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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镇一家废弃的工厂仓库。
昏暗的光阴下纸壳和泥土堆砌着,喜爱阴暗的昆虫在地面上爬来爬去,一束阳光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面射进来,照在一个穿着简单粗麻布衣服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不太体面的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从衣着和外貌上看,应当是一个‘农户的儿子’。
但农户的儿子如今的状态可不算好,不知道是被坏人打了劫还是有病在身,他脸色蜡黄,虚弱的躺在垃圾和杂物中间,背靠着灰色混凝土的石柱,冷汗像黄豆粒一样挂在脸上。他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这让他的脸面在一团白雾中模糊着。
喘息声渐渐急促,男人呼吸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空洞的回想,嘴巴里面哈出的气流混乱着,卷成团儿,笼罩了上半身。
“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屈服的……你休想得到我……,你休想得到我……”
男人的意识弥留着,冷色调的空气冻僵了他的肢体。他的嘴唇是刺眼的苍青色,眉毛上挂着冰晶寒霜,这人断断续续呢喃着,大概已经失去了意识,话语和话语之间机械★,的衔接,应当是身体冻僵之前残留的意识。
太阳西斜了,一只野猫从圆形的排气扇里伸出脑袋,它两眼警惕的望着仓库内部,终于确定安全,才小心翼翼的从窗边跃下,在废弃的纸堆里寻找着食物。
屋顶在漏雨,积雪融化成水从屋顶上滴落下来,叮叮当当的。花猫踩着泥泞的土壤,爪子像是图章一样盖在大地上,在其身后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儿。
花猫用鼻子嗅了嗅,某种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回荡着,他疑惑的摇晃着脑袋,向前走了两步,那味道浓烈起来,应当是某种皮革的味道,在花猫主人未将他抛弃之前,主人的身上也有着类似的味道。
花猫沉湎着,无可抑制的想起那段衣食无忧的时光,它无意识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狰狞的巨手从天而降……
猫的悲鸣在胸腔里沉闷了一下,便悄然无声了,它听起来像是一个哑雷,发出‘噗’的渺小无人问津的声音。
一只金属的右手高举着攥成拳头,手掌的指缝间被挤压出鲜红的血肉,花猫毛茸茸的耳朵温顺的挂在大手的指腹外侧,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与脑门分离开了。
杀死猫咪的是一个用粗糙铜片铁片‘粘合’而成的手臂,它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做手工艺品的人,在破铜烂铁的垃圾堆中拼凑出来的东西,又或者是一个手臂形状的磁铁在尖锐金属废品中滚动了一圈之后的样子。
粗糙的手臂棱角分明,凸起的铁片和铜刺闪着狰狞的冷光,那手臂擎着,猫的血低落下来,随即一个小山一样的怪物站了起来。
它是大手的主人,亦是之前躺在暮光中的潦倒农夫,但此时的农夫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的身体一半人形一半机械,脸的左边是畸形的黄铜色金属面容,右边却是农夫痛苦惨嚎的人类脸庞。
但残留人类的体貌很快被从身体内部挣扎出来的金属刺穿、取代,他的肉体被撕开,缩到金属里面去,然后身体的骨头和金属像是刺猬一样‘爆炸’出来,盘绕在一起。
疯长的金属和骨头将胸口撕开,鲜红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那些盘绕在一起的东西覆盖在胸口形成胸甲骨一样的结构,覆盖在心脏和内脏血管上面,形成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一个尖锐的长满倒刺的尾巴刺破盆腔甩出来,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中摇晃着,怪物仰天怒吼着,吼叫声刺破了傍晚的天空,徘徊在沙镇的上空。
傍晚的最后一束光照射在怪物的头部,他狰狞恐怖的金属口腔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鲜红的筋肉,那是他身为人类所拥有的最后东西。
……
……
时间是入冬后的第32天,云层像铅块一样沉重,气压像是沉默的男人,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近一个周,沙镇连续出了三条命案,冬季的野狼似乎格外猖狂,不安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潜移默化的流淌着。
