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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衍和刘毅就这么抱着睡了一个晚上,啥也没干,高衍睡相属于比较好的,以前会抱着冬冬一起睡,所以睡相极好;刘毅的睡相比高衍的还好,一条胳膊放在高衍脖子下面,侧躺着半搂着人睡,呼吸也不沉重。
刘毅和高衍几乎是同时醒过来的,两人眨巴眨巴眼睛对视一眼,高衍自觉抬了下脖子,刘毅几乎是同时把自己胳膊拿了出来。
高衍道:“麻了?”
刘毅动了动胳膊,摇头道:“你睡相太好,不给我‘麻’的机会。”
刘毅在高衍房间睡的,但洗漱用品和衣物都还在自己房间,起身时吻了吻高衍就离开了。刚一出门就听到一声口哨声,刘恒从走廊里走过,挑眉冲自己这头调笑了一声。
刘毅看了刘恒一眼,面无表情走回房间。
现在每天早上起得最早的就是金燕和两个刑子,老太太起床了就煮粥泡茶,冬冬和汤圆起床了就跑到豆沙房间喊哥哥起床。
豆沙暑假期间都睡得很晚,有时候看漫画有时候无聊了会在网上和叶飞、刘继聊天,所以每次早上被冬冬汤圆吵醒的时候都窝着一肚子火。锁了房门两个刑子就死命拍门喊哥哥,不锁房门两个臭小子又直接冲进来爬他的床。
冬冬和汤圆一人一句:“哥哥哥哥,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太阳晒屁股关他什么事啊!?豆沙本来就有起床气,被两个孩子弄得烦死,一开始吼一句闭嘴出去还有用,现在冬冬和汤圆的脸皮堪比城墙,哪怕拎起来揍一顿也不管用。
豆沙最近几乎天天闭着眼睛刷牙洗脸,下楼吃完早饭才算彻底醒了不迷糊了,但一想自己被吵醒就牙痒痒的想揍人。
豆沙今天也是被吵醒的,两个刑子在他的床上跳疯了,毛绒玩具扔来扔去枕头被子都踢到了地上。豆沙也不管了,起来刷牙洗脸,半眯着眼睛换了衣服下楼。
刚好高衍从拐角处出来,看到豆沙的时候拍了拍孩子的背,笑道:“又被两个崽子吵醒了?”
豆沙眯眼眼睛抬头看高衍,一脸不高兴道:“你是怎么生出冬冬这样的生物的?”
高衍笑道:“那你妈是怎么生出汤圆这种生物的?”
豆沙低头想了想,慢吞吞道:“橙子当时应该是吃错药了,要么橄榄菜吃多了。”
高衍笑喷,干脆给豆沙出主意,“你从明天开始每天比汤圆和冬冬起得早,等他们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已经醒了,几次之后肯定不会再找你了。”
豆沙半信半疑:“真的?”
高衍道:“四岁的孩子注意力哪有那么集中,一个游戏玩儿多了肯定腻。”
早饭还是金燕煮的,小米粥配小菜,南瓜饼、油条和生煎。刘恒和刘毅忍不住对视一眼,两兄弟的眼神倒是被金燕捕捉了,金燕脸色一唬,幽幽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刘恒埋头喝了一口粥,道:“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放暑假,都没人给我做早饭的。”
金燕也喝了一口粥,道:“糙汉子那么讲究做什么?反正结婚了也不和我过。”
王殷成一口水喷了,对金燕竖起了大拇指。
刘恒今天有时间,打算和王殷成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逛,外面天气虽然热,但车上商场都有空调;冬冬最近的身体也都还好没出什么问题,高衍和刘毅白天都没什么时间陪孩子,冬冬有汤圆和豆沙哥哥却也不黏大人,小太子如今要什么有什么,最关键是有人陪着玩儿,自然不黏高衍了。
高衍早上还特地把冬冬抱到腿上,指控道:“冬冬最近都不想爸爸?”
冬冬:“没有呀,爸爸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我有汤圆和哥哥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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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大家都出门之后,金燕给乔行打了个电话,询问钱币的事情。
乔行在电话里表示没问题,工艺都看着,他有经验不会出错。
挂了电话之后金燕本来打算和高衍聊聊天的,家里的人都走光了,也只剩下了高衍和自己,结果高衍从楼上下来,俨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钥匙准备出门。
金燕笑道:“要出去?”
