没一会儿,沈伯朗就带了人追出来,打算助萧宁渊一臂之力。
松风阁有了动静,其他的别院也立刻有人出来查看。由于正是特殊时期,各门各派已草木皆兵,就算没有襄助的打算,也会派出几个弟子来查看一番。
萧宁渊原本已将那人缠住,四名天门弟子将人围在中央,一时剑光飞舞,打得好不热闹。等别派的弟子陆续跑来,那人忽剑法一变,向着萧宁渊抢攻三招,佯装从西侧突破,撂倒了一名弟子后,立刻向东跃过一人,直接往霞光阁去了。
霞光阁里,桐山派和燕山派也分别有弟子出来查看,此时那人一个燕子翻身,跃入霞光阁的围墙,闪身向着东厢而去。
萧宁渊立刻追上,一跃进了霞光阁,不料此时东厢里走出两名桐山派的弟子,一见萧宁渊,微微一愣,继而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哟,这不是萧师兄么,怎么来得这么急?”
萧宁渊没打算同他们啰嗦,脚下不听,一点地就越过两人,两眼还看着那人闪人东厢的身影。那两名桐山派的弟子却不高兴了,虽说是在天门山做客,但也没有主人家硬闯客人居所的道理。两人立刻纵身而起,闪身挡在了萧宁渊身前,道:“家师刚歇下,吩咐了不能打扰。萧师兄若要拜访,还请明日再来。”
萧宁渊立刻道:“萧某是追击贼人来此,那贼人刚才差点伤到涵渊谷的苏大夫。他刚才进了东厢,两位还是速速与我同去查看,以免桐山派的师兄弟们遭遇不测。”
两人一听,心知事态严重,立刻带头进了东厢。此时楼阁间的阴影下,传来“咯”的一声轻响,萧宁渊闻声抬头,喝道:“他在那儿!”话音未落,已腾身而起。那人立刻从屋檐下闪出,跃上屋顶,萧宁渊比他更快,几步踏上了檐角,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剑疾刺,两人在屋顶上又交起手来。
东厢的弟子纷纷出来,抬头看着屋顶的打斗,燕山派的人从西厢跑到了东厢,掌门张旻宣也被惊动了。沈伯朗带着敬亭山庄的弟子跑进了霞光阁,见桐山派众弟子无恙,萧宁渊又已将人缠住,过招时并不吃亏,于是向着桐山派的一名大弟子拱手道:“沈某也是闻声而来,不知贵派师兄弟可都安好?”
那大弟子回礼答道:“无恙,多谢沈老弟。”
沈伯朗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忽问道:“肖掌门呢?”
立刻有弟子惊道:“师父就在房中!他饭后喝了安神的药,就睡了过去。哎呀,他们站的地方下面,不就是师父的房间吗?”
众弟子皆是一惊,那大弟子带头上了楼,拍门高声唤着肖重吟,但房中一片漆黑,根本无人应答。小弟子们束手无策,却听燕山派里有人喊道:“把门砸开!先把肖掌门唤醒了!”
众人破门而入,与此同时,屋顶上也分了胜负。萧宁渊横劈一剑,带着凌厉剑气,将对手逼退三步,随即欺身上前,当头又是一剑,剑光大作,瓦砾飞溅,那人脚下的瓦片一一开裂,忽一声巨响,屋顶穿了,那人直直掉入了肖重吟的房中。
萧宁渊当即跳下,坠落扬起了大片灰尘,房中有好几个人影在动。一人大喊:“师父不在这里!”随即有人点亮了烛灯,将房间照亮。那穿了夜行衣的人打了个滚站起身,抢先一剑刺向萧宁渊。萧宁渊立刻挥剑格挡,边退边向着房中的桐山派弟子喊道:“刀剑无眼,都让开。”
一些弟子退到了门外,还剩下几个刚才去了内室的卧铺找肖重吟,此时却是退不出去了,只好在墙角站着,让出了中间的空地。
两人交手时,剑光再起,剑气在房中飞射,家居纷纷遭殃,木屑乱飞,连窗子也破了。头顶的房梁几次被剑气击中,竟生生断下一截来,直直落在地上。随着横梁下落,还有一个灰布包袱也一并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钝响。躲在角落的桐山派弟子见了,趁着萧宁渊和那人尚未靠近,伸手将包袱捞了过来,不料灰布松脱,里面东西直接掉了出来,竟是把外观极其普通的剑,套着黑色皮革制成的剑鞘,剑柄上刻着圈纹。
桐山派弟子面面相觑,持剑的那人直接将剑拔了出来,剑鸣之声顿起,打斗中的萧宁渊眼角扫来,微微变色,随即喊道:“这位师弟,你手上怎么会有龙渊剑?”
