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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七而言,在孤儿院的日子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打骂他,可以吃饱穿暖,还能读书认字,本来该满足了,内心却仍有点孤独。
也许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小七还不明白孤独是什么意思,却已然经历内心的沧桑与寂寞,他被亲生母亲抛弃,心里有怨有恐惧,变得渴望爱,又害怕爱背后的伤害,只想缩在小小的壳里,安静地做自己。
但生活,却在平静三个月后,再一次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香城孤儿院是香城首富洛氏一族赞助的旗下慈善机构,资金运转一向是不缺,现在在洛氏总裁夫人方凝华的名下。
这方凝华,未嫁人前就是位爱好做慈善的社交名媛,当时结婚,洛氏总裁洛禹便将这香城孤儿院转到妻子名下,以示尊重妻子的慈善事业,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今年是方凝华和洛禹结婚十周年大庆,结婚纪念日那天也正好是他们独子洛瑾阴历的九岁生日,所以洛禹决定大办,广邀宾客,举办宴会。
这次宴会,洛禹瞒着妻子,偷偷为妻子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那就是他请香城孤儿院院长为孩子们排演一个合唱节目,到时候在宴会的时候表演给他妻子看,逗他妻子开心,因为他妻子喜欢孩子,更喜欢看到扎堆的小萌娃们。
接到这样的任务,孤儿院迅速忙碌起来,一方面自然是不能得罪大财主,另一方面方凝华确实对孤儿院很用心,院长想要感谢她,只因她不仅投钱,更是每个月都会专门过来陪孩子们玩耍,给孩子们送一些吃的或是玩具,给孩子们一些真切的关怀和怜爱。
本来这样的活动小七作为新人是没资格参加的,但他生得好看,性子又乖巧听话,练习唱歌的时候特别坐得住,院长便让他站在第一排,装点门面。
孩子们排演的是歌曲串烧,将两三首耳熟能详的儿童金曲改编串在一起演唱,孩子们都很卖力地学习排演,到了表演的那天,人人都穿上可爱的水手服,登上了从未见过的华丽舞台。
此时,宴会刚开始,洛禹在台上说了一番话,情真意切地向妻子表达了尊重与爱意,引得感性的妻子在台下眼眶泛红,而当洛禹说欢迎小朋友们的合唱表演,方凝华看到台上熟悉的小萌娃们,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啦啦落了下来,感动于丈夫的用心。
洛禹将舞台交给孩子们,他则走到台下,回到妻子身边,并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让妻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一起观看孩子们动情的表演。
就在洛禹和方凝华都认真看表演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到,他们的儿子洛瑾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小七,那目光就像狼盯紧了猎物一样凶狠,突然,只见洛瑾飞速冲向舞台,抓住小七的手腕,将小七从舞台上一路拖了回来。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惊愕地看着传说中性情阴冷阴郁、有过度洁癖,甚至偶尔有点狂躁的洛氏公子,强抢了一个正在表演的小朋友。
“瑾瑾!”方凝华率先走过去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却见儿子不像往常那样冷淡,反而定定地盯着她,只是表情却很冷,语气更是凶狠,“我的!”
说着,洛瑾就将紧攥着的小七往身后一扯,力道之大,扯得小七一个趔掐,差点摔倒。
然而洛瑾不管,他依旧死死捏着小七的手腕子,恶狠狠朝着母亲再次重申道:“我的!”
哪里还能不知道洛瑾的意思,方凝华想到心理医生说过的儿子的情况,也只能不刺激洛瑾,顺着洛瑾的意思回道:“好,你的。妈妈不跟你抢。”
听到这话,洛瑾脸上凶恶的表情终于缓和几分,他淡淡嗯了一声,身后传来带着哭腔与害怕的低低声音,“疼!放手!呜,疼!”
“瑾瑾,放手,你弄疼小朋友了!”方凝华看到洛瑾把别人小朋友的手腕都捏红了,不由伸手想要帮忙,却不料洛瑾又一躲,将小七的手腕攥得更紧。
“不准碰!”洛瑾朝方凝华低吼,扯过小七就整个抱在怀里,双眼发红地怒瞪方凝华,“我的!”
