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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胡思乱想了半小时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没头没脑地冲出了门,刚冲到楼下,只见他们三个人勾肩搭背地从弄堂里走过来,见我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模样,靳言放开了他们,率先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跟撞见了鬼似的。”
“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不见了。”我说话都带着哭腔。
“买火车票去了,顺便买了两套衣服,这套给你的。”说完,他直接把江小平手上的包裹丢给了我,满满一大袋。
江小平和咫树忍俊不禁的样子让我心生疑窦,我心想怎么了,他们笑得这么开心。
可是靳言却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随即搂着我上了楼。等到了房间我打开包裹后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靳言居然给我买了一套看起来无比性感的内yi,这就算了,关键还是豹纹的!
我不禁脑补三个大男生鬼鬼祟祟、窃窃私语在内yi店里为我挑选的情景,哭笑不得地看着靳言:“你就不能买正常点的款式吗?”
“那多土!”
他说完,直接把我身上那套难看的工作服给扯了,自己动手给我一一换上,从里到外换上之后,我站在镜子前看着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阿迪运动装的自己,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夸我眼光好!”他凶巴巴地喊道。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这才注意到了我披散的头发,于是在房间翻出了一把残破的梳子递给我说:“好好梳梳你的毛!”
“你的才是毛!”我忍不住顶嘴。
他三下五除二地换上了一套和我同款的运动服,是深蓝色的,一穿上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打扮,没想到这样打扮起来竟会如此让我惊艳。深蓝色的运动服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他随手拨弄了几下头发,见我看着他发愣,于是伸手猛敲了下我的头说:“看什么看!看了要收费的!”
“真帅……”我喃喃道。
他见我花痴成魔的样子,顿时乐了,干脆从后面抱着我,一同望向镜子里的我们,空气一瞬间变得静谧,有一种无言的情愫在我们之间流淌着,他望着镜子里的我,我望着镜子里的他,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喂,你准备好了吗?”
我其实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天生容易脑袋短路的我又白痴了,我问:“什么?”
他皱起了眉头,悻悻放开了我,用力捏了捏我的鼻尖,然后问我:“吃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聪明一点?”
“吃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温柔点?”我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他又用手勾住了我的脖子,然后贼兮兮地说:“吃你。”
心尖颤动了一下。
他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咫树已经收拾好行李站在客厅里等候我们了。见我们一红一蓝,咫树笑着对我们竖起了大拇指道:“你两真配。”
这条讯息对我而言不是一般的重要,我疯狂地拽住了咫树的手臂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和他很配?”
“对啊,美女配帅哥,当然配了!”性格直率的咫树自然地应道,对我过激的反应格外不解。
“靳,噢不,萧炎,他说我们很配……”我目光忐忑地望向了靳言,很期待得到他的首肯,因为在我看来,我和他几乎是地和天的差别。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无聊!”
说完,他率先出了门,我不禁一脸的委屈,咫树见我失落,忙小声在我耳边偷偷地说:“妹子别介意,男人好面子,你都不知道他在我们面前怎么夸你的。”
“怎么夸我的?”我瞬间来了劲,连忙问道。
咫树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闪亮的大兔牙,在我再三逼问下,这才说:“他说只有你能治得住他。”
这话倒是像他的风格,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夸的成分啊,我顿时失落了,我还以为他会告诉别人在他眼里我漂亮温柔善良之类的,可这都是什么啊。
咫树见我依然低落,又说:“这是男人对女人最高的赞美了,你可能年纪还小不明白这句话的真谛。”
“如花!你他妈还不快点跟过来!”楼下传来了靳言的咆哮声,我连忙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楼下,一下楼就看到了他盛怒无比的眼神。
“干嘛呢?磨磨蹭蹭的?”他凶巴巴地问道。
“你管我。”
“你再说一句!”
“要你管。”
“你有种再说一句!”
“不说了。”
“我让你说!”