刑施部的何警司派了一些人外出捕猎狼群,成果是有一些,他们确实捕猎过一些孤狼,也曾大张旗鼓的宣传过。村里的猎头在村镇外围甚至放置了围栏网和捕兽夹,刑施部的人请他们做了一些针对狼犬的陷阱,然后有些人被点出来,在晚间预警。
但沙镇的血案仍旧一天接着一天的累积着,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这时间大家聚集在一起,有人死了,但相对于以前,少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们的心中多了一种淡淡的失落,那是兔死狐悲的心态。
一个家庭中间实在不适合有一个特别出彩的人,不论这种出彩是褒义的,贬义的亦或者是中性的,总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家庭中间的平衡。
如今的吉家,格里菲斯俨然有点这种破坏‘家庭和谐’的小苗头。
虽然格里菲斯长相并不出众,甚至于有些普通,但他是小孩子,外貌上却刚好是符合现今年龄段的呆萌,身材有些微胖,但正是孩子婴儿肥的可爱样子。
再加上格里菲斯那种与生俱来、绝无仅有的‘蠢笨’气质,对于镇子上面许多有了孩子,或者想要有孩子的女人来说,简直是让人毫无抵抗力的毒瘤。
毒瘤身边的青草是凄凉的,因为有着毒瘤的存在,他们总是会被人刻意忽略过去。
因为长相和性格的原因,镇上的人明显喜欢那个笨笨的大脑袋格里菲斯多一些,而对于吉庆和吉良,抱有这种善意的民众却是不多的。
对于这一点,吉庆倒是没有说过什么,她是个温柔良善的人,对于自己所受的苦待和不平等,会不知不觉的带过去。她是这样一个内心潇洒的人,所以许多的事情并不能让她挂虑烦心。
而吉良这个人……,咳咳……。
人总是敏感的嘛,别人无心的一句话就能让有心人品出千万种味道,听出千万种回音,生出千万种心情。
最近的吉良就有些悲秋伤春起来,想当年大名鼎鼎的西街一枝花吉良大人,竟然也要沦为别人的绿叶了。
他手里头拿着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然后吐了几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撸在头发上。看着镜子中不复当年笔挺的发质,吉良无声的叹了口气,岁月催人老哇,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操劳过度以至于提前衰老了。
吉良照了照镜子又看了看蹲在墙角里面择菜的格里菲斯,又照了照镜子,又看了看格里菲斯,顿时恶向胆边生。
小样儿,哥哥就是年老色衰了,也轮不到你做鲜花!!
内心充满嫉妒的男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积累的足够的能量准备做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
果然,趁着吉庆下午去上班,吉良拿着眉笔偷偷对着格里菲斯的小脸一通乱画,将对方化成粗眉毛、密胡须、麻子脸之后,用将自己多天未洗的灰色毛线袜子做成围巾头饰绑在了格里菲斯身上,末了,吉良还意犹未尽的为格里菲斯画了过河的鼻涕还是眼泪般的东西。
他双手扶着格里菲斯的肩膀,一脸肃然正气,左右瞅了瞅,终于开心的打了一个响指:
“完美!”
辛辛苦苦化了妆当然是要出门的,但格里菲斯这个样子……
所以吉庆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听到路边上有人议论格里菲斯如何如何,那个大饼脸如何如何,走近了听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格里菲斯被吉良化妆成鬼一样‘游街’,这个在沙镇这个寂寞的连鸟生孩子都有人偷窥的沙镇迅速被传播着。这事情的影响有好有坏,有些人小孩子天性,化妆后的格里菲斯看上去也挺不错。
但有些人,便胸藏着恶念,认为吉良兄弟两人在炒作,哗众取宠,增加知名度。这种论调和心理在之后的几天,吉良万事屋生意暴涨的传闻之后,更是言之凿凿,被一些人说的有理有据有节。
不过眼下,这事情的影响还没有爆发出来,吉家的大娘子吉庆却要‘发飙’了。
吉庆不仅是吉家的一份子,更加是吉家年龄最长的姐姐,在父亲吉庆良死后,便是吉家辈分最高的人。
一直以来,一位吉庆的温柔和无言,许多时候,吉庆都是被人忽略过去。她甘心乐意如此,为了她心中亲爱的人,做落红化为泥土她也愿意。
但这样温柔的人,当她拾起家长的威严,教育起家中后辈来,也是严正威凌的。
吉家老宅。
吉庆手中拿着半截竹制杆子,头发盘在脑袋后面,眉毛高挑着,表情很严肃。
她站在格里菲斯的旁边,吉良低着头站在墙角,两只手背在身后,正不安的搅动着衣角。
ps:两件事,一小弟相亲失败了。
二,谢谢朋友们的评价票,我昨天只是顺口在群里提了一句,你们有心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