担心洛瑾又发病,方凝华连忙顺着洛瑾,说:“好,你的,你的!妈妈不碰,妈妈不碰。”
洛瑾仍然警惕地看着方凝华,过了一会儿发现方凝华确实不跟他抢,他才收回阴鸷的目光,看向无辜被他抢回来的小七,并抬手摸摸小七的脑袋,有点神经质地笑起来,很温柔地说道:“我的。”
小七被洛瑾吓得哭也不敢哭,抱怨也不敢抱怨,只能傻愣愣地抬头望着洛瑾,任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哥哥抚摸他的脑袋,对他笑得特别奇怪。
于此同时,刚刚去处理台上问题,并安抚了现场宾客的洛禹,也走回到洛瑾身边,却不料洛瑾再度紧张起来。
但见洛瑾死死抱着小七,并抬手将小七的后脑勺按住,将小七的脑袋死摁在自己胸前,抬头怒瞪洛禹,就像是被侵犯了个人领域的野兽一样,“我的!”
看着这样的儿子,洛禹和方凝华对视一眼,只能各自在心里叹息,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留给洛瑾一些安全距离,并点头承认道:“是你的,我们都不会跟你抢,你一个人的。”
虽然父母这样说,洛瑾还是心怀警惕,他甚至直接抱起小七,急匆匆往自己的位子上走,最后才把一脸懵然的小七安置在自己座位旁边,开始给小七夹菜。
“吃!”洛瑾抬手摸摸小七的脑袋,也不管周围人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饭菜,小七慢半拍的反应终于回归,想要哭,想伸手摸摸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但又有些怕眼前这个神色阴郁的小哥哥,只能可怜兮兮地咬着嘴唇,拼命忍着在眼睛里打圈儿的眼泪。
看小孩儿似乎被自己儿子吓到,方凝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坐回桌子旁,正要出声安慰,就被儿子警惕地冷瞪一眼。
声音顿时哽在喉咙里,方凝华抚抚胸口,只能撇过头,在心头叹息一声,眼不见为净,当然她也确实怕刺激到儿子,害得儿子病发。
洛瑾患有一种奇怪的精神上的疾病,其实也不能算是疾病,只是对自己的领域有绝对的控制欲,他的地方,必须一尘不染,他的东西谁都不能碰,否则他宁愿将其砸碎毁灭,所以他从能自己动手开始,就不许别人进他的卧室,他自己做清洁,自己洗澡,自己将脏衣服放到专有的洗衣机里面洗涤,如果有谁不慎用了他的东西,他都会发脾气,像疯狗一样狂躁,乱摔东西,怒吼,乱叫,实在吓人。
但只要不触碰到他脑袋里的那根弦,洛瑾就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智商极高,学什么都快,一向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洛瑾突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小七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觉得小七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相互交换了一个有些担心的眼神,洛禹和方凝华心事重重地继续这个本该十分开心的结婚纪念日,最终叹息着去找了孤儿院院长,向院长了解小七的基本资料,准备收养小七,毕竟看今天晚上洛瑾对小七的态度,如果不把小七领回家,洛瑾绝对会发病、发疯。
宴会上大家觥筹交错,一个个都假装没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事件中心的小七却依旧懵懵懂懂,被迫坐在洛瑾身边,被动接受着洛瑾的全方位照顾。
“我,我想回去了。”被洛瑾强行喂了好多吃的,小七摸摸鼓鼓的肚子,实在吃不下,便回头看了一眼孤儿院孩子们坐的那一桌,小心翼翼地说道。
闻言眉头立刻皱起来,但下一刻洛瑾眉宇又松开了,他点点头,甚至是笑着回道:“好,我们回去。”
扫了一眼接受各方敬酒的父母,洛瑾转头叫来服务生,然后将小七从高高的椅子上抱下来,牵着小七往外走,方向却绝不是朝着孤儿院那桌酒席,而是大门。
一开始脸上还带着喜色,没一会儿小七的表情就由晴转阴。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孤儿院同伴们,下意识抬起手朝着那边挥了挥,等彻底见不到同伴们的身影,还被奇怪的哥哥抱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他终于忍不住吓得默默哭了起来。
看小孩儿哭唧唧地缩成一团,洛瑾有些不理解,但他还是强忍着不舒服,一把扯过小七,抱进怀里,安抚地拍拍小七的背,粗声粗气道:“哭什么!”
