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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毒源
在场的人都明白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帮助乾祐开国,手中有着一部分兵权的何沸,终于再也不甘心当一个权臣,而是要重新效仿乾祐的开国皇帝安庆帝,走这一条反叛篡国的路了!
太后虽然是经历过无数的大场面的,但是到底是一个女人,看着自己苦心培养的儿子被丈夫当年的下属这样的轻蔑,早已经是气得不行,由于前段日子身体一直不好,她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了。
饶是如此,陆城对这位太后,也是充满了敬佩之情的。一个女子能够扶持着自己的夫君一步一步从丞相登上帝位,在夫死之后又扶持着年幼的皇帝坐稳这个宝座,并且整个国家一直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安稳,这决不是一个平庸的女人。
钧喻铮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只是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着太后的背,太后的咳嗽终于平复下来了,才怒不可遏地道:“何沸,哀家自问,先帝待你不薄,你和先帝,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了。皇帝即位以后,也不曾剥夺了给你们何家的恩荣,当一个权臣、一个纯臣不好吗?非要走这样一条逼死自己、拉着全家人陪葬的路。”
何沸脸上的冷笑愈发的浓烈了:“太后娘娘,当年先帝,却是待我不薄,可那也是我战场厮杀拥立之功换来的,可是现在呢?您竟然还好意思,说皇帝不曾剥夺了我们何家的恩荣。若是何家还有恩荣,那妆姐儿为什么不是同唐氏、有琴氏一般位列妃位?为什么何家的长子会被外放出去,明升暗降?为什么何家的瑗姐儿会在嫁给二王爷的喜宴上出那样的事情,到现在也都只是一个侧妃而已?这就是皇帝给我们何家的恩荣吗?再说了,方才太后娘娘说,我何沸要走这样一条逼死自己、拉着何家陪葬的路。可是太后您别忘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自古以来,可都是成王败寇的。”
陆城在心中冷笑,如果何沸嘴上说的这些,都能够成为他谋反的理由,那天下想要去谋反为王的人,只怕比比皆是。有道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连权力制衡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就算这个人今日拿下了乾祐的江山,这片土地早晚也会被其他国家吞灭。
何沸,一介武夫而已。
钧喻铮又是淡淡一笑,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反而多了一点点适从:“朕竟然不知道,何叔为了这次谋反,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多到了已经可以说出没定输赢、成王败寇的话来,这份从容,朕自问自己都没有啊,看来,朕这个皇帝,的确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话里面说是自己不从容,可皇帝说出这话时候的语气,哪怕是“这次谋反”那四个字,那种云淡风轻,却是真真实实的。陆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琴太后忍不住在身后捏住了钧喻铮的手。
何沸的眼中闪现出来的是不可一世的狂傲:“难道皇上,您就不想听一听,老臣为了这一次的谋反,都准备了什么吗?”
出乎何沸意料的是,钧喻铮此刻的神情却并非惊慌:“何叔若是愿意说,朕,自然是要给何叔这样一个机会的。”
陆城却知道,钧喻铮现在心下并不是没有恐慌的,但是,他还是在尽力的去和何沸拖延时间,不为别的,他在等自己的援军。
很多人都以为陆城身为三军统帅,定然会将帅印放在自己的身上,以免有人窃盗了帅印,暗中指挥将士们哗变。但是陆城却是把帅印放在了当年他远走潭州的时候贺长安为他亲手缝制的橙色锦囊里面。
这锦囊,他没有随身携带,而是埋在了靳忠的营帐里面--这件事,也只有他和靳忠两个人知道。帅印放在他的身上,势必会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反倒不安全,大概所有人都算不到的是,他陆城会对一个南安降将信任至斯。
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安排竟然歪打正着的派上了另外的用场。
何沸带人谋反,军马自然不会少,但是为了在前期安排的时候不惹人注意,这些兵马想要隐藏在帝都,却是极难的。陆城的军队驻扎的地方距离和州只有一座城门之隔,大军赶到帝都约莫三四日的时间,自然是不可能在帝都派上什么用场的,但是阻挡着何沸的援军进入帝都,却是正合用。
陆城没有问钧喻铮对于帝都的布防是怎样安排的,但是他相信他不会没有想到帝都的安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双方都静默无言,何沸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了一丝慌张的神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很快,这一丝慌张就在他的眼中荡然无存,这张沧桑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暴戾与狂妄:“老臣真是应该为皇上感到庆幸,您和太后这么早就出来了福寿楼,若是您再在里面,坐上哪怕一刻钟,就出不来这怡园了,还哪能亲自见到老臣?魏公公,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在站在那里了吧。”
何沸的话音刚落,魏临渊战战兢兢的从皇帝身旁站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平时皇帝最为倚重的内监身上,有琴太后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陆城也愣住了,方才这个魏公公还神态自若的为他解释香气的来源,这会儿,何沸竟然点了他的名字,莫非,那让谦妃早产的梅花香气,就是这位魏公公动的手脚?谁都知道,皇帝的贴身内监,都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如果魏临渊已经帮助了何沸去谋夺钧家的江山了,那就算是给皇帝下毒的事情,这魏临渊也未必干不出来啊。
而与梅花香气有关系的,不是他猜测中的唐家,反倒是这谋反的何家?
