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别苑休养(下)

冬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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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内皇帝和太后还在等消息,敦恪长公主赶着回宫复命,等禹璟瑶服了药躺下后便起身离去。

    走到半道上,敦恪长公主抬眼不经意间突然瞥到东侧游廊有一人在,再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去折梅的慕汐朝吗?

    敦恪长公主打量了下四周,这处正是从园子通往暖阁的唯一途径,慕汐朝坐在游廊栏杆上,齐地的大氅和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顺着寒风摇曳,剪瞳微垂凝望着手中刚折下来的红梅,周身环绕着一股哀伤和落寞。

    敦恪长公主一惊,细算从慕汐朝出去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孩子莫不是就一直这么傻等着不成?这未免也太实心眼了吧!便是她有心怀疑慕汐朝做戏,可从暖阁通往大门并不止这一条道,他又如何能知自己今日走这一条呢?

    而且游廊处风大,莫约是怕弄坏了花,一直很小心的用手护着,脸颊处和原本纤细的手指都冻得泛了红,一想慕汐朝和自家的幺儿一般大的年岁,敦恪长公主有些心疼,连忙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身边的嬷嬷吩咐送去。

    慕汐朝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那嬷嬷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那嬷嬷连忙将手炉奉上就传达长公主的话,慕汐朝闻言顺着视线瞧见长公主,微微一笑颔首又行一礼便被嬷嬷护送离开,可至始至终都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红梅不让他人碰。

    敦恪长公主心中有些动容,那孩子身上穿的大氅还是禹璟瑶十三岁生辰那年她送的,若说以往她不信禹璟瑶是真心待慕汐朝好,如今却有些信了。

    将心比心,这是禹璟瑶刚刚所说,是啊……将心比心,出事之后禹璟瑶那些嫡亲的兄弟们心里巴不得出个什么好歹,只有这个孩子第一时间赶来了别苑,为他担忧为他流泪,也难怪性子凉薄的禹璟瑶会待这孩子好。

    可要说帝王家最忌讳的便是真心,可两人相处的画面在敦恪长公主脑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又瞧着慕汐朝真心担忧的模样是如何也不愿阻止,禹璟瑶一生孤苦,难得有个真心人在身边,她这个做姑母的如何舍得阻止,罢了罢了……都是苦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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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敦恪长公主来别苑探望后,紧接着宫内又再派人前来,来人还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元庆,禹璟瑶推脱累了并不曾见,元庆只好放下赏赐便回宫复命,皇帝似乎很纵容他的态度,日后天天派元庆前来,可禹璟瑶也并不是每次都见,大部分时候都是让福海去应付,便是见了也装作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元庆自然也不是空手来,不是带些珍贵药材补品,便是一些解闷的小玩意,不过其中有一次提了下皇帝有意请二皇子回宫养病的意思,禹璟瑶当即便沉了脸,第二日元庆来连别苑的门都没能进来,自此以后元庆便是来再也不敢提回宫的话了。

    而另一边朝臣们琢磨出二皇子和陛下赌气上了,可偏偏陛下一如以往一样纵容着,甚至开始大力打压武昌伯一众,瞧着乾清宫龙案赏一打一打弹劾武昌伯等人的折子便可知晓。

    自来雪中送炭难得,而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特别是瞧着陛下这架势势必不愿放过武昌伯等人,群臣惯会见风使舵,后来发展到武昌伯家的下人在外头喝酒赊账不给钱也能写个折子出来,更别提还有人弹劾武昌伯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了。

    要是单独看这些都是个小事,为官者谁没为自家子孙行个方便?谁没收受个贿赂?可这一来看你贪的有没有分寸,这二来就要看皇帝容得不容得了。

    如今武昌伯一众墙倒众人推,便是皇帝容不下了。终于在又有一日早朝,定南侯弹劾武昌伯插手盐引的事彻底激怒了皇帝,当朝下旨让大理寺彻查此事,但念在武昌伯年岁大了,祖上又是有功之臣,才免去了收押。

    而背后慕手庞临至始至终都老神在在,不曾为武昌伯说一句话,甚至为了划清界限也写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折子。但其实庞临心中也恼火,本想着借此事可以打击一下二皇子的势头,哪里想到被反扑了一口,可他如今最担忧的便是武昌伯咬出他来,甚至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想,陛下早就对庞家不满,如今不过是借题发挥!

    当夜庞临在书房坐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派人暗地里送了一封信给武昌伯,而后不出两个时辰武昌伯留下一封请罪折子交代所有罪行,并畏罪自尽请求皇帝宽恕他的家人。

    皇帝念在武昌伯已死的份上并不曾对武昌伯府众人如何,也不曾剥夺武昌伯的爵位,只是爵位也到此为之止,不过皇帝格外开恩武昌伯夫人还在世时众人还可住在武昌伯府,一时朝臣颂陛下宽厚仁慈,乃天下百姓之幸。

    至于其他牵着到的官员,查下去也没个干净的,甚至还牵连出别的人来,最后革职的革职、外放的外放,至此轰轰烈烈了进行一个月的上元节事件落下帷幕,而至始至终禹璟瑶都不曾回宫、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个月多里,禹璟瑶是过得好不悠闲,当然朝堂上的事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皇帝表面上像是为了他出气,其实早就想动这些人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他亲手制造了一个,皇帝下手能不干脆?而武昌伯等人被一窝端了便留下不少空缺,有些还是有实权的,皇帝借此提拨被赦免回京的世家,终于打破了陈旧多年的格局。

    不过对他来说也不亏,虽然他骄纵狠戾的名声又上一层楼,但他从半年多之前便开始埋的暗线起了作用,这次皇帝提拨的人之中便有将近三成是他的人。

    是以这些天赏赏花、练练字、顺带充当个太傅逗逗小孩儿,而且他还发觉经此事后小孩儿更依赖他了,日子是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当然他舒坦了,慕汐朝就不一定多舒坦了。

    “殿下!”慕汐朝将药膳赶紧推过去,皱着小鼻子道,“殿下您快吃!”

