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又见徐昂

追夕阳的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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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惊人的债务,换做是以前的我恐怕会崩溃,好在我拿到了出版的费用,现在手头上的现金有七八百万,偿还一百万绰绰有余。

    但令我担忧的是,明明解除了系统,为什么新的人生还要受到如此重大的影响,我必须搞清楚这笔债务究竟是怎么回事,事实上马博渊的反复提问让我对过去大半年的生活产生了根本的动摇。

    如果不查明这一切的真相,永远蒙在鼓里,以后的生活将永无宁日。

    我很快来到银行,查到了债务的详细情况,在其中,我发现了一份资产转让书,在被转让一栏上写着我的名字,那确实是我的字迹。

    可我完全没有接受资产转移的记忆,冯广更加没理由把他的资产转移给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鲸脑系统」的确改变了现实,就算我没有亲自参与这件事。

    难道我必须像一个大冤种一样偿还这笔债务吗?我不甘心。

    我想向工作人员反驳一些什么,可他们拿出了视频证据,根据上述日期,能推测出当时我还被困在地下,而视频中的人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几乎与我完全一样。

    这让我心头一惊,视频中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这一切都是鲸脑搞的鬼?

    我下意识想要从脑海中调出鲸脑系统问个究竟,但我忘了,我早已解除了系统。

    有关《丛林法则》故事的一切,除了我,相关的人都已经死完了,不对,还有一个人或许没死。

    恢复成一个完整的人后,我就再也没有关注这个案子,为了避免社会恐慌,有关这个案子的消息也极少,就算是报道出来了也和我实际的经历有很大的出入,他们更多是想把该事件归结为一起意外。

    这一切的幕后主谋是徐昂,我必须找到他,搞清楚更多的细节。

    我没有打听到他的刑期,也不知道其具体情况,现在唯一能够寻求的就只有苏震通了。

    我果断来到市局,要求见苏震通,对于我的来访,他感到颇为惊讶。

    “小宇,你不在家写小说,陪着晓晓,到警局来干嘛?”

    “叔,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他面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你该不会是想见徐昂吧?”

    他似乎早就猜中了我的心思,这着实让我有些尴尬。

    “我真的想见见他,有些问题...”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打断了我说道:

    “小宇,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否则会加重你的创伤,对你,对我女儿都不好!”

    面对他的阻拦,我反而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是悬疑作家,真相是我们这类人誓死追求的,如果弄不清楚,我不可能睡得上一个好觉,这样我的状态会更不好!”

    在我的极力坚持下,他最终还是无奈的答应了,并且告诉我看押徐昂的地方。

    这时,我才发现徐昂的初审已经通过了,死刑立即执行,但奇怪的事这样的判决结果并未公布,还处于保密状态,我隐隐间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正隐藏在水下。

    丛林法则的故事似乎并未结束...

    再次见到徐昂,他的长发已经剪掉了,脸上大块的烧伤痕迹依在。

    对于我的来访,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而是平静地笑了笑,就像见到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

    “看来,你还是活下来了!”

    “托你的福,我被人救了!”

    “哦,是那个力大无比的女孩么,她真的很暴力呢,把挖掘机的车窗都锤破了!”

    他开始用那副狰狞的面孔打量我,这让我全身的皮肤像被烈焰灼烧一般。

    “你想问我什么呢?我记得一切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想问的是冯广资产的去向,是不是你拿走的?”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不相信像冯广那样贪婪的人所有的资产只剩100万负债,他的财产很有可能是在徐昂的逼迫下被夺走的。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里流出泪来。

    “你太高看我了,或者你太低估冯广了,他的资产早就转移得干干净净的,恐怕他手上只剩下负债了!”

    我震惊地看向他,没有猜到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他早就预料到自身的危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咧嘴一笑:“你忘了,我绑架了他的妻儿,当然是问的,他们家可以说穷的叮当响,连房子都不是他们的,至于资产转移到哪了,他老婆也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没曾想这样的人心思竟然缜密到如此程度,不过我随即产生了质疑。

    “难道冯广和他的老婆没有撒谎吗?”

    “不不不,没人会傻到要钱不要命,事实上我也查过,他还有多次行贿受贿的记录,恐怕很多钱已经被洗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暗自感叹冯广这家伙竟如此狡猾,如果他有的选,他宁可参加这场游戏求得一线生机,也不可能亲手将多年积累的资产拱手相让。

    “宇慎,你知道人真正的痛苦是什么吗?”

    在我走神思考之际,徐昂的目光变得严肃,向我问道。

    我错愕地看着他,十分迷茫,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是不平等,虽然现代社会自诩为人人平等,但实际呢?人类社会的根是不会变的,人生下来就有三六九等,这个世界没有乌托邦。”

    “上等人制造和废除规则;中等人利用规则;下等人遵守规则。”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少数人的,上等人控制中等人,中等人奴役大多数的下等人,下等人永无翻身之地,这就是大多数人痛苦的根源。”

    “因此,我在这个游戏扮演了上等人,而冯广自以为是上等人,他只不过是利用规则的中等人,其他人则是被他牺牲掉的下等人。”

    我一时间感觉身体虚弱极了,无力地看着他,听着他疯狂的自语,许久,我才勉强反问道:

    “不管什么等级的人,包括你,我在所有人中活到了最后,这你怎么解释?”