他虽然不是局外人,虽然也知道魏临渊是皇帝的贴身内监,但一时之间却不能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如今的态度,摆明了是作壁上观,只在一旁看着钧喻铮的反应。
而皇帝钧喻铮,既没有笑,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整个就是一面无表情。
何沸冷笑一声道:“太后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之前谦妃的身体一直很好,太医把脉的结果也都是母子均安,今日却突然在福寿楼小产吧?”
有琴太后冷哼:“为什么?”
“那是因为,末将在福寿楼在建的时候就动了点手脚。说起来,这件事情,末将还是要好好谢一谢魏公公啊。是他帮着末将在福寿楼的每一根横梁上都刷上了搀着□□的涂料,这平时没有大型宴会什么的,□□自然不会挥发,可是今日本来就是冬季里,又是太后寿辰,这屋子里这么多热热的锅子,四角还都暖炉子,这药遇到热热的水汽,就自然要挥发到整个福寿楼了。太后,您现在,不觉得有些头晕吗?”
有琴心下大骇,几乎站不稳当,身体轻轻的晃了几下,一遍的贴身宫婢在身后死死地撑住了她的身体。
陆城却有点纳罕,似乎……他并没有觉得头晕目眩啊?难道是大宣的人体质和乾祐的人不一样?还是这只是因为有琴太后年纪大了,反应会来的更快一些?
不过何沸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一直以来心中的困惑。关于和睿皇后的死因,他也一直在查,无论怎样查,查到的结果,都是当日屋中点燃的熏香是无毒的,而且也没有寻常孕妇忌讳的麝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下药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再想去查凤栖宫上方的横梁殿柱上有没有用了有毒的涂料,只怕是很难查到,但是在和睿皇后出事前后,凤栖宫有没有重新刷过漆,内务府上可都是有记录可查的!
何沸见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话而现在了震惊中,脸上的得意更甚:“这药最大的药性,就是能一边将人昏迷,一边伤及人的内里,若是寻常没有学过武艺的人,就算是身子好,也是要着道的。更不要提谦妃一个孕妇了,哦对了,忘了提醒一下太后您老人家了,只怕谦妃、晴岚夫人和戬祥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呢。太后,一下子失去三个孙儿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有琴太后此刻面色惨白:“何沸,你狼子野心,居然染指江山社稷,还谋害皇嗣!”
陆城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中也仿佛滴血一般疼痛,就是何沸说得那种药,取走了他年纪轻轻的母后的性命,留下他和可儿孤苦无依,就算这药不是何沸提供的,但是他也一定逃不掉知情者!如今,这药又被用来残害更多的人!此人不除,只怕是后患无穷
何沸不以为然:“染指江山社稷的事情我都做了,还差这一条谋害皇嗣吗?太后您叫不要再天真下去了,事到如今,只有我说让不让您活下去的份儿,还真没有您给我定罪的份儿了。再说了,这皇家已经害了我两个孙儿,如今我害了三个,只能勉强算是补偿回来了。”
“皇家何曾害了你的孙儿?何沸,你莫要信口雌黄!”有琴太后大怒之下,胸口跟着猛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