高衍道:“去找个老朋友,中午不回来了。”
金燕是性格特别乐观的人,听说高衍要出门赶忙上楼道:“那我也去找老姐妹喝茶去,你先走吧,我中午也不回来吃了。”
高衍出门就给宋明打电话,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之前帮宋明看了一堆古董玩意儿之后这家伙就再也没主动出现过。
宋明接了电话,一口粗嗓子,喊道:“找我?”
高衍道:“哪儿呢?”
宋明:“城西!拆迁房这块,要来走小路,别走大路,大路不到。”
高衍取车去了城西,走了坑坑洼洼的路,幸好车是吉普,底盘高走坑坑洼洼的地方也不难受。
高衍在一片民宅前头停了车,宋明穿着胶鞋小跑过来,老远就在招手。
高衍从车上来开,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块民宅比较空,虽然好像也住着人,但感觉人烟稀少,只有几家阳台上挂着一幅再晒,很多人家的阳台都紧闭着,从外面看上去里面就好像空空的根本没人住。
高衍疑惑道:“你最近都做什么呢?!”
宋明还是一副糙汉子的模样,只是光头上长了一溜半拉不长的寸头,胡子也像是好几天没刮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倒是挺讲究的,一看都不是便宜货,和宋明以前穿街边货的风格一点都不符;脚下还是一双胶鞋,胶鞋边上都是泥土。
宋明习惯性摸了摸头发,哈哈道:“发财呢。”
高衍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在弄瓷器的么?”
宋明:“那个没多少钱!”宋明朝高衍凑近,拿手半遮着脸小声道:“那堆瓷器我就搞了两三万不到,现在在弄房地产呢。”
高衍:“啊?”
宋明指了指外面还挂着衣服的几户道:“这里拆迁,当时很多户人家都不肯搬,城西这个工程蛮大的,海德国际下面的项目,我现在就负责搬迁的事情,十几家钉子户,搬一家我拿二十万,现在还有六家没搬,嘿嘿嘿嘿……”
“槽。”高衍忍不住都骂了一句,这么一比当然比捣鼓瓷器赚钱,难怪宋明现在穿衣服都比以前有架势了?原来是真发财了,高衍道:“谁介绍的工作?”
宋明这次没笑,吸了吸鼻子,很严肃的想了想,才有些嫌恶的道:“还能是谁?刘毅那个娘娘腔秘书呗。”
高衍:“……”
宋明哼了一声,一副不削的样子,把话题转开道:“对了,你找我干嘛?”
高衍直接道:“我的身份证办好了,之前存你户头上的钱可以直接存我那里了。”
宋明点点头:“成成,等我帮那家老太太把花园的花草弄好了,我们一起去市区银行,中午刚好一起吃个饭。”宋明说着穿着胶鞋又跑开了,等弄完的时候也快十点半了,宋明换了双皮鞋,做高衍的车去了市区。
路上两人聊了不少,到了市区之后也没急着去银行,先找了个餐馆吃饭。
两人也是很久不见了,忙忙碌碌各自过各自的,好不容易聚首话也很多。
高衍问宋明:“胡炼怎么会给你找工作的?”高衍一直记得宋明和胡炼相互不怎么待见,那时候冬冬还住院,高衍就亲眼见过两人在医院大厅吵,宋明骂胡炼娘娘腔,胡炼回骂宋明不上进的死肥猪穷鬼。
宋明没开车能喝酒,独自喝着冰啤,爽了一口才道:“别提了,我那时候不是和朋友一起捣鼓瓷器么?中途被人黑了一把,本来要赔钱的,胡炼帮我搞定了。哎,你说这人是不是贱啊?他帮完我还骂我,你说他么讨厌我帮我不是更有病么?后来就给我介绍了现在的工作,我看钱多也不累,就过来了,十几家不肯走的搬了一半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头儿,手下一堆人打下手,好吃好喝也不赖。”
高衍心中忍不住感慨,从苏州到H市这么长时间,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的生活变了,宋明的生活也是大变样,原先浮躁不踏实的汉子,如今也开始过起了细致的生活,头发留了,衣服也知道穿好的了,皮鞋都是商场里的大牌子。
宋明拉开了话匣子,兀自说着,“哎,以前看钉子户吧,都是新闻里看,这家不肯搬了,那家房子被铲平了,现在自己做才知道,有些时候真是没办法。就我今天帮忙那家老太太,子女早出国了,就她一个人住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不是人家不肯搬啊,搬了你说去了陌生环境要怎么生活啊?菜市场在哪里,超市、医院,全部都不方便,以前邻里邻居大家伙儿都认识,老太太有什么都能帮着的,现在一搬谁认识谁啊?总之吧,搬也不好,不搬也不好。”
高衍道:“你今天帮那家老太太弄花园的?”
