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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薛老鬼,这是兵家经义,你看得懂么?”望着高冠老者那凝重的模样,一想到唱牌时的光景,薛衣侯便意愤难平,言语中嘲讽之意毫无遮掩。
一句话,终于将高冠老者惊醒,抬头间,看向薛衣侯的目光很是复杂。
“这些都是你所想的?”
“废话。薛老鬼你不是自诩慧眼如炬么,莫非觉得小爷我又在作弊不成?”薛衣侯立即就怒了,这种被人质疑的感觉很不妙,大大的不妙。
高冠老者仿佛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作为从头到尾监视在侧的巡检,他如何不清楚薛衣侯有没有作弊。
可正因为如此,心中才更加的惊骇。
作为薛家的老人,虽血脉早已经出了九从,但却因为备受上代老家主的栽培,才有了今日的风光。所以,骨子里,薛老鬼比起一些直系的族人更希望薛家昌盛。
所谓爱之深,望之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薛衣侯的舞弊行为那般的痛恨,若不是看在薛天放的面子上,怕是早就请出宗规,将这个纨绔子逐出门墙了,哪怕他的父亲是家主。
可就在他几乎已经对薛衣侯绝望的时候,在辨言考核上,竟有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高冠老者虽没有研习过兵家经义,但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凭他现在法家文卷的修为跟底蕴,眼光还是有的。
薛衣侯这万言的兵家策论,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严丝合缝,虽有纸上谈兵之嫌,但已经是少有的好文章了,尤其是后面提出化整为零的特殊兵法,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却偏偏暗合了诡道之言,当真是精妙绝伦。
只是上等初蒙的文卷修为,真的能有如此见识么?
“莫非,此子一直都在扮猪吃虎?”一个怪异的想法,毫无根由的在薛老鬼的心头萌生。
事实上,薛老鬼的法家文卷境界虽高,但却并非没有被蒙蔽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实在有些……荒诞罢了。
但凡舞弊,总是要往高处吹嘘的,一旦如此,绝对逃不过薛老鬼的如炬法眼。可若是往低处欺瞒呢?同样是舞弊,这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却能给人造成不同的心境。前者会使人心虚,心虚则或多或少的流于表面,不怕为人所看破。而后者却能很容易做到心静止水,有意之下,完全可以做到不着痕迹。
“老夫且问你,你文卷修为到底几何?”强忍不住,薛老鬼还是低声问出了口。
“上等初蒙,怎么了?小爷是实战派,不是流于纸面的繁花似锦。”薛衣侯信誓旦旦道。
“你……”薛老鬼气结,但最终还是住了口,既然这小家伙不愿说,他也就不多问了,毕竟此事也不是他该管的。
“你这篇策论虽算得上是上佳的文章,却有一个破绽。如你所书,若要破局,必要布雨。可这雨乃是天意,又岂是你想要就能来的?”高冠老者突然发问道。
“薛老鬼,是你孤陋寡闻罢了,岂不闻,墨家便传有一法门可人工布雨。这篇策论原本就不公平了,难道还不准小爷这边有个奇人异士?”薛衣侯不以为然道。
一时间,高冠老者默然。墨家有没有这人工施雨之法,他还真的不知晓,既然不知,在法家教诲中,便没有发
言权。
“时辰已到,停笔封卷。”随着主考薛千裘的命令,立时就有十几名仆役窜入擂台,将所有人的答卷一一卷起并系绳封印,最后交给阅卷之人进行审阅。
由于阅卷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为了节省时间,考核将继续进行。
第三轮考核,也是最后一轮,名为斗擂。
所谓斗擂,意思并不难理解。家族子弟两两对战,不分手段,只看结果,胜者留,败者去。留者可记战功一次,败者则去一次上擂资格,败两次则止,结束此次春闱大比。
其中斗擂又分三轮。
第一轮,所有家族子弟以抽签而论,随机的选出对手,每人有且仅有一次上擂的机会。
第二轮,为叫战,第一轮的胜者依旧抽签,排出上擂的前后秩序。上擂后,可主动向任何一人叫战。
两轮过后,战败两次者淘汰出局,剩下的所有人则再行第三轮抽签,如同第一轮,随机选择对手,如此往复,直至战至最后一人。
规矩看似复杂,而且也不能排除一些运气的成分,但已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公平了。
此次参与春闱的家族子弟,主支共有二十一人,旁支子弟则有一百零七人,总共一百二十八,但却并非全部都有资格参加斗擂。
