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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百寿
陆清婉应了金掌柜的请托之后，便开始琢磨起了该做些什么绣画来贺寿才好。
她展开了雪白的纸，笔尖在缓缓地滑动，泅开墨汁来，将心里的想法一一地陈列了出来，动起笔来开始画小样。
寿星公的福禄寿绣像，手持福寿桃的耄耋老人，黄发垂髫，意寓吉祥长寿。耀眼的大红为底，喜气洋洋，绣上人物也是颇有挑战。她可以尽量多花些时间绣人，把神情勾勒出来……
绣松鹤延年图，松柏延年，菊、鹤、松乃长寿之物，画草木确实是她的长项，若是绣以菊花，能用乱针细线，将菊花的繁盛和勃勃生机勾勒出来，兼之松针也有清傲之风，再绣一只丹顶鹤，生动有趣……
陆清婉连画了好几张小样，但是到了最后，却全都揉成了一团，舍弃掉了。
不够，还不够……这些都太庸俗了，即便绣法上边占了优势，送了上去也不能有令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之感。
陆清婉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她已经绞尽脑汁了，却还得不到自己满意的小样。陆清婉只好暂且舍弃，收起了笔，出去透了透气。
到了晚上吃饭之时，陆清婉唤了幼弟好几声，也没有把这个小书呆子叫出屋子来。她便放下了饭菜，进了书房。
陆清石挥笔在唰唰唰地狂书起来，她轻声说道：“石头今日这么入迷啊，姐姐唤你去用饭，也没有听见。”
陆清石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眼睛里面闪着亮光：“先生教了我们写草书，这个可比行书有意思多了。”
陆清婉瞅了一眼，原本还能勉强看一看的字，如今如春蚓秋蛇，拙劣得很。但是陆清石却兴奋得像是尝到了甜头似的。他挺起了腰杆子，把两张纸抽了出来。
“石头用行书和草书，分别抄了今日先生教的《三字经》。”
有了一边工整的行书，再看他的草书，竟然看着舒服多了，陆清婉也认得了。她不由地摸了摸幼弟的头，说道：“石头很厉害，多学了一种字体。”
陆清石说：“这有什么厉害的，先生会好几种字体呢。而且石头听先生说，徐大哥很小就能手写好几种字体了。”
陆清石说完之后，收拾好了东西，把自己的小手放到长姐的掌上，牵着她和她一块去用晚饭。
“姐姐？”陆清石疑惑地抬起了头，摇了摇长姐的手。
陆清婉想得出了神，这会听见了幼弟的叫唤才缓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牵着陆清石离开了书房。
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在顺平年间，皇帝贺寿之时，有个藩王进献了一张百寿图。
顺平皇帝，便是如今的太子，因年幼之时跟着皇帝南征北战，落下了病根。直至成年了身子也不见好转。但圣上极为宠溺这个嫡子，即便身体孱弱也不曾废掉他。他在年寿上边，极有亏欠，于是每年的寿宴也极注重。当时这一份寿礼惹得龙心大悦，进献了百寿图的那个藩王，也因此得了不少的奖赏。
只可惜，后来那个藩王后来造反了。
所谓的百寿图，便是收罗了百种不同字体形态的寿字，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样耐心仔细地收罗过这个字，而且有好多种都是寻常不可见到的，包罗了从古至今的甲骨文、篆体……一直到寻常的隶书、行书、草书，新奇得很。
颇有分量，尤其得那些士人的嘉许，还有大胆的臣子求着顺平皇帝拓印一份回去研究研究。
后来一时之间，百寿图也变成了一种极有心意的贺寿礼。不少人花着心思琢磨着变化了各种手段，把这个百寿字融入寿礼之中，手抄百寿经、制成百寿衣、百寿屏风……等等。
陆清婉决定用了他的招数，也免了皇上再受他的蒙蔽。
陆清婉有了想法之后，用完了晚饭之后，便到了书房里，把自己记得的寿字写了下来。
她按照朝代的顺序，沿着记忆，一个一个地画了出来，极为考验记忆力，上百个模样造型各异的寿字，很多都模糊了起来。写了一晚上，陆清婉也只勉强列出了二三十个而已。
但是她不急，剩下的日子里，可以慢慢地搜罗余下的寿字。
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帮金掌柜脱颖而出，因为不同人的喜好也会各异，但是这样受到了上层贵族追捧的寿礼，里边也总该有些它的道理。
陆清婉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若要制上百个各异的寿字，篇幅必然不小，如今家中的这一套绣架尺寸也不够大了，该要换一架新的，还有各色的绣线，一整套绣针。陆清婉想了想，找个时间到徐州城里选一套好的。上次她在徐州城里游街的时候，偶然看见了一套不错的刺绣用具。
几日后，正好是往城里送蜜煎的日子。谢泉押了几车的货，又赶了一辆马车，送了陆清婉入了城里。
城里的乔树，以及谢泉、包括青娘子都不太懂刺绣这玩意，所以添置绣具还得陆清婉亲自走一趟。
陆清婉到了城里之后已经是晚上了，皓月当空，她稍为歇息了一会，洗漱完了之后倒头便沉沉地睡了一觉。次日醒来之后，才到了街上挨个看了商行里的绣具。
琳琅满目，材质上乘，价钱却也不贵，总共花了四贯钱就把全套适合大幅绣画的绣具买下了。
她让谢泉把绣具悉心地跟着车队运回了留南村，自己却找了间茶馆坐了下来。
如果要找百种寿字，非鸿儒云集的地方莫属，除非自己翻书逐个寻找。但若是想要是想阅尽群书，也是不可能的，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想到这里，陆清婉只想到了徐凌。
她厚着脸皮邀了徐凌出来。前两日出门之前陆清婉用他的那只“龙猫”，把他请了出来。
陆清婉耐着心，等了一会，不久便传来了徐凌沉沉的悦耳的嗓音。
“小婉有事寻子嘉？”
陆清婉把手里的卷纸推了推，徐凌也不多废话，自己展开了来看。他挑了挑眉，看到满眼的不同的寿字。
陆清婉清了清嗓子道：“清婉想寻寿字的百种形状字，但是一人之力未免微薄，于是便想到了你，想请你帮一帮忙。不知道子嘉的同窗，或是师长，有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陆清婉念着徐凌的字之时，脸上不免多了一抹微微的绯红。仿佛他的字念出来，自然生出了说一股不出来的亲昵。
徐凌放下了手中的卷纸，折扇微微地扣起，脸上端着的是清雅温润的微笑：“不必再寻别人，子嘉自己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