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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把我的斗笠拿来。”甄十娘二话不说,把手套扔给秋菊,一边往屋里走,嘴里吩咐她。
“小姐!”秋菊一把抓住甄十娘,睁着大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甄十娘连走路身子都发软,怎么能出诊?
“我就去诊诊脉,累不着的。”甄十娘轻声哄她。
秋菊兀自倔强地抿着唇,抓着甄十娘不撒手。
李齐媳妇就讪讪地笑,“……秋菊姑娘放心,知道阿忧身子不好,我已经雇了马车,就在胡同外的对街等着,阿忧去了也只是帮着诊脉,药堂里有伙计,绝不会累着的。”
这两年简大夫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而且唯有她家能请出来,使得去药铺瞧病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红火,甄十娘可是她们家药铺的祥瑞,李齐媳妇直恨不能把甄十娘打板供起来,对秋菊喜鹊也都极客气。
见秋菊兀自不动,李齐媳妇急得脸色涨红,“阿忧……这……”她急躁地看着甄十娘。
柳二贵就快没气了,药铺门口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意都做不了,越耽误,对药铺声誉的影响就越大。
甄十娘轻轻拍了拍秋菊,“你快去。”祥和的语气透着股不容置疑。
秋菊嘟着嘴,不甘不愿地进屋拿了斗笠,一边帮甄十娘戴上,嘴里商量道,“要不,奴婢跟您去吧,”
这怎么行!
秋菊年龄虽小,可每日上山打柴、下地干活、去粮肆买粮,加上人又活泼讨喜,梧桐镇没不认识她的,若让她跟着,不出半日,这整条镇子就都知道那个神秘的简大夫就是她甄十娘了,求医的人还不得把祖宅的门给挤扁了?
更重要的,若被沈钟磬知道了,怕是连和离都省得谈了,直接就会送来三尺白绫和一杯毒酒。
“不用。”甄十娘指着院里的莲藕嘱咐道,“……你就在家继续收拾莲藕吧,把坏的小的捡出来洗了做藕粉,张大哥一会儿就会领人来买,价钱我昨儿就谈好了,半文钱一斤,你记得把银子收了。”
“秋菊姑娘放心,瞧完病,我一准用车把阿忧送回来!”见秋菊兀自不放心,李齐媳妇满脸堆笑地连连承诺。
……
瑞祥药铺门前聚满了人。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狗屁庸医,好好孩子,一副药就成了这样!”柳麻子堵着药铺门破口大骂,“今天你若不给个交代,就一副药也别想卖!”
他本就长的凶,又常年打猎带了一身煞气,铁塔般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谁还敢进去买药?
都聚在瑞祥门口看着裹了棉被躺在门板上的柳二贵指指点点。
二贵娘伏在门板前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内人已经去请简大夫简神医了,柳大哥有话进屋慢慢说……”李齐满头大汗,已经哀求的口感舌燥,就差给柳麻子跪下磕头了。
“什么……神医不神医的!”慑于简大夫的威名,柳麻子到底没敢说出狗屁神医四个字,他指着门板上昏迷不醒的柳二贵,“我儿子就在这儿,今儿你们若治好也就罢了,若治不好,我就要你们一家赔命!”他抽出腰间一把打猎用的弯刀在李齐眼前晃了晃。
瞧见眼前寒光一闪,李齐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勉强扶着门柱站住,一抬头,正瞧见甄十娘的马车过来,立时扯着嗓子大喊,“简大夫来了!”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嘈杂声顿时一静,众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驭……”马车在人群后停下。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简大夫来了!”扶甄十娘下了马车,李齐媳妇一面用身子护着她,一面招呼众人让开。
甄十娘怕被人认出,李齐媳妇比她还怕。
一旦甄十娘被人认出,怕是再没人肯来这里瞧病买药了,甄十娘家就直接成了医堂。
虽看不见脸,但一见甄十娘这身招牌打扮,众人立即就给让出了一条路。
二贵娘也止了哭,闪身把门板让开,“求求简大夫好歹救救我家二贵……”
吵闹叫嚣都是因为内心深处害怕失去儿子的惶恐,如今见到传说中高深莫测的神医真的来了,柳麻子夫妇哪还敢再闹,生怕耽误了儿子的救治,对甄十娘却是毕恭毕敬。
“……四天前来的。”见甄十娘蹲下给二贵号脉,冯喜才敢从药铺里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初来时目赤面红,憎寒发热,诊得脉浮数,按之弦细……确诊是风寒,用厚朴,大黄,枳实,芒硝,服后当日就见了强,谁知第二天头脸都肿了,我又加了甘草,板蓝,生姜……”冯喜嘟嘟囔囔地说着,眼看着二贵就剩一口气,脸色一阵发绿,“依简大夫看,难到不是寒症?”又摇摇头,自语自语道,“……不对啊,无论脉象还是表象都是典型的恶寒啊。”
这的确是寒症。
但不是普通的风寒,是大头瘟!
诊了脉,翻看了眼睑舌苔,看着脑袋肿的跟牛头似的柳二贵,甄十娘已经确定,他得了大头瘟。虽没亲眼见过这种病例,可前世的导师讲伤寒论时,特意提到过这种病。
大头瘟,又叫大头伤寒,系风热邪毒引起,主要特征就是头面肿涨,发热,多在冬春发做,最可怕的是,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又被古人称为瘟病。
记得导师讲这种病时,她也查过资料,在古代,的确爆发过类似的头瘟,虾蟆瘟等,一旦染上,大多不救,想起这些,甄十娘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是现代,这里的医疗条件这么差,人又迷信……会不会暴发瘟疫?
“……我儿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见甄十娘眉头紧锁,二贵娘心腾地悬了起来。
“真的是风寒吗?”柳麻子也跟着问,“……能不能治?”
“能!”回过神,甄十娘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真的能治?”人群中腾地窜出一个身着锦缎,三十左右的男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甄十娘,“这是瘟病,我几年前曾在巫熹见过,一旦染上便没得治,当时整镇子的人都死绝了!”
似是又想起了当年的惨状,话说出口,那男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