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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略微思忖:“甄瑛毓?”
贾蓉对他二叔佩服得五服投地:“二叔您真是神算子啊。正是甄瑛毓。从南苑回来不久她就病了。我听英莲说, 太后娘娘命太医院替她诊脉开方,可是人却越吃月虚弱, 心生顿生违和感。遂利用职务之便,偷偷观察, 发现竟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素橘,偷偷把甄瑛毓药方中的主药都挑出来丢掉了。侄儿顿时明白,这是太后娘娘要取甄瑛毓的性命。”
“英莲那个性子,我也不敢说破,只得假装糊涂。”
“英莲不知就里,一次一次请求太后娘娘替她换太医诊脉,结果太医换了, 素橘依旧如故。
英莲以为甄瑛毓病入膏肓, 来找我想办法。我只得告诉她,甄瑛毓是心病,乾元帝不娶她,她不会好了。太后娘娘大约因为甄瑛毓不识好歹, 故而冷了心。叫她不要再麻烦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因为乾元帝生病,七皇子发疯的事情已经十分疲惫,再经不起折腾。”
“英莲听了我的劝,再不敢恳求太后,只是每日细心照料她堂姐。甄瑛毓临死求见太后,她那时候面如金纸,奄奄待毙。太后到底不忍心, 见了她,她在枕边给太后磕了许多头,说了许多许多对不起。最后,她提出要求,说江南的十五年是她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她想回江南去。”
“太后娘娘让人送信去甄家,可是甄家根本不理睬,反说,甄瑛毓进了宫就是皇家人,生死任凭太后做主。甄瑛毓整天望着江南,死在腊月三十夜里。甄家也不来迎接她,太后娘娘冷了心肠,吩咐人就在西郊荒山点穴,草草埋了!”
贾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裂开一条缝,他想起了王子腾之言,甄瑛毓算不算无缘无故失踪之人?
当初的元春是不是也是这般被人为祸害?她自知必死,又不敢反抗,故而临死才会叮嘱家里再不要送姐妹进宫?
贾琏因问:“你可记得,太后娘娘是何时特备厌恶淑妃娘娘?”
贾蓉想了想:“太后娘娘似乎从来没喜欢过淑妃,也就谈不上什么时候贴别厌恶她。”
贾琏又道:“这一段时日,宫中还有那个嫔妃莫名其妙生病,或者病故?”
贾蓉摇头,有点了头:“皇后与淑妃都病了,不过,皇后自从娘家出事,一直病病歪歪,淑妃是因为他爹芋兄弟都死了伤心过度,如今整日有太医轮值,看不出丝毫端倪。”
贾琏勾唇冷笑。
甄瑛毓可以即刻就死,皇后和淑妃地位尊崇,皇后娘家虽然式微,但是,乾元帝的嫡母端敬皇后出自徐家,所以皇后不能像元春那样暴毙。淑妃有儿有女,太后还要顾忌孙子孙女的感受吧。
这些身居高位之人,事涉自己都会心慈手软,对别人手起刀落十分果决。
贾琏心里暗忖,只怕那次野猪崽子事件,淑妃与皇后都有干系。所以,他们才一起病了。若是顾家老太爷不死,顾三老爷在太医院,淑妃或许不会病死。
但是,如今顾斐丁忧了,顾太医因为欺君之罪罢免发配。
淑妃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淑妃跟平安杨久志金钱往来,最轻也是跑不掉的受贿罪。淑妃这一回可是数罪并罚。一个后妃的手竟然伸到军队里,试问哪个君王能容忍?
想要改朝换代造反吗?淑妃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
上一世淑妃为刀斧,这一辈子,轮到她为鱼肉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贾琏很担心太后娘娘因甄瑛毓的背叛,厌恶多有娘家人,因问:“甄姑娘在宫中可好?”
贾蓉甚是聪明,马上明白贾琏的担忧:“太后娘娘眼睛雪亮,谁人忠谁人奸分得清,且甄瑛毓众叛亲离,英莲也没嫌弃她,我看太后似乎更加喜欢她了。”说着话,贾蓉似乎一愣神,又道:“哦,二叔知道不,芸儿被那个杜家丫头缠住了,芸儿执勤,他也跟着站在宁寿宫门口,惹得一众侍卫太监偷瞄,都成了宫中一景了。”
贾琏一笑:“太后娘娘与杜老爷子也不反对吧?”