“不说。”
“小言,别生气了,如花帮我拿东西呢。”咫树连忙解围,却被靳言一把推开了,他气势汹汹地朝着我走来。
我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脸省得挨打,没想到他一把拽过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我弱弱地跟在后面,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滋味。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离家出走,竟然是和靳言一起。
城的火车站建站多年,站台斑驳破旧,川流不息的人群如蜂群一般涌来,又随着呼啸而过的列车而去,一**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又褪去,周而复始中,人还是一样出奇地多。站内喧闹,嘈杂,脏乱,候车的人们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席地而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沧桑。
我和靳言手拉着手站在候车室里望着乌压压的人群,久久,他低声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后悔吗?”
这一次我没有和他犟嘴,我突然期待这样的离开,我突然期待我们一起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突然想假如就这样与他消失于人海,从此浪迹天涯,似乎也不错。
“不后悔,你呢?”我轻声问道,扭过头,发现他也无比认真地望着我,好看的眼睛此刻刚强中带着些许的怯弱,就仿佛刚刚长大幼虎即将离开虎穴寻找新的归巢一样。
“不会。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他目光望向了前方,那里乘警正打开栅门,检票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检票然后向着那一趟不再回头的列车飞奔而去。
我的手被靳言握得很紧,咫树把他的牛仔大包裹大力往背上一背,对我们说:“走吧,我们!”
“嗯!”我和靳言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声。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的手被靳言攥出了汗,但我们都没有松开。这一年,我们19岁,我们都以为我们已经足够成熟,我们都以为我们已经完全长大,我们都以为脱离了生活便可以成为完完全全的自我,可是后来才明白,世界并非如此。
我们坐上了车,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因为临时买的票,并没有座位。我们被迫站在走廊里,咫树本来早就订好了票有座位,但为了义气,他放好行李后便和我们一同站在了走廊里。
07年的绿皮火车,车厢里行人与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火车“哐当哐当”往前缓缓驶去,我和靳言紧贴着彼此,在这各种气味混杂的大车厢里艰难地依靠着墙壁,尽管是大冬天,很快就汗流浃背。
最开始靳言很开心,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我发自内心地欢喜,不久后他吹起了口哨,是一首老歌,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咫树也跟着他一起吹了起来;再不久后,他渐渐不耐烦起来,特别是当他内急c里却一直有人的时候,他发起了脾气,疯狂地揣着c的门,把许多人都吓了一跳。
养尊处优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享受惯了优先权,并不知道平常人的生活都要遵守“先来后到”的排队规则。
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我说:“小言,你冷静,别激动,不然乘警过来就不好办了,我们都不能用身份证。”
一句话让他安静了下来,他扭头望了我一把,眼里藏有太多的情绪。
我问:“后悔了吗?”
他依旧摇了摇头,眼神傲慢又固执。
“往后这样的苦还有许多,你不能再过从前的生活了。”我说。
“不用你提醒我!”他压住了嗓子恨声道。
“才开出来两站,你想回去还来得及。”我说。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回去这种话!我不会回去!也不许你回去!”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脆弱。
“好,我答应你。”
我刚说完,他已当着无数人的面紧紧把我抱紧。
车在颠簸中又行进了好几个小时,生活经验丰富的咫树问下车的乘客买来三张小马扎,我们三个人这才得以坐下,此时脚底钻心般地疼。
靳言坐下后不久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咫树望了我一眼,我也望了他一眼,咫树说:“如花,你好像比你男朋友能吃苦。”
“是啊,他家境好嘛。”我搪塞道。
“看得出来,花钱大手大脚的,皮肤也白白嫩嫩,不像吃过苦的样子。”他说。
“嗯,谢谢你,咫树。”我说。
“客气什么呢,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这个人很爱交朋友的。”他傻呵呵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带包装的卤蛋递给我说:“吃吧,刚才泡面我看都萧炎吃了,你也没吃什么。”
我不禁心里一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单纯的男孩,心想我们这一趟旅程多亏了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