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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偶有树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越发衬得周遭安然静谧。
冬初,满目的萧索中突然迎风展现一株开的繁盛的红梅,梅花初蕊绽放,独傲枝头,呼吸间知觉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有那么一瞬,南意欢恍如自己置身于当年陆府之中,也是那株红梅,红梅胜雪。
映明了她的痴心,也黑暗了她的过往。
有多久自己想起那个男人除了满腔恨意外,不再有其他柔软。
可是今日,蓦然再见这朵红梅,她突然觉得深藏在自己心底的那道被青苔覆盖的暗伤,突然之间又被翻驳了出来。
越君行察觉到她的异样,再看向那朵寒风中摇曳不止的红梅,心中顿明。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一切过往,包括那株长在别府的红梅。
轻轻扯过她握得太紧的拳头,力道柔和地将手指掰开,发现数道深深的指痕嵌进了她白嫩的掌心。
掌心的刺痛让南意欢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沁出了点点血珠的手掌,再看看一旁目光深邃悠远的越君行,心头一紧,有些慌乱。
她想动口解释,却已被他拥入怀中。
沁人的暖香弥漫。
声音低沉如弦,他说:不必多言,我懂!
是的!他懂!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容颜妖媚绝丽,光辉明艳不可逼视,内心却纯洁宛如天山上的雪莲;
她历经背叛,凄楚痛苦,只将所有的伤心隐忍埋葬在最深处;
她出手狠毒,待人无情,却从不曾为此失了善良纯净的内心;
而自己,又何其有幸,得她相伴。
......
晚间用膳时,两人谈起今日早朝大殿之上宗帝雷霆大怒之事。
南意欢很是好奇,夜阁之人只探听出宗帝早在上朝前就接获一封密报而勃然变色,但却不知那密报内容为何,于是她随口问越君行是否知晓。
越君行笑着走到内室,从桌上木盒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瞧。
书信满满写了两页,但南意欢只扫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果然是该生气,养了这么个好儿子,不声不响就吞了一千万两银子。一千万两,得足足够三十万人一年的军饷了吧。”
越君行笑而不答,取过一条桂鱼细细剃起骨刺来。
看到最后落款时, 南意欢发现不是以往熟悉的风凛卫的暗记,而是一枚弯月,不由指着那轮月牙问道“这人是谁?”
越君行将剃完骨刺的鱼放入她碗里,看了那个印记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相识的故人而已。”
南意欢见他故作神秘,也懒得再问,夹起鱼肉边吃边说“听说冷天凌已经接旨正在调集兵马转道去华池,此人与我们是敌是友不明,他这番去了,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吧。”
“无妨。”越君行淡然道。
“真的无妨?”南意欢拧着眉,还是有些担忧,她至今仍未摸清冷天凌的底细,看不透他心中究竟属意何方,还是真的如百年镇南王世家一般忠于宗帝。
“真的无妨,我早便知父皇定会派他前往,所以已经暗中吩咐风痕做了布置,不会让他察觉到我们。”
此次盗匪一事皆是由越君行和她两人筹谋而起,按照最初越君行的安排,在他多年怀疑云氏一族害的自己多年被血魇所苦,特别是在青山狼袭害的两人差点生死相隔后,那一刹那,他是动了杀心的。
所以,最初的计划中不但有九千万两白银的失踪,还会有越君离的伤重而亡。可是后来,自己想助他一举铲除云氏解决后患,因此才变更了计划,只让越君离断了一条腿,至今仍无法下地行走。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越君离和云相竟然如何胆大,私下吞了一千万两白银,还偏偏让宗帝得知了此事,不得不说,是额外加赠了一份好礼。
“恩,丰子书那边我皇兄也已再次修书一封,那九千万两白银的事他会处理好。”说完,南意欢嘀咕道“你说这么一个听起来似文弱书生的人怎么就成了海匪?”
越君行轻抚她发丝,温声道“此人可不是你口中的文弱书生,五年前,我随师父行走在东海时曾与他的盗船擦身而过,那时他年纪不过十八,却独拥数百战船和掌舵数万盗众。 听说他出生时还曾有高僧言“天星入怀,草木冰着,兵之象。如今,果然应言,只不过,此兵非常人所言之兵也。”
南意欢听了听,觉得以此人十八岁既能掌控如此群龙的定是非凡人物,一时也放下心来。余下之事皆已部署齐备,只待慢慢收网即可。
隔日,越君行全天都在书房与玉倾商量着去明德和华池两郡部署商号的事。
南意欢就与落璃有一搭无一搭地在房内闲聊,杨荣早已通过风凛卫的入门试,随风痕一起去了华池。风妩说风痕传回的信里对他是大加赞赏,心中也甚是欢喜。
落璃手上拿着针线利落地来回穿引,随后轻咬线头,将手上的衣物抖了抖,轻笑道“我这门手艺啊还是在扶风院的时候学下的,当初闲的无事就跟着张妈学着给杨荣裁了一件,然后,那小子就一直缠着我做到今天。”
寒烟如织,浮云流逝。蓝湛湛的苍穹下,青瓦朱墙的内院显得格外静宁。
看着落璃温婉亲和的侧脸,南意欢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
她知道,自己,是永远,再也不会拿起这些了。
“等你和太子殿下有了小太子,我一定替他做几件好的”落璃盈盈笑道。
“好”南意欢不由自主地应声道,待她反应过来自己答了什么后,面色羞红。
落璃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似想到什么,将身体向她娇俏的身体移近,悄声问道“你们不会还没有--圆房吧?”
