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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人倒也不甚畏首畏尾,只现今场合,实在不敢造次。倘或他一出头,当真惹出事端,如今岂不恼,好的说如此不知分寸,竟不好办。因细细想了些,忽自一拍脑袋,装怯作勇叫来身旁的随从,喑喑一笑,附耳道出那番阴谋诡计。
随从也是一切服从命令,虽觉不好,到底不敢违抗,只寻个时机悄悄退了出去,不在话下。
却说那吴王殿下萧景云只仍旧笑语不断,只说:“还未说你今日是怎么来的?这一会子还不走,也不知宫里可曾知道,要我说父皇也是太娇惯你些,纵的你如今天不怕地不怕,还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每日为你担惊受怕,临到如今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太过不谙世事了也是不好,你心思纯良,又瞧不出谁是好是坏。”
说罢,只轻轻叹息了一声,眉间心上也隐隐有些担忧。话说这怀宁公主自小盛世宫禁里成长,总也没接触过那些底下的腌臜,单纯不知世路,旁人稍稍言语诱导,或许便能信以为真。且他从小要什么都如同探囊取物似的,总也不用操心,儿时尚且能称之为可爱,但如今大了再要是这样,日后少不得要吃亏。
且吴王虽无同胞兄妹,但与她关系最为亲近,因此日夜悬心,常劝皇帝也该让她懂些世道险恶,他却说:“朕在跟前,谁还能欺负她不成,纵使龙驭宾天,不还有你们护着。纵你们靠不住,朕也要为她寻一位最好的夫婿。”长此以往下来,这事也只得作罢,况且这样天真也并无不好,至少待人接物总是真心。
萧蓁蓁一听这话,当即便皱了眉头,拿在手上的梨条也放了下来,她自是没有发觉吴王话后的深意,只当是赶着她回宫,因此心底大不乐业,哼哼两声便道:“父皇都同意我出宫了,偏你还要管着。好不容易寻你一回,总想着赶我是做什么?再者,我这个样子又怎么了,谁见着不夸一声可爱,父皇都说我胸无城府不用防着,反叫他瞧着敞亮呢!”
一边说,还一边自夸起来,望向吴王挑眉,轻哼着像是挑衅似的。
萧景云喝了一口酒,笑道:“罢,罢,我也不说你了,所幸你也不小了,该叫父皇给你选个驸马了。今日来了不少公子,来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
众人本是各说各话,也不管人兄妹怎么言语,如今听到这话,便都停下手上动作,齐齐往上头看去。尤其是男宾处,重整衣冠,都尽力展现最好姿态,像是极期待似的。岂不知那怀宁公主萧蓁蓁听他这般说,竟也不恼,还睁着一双明眸望下头望去,光明正大的打量,全无羞赧之心,半晌之后才对着吴王笑道:“我瞧着个个都好,全是那书中说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一时竟瞧的眼花缭乱起来,若真要选,怕是难的很。
况且我如今还小呢,怎的就谈起婚姻大事,本来这些事我就没有说话的机会,该怎么样还不是全凭父皇做主,又值得三哥你如何操心呢?”
说罢,再不管他,又闷头吃起果脯蜜饯来了,直至想起一件事,才说道:“妹妹可是很忧心三哥的,看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知娶一位三嫂回家。我瞧着这里许多好看的姐姐,三哥就没有动心的?别是我如今在这里,阻了你的桃花运吧!”
说罢,捂起帕子噗嗤笑了一声,也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萧景云顿时面上也有些难堪,轻点了蓁蓁的额头,只笑道:“你这丫头,如今大了,竟开起三哥的玩笑。”
也不知是谁突然说道:“殿下与公主兄妹俩关系可真好,臣女家哥哥也不少,偏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福气。”
萧蓁蓁刚要接口,那男宾处就有人说道:“嗳,你这丫头可没良心,是哥哥我平日里没有疼你,还是待你不好了?要羡慕别人家兄妹情深,凭你自己开心,这样话说出来,指不定我这些好兄弟怎么想呢。也不知是谁,平日里出门总不同我一处,敢情是给你丢脸了,还这般嫌弃。
我就在这处,你却总惦记旁的,既有这样的念头,从今往后哥哥我也找别人的妹妹去了。”
众人哄笑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在旁边插浑打科的,立马就有人起哄道:“原来这就是令妹呀,我还总说既是家中藏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怎的也不知带出来瞧瞧,原是这般缘由,梁兄真够憋屈的。”那人笑道,一脸意味深长。
原这人就是先前说榜下捉婿之时,他爹硬拉着他往东华门赶的那位公子,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往日自己总是同旁人说她那妹妹啊,天仙似的,岂能让他们见着,如今可算是丢了脸。
那边的梁姑娘羞地耳根子潮红,轻轻瞪过去,嗔道:“这样多的人在,你又信口胡沁什么。我就说呢,我好歹是你的妹妹,你也半点不心疼。还找旁人的妹妹,你是有了太太就只一味迁就体贴她,那里管我什么事。还是老老实实玩一会子喝你的酒去,好多着呢。”
这下众人更加笑了起来,萧蓁蓁也在笑,萧景云打量她,只说:“你笑什么,莫不是觉得三哥甚好,正欣慰呢?”
蓁蓁瞥他一眼,只说:“我是觉得旁人家的兄弟姐妹都能够打闹拌嘴调笑的,偏我们不能够,时时刻刻还要注重端庄持重。就这样相处,多少兄弟姐妹在一块,也是亲情中有疏离。我与长姐就是这样,她疼爱我,我们从来也没有拌嘴过。对待大哥和二哥,也只是不敢太过亲近。”
萧景云也沉默了,身为皇室子女背地里不互相戕害算计就算好的,还能指望有真的手足情深,这些期盼只不过是奢侈罢了。但蓁蓁却是待他真心,亦是好不容易体会到极少数亲情,因此十分珍视。
“谁说不能吵吵闹闹的,那你方才生三哥的气是什么意思?”
萧蓁蓁一想倒也是,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为何一定要期盼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接下来的氛围倒是和缓下来,众人吃吃喝喝倒也过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