被洛瑾有些凶的语气吓到,小七不敢哭了,因为他以为他遇到了孤儿院老大们说的人//贩子……他记得老大们说,有些人//贩子会拐卖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然后将他们的手脚弄断弄残,让他们去乞讨,甚至会挖掉他们的肾脏卖掉……
虽然小七还不懂这些话具体的意思是什么,但他却本能地对人//贩子这三个字感到极度的害怕,而此时他觉得洛瑾就是要拐卖他的人//贩子。
不然为什么会突然拖他走?为什么还给他喂饭?为什么把他塞进黑黑的小车里?
越想越怕,小七想要躲开洛瑾,却被洛瑾抱得更紧,只能吓得瑟瑟发抖,哭得更委屈伤心了几分。
见小孩儿越哭越厉害,洛瑾紧紧皱起眉,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他听到小孩儿断断续续地用哭腔哀求道:“别卖我……我,我要……回……回孤儿院……”
“卖你?”洛瑾立刻就懂了小孩儿在怕什么,不由有些生气,他抬手捏住小七的下巴,然后用口袋里的丝帕给小七擦掉眼泪,动作轻柔,语气却十足不耐烦,“不卖你!你是我的!”
后半句不甚明白,但前半句很明确,小七顿时止住眼泪,睁着大大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洛瑾,下意识回问道:“不卖?”
“嗯。”见终于擦干净,洛瑾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他看着小孩儿大眼睛经过泪水的滋润,变得越加水润,脸蛋也红扑扑的,不禁心头一热,凑过去亲了一口,盖了个戳,严肃道,“我的。谁敢买?”
知道不会被卖掉,小七不由松了口气,但转而他又想回孤儿院了,便大胆向“人//贩子”提出,“那我可以回孤儿院吗?”
眉头再次蹙起,洛瑾立刻厉声喝道:“不许!我的!”
一边吼出来,洛瑾的手一边再度用力握住小七的手腕,似乎是想到小七要离开,他的眼睛竟然隐隐有些发红,看着委实吓人,登时就让小七吓得一缩,不敢再反抗洛瑾的权威。
微微垂下头,小七咬着唇想:反正我也是没人要的孤儿,就算被这个怪异的哥哥拖走吃掉,也没人管吧……而且他说不会卖掉我,那应该就没什么可怕的吧……
抬眸偷偷觑了一眼洛瑾,小七觉得黑暗中冷着脸的洛瑾,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恶魔,不由再不敢看第二眼,只希望洛瑾能一口就把他吃掉,不要让他太痛,因为他怕痛。
想到这里,小七坐不住地扭了扭屁股,大眼睛望了望洛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小孩儿不老实,洛瑾抬手拍了拍小孩儿的头,问道:“怎么了?”
“你……”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小七见对方看过来,便鼓起全部勇气,说出了最后的要求,“你吃掉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或者一口吞掉,不要让我痛?”
眼神怪异地看着小七,洛瑾看着小七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竟然诡异地真的升起一丝饕餮欲,情不自禁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住了小七肉肉的脸蛋,吓得小七登时懵了,转而就哇的大哭起来。
看着小七哭得伤心,洛瑾表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愧疚,但他霸道惯了,不懂认错,便推了小七肩膀一下,凶道:“哭什么!不就咬了一口。”
“呜呜,疼!”小七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母亲不要自己,孤儿院的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了,现在就被恶魔抓走,当做下饭菜,他想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可怜的小可怜了!
“呜呜,你都要吃我了,还不许我哭吗?”小七可能想着自己命不久矣,胆子也大了一点,哭着朝洛瑾吼,吼得洛瑾一愣,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别哭了,不吃你,谁要吃你了!”洛瑾将自己抢回来的生日礼物抱进怀里,笨手笨脚地哄哄,心里想着,这娃娃似的小东西也太能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不过……人是他自己选的,再能哭,他也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