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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吱呀呀……”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只有安静的小巷保持着一贯的阴暗和潮湿。腐烂的气息如同城市的缩影,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老鼠不时的在角落窜过,如同死神宠爱的精灵,在蒙蒙的细雨中为亡魂的使者指引着前进的道路。
身穿红色雨衣的矮小身影一只手抓着一把铲子,一只手拽着一条链子,拉动着后面一辆长不过两米的小车斗,慢慢的从看不见光亮的黑暗里走过,好像一只在地狱中迷了路的幽灵。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他的身上不停的发出细小的打击声,让他的全身挂满了水珠。
冲淡了那股浓郁的好像化不开的血腥味。
“……”
小车吱呀呀的向前滚着轮子,忽然声音一顿的停了下来。红色雨衣松开了自己手中的锁链,将铁铲放在了一边,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弯下了腰,将躺在地上早已被雨淋湿了的冰冷身体抱起,然后转身丢进了车里。
这小车不大,装尸体却是刚刚好,而且因为很深,所以可以装很多。
“吱呀呀……吱呀呀……”
红色的雨衣里小手伸出,再次牵起了铁链,拉着小车在雨中越走越远,身体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正在火焰中慢慢融化消失的魔鬼一样。
但就在这时,那声音忽然再次停顿了下来。
小巷无尽的朦胧黑暗中时,红色雨衣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歪头看着眼前潮湿的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却瘦小无比的身影蜷缩的倒在冰凉的地面上,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一半的脸颊,露出了苍白无比而又染着血迹的肌肤。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没有丝毫声息,好像已经死去很久了。
但她还活着。
红色雨衣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城市中清理过多少的尸体,一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她还没死但是她要死了,马上。
“……”
红色雨衣站在女孩的旁边,松开了连着小车的锁链,一双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手伸出,弯腰将那已经冰凉了的身体抱了起来。
“吱呀呀……吱呀呀……”
小车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黑夜下的小巷中那一抹鲜艳的红色越来越远,最终彻底不见了踪影。
……
晚上八点,夏伦坐在撒林特餐厅二楼的靠窗左数第三个卡座里,有些慵懒的斜着身体让脑袋靠在了墙壁上,黑暗的目光无聊的看着窗外。
港口城市似乎从来都不缺游泳池,哪怕是在餐厅也一样。吉尔普罗那就像是一扇躺在海边的巨大贝壳,口中含满了闪亮的珍珠,仔细盯着的话能够闪瞎老天爷的眼睛。
魔导装置的普及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日新月异,让老一辈人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用最新型的风扇缓解着夏日最后的炎风。
一个穿着内衣式泳装的金发姑娘在朋友们的怂恿下爬上了跳水的高台,露在外面的大片雪白让夏伦坚持着一直没有眨眼,直到对方以一个惨不忍睹的姿势“栽”进水中之后,他才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目光。
九月的天空刚刚变暗,清爽的夜色下微风阵阵,吹得人异常的舒服,但依然还是非常的炎热,那个伟大的火球哪怕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大海的另一边也依然在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热情和威力。
而相比之下撒林特餐厅就要舒服多了,同时也要安静不少。窗外和窗内虽然虽然只隔了一层玻璃但却好像是处在两个世界当中,近在眼前而又遥不可及。
在夏伦斜前方的另一个卡座中,一个戴着女士宽檐帽的女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大致呈红色的鸡尾酒,正在用好像是翡翠制造的玉石烟嘴小口的抽着香烟,朦胧的双眼闪动一种非常莫名的神光,美丽的脸颊透着动人的红晕。
她看上去好像已经有了点微微的醉意,当然在夏伦看来也可能只是发情或是药嗑多了的结果。
这里可是吉尔普罗那,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满足欲望的手段,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永远也填不满的欲望。
因欲望而诞生的都市,也因欲望而繁荣。
“……”
夏伦将自己桌上杯里的东西倒进喉咙,然后起身走向了吧台。
撒林特餐厅是吉尔普罗那最奢华的几种高档消费场所之一,为了满足人们口腹的欲望而诞生,当然价钱相当的不便宜。虽然餐厅内人不少,但是坐在吧台喝酒的现在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的人才会坐在吧台喝酒。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忧郁而悲伤的男人,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这是纯粹的酒精造成的效果。他衣冠楚楚,一身丝质的黑色高级礼服,但是领口却被他自己给扯的很乱,头发也好像很多天没梳了一样炸的像个刺猬。
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掩饰他身上那股独特而迷人的特殊魅力,这是一个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能够让不经世事的女生看直眼的成熟的绅士,哪怕已经快要四十岁了。
夏伦隔了两个高脚凳在另一边坐下,将空杯子放下,里面的冰块在晃动碰撞间发出了清脆而悦耳的声音。
“再来一杯?”站在吧台后面的女招待穿着整洁的侍者装,一头略微偏红的亚麻色长发扎成了标准的单马尾,看上去非常的干练,虽然声音很沉,但在夏伦目测下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在二十多岁的后半段,后半段里比较靠前一点的部分。她熟练地擦着杯子,目光抬起漫不经心的看了夏伦一眼。
“给我一杯和他一样的。”夏伦用手指了指自己旁边不远处的男人。
女招待没有多说什么,拿过夏伦的酒杯开始调酒。而夏伦则是趁着这个功夫斜过目光仔细的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喝酒不奇怪,悲伤的男人喝酒不奇怪,悲伤的男人一声不吭的喝闷酒更不奇怪。全世界的每一家酒吧里都有着那么一位不会喝醉的酒鬼。
他们头脑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会和人们大声的谈笑,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们此生很难会再放下酒瓶,而且你很难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为什么,因为也许连他们自己也忘记了,脑中只剩下了一堆杂乱无章的扭曲记忆,让他从心底产生出一种虚假的麻木感。
这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瘾”。如果摆脱不掉,不能正视自己该面对的一切,那么最后的结局只有毁灭。
“……”
夏伦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女招待已经将酒杯摆在了他的面前,白色半透明的冰块重新浮了上来。他看着眼前有点雾蒙蒙的饮料,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
很辣,很呛,很有劲。但是那个男人喝起来却是面不改色,而且已经不知道都喝了多少了。
“有意思啊。”
心中笑了笑,夏伦做好了和这东西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维克托餐厅的楼梯口处有另外两个人并排着走了上来,吸引了夏伦的注意。
“黑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