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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棠瞪了谢玄辰一眼, 自然不能由着谢玄辰胡闹。
谢玄济和蒋明薇、完颜朵被迎到正堂,他们次第坐下, 都喝了盏茶, 才见两位主人公姗姗来迟。
蒋明薇立即眼尖地发现,慕明棠鬓边的发簪是松的。
大清早,刚刚梳发, 丫鬟不会犯这种错误, 多半是临时簪上去的。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需要重整发簪。
蒋明薇能看出来的事情,完颜朵自然也看出来了。宾主重新见礼落座, 慕明棠问:“晋王和晋王妃是稀客,今日,什么风把你们三位吹来了?”
谢玄济坐得端正,微垂了眼,温文尔雅道:“嫂嫂这话, 臣弟愧不敢当。臣弟许久不见兄嫂出府,担心兄长嫂嫂有什么缺的,特意前来问问。”
谢玄济说完后, 亲眼看到谢玄辰脸上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谢玄辰露面时话都不想说,如今突然笑了,倒让谢玄济惊疑不定,一时猜不出因由。
慕明棠尴尬,她这段时间可不是没空出门么, 她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谈何出门。慕明棠怕脸上表现出尴尬,赶紧低头抿了口茶。
慕明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奈何有人专门盯着她。蒋明薇出于某种好奇,一直仔细注意着慕明棠的表情,她发现谢玄济问完后,谢玄辰奇怪地笑了笑,而慕明棠却露出些紧绷。慕明棠低头喝茶,她抬手腕时,手镯滑落,露出一块不起眼的紫青。
那块紫青在手腕侧,像是不小心撞在什么东西上面,磕出来的。蒋明薇和完颜朵都看到了,她们俩各自或抿嘴,或挑眉,都猜到为什么了。
慕明棠身为王妃,并不做重活,能磕到什么东西。只能在某些不受控的情况下,比如,不小心撞到床沿上,才会在那个位置磕出淤青来。
蒋明薇和完颜朵俱无语,蒋明薇忽然觉得讽刺。她记得她新婚之时,还特意来慕明棠面前炫耀过。那时候她满心觉得自己嫁给了对的人,余生荣华富贵,顺心顺意,慕明棠却要守一辈子活寡,可怜极了。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状况竟然颠倒了。慕明棠无意露出身上的痕迹,反而是蒋明薇被扎了心。就如同谁也没料到,谢玄辰居然没死,还抗住了毒发,重回政治舞台。
谢玄辰天赋之高、武力之强天下闻名,他在床上,恐怕不会很柔和。
正堂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这时丫鬟停在门口,欲言又止。见众位主子望过来,丫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低声请示:“王妃,厨房问,早膳要摆吗?”
谢玄济听到委实惊讶:“二哥二嫂竟然还没用早膳?”
他们上门拜访,自然不会大清早登门,必然会挑一个双方都合适的时间。如今已到巳时,上午都已过半,谢玄辰和慕明棠竟然还没吃早饭?
慕明棠眨眼,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今天本来就起得晚,刚才她不小心睡着,还和谢玄辰闹了一会……
她也没想到就到这个点了。
谢玄辰大场面上十分稳得住,见状神色淡然,道:“冬日起得晚,不是寻常事吗?”
冬日天亮得晚,再加上天冷,确实比夏日容易赖床。可是,谢玄辰和慕明棠这个起床时间,已经不仅仅是赖床了吧。
谢玄辰说完大家都尴尬了。他其实没有说什么,但又仿佛说了许多。
慕明棠生怕谢玄辰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截住:“今日我们摆饭迟,让晋王、晋王妃见笑了。三位可曾用膳,不如入席一同用些?”