持剑的那弟子尚在怔愣中,旁边那弟子已经喊道:“龙渊剑?就是武威将军的那把龙渊剑?怎么会在师父的房里?”话出了口,他才觉得不对,一脸惊诧地看着萧宁渊。
趁着萧宁渊分神,那穿了夜行衣的人突然跳出窗外,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燕子翻身,向后院去了。众人的目光追着他看向后院,只见一身深袍窄袖的肖重吟正从后院疾步走来,迎面对上那人。
萧宁渊探出窗口,急呼道:“肖掌门,快拿下他!”
肖重吟立刻抽出长剑,拦住那人,连刺三剑,将人逼退五步。那人剑法又变,剑势绵延,初看只是一套慢剑,甚至不具杀伤力,交击时又暗含变化与杀招,剑剑指向对方要害,足下所踏方位更是暗含太乙八门的变法。肖重吟目光微闪,初初几招挡得勉强,五招过后竟已能步步紧逼。
此时萧宁渊下得楼来,站在两人不远处袖手观战。桐山派、燕山派、敬亭山庄,还有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纷纷围了过来。萧宁渊忽然喊道:“肖掌门,还请留活口,此人夜袭涵渊谷的苏大夫,恐怕与众人中毒一事脱不开干系。”
跟着萧宁渊一起下楼的桐山派弟子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约是心里已经绕过弯来,手里捧着那把龙渊剑,向肖重吟高呼:“师父!这贼人还偷了龙渊剑,藏到了你房里!”
肖重吟神色一变,手中的剑招越发凌厉起来,任凭那人的走位和剑招如何变化,都能后发先至,将剑势堪堪截断,剑招再也舞不顺畅。不出片刻,肖重吟已一剑刺中那人左肩,巨大的剑气将人撂翻在地,长剑脱手而出。肖重吟还待补上一剑,却见那人就地一滚,左手接住了下落的剑,一记横劈格住了肖重吟的一剑,向后踉跄着退出两步,站定后立即欺身迎上,左手使剑,自下而上反撩,接着剑尖回刺,一时间竟变成了快剑。
他连连抢攻,肖重吟立刻乱了方寸,两眼紧紧盯着那人手中的剑,却招招落了下乘,再不复方才那般游刃有余,反而处处受了限制,后退连连。
院中的众人一时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肖重吟手忙脚乱地败退,那人的剑法不仅快,蕴含的变化更是出其不意,最后竟一剑挑走了肖重吟手上的长剑,直直刺向肖重吟的咽喉。只听肖重吟怒喝一声:“四象门的太乙八门剑!荀枚,你以为老夫认不出是你么!”
就在这当口,那人剑势一滞,肖重吟立刻以掌为剑,横劈他的脖颈。与此同时,萧宁渊已闪身而至,挡在了两人中间,一手格开了肖重吟的手剑,竟从中弹出了一根细小的透骨钉,另一手拍开了那人的剑。
变化就在眨眼的功夫,三人都了停下来。肖重吟死死盯着萧宁渊,那人则死死地盯着肖重吟。院落中一片静寂,秋虫趯趯伏卧草间。那人缓缓放下剑,揭下面巾,露出了荀二的脸来,狭长的吊梢眼中一片清冷,唇上的八字胡微微濡湿。
忽然,他嘴角勾起,露出个诡异的笑来,透过萧宁渊看着肖重吟,说道:“肖掌门,你怎么知道,我使的是太乙八门剑?”
