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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逃亡的路上,被林彪誉为九个头的猫的大命的张韵秋命丧在了拉巴裆手里,再也不命大了。
躲避鬼子扫荡的奔逃路上,地委妇女运动工作部部长张韵秋,遭了难,她的右脚脚踝骨,中了流弹,伤了骨头,肿得像发面馒头,痛地她脚不敢着地儿,只得拄着根老柳枝子,瘸瘸歪歪的走不好路。
张韵秋,湖南红安县人,虽才二十六七岁,却是个老革命,瑞金时期,就当上了林彪军团长红一方面军女兵先锋连连长。
这个先锋连连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那是流血流来的,拿命换来的。
这个女英豪,也是个大命的。生下来的时候,家里赤贫赤贫的,打小先是死了爹,会走路的时候又死了娘,爹娘都是受累和饿死的,在那个时候,咱中国充满着饥寒和战乱,人的平均寿命才四十岁多一点,哪像现在,已经接近八十岁了。没了爹娘的张韵秋,是在她奶奶手牵手的要饭道上,吃百家饭才活下来的。七岁时候的那个春天,赶上大灾难,天大旱,旱得千里万里没根禾苗绿,大小道上,躺下的是死尸,没人去埋,站着的是讨饭的人,步履踉跄,不知哪会儿哪一步栽倒,成了新的尸首。一天的下午,奶奶实在走不动了,由张韵秋扶着,到了一棵干死的老杨树下,倚坐在突起来的树根上,脸色早就饿得发绿发灰和死黄,有气无力地拦下一个过路的,斜歪下身子,跪下,求过路的人家发善心,万求人家收留张韵秋,当丫鬟,当童养媳,啥都行。那时候,大旱年,家家过得都差不多,都知道,那当口儿下,最稀罕的是粮食,谁家多个人口就是多张嘴,多张嘴,就多吃粮食,多吃粮食,就可能饿死家里的一个或多个,被奶奶拦下的人家,自然不肯答应,到后来,奶奶实在没办法,没办法就发了急,急着急着就显出了湖南人的暴性子,让张韵秋也跪下,给人家磕头,祖孙俩,一前一后的跪着把人家的道儿给堵死,然后,紧逼出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儿,一头撞在树干上,就这样,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人家的同情心,张韵秋这才被人家领回家,当了起早贪黑啥都干的丫鬟。给陌生的人家当丫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干重活,吃不饱都不说,单单的受欺负,挨打挨骂就够喝一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时候的穷人那么革命,那么刀架脖子上照样当英雄。这张韵秋不仅命大,还命苦,没跟东家沾啥光,却跟着倒大霉,不久,东山上的土匪把东家惦记上了。原因还是东家有粮食,人怕出名猪怕壮,一天晚上,土匪下山了,进了家门,把东家的一家老小绑到客厅里,刀尖上就要一件东西——粮!赶上东家全家愚笨和财迷,啥时候了还那样收和抠?结果,全家被杀,张韵秋也被土匪绑上山,给土匪洗衣做饭加站岗,更是被这群鲁莽汉子欺负。后来,被欺负的实在没法子活,彪悍子的湖南味儿上来,在草房里一刀割下三掌柜的那玩意,土匪自然不算完,把她绑上石头拉到水塘里去沉湖,她的大命又一次救了她,半道上遇上了红军,把她救下来,这个倔强的湘妹子,这下命运可是大转机,也从此拼下性命地跟定了共产党,刀山血海里,横冲直撞,重重敌阵中,所向披靡,很快就是了红军中赫赫有名的辣妹子,很快当了连长,1934年,红军长征,过湘江,他们师殿后,血战三日,被国民党的军队,铁桶般包围在江左岸,女兵连打散了也打光了,她也成孤身一人,但却浑身是胆,硬凭着一把手枪一把刀,左冲右挡,只身杀到湘江边,然后,冒着开了锅的雨点般的枪弹,跃身湘江,游过对岸,硬是追上了队伍。