慕明棠这话纯粹是客气,她没打算请眼前这三人吃饭,想来谢玄济也不放心碰安王府的食物。她以为她说完后谢玄济就要请辞了,没想到谢玄济还当真拱了拱手,道谢:“有劳二嫂。”
慕明棠一时无语,只能带着这几人落座。
谢玄济今日来意还没有说出来,他不甘心无功而返,也没法拖着兄嫂用饭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陪慕明棠和谢玄辰去吃饭。眼前虽然放了筷子,可是晋王府三人谁都没有动,一桌满满当当的早膳,唯有谢玄辰和慕明棠动筷。
谢玄辰为慕明棠舀了粥,又给她夹了个虾仁:“你昨天晚上没吃多少,今天虾清淡,多吃些。”
慕明棠不挑食,谢玄辰又了解她的口味,基本夹什么吃什么。谢玄济看着饭桌这一幕,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只不过今天桌上多了一个完颜朵。
他记得他刚和蒋明薇成婚时,来安王府请安,也凑巧陪这对夫妻吃了顿饭。那时候是慕明棠照顾谢玄辰,慕明棠也在嫌弃谢玄辰吃得少。没想到,如今还是类似的场景,情况完全翻转了。
谢玄济一时都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对面这对夫妻刻意为之。
晋王府三人各有各的心思,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想,仔细看了会后,都默默打消了作秀这个猜想。语言可以装,反而是动作没法骗人,谢玄辰和慕明棠神态从容,彼此小动作再自然不过,不像是故意作秀。
那这就是他们真实的相处模式了?谢玄济三人不约而同感觉被秀到了。
好容易等到这两人吃的差不多,谢玄济看势说起了今日来意:“二哥,今年天灾人祸不断,父皇想着趁新年除一除晦气,请了人进宫除秽化浊,祈求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为有许多祭祀场合,如果二哥能出席,再好不过。”
慕明棠明白了,这是皇帝让谢玄济来做说客,搬谢玄辰出去当吉祥物。谢玄辰自从公开赶人出去后,许多人都在私下打听中秋那天发生了什么,谢玄辰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是京城中的人打听,甚至外地许多武将都活动起来。
今年也是巧了,上元时宫里险些走水,献灯被献给了谢玄辰,冬天又闹了这么大的寒灾,民间难免兴起皇帝得位不正、天降惩罚之类的流言。皇帝害怕流言发酵,更害怕真的是上天降罪,所以才想在新年重整旗鼓,振奋人心。
这种时候皇帝搬谢玄辰出来,让谢玄辰配合,无疑是想给外界传达谢玄辰和皇帝依然和睦的假象,稳住外地那些蠢蠢欲动的武将。皇帝自己没法说,便让谢玄济过来,一来打探谢玄辰不出府到底在干什么,二来拐弯抹角地说动谢玄辰出面。
慕明棠没有说话,悄悄看向谢玄辰。谢玄辰洗手之后,拿了干帕子擦拭手指上的水迹。他手指修长匀称,骨肉匀亭,看着简直像是玉雕的一般。而这双比文人都干净秀气的手,其实手指侧都有细微的茧子,弯弓射箭,舞刀弄枪,样样精通。
谢玄辰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桌上其他人不敢催促,全安静地看着。蒋明薇以前没注意过,如今才发现,谢玄辰真的不像一个从军打仗之人,他自己长得过分漂亮就罢了,连手都这般貌美。
不怪北戎人见了他之后跌破眼眶,说实话,谢玄辰静态的时候,真的很像小白脸。
这双手似乎擦了很久,全桌人目光都落在他的手上,被迫欣赏了谢玄辰漂亮的手。最后,谢玄辰把帕子扔到端盘上,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好。”
他回答的太过顺畅,连谢玄济都迟疑了:“二哥,你……”
“除夕三天宫宴和祭祀,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谢玄济适时地吞下刚才未出口的话,说道:“没有了。”
“嗯。”谢玄辰随意应了一声,说完后见其他几人没动静,慢慢挑起眉,“怎么,还想留着吃午饭?”
谢玄济如梦初醒,赶紧站起来告辞。无论谢玄辰出于什么目的答应下来,他肯配合,实在是再好不过。
谢玄济领着大小两个老婆走了,等人都走后,慕明棠问:“你怎么答应了?我以为你不会理他们。”
谢玄辰无声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想理他们。可是外敌在前,没时间内讧。今年北戎受灾严重,等一开春解了冻,北戎多半要骚扰边境。如今涿州无兵,只有最普通的城防兵力,一旦发生什么,回援都来不及。”
皇帝想用谢玄辰粉饰太平,谢玄辰也想趁元日群臣朝贺的机会再度提醒驻兵。两方互有目的,难怪谢玄济一开口,谢玄辰就同意了。
慕明棠想到外面的事,也觉得忧心。她默默握住谢玄辰的手,担忧地看着他,谢玄辰转瞬收起了神色,揽着慕明棠往里走:“天大的事也得一步一步来。我们先回去睡觉。”
慕明棠刚刚还在心疼他,如今他一句话暴露本性,慕明棠立刻收回了心疼,忍无可忍地去拍谢玄辰的手:“放开。你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不要进来!”
