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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齐临剪掉了他哥哥的头发,但没有影响齐风对自己这唯一的弟弟的关心。在齐临出发前,齐风为他联系了当地一名研究苗族文化的教授,据称还是他俩亲妈当年在国内的同学。
齐临不关心这名教授是不是他老妈的同学,只关心能不能帮他找到那名小木匠,但教授常年在苗疆活动,想来是对这块地方十分熟悉的。齐临自然是做了很大的指望。
无奈,下了飞机后,严嘉和齐临收到消息,那位张教授在田野调查时,不小心受了点小伤,需要在村子里休养两天,无法如约见面。
两人只得先去了古城等他。
好在气候合适,风景宜人,在严嘉看来,权当度假。
时值仲秋,沱江边的夜晚,舒适凉爽,古城沿江的吊脚楼,挂着的红灯笼,与现代化的灯光,交融在一起,却并无违和之感。
这座曾经被誉为最美丽小城的古城,与旧时书中描述的样子,大概已经相去甚远,即使还留着曾经的皮相,但骨子里的东西,恐怕已剩不多。
城里到处都是停留几日便走的游客,掩盖在西南风情之下的商业味,如何都遮藏不住。或许只有吊脚楼下的江水中,还承载着这里苗人的灵魂。
严嘉坐在客栈房间的阳台上,望着夜色下方悠悠江水,夜间星星点点的泛舟人,偶尔会传来几丝笑声。
不得不说,坐在这古朴的吊脚楼上,享受着夜晚凉爽的江风,多少有点小资情调的伤春悲秋……如果不是,严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下,她大概还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一会。
严嘉从脑袋上摸出两片凉凉的小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两块橘子皮。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狠狠转过头看向隔壁阳台。
果然!
齐临,一边无声无息地吃着手中的橘子,一边正要举起剥掉的橘皮,朝她扔过来。
这一带产橘子,现下正是橘子上市的季节。
下午时,两人下了巴士,齐临看到有人在街边用箩筐卖橘子,试吃了一个,觉得新鲜美味,非要将一整筐买下,带回客栈,还是严嘉强行阻拦,才只买了两兜回来,结果自然就是两兜全被他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都没留给严嘉。
现在,竟然还用橘皮扔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临!”严嘉轻喝一声,将手里的橘皮扔向他。
齐临被她一喝,愣了下,很不幸地被砸中,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反攻,两个成年人,很快隔着阳台,开始了橘皮大战。
但是因为齐临拥有弹药补给的优势,严嘉只能捡他扔过来的橘皮,非常被动,自然节节败退。齐临在这种事情上,必然是不懂得谦让女士的。
看严嘉被自己砸得气急败坏,愉快地哈哈大笑。
严嘉当真是气急败坏,跟他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也就算了,还搞得一身狼狈,当然是不服气。干脆一转头,冲到隔壁,狠狠敲了几下门。
齐临的开门速度倒是很快,笑嘻嘻道:“你输了!”
严嘉怕影响到旁边的人,走进他房内,关好门,恶声恶气道:“你无不无聊啊!”
齐临在床上坐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给你。”
严嘉刚刚跟他橘皮大战,还真的有点口渴,便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拿过橘子,送入嘴里。
大约是新摘的橘子,味道真很甘甜。
一个橘子很快被她消灭,齐临又服务周到的剥好了一个,送在他手里。严嘉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之前因为他将两兜橘子提走,又用橘皮砸她的不满,烟消云散。
严嘉吃了两瓣橘子,忽然觉得不对,蹙眉转头,才发现齐临,侧着身,一直看着她的脸。
他一双眼睛,黑得出奇,在灯光下,那光芒,便是如同黑夜的星子。
在严嘉的心里,这家伙就是一个简单粗鲁,思维方式怪异的野人,从来不会将他当做一个正常男人。但是现下,忽然看进他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里,忍不住心跳加速了两下,含着橘子支支吾吾:“你……你看什么?”
齐临一脸专注,不似平常嘻嘻哈哈或者二愣子的样子,他忽然往前一凑,鼻尖贴在严嘉洗过还未干透的头发边,用力嗅了几下,低声道:“好香!”
如果是别人,这样的动作和语气,大概会是显得过于暧昧。
但他是齐临,所以严嘉无论如何,都不能多想。她的心神已经稳定,没好气推开他,继续那句没什么新意的话:“你无不无聊!”
果然,齐临嘻嘻笑起来,干脆无赖一样抱着她的头,凑上去:“真的很香呢!我要闻!”
严嘉忍无可忍,一拳将他打翻在床上,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喘着气道:“你再这么烦,别怪我不客气!”
齐临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忽然眼珠子一转,又笑了开,伸手将严嘉拉住:“我们一起睡吧。”
严嘉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但看他的表情,确实是在说这句话。
齐临是什么样的人?认识几个月,严嘉再清楚不过。但他到底是个雄性生物,难不保单纯的外在之下,也掩盖着一点邪恶的小心思。
严嘉灵机一动,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于是,她阴测测躺下,对他挑挑眉:“你要我跟你一起睡?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一起睡,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齐临翻了翻眼珠,想了想:“可以聊天,还比较暖和。”
严嘉黑线,想了想,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露出半边肩膀:“你真的只是想和我说话?”