    “怎么变成我吃了?”禹璟瑶含笑挑眉,“说好一人一半的,别想耍赖。”

    慕汐朝悔不当初,苦着脸道:“您也说一人一半的,明明是长公主担忧您身子,才让您最近用药膳调理,为何大部分都让我吃了去?您才耍赖呢!”

    “还有脸说,谁大冷天站风口还烧了一宿。”禹璟瑶直接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快吃,今儿这老鸭汤味道闻着还不错。”

    慕汐朝瞬间蔫儿了,其实说实在的味道确实不错,可耐不住连吃了一个月啊!他现在味道这味道都快反胃了,可谁让他理亏呢?最后没法子一口灌了下去,还装着胆儿瞪了禹璟瑶一眼!

    禹璟瑶被他瞪得心痒痒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看来还是有效的,捏起来肉嘟嘟的。”

    慕汐朝拍掉他的手,佯怒道:“殿下,剩下的都是你的份!”

    这段时日,这种场景每天都有发生,福海瞧着暗自好笑,殿下以往那会这么松快,自从遇到慕汐朝以后倒是真的活的像个人了。

    福海瞧着眼里有些酸,连忙不动声色的掩饰掉又将早备好的糕点奉上:“公子,这是厨房新做品种梅洛糕,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听着名字梅花做的?”慕汐朝好奇的尝了一口,顿时就眯了眼睛,“梅香甜而不腻,模样也讨喜。”

    “公子所想不错。”福海笑了笑道,“公子若喜欢,奴才以后让厨房每日备着。”

    “那倒不用。”慕汐朝又尝了一个,“也就涂个新鲜,总吃就没意思了。”

    禹璟瑶也顺手粘了一个,“就你嘴巴叼,糕点师傅恐怕都要技穷了,你也不瞧瞧最近换了多少式样点心了。”

    “谁让你总逼我吃药膳,嘴巴里都没味道!”慕汐朝不满的扬扬下巴,“你还没喝完呢,快点,不然我可和长公主告状了!”

    自从有一日他没吃恰好被前来的敦恪长公主瞧见,长公主将他好好批了一顿又命慕汐朝监督,慕汐朝自此以后腰杆子就硬气了,禹璟瑶失笑道:“别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有了婆婆忘了夫君,为夫命苦啊!”

    “殿下!”即便两人相处多时,他还是受不住禹璟瑶的口无遮拦,每次都被说的面红耳赤,“你……我明儿不来了!”

    禹璟瑶又撑不住笑了:“怎么总用这招?不过你不来你父亲能同意?你可别忘了,你父亲早将你卖给我了,哈哈哈……”

    “我!我……”想到自家父亲,慕汐朝又委屈的跟小媳妇儿一样坐下,父亲估计是被之前吓破了胆了,再三叮嘱让他这些时日好好服侍禹璟瑶,更为夸张的是前几日,他想着许久不回侯府怕被人说闲话,谁想他进大门,茶还没喝一口就被又赶回了别苑!

    禹璟瑶笑的不厚道:“所以除了别苑你还能呆哪?”

    “我!我!”慕汐朝“我”了半天,还真想到一个去处,“我去定南侯府,萧楠上次还邀我去顽呢!”

    “是吗?”禹璟瑶笑意收敛,舀着汤勺漫不经心道,“我倒不知你们何时感情这么好了?”

    慕汐朝听他这声音不对劲,但萧楠也是他伴读啊,他们处好关系不好吗?可到底两人相处许久,慕汐朝也大约了解他的脾气,越平静表示越不痛快,试探问道:“殿下不希望我和定南侯府还有宁国公府走得近吗?”

    “傻子。”禹璟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生气真是白瞎,小孩儿根本不懂,不得不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

    “好了,说着玩的,你和他们打好关系也没坏事,之前为了让你避风头才不让你多出去,可你总要走进世家圈的。”禹璟瑶又捏了捏他的脸发泄自己的郁闷,“但是你们晋远侯府离京太久,要想重新进入圈子,必然需要人引导,这个人选就非萧楠不可了。”

    “汐朝明白的,那宁墨臣呢?为何他不可?”慕汐朝眼泪汪汪的双手捧着脸,“疼……”

    可偏偏他这可怜的模样更加让人有欺负的*,禹璟瑶顺势拉过他坐在腿上亲啄了口:“怎么这么娇贵,碰一下就红。”

    慕汐朝自知说不过他,赶紧转移话题:“殿下还没回答为何不是宁墨臣呢?”

    禹璟瑶挑眉道:“自己想,谁家孩子这么笨啊,怪不得你父亲将你卖给我做童养媳,我好像亏了?”

    “……”什么童养媳啊!慕汐朝不满的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抿唇冥思苦想,“因为他们总呆一块?”

    好像还真是,只要有萧楠,宁墨臣必然在,可慕汐朝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试探问道:“宁国公府有问题?”

    禹璟瑶笑而不语,在桌上划了三个圈,又用拿起一块糕点摆在其中,却突然用力将糕点碾碎,“如何?”

    慕汐朝看的云里雾里的,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汐朝不明白,但是糕点是指的……”他手指向上,“那位?”

    禹璟瑶笑的高深莫测:“等你何事想明白,便能看透这其中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