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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屿寒站在聂初晴身后,看着厨房内那道盲目的身影,心没来由变得柔软。
厨房内炊烟袅袅,就连纪屿寒风尘仆仆回家时身上所沾染的寒气,都被此时屋内升腾的米香气所驱逐。空气中弥漫的菜和饭的香气,是家的味道。
聂初晴忙得认真,丝毫没有在意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橘黄色的灯光下,她一手拿着汤勺,一手小心翼翼地揭开砂锅的盖子,把汤勺伸进去舀了一勺热汤,尝了尝味道后,又把盖子重新合上。旁边的锅内放着还在烧着的甲鱼,聂初晴时不时用锅铲翻动,这时,一旁的电饭锅发出清脆的提示音,聂初晴放下锅铲准备打开电饭锅时,腰间倏然一紧。
腰间的力道不重但也不轻,聂初晴便被身后的人紧紧箍住,颈间多了一道熟悉的热气,“忙了一天?”
聂初晴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便也不挣扎了,只是把手向后,拍了拍纪屿寒的背,“别站在这儿,全是油烟。”
放置在腰间的大手没有在话后松开,反倒是搂得更紧,更有一种大男人撒娇的姿态。
“你都不怕油烟味儿,我个大男人怕什么。”纪屿寒大有赖在厨房不肯走的架势,两人有着最合适的身高差,把聂初晴环抱在怀里,恰好用整个身躯包裹住了她。
“你今天怎么特别粘人呀?”聂初晴发现,今天的纪屿寒格外粘人,在厨房就抓住她不放,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至少能看出他心情很不错。
“你不喜欢?”纪屿寒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喷在聂初晴的脖颈上,痒痒的,热热的,惹得聂初晴咯咯直笑,“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纪屿寒放开聂初晴,靠在一旁的料理台,在她头上惩罚似地压了压,语气尽是对面前之人的宠溺,“在这陪你做饭还不行,你这丫头真是奇怪。”
“你这话说的不对啊。”聂初晴放下锅铲,大有一副要和他理论到底的架势,“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况且你这一身衣服要是沾了油溅了汤的,我可赔不起。”
纪屿寒的一身行头都是定制而来,且不说价格昂贵,光是洗衣服,就有专门的洗衣房负责,聂初晴每每把衣服交给洗衣房的工作人员时,心里就开始暗暗心疼,钱,钱,钱。
纪屿寒不置可否地笑了开来,敲了聂初晴脑门一下,“你这是心疼我呢,还是掉钱眼里,学会抠门了?”
被看穿了想法,聂初晴斜眼狠狠一瞪,双手用力把纪屿寒推了出去,“心疼你也好,掉钱眼里也罢,您老先换身衣服再来吧,您这身真的和厨房格格不入啊。”
纪屿寒由着她,被推出了厨房。
待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时,聂初晴已经把汤盛了出来,见纪屿寒站在那就招呼他坐下,“快喝,都是为你准备的。”舀了小半碗汤,夹了一块猪蹄,把碗挪到纪屿寒跟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上次我也煲了这么一碗汤,可惜你都没喝,不过,现在这锅你必须得要一滴不剩啊。”
聂初晴不是心疼浪费了食材,而是对纪屿寒的伤口心怀愧疚。
纪屿寒用勺子搅了搅碗内的汤,看着聂初晴素净的脸,又想起那晚孤独地放在桌上的汤,舀起尝了一口,纪屿寒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不好喝吗?”聂初晴在一旁看见纪屿寒变了表情,还以为是汤不合口味,因为需要食补,聂初晴特地丢了一些药材进去,所以汤的味道多多少少有些药味。
纪屿寒拿过纸巾擦擦嘴,摇头,拉过聂初晴,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聂初晴生怕自己的重量把他压疼,一直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提着气干什么,你这点体重还不至于把我压垮。”纪屿寒感觉到聂初晴的僵硬,拍了拍她的腿,让她放松。
于是,聂初晴整个人挂在了纪屿寒的身上,她看了看碗里粘稠的汤,又担心地问了句,“真的不好喝?”
纪屿寒摇摇头,“不是,很好喝。”这个他没说谎,是同一食材做的汤,除去加入药材不说,许是两人雨过天晴的心境影响了味蕾,纪屿寒觉得今晚的汤特别的甘甜。
聂初晴仰头看纪屿寒的表情,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于是又伸出手盛了一碗满满的汤,“那你继续喝吧。”
能为爱的人洗手羹汤,聂初晴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而获得肯定则又生出了幸福感。聂初晴恨不得纪屿寒能把这一锅汤喝得一滴不剩。
然而,纪屿寒看着面前满满一碗汤,有些皱眉,“你这是打算要把我养成猪?”