贾蓉点头:“嗯,杜老爷子似乎看上了芸儿,当着太后娘娘夸赞他几次,说他聪明能干人正直。他以为芸儿没有追着杜家丫头就是人品正直。其实,芸儿嫌弃那丫头是个傻大姐,他还想说个勤快能干的媳妇回家伺候他娘,让他娘少操心,多享福。您看那杜家丫头懂什么,整个一个疯丫头,能干什么?只可惜,太后娘娘偏要叫芸儿带着她在宫里四处逛逛,弄得人家都误会他们是一对了。”
贾芸脸皮薄,这丫头这般死缠烂打,只怕贾芸招架不住。
再者,五嫂子未必不喜欢杜若馨那般天真纯朴的姑娘,人家爷爷又很有本事,这怕真情实结得成呢。
贾琏不免叹气,前世,他家巧姐儿受了贾芸与小红的恩情,这一辈子原本准备报答,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杜若馨。
不过,按照贾芸如今的发展势头,小红一个丫头似乎有些配不上了。
贾琏叹口气,大不了再给小红许一门好亲事,多多陪嫁,总叫她一辈子吃穿不愁,儿孙满堂。
贾琏因为连得三个儿女,索性给冯唐请了假,要在家里等着个儿女们洗三之后再去西山。不然,他人在西山,心在家里,也做不成事情。
再者,如今吴勇他们还在征兵,贾琏的训练时间表一早就安排定了,去了西山也不过是干看着。
冯唐很是体谅,不仅答应贾琏的请求,还带话说,若是有事只管开口,西山的事情,他可以代为管理,哪一日征兵完毕,他再通知贾琏上山不迟。
人家客气,贾琏却不会蹬鼻子上脸,心里想着等着三个小家伙洗三之后,他马上就回西山,因为他不仅要完成云梯队的训练,还要预备将来海战的战术训练。故而,时间紧迫。
这一日荣国府给三个婴儿洗三,所有京都的亲眷都来捧场。
成哥儿,豪哥儿,哦,豪哥儿就是贾琏的三儿子,那个多出来小子。因为之前双胞胎已经取了小名,他是多出来的,他外婆王子胜夫人让贾琏取名,贾琏见他哭得响亮,随后说道:“就叫豪哥儿吧。”
当时贾蓉在场,忙着拍手:“英雄豪杰,好名字。”
凤姐也没意见了。谁也不知道贾琏是因为儿子爱哭,哭得响亮才起了这个名字。
这日,成哥儿,豪哥儿,芊姐儿的奶娘分别给他们洗三,左不过唱些吉祥话。成哥儿的奶娘说的是:一洗头,头儿圆圆戴乌纱,二洗腰,蟒袍玉带金雕鞍。
芊姐儿的奶娘则说:洗洗姐儿的手,来年牵着弟弟的手。
尤氏正在添盆,闻言扑哧一笑,只发酸:“这真是太贪心了啊,三个儿子了,还要生儿子,天下儿子都跑凤丫头肚子里去了。”
贾琏也呵呵笑了:“够了够了,三个儿子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只求他们无灾无病,我就很满足了。”
贾赦乐呵呵的言道:“谁说呢,只管生个七郎八虎,我贾府也不是养不起。”
两府之间谁敢违拗贾赦,即便是亲戚也望亲戚好,俱都点头附和。
王子胜却给贾赦喝彩:“说得好,按照琏儿两口儿这个势头,七郎八虎不是传说。”
贾赦乐得哈哈大笑:“今日都别走,我请客,我摆酒。”
这日正是正月十八,荣国府里热热闹闹给新生儿洗三。
宫中翊坤宫却闹得天翻地覆。
却是淑妃得知了杜家老爷子的事情,因为太乾元帝这些日子一直在接受杜老爷子的治疗,那罢工的小弟似乎有些活络起来。
乾元帝心里着急,便把御前伺茶女官给办了。
虽然不那么酣畅淋漓,但是,乾元帝通过努力,总算是把人家姑娘变成小媳妇。
这一下子,乾元帝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他兄弟有站起来了。
当日就册封那女官做了宝林。那丫头姓张,便称呼张宝林。
淑妃死了父亲,死了兄长。乾元帝一声不吭,既不说派人去顾家祭奠,也不加恩。淑妃心里怄气,越发病势沉疴。
她这里病得昏昏沉沉,陛下根本连面也没露。孰料,就在淑妃万念俱灰的时候,忽闻乾元帝新宠了一个宝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派人来请乾元帝。
淑妃见面就哭诉起来,状若疯癫:“皇上,臣妾十五岁进宫伴驾,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曾经说要给妾最尊贵的地位,后来没有兑现,您又说,妾才是皇宫真正的女主人,绝不会让任何人损伤我的颜面。如今,您却在妾身伤心欲绝的时刻,宠爱一个贱婢来打妾身的脸面。陛下,您这般做,一点都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了吗?您置妾身何地?您这是要逼妾身去死吗?”