后来,军团长林彪亲自表扬她,称赞她是九个头的猫,福大命长,还把她调到军团干部局。娄山关战役,右脚骨被子弹打穿,拄着棍,咬着牙,硬是跟上了队伍,瘸着腿,爬过了大雪山夹金山。过草地时候又遭灭顶灾难,陷进了泥淖里,眼看要沉底的紧要时刻,奇迹又出现,正好张华杰走来,急忙伸出拐棍,将她救上来,大难再不死,但落下一身病,在最后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关键处,奇迹又出现,可算到了延安落脚点。
其实,那个时候,能够活下来的人,命都大,都是传奇的死里逃生。
共产党员也讲以身相报,安顿下不久,张韵秋嫁给了张华杰。
而张华杰娶她的头条指标是她的九个头的猫的命大,能跟着走到人生的头。
据说,结婚的时候,很是热闹,林彪、罗瑞卿等等那些个大官们都来祝贺,都祝贺这大命的妹子命大福大。
这大命的湘妹子张韵秋,延安相对安宁的环境和较好的医疗条件,是她打生下来最幸福的光景,出落的迷人的漂亮,也上了军政大学,成了延安妇女界的积极活跃代表。
红军改编八路军后,张华杰跟随队伍到前线,组织上照顾她和张华杰的夫妻生活,辗转派她来到湖西军政专署工作。
此时的张韵秋,扮作逃难的百姓,一瘸一拐地往湖边走。难挨的当口,神灵又发善,又让她当了九个头的猫,让她碰上了秦怡声,有他扶着,走的轻松多了,也安逸多了。
毕竟,路是靠脚走的。
秦怡声是第三剧团的编剧,虽是个男人,却娇学生出身,哪受过这大寒冬困苦?狼狈相比受伤的张韵秋好不了多少,渐渐地,两个人落了单,寒风呼啸的旷野里,只有他们俩,一瘸一拐的只单身影。
天快黑时,在王家庄村口,他们被两个伪军哨兵发现了并围住,被带到老柳树下。
两伪军流氓加无赖,对叫花子似的秦怡声倒没有什么介意,其中的一个矮个子,色迷迷地盯上了张韵秋,上前一把插进了张韵秋的袄襟里,非要搜身不可。
张韵秋下意识退一步,躲开了汉奸的“鸡爪子”。
没沾到便宜的混账伪军恼了,步枪一扔,两手伸出就要撂倒张韵秋,一旁的秦怡声,全身的力气灌在棍子上,一下子扫上那家伙的太阳穴,耍浑的痞子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跌出好几步远,栽倒在地上,爬了几爬,最后再不动弹。
秦怡声不顾这些,背起张韵秋猛跑。
“砰”,一声枪响,另一个伪军开枪了。
秦怡声腿一软,一头栽在地上,他滚了两滚,抱起右脚直起身子看,右脚骨被打碎了,于是绝望地明白了,今天是再也逃不出去了。沮丧地坐在地上,静候着跑来的伪军。
张韵秋则一个翻身,掏出棉袄里的皮包——那里面有机密的文件——放进近处的凹坑里,两手扒土埋上。
或许是阴天遮住了太阳,张韵秋的好运再没有了,因为这伙伪军碰巧是拉巴裆的兵。
拉巴裆随四老虎倒了霉,被邓云贤支得远离开皇军,只让他带一伙土匪改的伪军走在扫荡的皇军前面挡枪子,连死代跑,差不多减了近半的员,正一肚子气没地儿撒,碰上了两八路干部,还能放的过?当下,把两人吊在村口的老柳树上,新仇旧恨全加进,带着伪军皮带抽,枪托砸……
天亮了,拉巴裆累乏了,胳膊劲儿泻完了,就势挖了个圆坑,把打烂了的张韵秋、秦怡声,活埋在老柳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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