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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看见林音召手腕上醒目的割痕,目光立刻暗了下来。林音召抽出手,拉下衣袖盖住伤痕。李浩疑惑地看了她俩一眼,问道:“怎么了?”陈静夸张地“哈哈”大笑,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好辣啊,眼泪都辣出来了。”陈静指着音召说:“你看辣得汗水都出来了,李浩,你不觉得辣吗?”
“有点。”
“可能是怀孕了,没有以前能吃辣了。”陈静的食欲在看到林音召的疤痕后消失殆尽,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割痕就像银针嵌进了肉里,陈静看着都觉得疼。音召当时该多么绝望才会对自己这么狠,她一向坚强,就算失去舅舅舅妈也没有这样伤害自己,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陈静继续维持着表面的欢乐,可林音召从她湿润的眼眶看出了她的勉强。对啊,她现在面对的不再是韶源一个人,南奚的气候不像英国那么凉,可以一年四季穿长袖衣衫,马上南奚的夏天就要来了,她还能时时刻刻掩住自己的伤痕吗?就说此时此刻,她该怎么向陈静解释呢,该从何说起呢?那些她想都不愿想的回忆,要用嘴说出来吗?
饭后,李浩想送林音召回家,林音召谢绝了,李浩失落地先走了。
“你住哪儿啊?”陈静若无其事地问。
林音召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她,说:“想问什么就问吧。”陈静眼眶立刻红了,抱着林音召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不问……什么也不问……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你都不要去想,知道吗?过去了就好。”
“陈静,谢谢你。”林音召哽咽地说,觉得鼻子酸酸的。看来陈静一开始就没打算问她,她贴心地想到了这会给林音召带来二次折磨,林音召不禁为她的细心温暖热泪盈眶。
“说什么谢谢,只求你以后不要因为害怕想起过去躲着我,我还打算让你当我孩子干妈,,伴娘被你躲过去了,这次不许拒绝我哦。”
“我怎么会躲着你。”
“好,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陈静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听见陈静说时间不早了,林音召才想起今天她忘了给董韶源打电话,林音召掏出手机,看见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董韶源打来的。刚才饭馆太吵,手机又调成了震动,林音召才没有听到,她赶紧回了电话,可电话却无法接通。
林音召立刻赶回去,一进屋就看见董韶源曲着一只腿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她打开灯,走过去问:“怎么坐在地上?对不起,我忘了打电话告诉你我不回来吃晚饭了。”董韶源抬起头,凝视着林音召,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林音召瞥见墙角处躺着一块手机电池,金色的手机壳落在电视机前,白色的墙面有一处墙皮脱了,看来董韶源是把手机砸在墙上了,难怪林音召打不通他电话。
“饭馆太吵了,我没听到。你吃晚饭了吗?”
董韶源目光一沉,站起身抓住林音召手臂一拉,将她扔在沙发上。董韶源抓住她的双手,跨坐在她腿上,逼视的目光看向她:“这次又是谁?顾芊……还是顾岩?不是说了不要见他们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林音召焦急地摇头:“我没有见他们。”
“没有?不是他们是谁?你的世界除了我还有谁?”董韶源大声喊道。
“我去见陈静了,”林音召耐心地解释道,“你先放开我好吗?”董韶源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翻身起来,无力地坐在地上,垂着头。林音召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起身捡起手机的残骸扔进垃圾桶。
“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林音召温柔地问。董韶源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林音召,声音黯哑地问:“对不起。”
林音召走过去,凝视着董韶源的眼睛。“小权,今天是我不对,忘了给你打电话,”林音召握住他的手,继续说,“你觉得生气,可以发泄出来,我没关系的。只是,我感觉……感觉你好像有很多事藏在心里,如果你承受不了,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董韶源抬起头凝望着她的双眸,好似在回想她是谁。“我没事,想睡了。”董韶源说完起身朝房间走去。
“韶源,”林音召叫住他,“多交些朋友吧,朋友可以帮你,或者找你父亲,不要再一个人了。”
董韶源停在螺旋楼梯上,没有回头,偌大的别墅衬得他的背影单薄了许多,像极一座矗立在黑夜里的灯塔,林音召此时此刻望着他的背影,仿佛觉得自己和他分别漂在银河的两端,董韶源过不来,她也过不去。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董韶源看着墙上的白荷画说,“友情……亲情,我都不需要,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后来就不会再要了。所以……”董韶源加重了语气,“不要企图把我推给别人,我只要你,这一生。”
林音召呆立在原地,看着董韶源的身影没入走廊的黑暗中。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向她袭来,她只是想为韶源打开他的生活,不要把目光留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深信只要韶源朝别人走出一步,会有很多人朝他跑来,在那之后他就能够懂得这世上不是只有林音召一个人爱护他,一定会有那么一个好女孩能给他真正的爱,给他家庭,给他完整的人生,而她不属于那个位置。不爱一个人,怎么能够跟那个人在一起呢?