皇帝想要借着新年好好冲冲丧气,除夕宴极其盛大,辞旧迎新那刻,宫里鞭炮震耳欲聋。若真是有年兽,恐怕也被吓跑了。
慕明棠被震得浑身都是火硝味,一回家,只想立刻去沐浴。
但是她今日盛妆,少不得要先把妆容卸了。慕明棠拆开头发,将珠翠首饰叮叮当当放在梳妆台上,谢玄辰看了一会,忽然起兴,打发丫鬟们下去,他来帮慕明棠打下手。
慕明棠一边拆固定头发的发簪,一边对谢玄辰说:“把后面的发梳□□的,对,就是那个缀着一排绿珠子的银发梳。”
谢玄辰小心翼翼地□□,生怕勾到了慕明棠头发。发髻间首饰越来越少,最后慕明棠抽出玉簪,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谢玄辰看着慕明棠用发梳顺发,自己也手痒地勾了绺长发,绕在手指间玩。
慕明棠几次收回来无果,只能由着他去。她把头发梳通,看着镜面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顶着那么重的首饰站一整天,累都要累死了。”
谢玄辰见状按住慕明棠的后脑,缓慢替她揉捏穴位:“辛苦你了,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慕明棠如今长发披散,谢玄辰手指穿梭在其间,宛如流水从指尖绕过,柔顺光滑,勾的人心底痒。慕明棠并没有注意这些,她拿了块帕子,闻言从镜子里睨谢玄辰:“我累,可不是因为宴会。”
这话谢玄辰就不接了。他笑而不语,看到慕明棠把帕子沾湿,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
“卸嘴上的口脂。”慕明棠不在意,随口回道,“一会要去洗澡,脸上的妆得先擦干净了。”
谢玄辰“哦”了一声,忽然对慕明棠说:“你转过来,你脸上有东西没擦干净。”
慕明棠没多想,下意识地转过脸颊,没想到谢玄辰却俯身,攫住她的嘴唇。
慕明棠猝不及防,她当真以为谢玄辰要帮她擦脸上的痕迹,哪料到他突然来这一手。慕明棠被压得后仰,胳膊撑到镜台上,袖子无意一扫,将一大片簪钗环翠扫落。
簪钗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谢玄辰置若罔闻,咬住慕明棠下唇,仔细将上面的口脂搜刮干净,渐渐还想去里面探索。谢玄辰好容易放开,慕明棠已经被压得躺在梳妆台上,她气喘吁吁,含羞带怒瞪了谢玄辰一眼:“你做什么?”
“帮你卸妆。”谢玄辰毫无自觉,手指摩挲着慕明棠已经变得红艳欲滴的菱唇,似有流连,“哪用卸口脂,我来即可。”
慕明棠愤愤拍了谢玄辰一下,奈何她现在半躺在梳妆台上,袖子稍微一动,就扫下去许多瓶罐盒子。慕明棠不敢动了,只能用没什么说服性地语气威胁谢玄辰:“你别闹了,明天还有正事呢。”
“没错,朝贺不能耽误。”谢玄辰说着,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慕明棠抱起来,“所以我们要抓紧,不能浪费时间。”
慕明棠忽然腾空,下意识地环住谢玄辰肩膀。后背的失重感让她很慌,只能一边抱着谢玄辰肩膀,一边控诉:“你放开,我还要洗澡呢。”
“怎么就不能洗了。”谢玄辰说着自我喃喃,“有水应该好一点。”
慕明棠惊觉谢玄辰抱着她往净房走,顿生危机感:“你要做什么?”
“别怕,就是你想的那样。”谢玄辰已经走进净房,他当初建府时穷奢极欲,连净房也修建了豪华的浴池,有专门的水管供水。此刻浴池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温度适宜,谢玄辰把慕明棠放在一边的高凳上,嘴里自言自语:“我就不信,今天还能在你身上弄出痕迹。”
谢玄辰是一个既不服输又很有执行力的人,如果一件事达不到预想,那就反反复复练习,总有臻于完美的一天。
如果还不能,那就是他练习的不够勤,尝试的办法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