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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之后的都中城,百废待兴。
钱老爷把商人的触角马上伸到了都中,复兴皇城人人有责,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得到三皇子的感激,稳钻不赔的买卖。
谢谡元已经许多年没在家住过,谢夫人领着一大堆下人打扫镇国公府,虽然累,心里却满心欢喜,只是打扫到那四间空落落的女儿闺房,未免剪不断怀念,曾经那里并排住着她府上四位千金,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宝。
各家各户都是当家主母负责打理家私,到了六皇子府里就换了情况,堂堂一个皇子,玉树临风的少年,领着一堆仆役做家务。
就连钱珞瑾的贴身丫鬟都进言:“夫人,殿下是个男人,哪能让他做那些!”
慕从锦首先表示无所谓:“现在别累着她,以后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身体要紧。”
慕从锦的视线让钱珞瑾浑身哆嗦,一定有阴谋!
陆陆续续,漂泊在外的人都步上了回家的路。
花逸文在一群南鸦族人的护送下踏上归途,被一群壮硕魁梧的南鸦汉子围着,更显得花逸文像一朵惹人怜爱的娇花。
南鸦女王还特意给花逸文准备了马车,女王的深意是,长途跋涉,骑在马背上颠簸会伤了花逸文白嫩的屁股,唯有马车加上八张狼皮缝在一起的垫子才能保护花逸文娇嫩的肌肤。
刚开始,能重回故土,花逸文很兴奋,渐渐的,他又没那么高兴了。马车里放了很多糕点,都是他在南鸦时最爱吃的,粗糙却美味。
吃着,他又总回想起那个女人,粗暴,也温柔。
像花逸文这种出身名门的风雅男子,对南鸦女王的评价逃不开两个字——野蛮,她的房里摆满了兵刃和兽头,杀伐决断比男子更甚,可这样一个女人也有搂着他的胳膊笑的清甜的模样。
花逸文陷入了沉思:“慕从锦说我是抖m,到底什么意思?”
再说南鸦女王,前脚刚安排好人手送花逸文回家,后脚就后悔了,晚上睡在毛茸茸的白虎皮上也觉得冷,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女王不开心了。
离南鸦族最近的常平郡县令被派去出使南鸦,这场战役中,南鸦族出力不少,功不可没,三皇子当然要好好嘉奖,还了这个人情,于是派人来问,不管是关中的食物、技术还是金银珠宝甚至土地都好商量。
三皇子说的那些,南鸦女王都已经提不起兴致,对使臣说:“我要一个人。”
使臣从南鸦族回去的时候脸上还一脸懵逼,这叫什么事儿啊?从来只听过公主和亲,这……这男的到底算是什么!
安广侯一家子在返回都中的路上也遇到了新情况,正巧和珩奚王子回程撞在一条路,迎面浩浩荡荡一片异族骑兵,可把安广侯吓坏了,而且这珩奚王子还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安营扎寨,不知道想干什么,安广侯不断在心里祈祷,东西随便抢,可千万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珩奚族副将来到安广侯面前,粗声粗气地说:“我家王子请安广侯及家人共进午膳。”
安广侯来不及想珩奚王子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全身心都在担心家人的安危,也不知道那位珩奚王子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滥杀无辜。
心里不管怎么瞎想,王子的邀请肯定得赴宴,安广侯带着一家老小是以赴死的决心来陪珩奚王子吃这顿饭。
其实安广侯不必过分担忧,珩奚王子虽是外族,却和关中男子一样温文尔雅,应该说,比皇城里的太学生还要博学而富有才情。
安广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对珩奚王子的态度很快就从惧怕变成了惺惺相惜,连带着宴席的气氛和缓了不少。
安广侯夫人尤其高兴,珩奚王子很捧她的场,喜欢听她讲都中城里的八卦,尤其是她的亲家——都中城里最富有传奇色彩的镇国公府。
珩奚王子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从面具中透露出的目光,温柔中又带着骄傲。
“镇国公府的嫡出长女就是我的儿媳,因怀有身孕未能同来,贤惠自不必说,全身上下就没有我不满意的地方,更难得能和我儿一直感情和睦,琴瑟和鸣。”
“他家二女儿是庶出,一早嫁给了三殿下做侍妾,将来……怎么还不得是个嫔位?就是多少嫡女,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要说三女谢梦曦,那可真是名声在外,不知王子路上有没有听说‘谢三大人’的名号?就是说她!小小女子,也能闯出名堂,我是怎么也想不到。”
“镇国公府还有个表小姐,虽是表亲,也一起住了好些年,父亲是卫陵首富钱方圆,虽出身商贾,却嫁了六皇子为皇子妃,六皇子和三皇子那是同胞兄弟,以后的荣华,王子您肯定都明白。”
“只可惜镇国公夫人统共就生了一个儿子,谢谡元那孩子,小时候我还觉得他不学无术,当真是我老糊涂了,眼拙,小小年纪就去镇守西北大营,如今也是少将军了,倒让我想起以前的老镇国公,不知这带兵打仗的才能是不是也能从娘胎里带出来?”
珩奚王子没有接话,倒是举起了酒杯,很是高兴的样子,敬了安广侯夫人一杯。
他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在他的记忆中,她们还只是一个个肉团子似的小人儿。
“二舅舅,以后我们到你屋里习字好不好?”
“二舅舅,我也给你写一封祷文,祷你早日康复。”
“二舅舅教了我这么多,要是不肯收,我就坐这里哭,不走了。”
“二舅舅,我还有好多字不会写,你什么时候教我?”
“二舅舅,珞瑾来这里是让你开心的事情么?”
“二舅舅……不要死……”
……
那个总是粘在他身边耍赖打诨的小外甥女如今也是皇子妃了。
就算离开都中很远了,珩奚王子仍时常回想那一天,他从皇宫大殿往外走便看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头上戴着繁杂的发饰,显然是一品命妇的品级,她长大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那副淘气的模样和记忆中不差分毫。
走过她的身边,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久病之躯的二舅舅,她还是那个粘人的肉团子。
看到一切安好,不枉他来都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