南意欢脸颊微烫, 羞怯地点点头。
“你--,他--”落璃本只是打趣问问,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没有圆房。
怔然之后她轻笑出声,渐渐有些大笑不止
闻着她声若银铃般的笑声,南意欢又羞又怒,嗔道“自己也还是云英待嫁之身,居然还好意思取笑我,你羞也不羞?”说罢,就去挠她痒痒。
“好了,好了,我不笑,不笑”落璃忍住笑意,却在看见南意欢清冽的锁骨间露出的那抹细带时眸光黯了暗,她坐直身体,柔声劝道“公主,人世苍茫,能恰好萍水相逢,还能携手同行的实在少之又少。太子殿下是个极好的人,落璃很是为你高兴。”
“嗯,我知道。”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后,落璃便回了房。
......
傍晚时,越君行命人传话回来说今日会忙到很晚。因此,南意欢独自在房中用过晚膳后便早早地沐浴更衣。
今夜星光黯淡,整个苍穹似被一块巨大黑布遮掩,只有零碎几颗寂寞坠在上空。
南意欢在床上躺了半响后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披了衣袍临窗作画起来,画了两笔她心生烦躁,便又取过经书抄录起经文。
一旁的风妩探身看了两眼,觉得有些不对,向候在另一侧的夜竹使了个眼色自己偷偷退下了。
白日间,南意欢没有遗漏落璃眼中那一抹失落和伤感,她想起两人在北越见面时自己曾经问过有关落璃心中属意的人选,当时她言下之意乃是与此人绝无可能。
南意欢突然心中有些烦乱,她隐约觉得落璃所说的此人她应该认识,而且熟识。
这人会不会,是他!
南意欢一手执笔撰写着般若经,一手抚触着脖颈上的细绳,手下用力轻轻一拽,露出的正是那日上元灯节时自己赢得的那一块半月玉佩,这块玉佩越君行也有一块,也是那日他猜中灯谜所得。
她清楚记得,当时落璃正是看见自己脖颈上系的这块玉佩才变了脸色,后来才与自己说了那番相逢同行的话语的。如果,真是如此!
落璃不是冷羽裳,怎么办?
她自是不会相让,可她也不想伤害落璃。
窗外风起树曳,幽幽晃动的烛光映着树叶枝桠的黑影斑驳洒窗台书案上,地上慢慢都是散落的抄好的经文,从最初的一笔一笔端端正正到潦草难懂。
满屋弥漫的墨香让南意欢在冥想中愈陷愈深,连越君行何时回房的也不知。
夜竹看见他进来,与刚行至门口的风妩对视一笑,悄无声息地掩门退了下去。
越君行俯身一张张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张,从背后轻柔地按住她仍在弄墨的手,低笑道“很晚了,明日在写吧。”
南意欢眼波一闪,微有些怅然地扔下笔,转身看着身侧那道清俊独绝的身影,想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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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晋王 后悔拒婚
越君行看着刚被拾起的字迹潦草的经文和南意欢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今日定是有事发生过。
刚才在从书房回屋的路上,他就曾问过风妩今天白日她都见过谁,说过什么话。风妩细细回想后给他略略复述了遍,随后又提到她在沐浴时曾对着取下的月牙玉佩怔然看了半天。
此时,南意欢手中仍紧紧捏着那枚玉佩,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在颈肩勒出一抹细痕。
那玉佩便是在上元灯节时两人分别赢取的彩头,自上次自己那块被南意欢以外在柜中发现后,她便将其用绳系了套在颈间贴身带着。
难道会跟这块玉佩有关?可是任他如何苦思,也没察出有何异样,更何况她今日未曾出府,也未曾收到夜竹给她传来的密报,只见过落璃。
难不成,与落璃有关?
定是与落璃有关。否则依着南意欢的性子,不会再有事情会对自己欲言又止。
想起落璃,想起他!越君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该不会,她误会什么了吧!
在一刹那想要试探和解释的想法过后,他忽然抿唇一笑,为她对自己的在意而愉悦。
忆起今日午间收到的风痕传来的那封书信,他决定暂时不作解释,等到不久的将来,南意欢自己发现那天,也许会更有趣。
于是,他微微一笑,轻揽着她往床边走去,恍若未觉她的失常,只将今日处理的一些琐碎事务一一说给她听。渐渐的,南意欢的心绪也被转移了过去,开始和他讨论起先期开设哪些商号的事情来。
最后,论的累了,她便倚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越君行替她将露出的玉佩塞回衣襟领口内,在她唇边轻轻一吻后抱她在床上躺好,盖好锦被,出了房门。今日他实在太忙,此刻书房中还候了风倾下属的十二房各行掌柜,再不舍,他也得离开。
……
清晨。
南意欢睁开惺忪的眼眸,侧身看见睡在屋内软榻上的越君行。因着自己有浅眠的习惯,所以每当他回屋很晚时便会睡在软榻上休憩过夜,以免弄出声响吵醒自己。
南意欢手脚轻声地掀开锦被下地,走到软榻前托腮蹲下。
冬日的阳光穿透凉白的窗纸,暖洋洋地洒进屋里,迤逦在他清风如画的脸上,映出明月珠辉,惟有那双凤眸下淡淡的阴影显示着连日的疲惫。
南意欢伸出手隔空从他俊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慢慢滑下,一笔一划细细勾勒着这极若惊鸿的轮廓,目光竟有些痴然,舍不得挪开。
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寒意,再看他身上仅只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