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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望着罗睺灰飞烟灭的地方,神色呆愣,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的色彩。扬眉撤去结界,走上前拂手撑起他的身体,询问道:“可还能行走?”
男子收回目光,神色微敛,低眉轻声道:“多谢道祖出手相救。”
扬眉凝视着他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与罗睺如何相识的?”
“罗睺?”男子的表情先是一阵茫然,良久才反应过来扬眉所指何人,眼神微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自嘲道,“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
扬眉稍作思考便明白罗睺干了什么事。自罗睺学会分神化影之术后,最喜欢变成别人的模样挑拨离间,并随手种下魔种,无所不用其极地使用手段把心魔引诱出来以壮大他自己的力量,像这种为了挑起事端不惜亲自上阵把一潭清水搅成浑水的事也没少做,总之伎俩层出不穷,作恶多端,唯恐天下不乱。
继龙汉大劫后,沉寂多时的罗睺再次出来兴风作浪,虽早在鲲鹏身上种下魔种,但鲲鹏着实不成气候。
鲲鹏尽管内心很阴暗,也有很大的野心,但心高气傲,所以很多事都不屑去做,又有帝俊太一压在头上,行为便处处受限。然而,他又不想摆脱这种现状,毕竟如今帝俊太一统管妖族,而他作为帝俊太一身边的谋士,在妖族的地位相当高,再加上自身实力也能让他在妖族横着走,便有种安于现状的妥协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虽心高气傲,但并非好高骛远得无可救药,这洪荒修者无数,实力高强者同样多不胜数,巫族与妖族当道,能在妖族有此地位也算得了半边天了。
罗睺虽然能通过心魔控制人的心智,但毕竟不是万能的,且因着将本体分离成了无数个□□,实力自然大大折扣,就算有属性加成,但鲲鹏毕竟是能与龙族抗衡的上古神兽,自龙凤麒麟三大神兽相继退出洪荒大舞台隐匿起来后,鲲鹏的身份在洪荒算得上元老级别了——也正因如此,才能得到帝俊和太一的青睐,才能这么快在妖族占得一席地位,罗睺要控制鲲鹏的心智确有难度。
既然鲲鹏这个棋子用不上了,罗睺只能另想办法。因着不周山出了几位圣人,是以不周山四周充满了道气,罗睺不敢轻易靠近,便无法从妖族下手,于是便把目光转向巫族。巫族虽没妖族那般气运兴旺,但若真出了事也还是能影响洪荒演化之趋势的。再有,巫族穷有一身天生神力,却无谋事之脑,意志极为不坚定,很容易受人挑拨,罗睺正是看中这一点。
可惜他早先布下的幽冥这颗棋子也差点废了,原因自是在十二祖巫后土身上。大概妇人所教养出来的孩子优柔寡断,幽冥不仅为了一个女子竭力掩饰内心嗜血的本性,委屈求全只为待在对方身边,而且就算面临被杀的危险也依然希冀着对方能够看自己一眼,罗睺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幽冥被巫族之人激怒,没想到幽冥那般不争气,理智失控的边缘竟硬生生地把心魔压制下去了,就好比到嘴的猎物突然跑了,简直心塞到不行。三番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而计划失败,罗睺自然不能容忍,恨不得立即杀了后土那个女人。然而幽冥回到血海还不忘警告他不要动后土,要不是留着幽冥还有用处,他连幽冥都想一块儿杀了,眼不见为净。
不过幽冥回到血海后,倒是有利于罗睺做事了。罗睺打着幽冥的幌子把巫族搅得鸡犬不宁,并在此期间发现了两件趣事。
其一,后土前后行事风格判若两人。在幽冥体内种下魔血后,罗睺把幽冥送到巫族部落便采取了放羊状态,虽对后土只有几面之缘,但因着对后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多多少少分了一点心思在后土身上,再加上后来后土对幽冥的影响越来越大,罗睺对后土的关注度也逐渐增加,不说对后土有多了解,但至少不会把后土认错便是了。然而从幽冥与巫族关系紧张到后来决裂,甚至在失控情况下差点杀了后土后,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后土对幽冥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是对幽冥很关心照顾,却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直到某天听幽冥自言自语后才猛然意识到,或许前后的后土当真是两个人。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事实上,当初抓住鲲鹏时,情况与之相差无几,再想到某个小家伙特殊的身份,这种可能相当大。所以后来当鸿钧在山洞找到他时,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如果那个小家伙就在这附近,鸿钧会找过来是理所当然之事。
其二,巫族部落里的烛九阴并非真身。罗睺并非一时兴起才从巫族下手,早在幽冥还未离开巫族部落时,他便有心挑拨离间十二祖巫,只是十二祖巫看似一盘散沙容易受人挑拨,但无论之前关系多么紧张一旦遇到事情他们从来都是一致对外的,所以还真不好下手,于是便只有从幽冥入手,让他想方设法找到下手杀祖巫的机会,只要有一个祖巫死亡,其余祖巫便不再为惧。而烛九阴便是他选中的目标。
烛九阴一向慵懒成性不管外事,虽有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在韬光养晦,城府或许是十二祖巫中最深的人,但因他几乎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待着,下手的机会反倒很多。只是幽冥刚在后土面前放出了一点苗头,还未真正下手便被后土警告了,一向唯后土是从的幽冥不想违抗对方的意愿便不肯再出手,罗睺暂时拿幽冥拿小子没办法,只好作罢。现在一想,如果当时的后土是那个小家伙的话,倒是有可能看出端倪来,说不定也察觉到他的存在了,毕竟那段时间他以为没人能察觉到他就没怎么花心思去掩饰行踪来着。后来他冒充幽冥故意找茬,为了试探烛九阴的底线,他故意针对烛九阴,倒还真发现烛九阴的小秘密——待在部落里的烛九阴并不是他的真身!