若说之前乾元帝对淑妃还有一份旧情,此刻面对顶着一张青灰面皮疯癫的淑妃,乾元帝已经倒尽了胃口。且乾元帝宠信小宫女并非是色欲熏心,乃是‘小弟’复立,情不自禁要一试锋芒。他是在治病,结果成了淑妃咆哮诘问他的理由。
乾元帝顿时恼了:“朕是一国之君,做什么难道还要经过你一个小小嫔妃允准不成?朕若不是顾念往日情分,看在几位皇子公主,你还能好好在这里养病?哼,朕来问你,上次二王谋反,是谁帮助他们把野猪崽子藏进太后娘娘凤辇之中?你说?”
淑妃一愣之下哭道:“妾身如何得知,慎刑司不是已经得出结论是甄瑛毓丧心病狂吗?”
乾元帝顿时面色铁青:“果然是你,慎刑司的审讯结果上皇根本既没有告诉任何人,所有知情人当即杖毙了,你是如何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上皇身边埋钉子,竟然里通外合谋害当朝太后,你简直丧心病狂。来人,淑妃犯了疯病,将这翊坤宫给我封了,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
皇上一声令下,自有人前来关门闭户,侍卫处忙着调遣一队侍卫前来守门。
淑妃见状似乎真的疯了,她飞快的冲向乾元帝,伸手抓住乾元帝,乾元帝把手一甩,想要摆脱淑妃。结果,淑妃一紧张,不知道怎么的,就把乾元帝的下颌抓出了三道血痕。
乾元帝顿时心头大恼,抬脚踹飞了淑妃。
淑妃没想到自己的哭诉不仅没有引起陛下的怜悯,反而抓伤了陛下,犯下了欺君大罪。顿时万念俱灰,扑地哀哀痛哭:“陛下,您不能这样对待妾身,您忘记当初花前月下 ,您许诺妾身什么吗?您说过,要让妾身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您不记得了吗?皇上,您不能只听新人笑,不管旧人哭啊,皇上......“
乾元帝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一路上面色铁青,眼眸冰凉,只要把人冻死。
后面的小太监一个个勾肩搭脑,尽量减缓自己的气息。
两个贴身御前侍卫,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能从乾元帝身边凭空消失。
乾元帝则龙行虎步回到乾清宫,将龙案上的东西扫了一地,虽然当时乾元帝很快摁住伤口,此刻却依然在渗血水,乾元帝摸了一手血,心中大怒:“什么满腹诗书,温良贤淑,端方大气,顾家人都是骗子,是疯子,都是疯子,一家人都是疯子。”
太医院很快得了消息,知道乾元帝被淑妃打伤了。
一群太医在太监簇拥下鱼贯而入,当看见乾元帝下颌被抓出了三条深深地痕迹,都有些惶恐。
这伤痕有些深,若是留下疤痕,免不得又是他们的过错。为了自保,他们也只有对淑妃落井下石了,太医们一个个伏地颤抖:“回禀陛下,臣等无能,您这伤口有些深,止血生肌不难,只怕会留下疤痕,还请陛下明察。”
乾元帝闻言越发盛怒:“来人,着锦衣卫即刻查抄顾家,将顾家上下索拿进京,家下奴婢,就地发卖。”
圣旨一下,自有人前去办理不提。
却说七皇子正在御书房读书,闻听乾元帝封闭了自己母妃的宫苑,忙着寻了八皇子前来乾清宫求情。
孰料,刚到这里,却听说他父皇要查抄他外家。
七皇子顿时慌了。
七皇子从上次的事情吸取了教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只有保住了母妃,一切才有转换的余地。
他拉着八皇子跪下磕头:“儿子知道父皇生气,可是,母妃还病着,请你不要封闭宫苑,好让母妃得到及时治疗。母妃因为外公舅父骤然而逝,大受打击,以至心性大乱,即便说了什么逾越之言,还请父皇看在母妃生病的份上饶恕一二。儿子愿意替母妃给父皇磕头请罪。只求父皇念在母妃久病,饶恕一次。”
这般时候,两位跟着太后居住的公主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哭诉求情。
乾元帝看着四个曾经那么喜欢的儿女,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缓和了语气:“你们起来吧。看在你们四个孝心可嘉,朕就饶恕你母妃一回,给你母妃带话,朕看在你们兄妹,饶恕她的欺君之罪,着她禁足一年,安心养病,再要胡言乱语,欺君罔上,国法不饶!”
