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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是一次对话。是异种与人类之间的对话。
给她放映这段记忆的恐怕就是异种,可能是黑幽灵,也可能是比黑幽灵更加聪明,更高级别的生命。
这个生命在经历灾难之后,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破解了冲突的谜题,找到了可能的真相。
夏梦不知道她是第一个参与对话的地球人,还是第一个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地球人。
也许也曾经有人有过类似的猜想,也曾经有人发现过真相,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发现没有广为人知,也没有让人类或者是异种开始向着正确的方向努力,解决问题。
几百年过去了,人类与异种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互相的敌视和残杀越发剧烈。人类对异种的恐惧夏梦深有体会。不仅仅是从她两世经历中切身感受到那种惊惶不安的情绪,也在无字金书空间中看到了末世之后几百年间,人类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畏惧。
异种呢?在人类看来无所不能,不可战胜,无法消灭的异种又是如何呢?
再转过身,夏梦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黑暗森林之中。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似乎更适应环境,看到的东西也稍有不同了。
她发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几只黑幽灵正小心戒备地看着她。
真是有趣,她居然能感受到这些异种内心的情绪。
夏梦试着说话:“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
她一出声,异种们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般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它们好像真的很怕她。
夏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如果这些异种一起攻击她,她根本半点也招架不住。可是它们没有。只是如同看一个怪物一样围着她,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距离。
这时,一团淡蓝色的光亮从不知何处出现,穿过几个黑幽灵的缝隙,来到夏梦面前。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记忆里也没有相关内容。她后退一步,盯着那淡蓝色光团,仔细感受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是能量。分辨不出异种还是灵气,只是纯正的,纯粹的能量。
意识到这一点,夏梦有些惊讶,看向光团时戒备也少了一些。
光团亮了亮,夏梦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句话。没有任何影像,也没有声音,只是一个意识突然出现。
“你看到了。”
夏梦愣了半晌,点点头。可是光团没有反应。她随即想到了什么——难道是能量交流?!
她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将自己想说的话尝试转换成能量。这并不容易,对她来讲是一次崭新而未知的尝试。好在她有无字金书空间,记忆中包含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一旦有了想法,找到正确思路,很快就有了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夏梦终于掌握了思维能量化的诀窍,并将自己的问题转化之后传递了出去。虽然是灵能量化,她发现那光团并没有畏惧。
夏梦:“你是什么?”
果然,光团“听”懂了她的问题,并回应道:“我是异种创造出来的纯能量体。”
这个回答让夏梦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一开始对它称呼异种为异种有些惊讶,但是随后她便意识到这种能量交流在传递过程中,恐怕已经对内容本身,按照各自的理解方式进行了翻译。
“刚才是你给我看的那些画面?”夏梦问。
光团浮动了两下,回应:“是。”
随后,它又继续说:“那是一切灾难发生的起点。一个不该出现的时空通道出现了,两颗原本距离亿万光年的星球重叠了,融合了。百亿的生命被瞬间抹去,留下的却不得不在迷茫和惊恐中相互残杀,承受着本不应承受的痛苦。”
夏梦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
光团没有回应,沉默下来。夏梦以为它不会回答自己了,却发现光团开始绕着她转动起来。
而后,能量包裹的信息再次传来:“我没有证据,因为这是我一诞生便知道的事情。”
光团不断盘旋围绕,话语也不断传来:“我是纯能量体,是能量聚集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因为某个偶然的契机出现的类似生命的存在。这些异种生物,它们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参透宇宙时空的真相,它们连时空是什么都不知道。相比来讲,人类还比它们要聪明一些。只是它们的愿望更加迫切,也更加单纯。它们只是想让一切回到从前,想回家。”
夏梦想到了什么,点点头,继续听了下去。
按照光团所说,经历了一开始的迷茫和畏惧之后,就开始疯狂地寻找回去的方法。尤其是那些高阶异种,它们想到要建造一个“门”。
它们认为,这个世界不是它们的世界,它们想要离开,想要回去,回到原来的家中。
但是他们不知道家在哪里,怎么才能回去。
于是异种只好用它们所知道的最简单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企图打开这扇门。它们盲目地,持续几百年地将它们所能找到的能量都聚集和堆积起来。甚至不惜将自己种族的尸体,还有那些幼小到注定死亡的生命也作为能量堆积起来。
它们没有打开门,却孕育出了一种没有任何异种和人类能想象到的奇特存在。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也知道了天地万物,过去未来,世间所有。”光团说道。
夏梦终究是个人类。哪怕她有再多的知识和记忆,哪怕她的等阶再高,见识再广,她仍旧是一个人类。
明白眼前这光团是什么,仿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想象力。而当光团说道自己是如何看这个世界,是如何理解这一切时,她彻底迷茫,有几分久违的不知所措。
夏梦问:“那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那些异种要你这么做的吗?”
光团说:“它们希望我这么做,但是它们不能要求我做什么。不过我是因为它们而诞生的,我想帮它们实现愿望。”
夏梦意识到,这个光团对于异种来说可能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按照光团的说法,当它存在时,就知道了世界上的一切,不论是细小到眼睛看不见的世界,还是广阔到宇宙的边际,不论是过去已经发生的种种,还是即将到来的未来,它都能窥探和感知。
这不是神,又是什么?
夏梦于是问:“你能让两个世界重新分开?还是你能将这些异种送回到另一个星球?”
“我不能。”光团却道,“没有人可以。”
它虽然没有身体,但是夏梦却好像看到它回头看了一眼。看向那一只沉默凝望这边的黑幽灵和其他异种。
“自从我诞生,它们就一直希望我能送它们回去。它们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自己的星球上,只是星球本身已经发生了变化。它们想要回到的星球,根本已经不存在了。”
“那你要怎么做?”夏梦警惕起来。她毕竟是人类,害怕光团为了异种的利益而决定牺牲人类。
果然,那光团又道:“既然它们想回家,那就让它们回家。只要这个星球重新恢复从前的样子,它们就回到家了。”
“那人类怎么办!?”夏梦质问。
光团晃动了几下:“我是异种创造出来的,我要完成它们的愿望……”
夏梦意识到光团似乎要做什么,连忙道:“等等,你确定没有其他方法吗?既然两颗星球是因为时空通道相遇,那么只要再创造出时空通道,将异种星球送回原处不久可以了吗?”
光团道:“你也看到了,这是不可能的。异种星球在传送过来之后与地球发生了融合,这种融合过程让两颗星球各有一部分彻底的,永远的消失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就像你知道人是如何生老病死,却不可能逆转一切使死人复活。”
夏梦看着光团不断逼近自己,问道:“为什么不能寻求共处的方法呢?人类也只是想生存而已。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一定可以想到让异种和人类一起生存下去的办法。或者,难道你就不能再给这些异种找到另一个星球吗!?”
光团道:“来不及,而且这颗星球是融合形成的,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能存在几百年已经是奇迹。如果不进行改造,恐怕很快就要解体粉碎。异种和人类,我,只能保证一个种族的生存。”
“等等!”随着与光团的对话,夏梦原本的焦急和迷茫慢慢褪去,思路越发清晰起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其实你也不想对人类下杀手的,对不对?”
“无所谓想与不想,只是如果没有必要,我确实不会做。”
夏梦忽然走上前一步,紧盯着那淡蓝色的光团,郑重说道:“你要完成你说的改造,需要多长时间?”
“三年。这个星球也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夏梦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再对人类出手?”
过了很久,光团才回答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