    他终于安静下来,仰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这个实验应该把你排除在外的,我觉得你的存在干扰了结果!”

    “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观察者」,都怪他们非要把你加进去!”

    “他们是谁?难道你还有同谋?死了这么多人,你竟然说这只是一个实验?”

    他的这几句抱怨信息量极大,我忍不住抛出数个问题。

    徐昂无奈地看向我,并未作答:

    “抱歉了老兄,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必须保密!”

    他的话吊足了我的胃口,却又突然不说,我忍不住喊道:

    “你说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听到了滴滴滴的声响,他懒懒地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朝里面的铁门走去。

    我疯狂捶打着玻璃,只听见后面有人大喊:

    “干什么,干什么,探视时间到了!”

    我被几名警察拖出探监室,走出看守所,只看见浓密的乌云聚拢在头顶,在中心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天空无比的低沉,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旋涡似乎在转动,核心处天穹像破了一道口子,紫色的闪电在黑洞深处乍现,接着是惊天动地的雷声。

    周遭的光线一下子暗沉下来,还未到傍晚,就已呈现出夜色,春季的暴雨即将来临。

    我果断打了一辆车朝家赶去,公寓里没有人,落地窗外能够眺望城市的景色,高楼之上盘踞的乌云就像黑色的游龙缠绕。

    此时阴沉可怖的天气不知为何激发了我的灵感,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个故事写完,也许我今天就能大功告成。

    打开电脑,滚滚的雷声夹杂着无穷无尽的灵感,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我不把脑海中的灵感全部宣泄而出的话,恐怕我会爆体而亡。

    徐昂,既然你说这是一场实验,那就好吧,就当他是一次人类社会的模拟实验。

    除了我,其余的六人只是棋子,最后的生死都不重要,而我要的只是这厮杀的过程和幸存的结果。

    那些人的性命与我无关,我只是受害者,我只是旁观者!

    我沉浸在过去那昏天黑地的十日,将封闭、黑暗、饥饿,将血腥,腐烂,杀戮统统付诸纸上。

    那种可怕的记忆演化成真实的景象,四周昏暗一片,只有我头顶上时明时暗的老旧钨丝灯,我坐在正中央,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而其余六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们全身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的白骨,蛆虫爬上脸颊,钻入空洞的眼窝,然后从耳朵里爬出来,掉落在地上。

    我分明闻到了那冲天的恶臭,他们渐渐朝我聚拢,将尚未完全白骨化,还有血肉粘连的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又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潮湿黏腻冰冷的触感。

    接着他们攀附上我的身体,啃食我的血肉,皮肤一点点被剥离,五脏六腑被一点点挖出。

    而我却丝毫不能停止打字的动作,我恐惧万分,曾经解除系统前夕的那场幻境似乎再次来临,这种感觉真实到不容怀疑。

    我忍受被肢解般的痛苦,唯一能够抵抗的就是将这一切写出来,直到完成最后一个字。

    一道狂暴的闪电从我头顶上方炸裂,像一条条缠绕着发光的蛇,他们顺着我的眼眶,鼻腔,口唇,耳道窜进我的大脑,麻痹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直到我再也抵抗不住这无尽的痛苦,彻底丧失意识。

    醒来时,大雨已至,客厅内亮起了明黄的灯,将我从那黑暗的深渊中拉回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但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仍保留那种电击般的疼痛。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我旁边,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刚一开口,就感受到喉咙里传来撕扯般的痛苦: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住校吗?”

    见我有了动静,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便温柔地说道: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担心你,所以就回来啦!”

    我抓住她的手,勉强起身,那种被啃噬的痛苦还是如此真实。

    “哦,是这样吗,我今天把小说写完了!”

    “最后的故事一定又勾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吧!”

    说完,她将我的头放在大腿上,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的额头上细细摩挲,这让我痛苦不堪的躯体感到一阵放松。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不过终于完结了!”

    “我们都该向前看,不要总纠结过去好吗?”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她轻柔的抚摸,雨声渐渐小了,雷鸣也变得平和。

    她的动作停止,突然问道:

    “慎,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徐昂了?”

    耳旁的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我猛然坐起身来,有关这段故事的最后记忆疯狂涌出。

    我盯着她,失声问道:“是你爸告诉你的吗?”

    她的话语中多了一种感伤:“嗯,你答应我,不管过去如何,哪怕是有很多疑问,都不要太过执着...”

    见此刻的气氛如此的沉闷,我只好笑着哄道:“好啦,好啦,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严肃?”

    “害,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总有一种直觉,害怕你在过去的创伤中走不出来...”

    我给了她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承诺道:“我答应你!”

    “嗯,一切会过去的,有本小姐在...”

    我像激流中的扁舟沉浮不定,是苏晓晓及时将我拉回到岸边。

    那些危险的想法伴随着午夜的降临消失殆尽,我躺在她的怀中,唯独此时的温柔乡才能让我抵御那无比真实的噩梦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