连萧宁渊也问道:“是啊,肖掌门,你怎么说这是四象门的太乙八门剑?据晚辈所知,荀枚方才使的,并非四象门的剑法。”
肖重吟错愕异常,看着荀二似笑非笑的眼,顿时发觉自己上了当。他轻咳一声,理了理袍子,说道:“既然不是,那便是老夫看错了。”
荀二却笑道:“肖掌门不曾看错,晚辈刚才使的,确实是四象门的太乙八门剑。只不过……”他微微一顿,两眼紧紧锁着肖重吟的脸,缓缓说道:“我使的,是太乙八门剑的二段式,只有历代门主才知道的剑法,也是本门遗落了七年的剑法。”
他看着肖重吟震惊的脸,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道:“七年前,有贼人从我门中偷走了所有剑谱和心法,其中就包括了这套曲门主从未在人前使过的二段式。之后,曲门主在与巫山毒首决斗时一败涂地,四象门自此淡出武林。今日,我荀枚确实要向肖重吟掌门问一句,我四象门的绝密剑法太乙八门剑二段式,你为何会见过?”
肖重吟未及开口,就听萧宁渊道:“晚辈也有一事请教。刚才晚辈追击荀枚时,与他数次交手,亦有不少江湖朋友是亲眼看到的。他今晚穿的是紧身夜行衣,除了手上的那柄长剑,再无他物,却在掉入前辈的房中时,发现了我派的龙渊剑。敢问前辈,这龙渊剑为何在此?”
那手捧龙渊剑的弟子立刻丢了剑,又指着萧宁渊骂道:“姓萧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师父怎么会将龙渊剑藏在自己房中?一定是你们栽赃陷害!”
另一弟子也立即附和道:“对对,我和师兄一起看到的,龙渊剑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你们两个人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这剑就是你们带来的,为何要诬陷我们师父?”
萧宁渊反问道:“哦?倒不知我为何要诬陷肖掌门?为何要将好端端的龙渊剑,放到肖掌门的房中?”
那弟子还要反驳,却听肖重吟沉声道:“萧贤侄,老夫不知龙渊剑为何在此,更不知荀枚所说的是何意思。两位不请自来,闯入霞光阁,这恐怕并非天门派的待客之道吧?若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势必要去同风掌门好好谈谈。”
萧宁渊向他拱了拱手,说道:“未经通报闯入霞光阁,确实是晚辈的不是,待此间事了,晚辈必定负荆请罪。只不过龙渊剑一事,牵连到本派几位守卫弟子的性命。”他转过身,向着院中的所有人道:“不瞒各位,两日前夜里,我天门剑祠遭遇贼人,不仅盗走了龙渊剑,还杀了当值的守卫弟子。掌门震怒,特命弟子暗中调查。”
说着,他蹲身捡起了被桐山派弟子跑在地上的龙渊剑,拔剑出鞘,果然剑气大作,同祭剑大典的情形无异。“萧某查看了遇害弟子的尸体,发现伤口的剑痕并不深,但剑气贯穿。晚辈不才,早年见过四象门的剑法,自然认出那贼人使的是四象门的太乙八门剑。”
肖重吟此时面色铁青,咬牙说道:“这里会太乙八门剑的,也只有自称四象门的荀枚。”
萧宁渊摇了摇头,说道:“晚辈原也怀疑荀枚,但若真是荀枚,用太乙八门剑杀人就未免笨了些。一旦被人看出来,天门山上就数他的嫌疑最大。”
“哼,情急之下杀人灭口,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既然贤侄怀疑荀枚,理应将他去问他,而不是在此与老夫纠缠。”肖重吟道。
“不是他。”萧宁渊转向肖重吟,说道:“晚辈之前已经同荀二交过手了,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荀二并非凶手。肖掌门,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肖重吟冷哼一声,忽然转过头瞪着荀枚握剑的左手,眼眶微微睁大,瞳孔急收,话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左手……”
萧宁渊笑道:“看来前辈也想到了,荀枚惯用的其实是左手。这么说,肖掌门一定也知道,遇害的守卫弟子是被右手剑所杀。晚辈倒不知,肖掌门又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