齐临眉头蹙了蹙,眼神移到严嘉光裸的肩膀,却没有半点淫猥之色。只是哎呀了一声,伸手将她的睡衣整好:“ 你拉衣服干什么,现在是秋天,晚上很凉的,要是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严嘉哭笑不得,终于相信齐临一起睡的意思,真的就是盖棉被纯聊天。
她拍开他的手:“你是白痴吗?男女共眠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咱俩的关系能一起睡吗?”
齐临鄙夷地嗤了一声:“文明人可笑的规则!”
严嘉拍了他一下:“你自己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可能还得进山里。”
“我翻几座山都没问题。”
知道你是野人!
严嘉刚打开房门准备回自己房间,便听到走廊上一阵的讨论声。原来是对面房门口,站着三个人。严嘉认得其中两个是客栈老板夫妇,另外一个女孩……
“咦?是你?”严嘉惊讶出声。
正是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这女孩特别热情,两个小时的行程,两人一路聊得很愉快。
女孩转过头,看到是严嘉,表情也很惊喜,但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示意她小声:“我房间里有蜈蚣。”
严嘉好奇地小心翼翼走上前,往屋里子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屋子中央的木地板上,竟然有四条红得油光发亮的蜈蚣,每只都将近一尺长,趴做一堆,一动不动。
她生长在城市,住在楼房,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有毒生物,也知道湘黔一带,毒虫蛇蚁很盛,但怎么也料不到,在城中的客栈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一出现还是四条。
老板夫妇三十多岁,都不是本地人。但他们在此经营客栈好几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恐怖的场景。
客栈房子的主体,虽然是木质结构,但是他们定期消毒,喷洒杀虫剂和石灰,除了偶尔有飞蛾蟑螂出没,连老鼠都没有一只,忽然面对四只大蜈蚣,也不知道如何应。
他们拿着铁锹和长扫帚,严阵以待地在门口,不敢贸然上前。
这玩意毒性虽然还不至于会轻易让人丧命,但被咬了也着实很麻烦。
如果只有一条,那倒也好办,几个人小心点围堵,解决掉不是什么问题。但面前是四条,防得了一条两条,难防三条四条。
而且这种毒虫还不能吓走赶走了事,只能灭掉,以防躲在暗处又冒出来,让别人中招。
僵持中,齐临大致是听到动静,从房内出来,问严嘉:“怎么了?”
严嘉转过身,跟刚刚的女孩一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蜈蚣,你小声点。”
齐临穿着拖鞋,轻手轻脚走过来,站在四人身后,凭着人高马大的优势,望向屋内,不以为然地耸肩,小声咕哝:“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说完他转身回到屋子里,从自己拿硕大的登山包里,拿出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又走出来,以不惊扰蜈蚣的声音道:“你们让开点,我撒点药粉就可以了。”
严嘉不知他要作何,但也和旁边三人,给他让了个位置。
“你小心点!”见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严嘉忍不住小声提醒。
齐临没有应她,只稍稍走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灰色粉末,到了一圈在木地板上。那本来一动不动的四条大虫,忽然惊动一般,飞速转头爬过来。
门口的老板娘吓得尖叫,蹭蹭直往后退。
“齐临,你小心!”严嘉见那些蜈蚣爬过来,而齐临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也吓得直叫唤。
不料,那四条虫子,在爬到那堆粉末出,便减下速度,只在原处蠕动,像是被黏住一般。
“好了,它们跑不动了!”齐临得意地叹口气,转身对老板夫妇道,“你们用铁钳夹走就是。蜈蚣的生命力很强,最好用火烧死。”
那老板夫妇连忙道谢,又手忙脚乱地去找铁钳,等到清理完现场,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这样一闹,那间房子暂时肯定不好住人。偏偏客栈的房间已经满员,老板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可时间已晚,女孩独身一人,再去找旅馆,想来不现实。
严嘉正好被那几条蜈蚣,弄得浑身不自在,便热心地让女孩跟她住一间房。
算是皆大欢喜。
两人年龄相仿,倒是很容易熟络。
女孩名叫石璎璎,是一名大四在读的学生,跟严嘉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外公外婆是这边的苗人,不过去世多年,这边早就没有亲人。她因为临近毕业课程很少,此番算是来度假。
石璎璎漱洗完毕,从浴室出来:“想不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老板来给我送开水,一开门就看到几条蜈蚣从地板缝里爬出来,真是吓死我了!”
严嘉也是心有余悸:“是啊!老板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一下来四条,估计他们明天要将这客栈撒上一圈药了。”
石璎璎点头:“对了,刚刚那位先生是跟你一起的?可我看你们不住在一间房,应该不是情侣。是朋友?还是兄妹?”
“朋友。”
“他那药粉是什么东西?竟然那么管用!”
严嘉摇头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用就是。”
寂静的夜色中,沱江边上的小客栈内,两个女孩,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安然入睡。黑暗的屋内,墙上地面上屋顶上,隐隐约约涌上一层黑压压的东西,但片刻之后,又如同潮水一般散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