纪屿寒看见汤锅中用纱布包裹住的各种药材,皆是大补,要是天天喝下去,过不了一周,他就会变成一只猪。
“那你喝不喝?大不了天天去健身呗,你不心疼你的身材,我还心疼你这一身肌肉呢。”聂初晴对纪屿寒的话有些不满了,噘着嘴,倒不是她一定要强迫纪屿寒喝下去,只是想通过汤的滋味给他多一些幸福感罢了。
聂初晴直接端过汤,把舀着汤的汤勺放在纪屿寒的嘴前,大有威胁之势,“你喝不喝。”
纪屿寒无奈,只好连连点头,“喝,我喝,就算是毒药,我也喝。”说罢便抓住聂初晴的手,将勺里的汤喝了下去。
喝完这一口,聂初晴又接连舀了好几勺,都被纪屿寒拉着手喝了下去,于是喝汤变成了喂汤,氛围温馨而融洽。
汤在一勺一勺下很快就见底了,喝完第二碗聂初晴也没强迫再喝第三碗。
聂初晴想起身把饭盛上,却被纪屿寒狠狠地压在腿上,动弹不得。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纪屿寒抱着聂初晴,低声说,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你洗手羹汤,真好。”
这是一幅很美好的家庭画面,纪屿寒想过很多次,但是真的看见了,却不忍心让它消失了。
“那你想把我变成黄脸婆?”聂初晴嘻嘻笑着,“我才不想变成天天洗衣做饭的黄脸婆呢,这样你就会去外面找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
“你不就是小姑娘?”纪屿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他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这倒也挺不错的。
“经你这么一说,小姑娘也会变成黄脸婆了。”聂初晴佯装抱怨,揪着纪屿寒胸前的衣扣,“你就是想去外面找小姑娘,才想把我变成黄脸婆。”
纪屿寒看聂初晴皱成一团的小脸,笑开了,却遭来了聂初晴的哄打,粉拳频频落在他的胸前,不疼,甚至有些点点的甜蜜。
“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纪屿寒看见聂初晴娇嗔怒瞪,好像真的生气了的样子,掩去玩笑的表情,替换上了真心,他把聂初晴按在怀里,低沉的语调随着活跃跳动的心脏,敲打了聂初晴的耳膜,“我是认真的,我已经中了你的毒,再也离不开你了。”
纪屿寒说情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不是适合说情话的人,他只会把情感融入在行为中,而此时,聂初晴听见纪屿寒说中了她的毒,心里就像是泡在了蜜罐,甜滋滋的。
“那就不要离开就好了。”
..........
和室内一片温馨不同,今年的秋天气候有些多变。
雾霾,雷雨,纷纷惊扰着整座城市。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凌晨时分便开始雷雨大作。
雷声响彻在窗外的世界,闪电时不时地映画在玻璃窗前,亮了聂初晴那张如皎月苍白的脸。
许是外边的不安宁,聂初晴即使被纪屿寒拥在怀里也睡得有些不安稳。
梦里的世界和外边一样波涛汹涌,聂初晴额头上已泛了细细的冷汗,她梦见世界变成荒芜一片,她孤身一人置于其中,天与地是接连的灰,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正当聂初晴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楼房,楼房中围了不少人,但当聂初晴走进时,人群消失了,房屋消失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牢笼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啊——”噩梦被窗外雷声所惊醒,聂初晴大叫一声,蓦地从床上坐起,她看向窗外,已是天明,自己的额头上也挂着尚未干涸的冷汗。
聂初晴一阵呆滞,直到额头上覆上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沉稳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噩梦了?”
大掌传送着最舒适的热度,缓解了聂初晴额头上的凉,她这才从惊吓中出来,点了点头。
待到视线逐渐清明,聂初晴发现纪屿寒亦是领带西装的打扮,“你要出门了?”
纪屿寒上前,亲吻着聂初晴的额头,“公司出了点事,需要解决。”
“麻烦吗?”聂初晴把玩着纪屿寒放在床边的大衣问道。
纪屿寒拍拍她的背,给了她安定,“不麻烦,今天天气不好,你就不要——”
话未说完,就有电话急急打来,纪屿寒放开聂初晴,走到沙发上坐下,聂初晴不知道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在纪屿寒的脸上看到了严肃,想必事情不小。
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向沙发,坐在纪屿寒身旁。
“好,我马上就过去。”
聂初晴依偎在纪屿寒身旁,伸手抚上他的眉梢,企图把拧成一股绳子的眉头解放。
通话结束,聂初晴轻声低说,声音好似要随时被揉碎般令人心疼,“你忙的话就快去吧,别皱眉了,难看死了。”
纪屿寒放下手机,打量着聂初晴的脸,很苍白,就像是一张快被捅破的白纸,让他放心不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至少,呆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放心些。
话一出,聂初晴有些惊愕,好一会儿,才摇头,“不了,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不适合出现在公司。”她拉着纪屿寒的手,表现出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挤出一个笑脸,“你快去吧,我没事,就一个噩梦而已,我也不当真。”
看着聂初晴此般“灿烂”的笑,纪屿寒放心了不少,聂初晴比他快一步起身,拿起床边的大衣递给她,很是乖巧。
纪屿寒揉了揉她的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上午让你妹妹来家里陪你吧。”
聂初晴忙点头,连忙保证自己不会多想。纪屿寒这才安心出门。
随着玄关门啪嗒的落下,窗外飘过一个闪电,接着便是一记响雷,聂初晴浑身细胞咯噔一下。
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这样一个天气中爬上了聂初晴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