可韶源却以为她只是想推开他,林音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韶源真正地快乐。接受他的爱,假装爱他吗?不对,这是欺骗,她不能这么做。
一夜失眠。
第二天,林音召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时,眼睛酸胀得厉害,她放下笔,撑着脑袋揉了揉眼睛。李浩关切地问:“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失眠了。”
“你等我一下。”李浩说完跑出了办公室,林音召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几分钟后,李浩捧着一杯热咖啡回来了。“喝杯咖啡吧,可以精神点,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甜食,所以只加了一点糖。”
“谢谢。”
隔桌的一位女老师低声笑一下,打趣道:“李老师,你这么细心啊。”李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林音召微微红了脸,不自然地捧起咖啡。说话的人是一班的自然课老师,名字叫方晴,比林音召小一岁,性格活泼开朗,爱开玩笑。上课铃响了,方晴收拾好教材去上课了,经过林音召身边时,她微笑着扫了两人一眼。
见方晴出去后,李浩鼓起勇气问林音召愿不愿意晚上和他一起去看电影,林音召想到昨晚的事,摇摇头说,不去了。李浩失望地垂下头,没想到林音召又说周五下午可以去,反正周五放学早,两人下了课就可以去。
李浩惊喜地抬起头:“好,你想看什么电影?”
“都行,你决定吧。”
周五那天,李浩特地穿了一身正装,整整一天都容光焕发。这次约会意味着什么,林音召很清楚,虽然李浩没有明确表达过他的想法,但林音召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别样的殷勤。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并不对此感到厌恶,面对韶源的爱,她总是觉得异常沉重,爱不了,却又不忍心伤害,只能那样耗着,她觉得很累。李浩的简单平凡总带给她一种错觉,好似她就一个普通的女孩:上学,工作,恋爱,结婚,有生活烦恼,没有不幸的大痛,有几个好朋友,没有赵漫那样的敌人,没有顾岩那样的前男友,也没有过去那样乱糟糟的生活。
就这样,平淡简单。
林音召和李浩并排朝走着,电影院的位置并不远,所以他们打算走着去。在校门口的拐角处,林音召忽然停下了脚步,皱眉望着马路对面。李浩顺着林音召的目光看过去,见顾岩穿过斑马线朝他们走来。
“我们走吧。”林音召淡淡地说。李浩没有多问,不能地牵起了林音召的手,继续向前走,林音召任由他拉着,竟然感到有些开心。顾岩加快了步子,在后面叫道:“音召,等一下。”他看见李浩拉着林音召的手,吃惊地看着李浩问:“你们……”
“我喜欢音召,”李浩坦然地迎上顾岩的目光,望了一眼身边的林音召,提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了,顾岩。”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
林音召和顾岩同时说道。林音召拉着李浩要走,顾岩拦住她,诚恳地请求道:“音召,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和我谈一次好吗?我知道你怨我,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儿说吧?”
顾岩为难地看了李浩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和你聊聊董韶源,他其实是董权对吧?我们俩现在变成这样,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够了!”林音召阻止顾岩继续说下去,她不想让李浩听见这些事,不想自己兵荒马乱的生活打扰到他的宁静,她不信顾岩嘴里吐出的每个字,“不要把你自己的错误推给别人,韶源是我的亲人,不准污蔑他。”
顾岩望着林音召和李浩离去的背影,痛心地自嘲道:“顾岩,这都是你该受的。”不过,只要林音召没和董韶源在一起就好,李浩是一个单纯的好男孩,想必他一定会给音召想要的幸福吧,原本自己也有这个机会的。顾岩想到这里,心下一酸,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