罗睺正愁找不到下手机会,这下简直天助他也。于是他便寻烛九阴的踪迹去了,而后看到烛九阴身边跟着一个妖族女子,看方向正准备回部落。罗睺暗中观察许久,发现罗睺竟然对那妖族女子心生爱意,那妖族女子倒也温婉漂亮,对烛九阴也有几分情意在,两人郎情妾意一路全是欢声笑语。见此,罗睺计上心来,悄然在妖族女子身上种下魔印,而后强行消灭那妖族女子的灵识并附身其上,烛九阴一无所察。原本罗睺想用妖族女子与烛九阴的关系打进巫族内部,但后来又觉得麻烦,便升起了想取烛九阴而代之的想法,而烛九阴对妖族女子毫无戒备之心,所以罗睺轻而易举得手了,便出现了鸿钧化身扬眉闯入山洞看到的那一幕。
烛九阴被扬眉救下后,意志极为消沉,扬眉心生不忍,便将罗睺所做之事告知一二,烛九阴闻言不仅没感到安慰,心情反而更加沉闷,想来那妖族女子何其无辜,却因着烛九阴的关系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的心情倒也能理解。
有些事只能自己想通,别人劝也没用,扬眉不再多言,待烛九阴恢复些体力后,两人一同前往巫族部落。
话说共工对红云一见倾心,青演救下幽冥后,祝融一面因为共工的缘故对其不满,另一面又不肯放过祸乱巫族的幽冥,但因共工突然挡在青演身前差点被误伤,祝融心中更加愤怒,偏偏共工一无所知,还责怪祝融错伤好人,祝融不禁心冷了半截,与共工陷入冷战。
两人从小吵到大,突然有一天对方不跟自己吵了,甚至不理自己了,共工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一向大咧咧,很快便不再纠结此事了,因为他一看到“红云”便双眼发直,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青演虽不歧视共工的相貌,但他是个颜控,多看几眼都觉得瞎眼,更别提对方抱着那样的心思一直缠着自己,都想把身体还给红云让他自己去应付这朵强壮的桃花了。
幽冥回到血海修炼,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青演便时不时去看望,共工屁颠屁颠地跟在青演身后,看到青演那么关心幽冥,心里略有些吃味,问青演为何要那么关心那个小屁孩,然后把幽冥的罪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重点表达了幽冥那小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仅杀了许多族人,还对后土下手,简直没有良心。
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也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坏。青演心想,幽冥虽本性嗜血,但毕竟从小在巫族部落长大,虽然对巫族人没多少感情,但还是有几分仁义在,再者幽冥再浑,后土的话还是会听的,他现在之所以做得那么绝,很大部分原因都得归咎于十二祖巫从来没有把他当自己人对待过,有时候甚至会对其咄咄相逼,而幽冥又不是圣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幽冥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青演心里这般想,面上却沉默不语,毕竟他没立场说这些。共工见此,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高兴地又数落幽冥的不是,青演始终受不了他的聒噪,总觉得自己不阻止,共工会一直说到自己放弃去找幽冥为止。
等共工换气的时候,青演神情冷淡地道:“说完了吗?”
“还没……”共工摇头,准备继续说时粗大的神经终于察觉到了青演那冷淡的视线,不由得看了看他的表情,从那张脸上读出了些许不耐烦,讪讪地闭了嘴,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终于有自知之明了,不容易啊!青演淡淡地应了声:“恩。”
闻言,共工顿时受到会心一击,心塞不已。
青演还没到达血海,幽冥像是有某种感应,猛然睁开眼,远远望着青演的身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只见过几次面,然而每次看到对方却有种莫名的心喜,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在此之前这种情况只是对着后土才出现过,然而现在对着这个人,他又出现了这种感觉,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就是……
“想什么这么出神?”
青演的话打断幽冥的思绪,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青演,欲言又止。
见此,青演疑惑地眯了眯眼,发出“恩?”的疑音。
幽冥收回目光,别扭地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又来了?来就来了,还带了一个讨厌的人。”
闻言,共工眼睛一瞪,嚷嚷道:“老子还不想看到你呢!要不是看在红云的份儿上,老子非得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幽冥切了一声,嗤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没人说你很碍眼吗?”
自从遇到红云后,共工最讨厌别人拿他长相说事,他再笨也知道红云其实也是不喜欢自己的长相的,平时别人说一句都要把别人暴打一顿,现在幽冥这小鬼竟然还当着红云的面说他长得难看,顿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心上人还在旁边看着,追着幽冥打起来。
见此情形,青演不禁扶额,边叹气边摇头。
幽冥不甘示弱,也不知什么心理作祟,就想当着青演的面把共工教训一番,最好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好让青演看清楚共工是什么德行的人。
共工同样想在青演面上展示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也有心教训幽冥,能把幽冥打死最好,省得青演一直惦记着他让自己心塞,于是出手毫不客气,招招置人于死地。
青演见他们真打起来了,顿觉头疼不已,正伤脑筋时,远方出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异常熟悉,仔细一看,不就是整天窝在屋里睡觉懒得没骨头的烛九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