宋明自己笑了一下,特别老实诚恳的样子,还带着点得意,道:“老太太要搬了,跟着子女出国,我帮她把院子里的花草弄出来的,她说扔掉怪可惜的,就送我了,我搬回去养。我之前给他在国外的子女打电话了,人家子女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几个月前头刚回来过都好好的,结果打电话回来老太太也不说,估计也是不想麻烦子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出国肯定很麻烦。电话一打人子女直接就哭了,说马上想办法走手续把妈接出去,以前就和老太太提了无数遍,老太太太固执了就是不肯走,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弄出国。”
宋明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道:“当妈的宁可一个人在国内孤单着不肯麻烦子女,找了那么多借口,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妈呢?人老太太原先也是大学教授,教五行八卦的,子女都是博士毕业的高级人才,出去根本很容易啊。”
高衍点头道:“虽然换了环境,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相互照应着比什么都强。”
宋明:“是啊,就是这个理么。”可能意识到话题有些太沉重了,忙道:“这样老太太一搬,我又是二十万到手,现在就还有五家没搬走。”
高衍:“其他五家为什么不搬?”
宋明道:“一家不搬因为三个子女到现在还没有谈好拆迁款怎么分,一家是因为住户还在国外没回来,一家是新房还在装修住户不肯搬,还有两家么,”宋明喝了口冰啤,满眼鄙视道:“为了勒索多分点钱,那两户其实就是一家人,父母和儿子媳妇,就他家那个房子,城西这块的拆迁款已经算是很高了,一户的拆迁款都足够在市区买一套房了,你说要是不拆迁,住城西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普通老百姓不贷款怎么在市区买房?现在拆掉了,不但可以在市区买房,以后小孩儿都可以上市区的好学校,有什么不好呢?”
高衍总结道:“海德不缺钱。”
宋明:“就是啊!这个项目的拆迁款本来就是非常高的,又不是敛财让小老百姓过不下去,就是钱多,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快这地方都要搬空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拆迁款完全是值得搬的,你说要是住时间长了有感情了舍不得搬我还能理解,你说一百多万的拆迁款你非要赖着不走提到两百万,这不是勒索是什么?简直无语了。”
高衍揶揄道:“你真有觉悟。”
宋明:“我说是实话,是有人被开发商逼得房子没了拆迁款也没多少最后家破人亡的;但城西这一片的搬迁速度一直很快,就是因为钱多而且负责的人很认真办事,我来的时候只有十几家不搬,除了那两家,基本都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方便搬的。哎哎,不说了不说了,神烦啊……”
宋明和高衍好好吃了一顿饭,聊得多菜吃得也多,高衍一顿饭吃下来胃都要撑坏了。
宋明靠在椅背上,爽翻了,道:“还是跟你吃饭舒服,和那个破娘娘腔吃饭,每次都要被他说。”
高衍笑起来,眼神意味不明,喝了一口茶道:“胡炼人蛮好的,大方也够义气的,办事牢靠还很有手腕。”
宋明不削的翘了翘嘴角:“我知道他本事,钱多人脉多么?个怂货。”
宋明嘴里骂着胡炼的样子让高衍觉得很搞笑,好像个别扭的小媳妇,受了别人的帮助找了个好工作,明明心里应该是感激的,嘴里还要做出一副不削的样子。
两人吃完之后银行下午也差不多开门了,两人取了号等了一会儿,宋明把高衍的钱划账划到了高衍名下的银行卡上,取完时兀自啧啧叹了两句道:“穷了穷了,真穷了。”
高衍道:“你穷什么?你之前不是存了不少钱么?”
宋明摇摇头,两人走出银行上车之后才道:“你不知道吧,胡炼家里出了点事,自己的钱全砸进去了,问我借了八十万。”
高衍一愣,启动的车子又停住,转头道:“出了什么事?”
