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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早早地就在屋里等她，想来是先前就已经得知了她要回来的消息了。
顾琉披着霑画拿过来的薄披风，在这早春三月，她的装扮无论走到哪儿都显得有些异类了。
但她刚感染风寒，确实不太适合再被风吹，便就这样披着衣服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没回家的这些日子，许氏多半是有跟王府通过信，但这院儿里别人知不知道，顾琉现在倒是不清楚。
许氏之前虽然被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内，但说到底不过是立场合适，各取所需，如今她后台已经倒了，顾琉不难想象，许氏今天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房间里点着炭火盆子，许氏穿得却不厚，一看就是为了她才点的，不然这个季节，已经很少有人会点火盆了。
顾琉被素语扶着坐下，许氏也叫人早早地备好了热茶。
两人坐着，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长幼有序，许氏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差错来。
“听闻你病了，在王府休养了两天，现在感觉身体可好？”她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约是不想说得太直白，跟顾琉撕破脸皮。
顾琉浅尝一口茶，是花茶，味儿不冲，只是淡淡的花香，正适合润润嗓子。
这两天她的嗓子也已经缓过来了，她放下茶杯对许氏说：“无妨，已经好了大半了。谢谢嫂嫂如此这般惦记我，是嫂嫂费心了。”
许氏摆摆手，“我既当了家，自是要照顾得好你们，才能对得起婆母对我的期待的。你在王府的这件事儿，我并未跟别人说，你也别怪我总打听你，你一去不回，到底是传了消息出来的，楚家的人都说你死了，这几天已经急不可耐的要给陈世延续弦，让那个不清不楚的上位了。”
她说到这儿，用眼神点了一下顾琉。
虽然早就知道这背后少不了楚家二房的参合，但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楚玉莲的身体还是难免得过于心伤了一下。
顾琉感受着楚玉莲跳动的心脏，这具身体虽然灵魂已经远去，但整个身体却还并不受她的控制，肉体的反应统统都是楚玉莲最真实的反应，也无时不刻地在告诉顾琉楚玉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是如何看待她身边的这些人的。
这些人于楚玉莲而言，是敌人，却也是家人。平日里斗来斗去也就罢了，谁又能真的接受家人恨自己恨不得她去死呢。
顾琉的表情微微哀伤了一些，叫许氏看去了，又难免安慰了两句，“我说的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心里清楚些，免得不明白地回去了，到时候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妹妹明白的。”顾琉点点头，假模假样的顺着这个感情续了下去，还擦了擦完全不存在的眼泪，“楚家纷杂，如今我爷爷也去了，我便是孤身一人，自是要多给自己留一个心眼的。”
许氏也叹气，她问：“既然如此，你已经没有地方可去，还要跟陈世延和离么？”
顾琉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便作势擦干了眼泪，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来，“和离还是要的，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家也没了，难道留在这里就能保我无忧么？从前我留得住，是因为有人护着我，如今我已经没人护得住我了，我一个人，=又怎么对得过那一家子人。我就是留在陈家，楚玉晗必然啊也不会饶了我。”
顾琉的话像是给许氏吃了一记定心丸，她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叫顾琉瞧去了。
她早就知道许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怕自己留在家里陈世怀不安全，毕竟管得住女人，却不一定管得住男人。
顾琉说自己一定会走，就不再是许氏的威胁，她便可再假惺惺地说上两句，“我这样说，不是要急着撵你走的意思，妹妹可千万别误会了。对你嫂嫂我来说，虽然我之前跟你闹过一些不愉快，但你那妹妹，你是最知道的，更是狐狸精。她若是进了门，不一定要闹的这尚书府如何鸡飞狗跳的，若是我家夫君能早早地中了举也好，便分家出去了，但现在还尚未分家，大家住在一个大院里，这日后啊，可是有的腥风血雨呢。”
顾琉接着她的话头没有怪她刚才的意思，“我晓得姐姐的意思，但只要我走了，她早晚是要过门的，嫂嫂若是担心这个，还是要早些做准备得好。”
后面顾琉又跟许氏多说拉两句，无外乎就是一些家常话，许氏得知她铁了心要走，便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楚玉晗虽然狐狸精，但对陈世怀这样仕途全靠自己打拼的庶子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只是为了攀高枝儿罢了，唯有陈世延才是她的目标，实在无需多担心。
只是回了屋子，顾琉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整个人都飘着，没有个实感。
“宿主，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
顾琉摇摇头，撑着脑袋在桌子上，烛火摇曳，倒在她的脸上，突出一小片阴影，不过才几天，尽管休息了，她还是一脸的疲态。
“是被楚玉莲影响得太过了，她是不是还没死透，怎么能影响我这么大？”顾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新奇之余，却因为过于感同身受，而太伤心神了。
系统没敢告诉顾琉，这是因为她上个世界玩得太浪了，主系统给她的惩罚，让她加强共感，沉浸式体验，但系统又不会撒谎，只能捡着一半说：“沉浸式剧本，这个世界的特色！”
顾琉抬眸看她：“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感同身受，刚好办嘛！”
顾琉嫌弃地哼了一声，“感同身受更好办？只会更加意气用事罢了……”
若不是她当时意气用事，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采药，说不准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是她被楚玉莲影响得太过了，她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能再被直觉牵着鼻子走了。
顾琉攥着拳头，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正打算叫人来伺候休息了，只听得外屋不知道哪儿传来的一阵巨响，好像打碎了十几个花瓶，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