八皇子想起自己外祖父,再次开口:“父皇,我外公......”
七皇子忙着捂住了八皇子的嘴巴,冲着乾元帝磕头:“父皇恕罪,弟弟还小呢。”
乾元帝强压怒火,挥挥手:“去吧,叫你母妃要惜福。”
这边锦衣卫已经集结完毕,忠靖王前来请示:“敢问陛下,派谁领军去江南查抄顾家?”
乾元帝沉吟片刻:“传冯唐贾琏进宫。”
恰好这日贾琏就在京都,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
乾元帝怒气不息:“那个贾琏,你放下手头的差事,替朕往江南走一趟,去把顾家给我抄了。”
贾琏愕然:“陛下,您说谁家?”
乾元帝皱眉:“顾家?怎么的,你不敢?”
贾琏长身作揖:“启禀陛下,并非下官不敢,顾家在江南可有大善人之称。只要去过江南的人,无不交口称赞,您要下官前去查抄,必须得亲下一道圣旨,微臣到了江南,先宣读顾家的罪状,然后才能依律查抄。否怎,微臣害怕激起江南士绅的反感,引起他们对朝不必要的敌视。”
乾元帝抬手写下了一道圣旨,罪状就是四个字:“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罪在不赦,有这个罪状,顾家真心是难逃法网了。
贾琏接了圣旨又道:“微臣奉旨办差,本无私心,可是,难保将来被人诟病,毕竟江南顾家传承百年,据说名家古迹,不胜枚举。微臣能担保自己两袖清风,难敌旁人说长倒短。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再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同行,一来,可以彰显陛下对这案件的重视,二来,两人同时办差,也有相互监督,相互督办的作用,还请陛下明察。”
乾元帝闻言点头:“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你不仅有公心,还有一颗悲悯之心。”乾元帝掉头看向忠靖王与张大学士:“贾琏之言你们以为然否?”
二人俱道:“贾大人思虑的极是。”
“既然如此,二位爱卿以为何人可以担此重任?”
张家舅舅知道贾琏之意,言道:“若说德高望重,公正廉洁,莫过于几位王公。”
忠靖王言道:“既如此,本王推举一人,北静郡王水溶,少年老成,年轻有为,待人处事,很是谦和公证,由他出面,应当可以弹压江南各方的反弹。”
贾琏其实不担心顾家人,更不担心江南官场庇护顾家人,面你对皇权,臣子也只有臣服。除非你手中有兵,可以聚众哗变扯反旗,对抗朝廷。
贾琏忌惮的是顾家是淑妃的娘家人,七皇子的外家。淑妃毕竟是乾元帝的爱妃。
贾琏不想忽有一日,乾元帝忽然抽风,‘来个十年生死两茫茫’,对淑妃旧情复燃,记恨自己铲除了他心上人的娘家人。所有,他才想拉扯一个皇室中人替自己挡灾。
贾琏其实想拉英亲王,最好英亲王能够跟顾家勾结勾结,毕竟他岳父是顾家的外甥。贾琏正好居中操作利用,借此离间离间他们兄弟情分。
孰料忠靖王提名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倒也是合适的人选,他的老婆是徐皇后的娘家族妹,想必不会对淑妃这个对后位虎视眈眈之人有所袒护。
北静郡王接到这个抄家的差事,十分不情愿,却是君命难违,不得不勉为其难。
这边人选已经选定,奉圣军的将军冯唐方到。却是乾元帝嫌弃锦衣卫不及骁骑营干练,因怕遭遇江南各方阻扰,故而想让西山骁骑营跟随贾琏去江南办差,以期万无一失。
其实这是乾元帝想多了,顾家不是杨久志的卫所,本身具有战斗力。顾家再是名门,也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嘴炮再厉害,难道比得过锦衣卫的皮鞭绳索不成?
顾家人面对皇家天使,应该不会想要反抗。
不过,骁骑营多是贾琏的熟人,能跟他们一起出门办差,说实话要比皇帝的锦衣卫更得心应手。
其实,乾元帝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
因杜老爷子告诉乾元帝,杜家的那本祖产医书中,记载一套金针刺穴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