宋明简单道:“他父亲赌博欠了一屁股债。”
高衍没再说什么,开车去了市区广场,宋明在半途接了个电话有事先走了。高衍就一个人去了上次看表的商场专柜。
高衍进店的时候发现店员还是上次那位很有礼貌的导购小哥,小哥抬眼看到高衍的时候也认了出来,微笑道:“先生您好,欢迎再次光临。”
高衍走到柜台钱,指了指一款深褐色鳄鱼皮扣带的蓝气球道:“帮我拿这款。”
导购小哥把表小心翼翼拿出来,连同展柜盒子一起放在玻璃钢化展台上,把手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递给高衍,高衍放在手心里细细看了一眼,便把表递回去,点点头很果断道:“就拿这个。”边说着边掏钱包。
导购小哥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有些客人喜欢精挑细选,有些人则是认准了就买了,像高衍这样直接的客人也不少见。
导购小哥把表收起来装好包装,高衍拿着收据去了收银台划卡结账,再拿着单子回来拿手表。从进商场门到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中间也就一刻钟的工夫。
晚上高衍去了刘毅书房,把盒子拿了出来,隔着办公桌递了过去。
刘毅看盒子大小就猜到应该是一块手表,抬眼时看高衍笑道:“手表。”
刘毅接过来打开,灯光下蓝宝石水晶玻璃材质的表镜泛着盈盈的光,银白色的表盘蓝色的指针,蓝气球最典型的式样,而玫瑰金沟槽表冠以及里面镶嵌的凸形圆蓝宝石已经说明了这只表的基本价格会在十几万朝上。
刘毅站起来,一时有些惊讶,因为他觉得高衍不至于花十几万买个表来讨自己欢喜,但刘毅想错了,高衍不但买了,而且买的目的却是是为了让刘毅高兴。这种心境其实很好理解,喜欢一个人自然乐意在他身上花钱看他戴自己买的手表,男人的这种心态比女人直接多了,哄哄抱抱要有,看自己的男人手腕上戴自己买的手表当然也要有。
就好像动物为了划分领地会撒尿圈地一样,高衍觉得吧,刘毅既然是自己的人了,当然也得留个印证。
高衍没问喜欢不喜欢,站在桌边看着刘毅。
刘毅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走到高衍身前,面色上像是有点惊到了,一手拿着手表一手放在高衍肩膀上:“你买的?送给我?”
高衍这才笑着问道:“喜欢么?”
刘毅赶紧回:“当然,当然喜欢。”刘毅已经很久没戴过手表了,就是西装袖扣都是最普通的,有一次和一个渠道商老板聊完工作上的事情,人家眼尖注意到了,第二天还特意让秘书送了个价值不菲的袖扣过来。其实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高衍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现在高衍竟然一下子就送了自己一块十几万的手表?
刘毅有些反应不过来高衍的意思,高衍却从刘毅手里把表拿过来,边帮刘毅把表戴上边道:“我最开始见你的两次,你手上都是戴了手表的,之后却没见你戴过,我想你有戴表看时间的习惯干嘛不戴表呢?干脆我买了送你吧,你买我戴的表我看着心里舒坦。”
刘毅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表盘,双手握住高衍的肩膀,道:“这表也有十多万吧?”
高衍嗯了一声,跟着叹了口气:“幸好刷的卡,我也不是很心疼。”
刘毅想了一下胡炼给高衍的那张卡,高衍自己的薪水发了,但刘毅是两个月发一次薪水,钱应该还没到账,十几万高衍哪里来的钱?刘毅忙道:“你用的以前的存款?”
高衍:“对啊,你给我开的薪水暂时也不够啊。”顿了下:“我送你支手表你怎么比我还心疼钱?”
刘毅能不心疼么?高衍之前过得怎么样他又不是不清楚,十几万要存很久吧。
刘毅刚要再开口,高衍赶紧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边说边去拍刘毅肩膀,又开始顺毛安抚:“养家不是还有你么?以后不买这么贵的就是了。”
刘毅被高衍这么一拍肩膀,果然没再说什么,转而拥住了高衍,将人纳入自己怀里,好像是想给高衍一片天,让他有依靠有退路有别人有的有别人没有的,接着拥有一切。
高衍被刘毅拥着,脖子被刘毅一条手臂环住,下巴隔在他肩膀上,在刘毅看不到的这个时候眼神慢慢融化开,像是侵蚀了一湾墨色的冰湖,沉寂中暗涌着波光。高衍心中叹了一口,他一直不是有钱人,可也愿意花十几万给刘毅买一块手表,他想自己真是步了高潜的后尘,义无反顾掐断了自己的经济后路,如果某一天刘毅不爱了分开了,说不定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幸好,他不是高潜,刘毅不是乔行,他们没有生在那样的年代,没有遇到那些复杂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