若是往年的小比,自然没有限制,可今天却是大比,所以就有了两层限制。
其一是年龄,以十三岁为下限,三十岁为上限。其二是修为,只论武经,必须超过十一周天达到锻骨方有资格斗擂。
如此这般,最终符合要求的只剩下了七十六人,其中主支十六人,旁支六十人。
在家族刑堂执法的协调下,七十六名子弟很快就都抽取了竹签。
“竹签都已到手,十息的时间,尽快找到各自的对手。”黑脸的刑堂执法面无表情的提醒一声后,便开始计时。
“我是三十二号,还有谁是三十二号。”
“我,是我……啊,怎么是你,命苦也。”
“同为二十号的,来我这里。”
……
“真倒霉,竟然抽到了一号,谁是一号,谁……啊,原来是秋小哥,一会上擂,还望手下留情啊。”
……
一时间,聚集在一起的家族子弟喧嚣四散,各自寻找对手。
其中,高兴的无疑是抽了个比较弱的对手,有望在第一轮中拿下战功。当然,有高兴的,也就有如同死了老子娘的倒霉鬼。
比如……
“十四郎,一会上擂,还望下手轻些。”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哭丧着脸示意了一番手中的竹签,上面赫然写着“陆”,正好与薛衣侯手中的竹签相同。
薛衣侯似笑非笑的瞥了这人一眼,同为一个家族,虽主旁有别,但还是认识的。
此人名叫薛逢春,是五服内的一名家族子弟,资质只能算是一般,二十一岁的年纪只修了武经一途,不过十三周天罢了。
两人的武经修为相差了一个周天,薛衣侯又是文武双修,加上身为嫡脉,所修的武经无疑更加的高级,所以……
“嘿嘿,听说你跟大哥走的很近呐。”薛衣侯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
。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到这话,薛逢春脸色一白,差点没有喷出老血,吓的一连后退了两步,胆战心惊道:“十四郎,你别乱来,宗规上可说了,擂台之上点到为止……”
不等薛衣侯回答,十息时间已过,那两个抽到一号竹签之人,已经在刑堂执法的督促下登上了擂台。
“蠢秋对蛤蟆,没看头。”薛衣侯只是扫了擂台上的两人一眼,便无趣的转过头去。
他口中的蠢秋,名为薛之秋,三代主支中排行十一,出身直系的另外四家之一,资质在薛家子弟中倒也不错。锻骨十三周天、中等通论的文武修为,不算拔尖,却是家族子弟中少有的文高武弱,整个人看上去也一副文弱的模样,呆头呆脑,因此被薛衣侯暗地里称为蠢秋。
反观他的对手,却是九从的旁支,名为薛庆娃。所谓名贱好养活,作为九从的子弟,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长得虽是五大三粗,但资质却是不高,十九岁的年龄单修武经,才堪堪锻骨十二周天。
两厢比较,胜负几乎毫无悬念。
果不其然,两人登上擂台,那薛庆娃起手的架子刚刚摆开,转眼之间,却是胜负已分。
这可不是薛青娃忌惮对方的出身而故意放水。
修行之道之所以会有武经、文卷之分,那是有道理的。
武经锻体,但凡走上这条修行道路,吸纳的玄气在体内筋脉走过周天,内可滋养血肉筋骨,外可提升力量、速度等等。
文卷养气明理,看似于拳脚厮斗毫无关联,但随着浸染文章日深,不仅可以陶冶情操,更能不自觉中生智,提升悟性,及至庄者境,甚至可在体内凝聚成势。
就以薛之秋而言,他所研习的经义中最擅长的便是儒家的《礼札》,看似弱不禁风,但提息间自可生出儒家书生意气,而这意气算是势的雏形,中等通论的修为若是加持到武经之中,无形中便可助其挥洒自如,于一段时间内保持最佳的状态。
儒家经义《礼札》重在教授人礼义廉耻,讲求行为举止皆成规矩,薛之秋舌绽莲花,轻吐一句“行无状,废也”,一言点出薛庆娃礼仪举止上的鄙陋,书生意气自成,气势上便给了对方不小的压迫。
反观薛庆娃因未修文卷,闻此一言,不自觉中,心生惭愧,可谓当头棒喝,耳目嗡鸣,体内刚刚凝聚的一口气却是泄了,畏手畏脚,怕是连平日里三成的实力都施展不出,肌肉僵硬,速度缓慢,眼睁睁的望着薛之秋一掌印来,想要抵挡却是晚矣。
薛之秋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将薛庆娃打下了擂台,自始至终甚至没有拔出腰间悬着的竹剑。
一言而决胜负,不战而屈人之兵,文卷于武经上的加持,可谓让薛之秋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一场,主支十一郎薛之秋,胜。”擂台之上,刑堂执法毫无犹豫的举起了一面小旗,宣布结果。
在或欢愉或叹息又或鼓励声中,两人走回人群。
“衣娘,我看看谁那么倒霉,会成为你的对手。”擂台下,根本无心观战的薛衣侯舔着脸走到了薛衣娘的身边,很快就惹来了一道不善的目光。
“你说的倒霉鬼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