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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墨对最近这段日子的感受就是,自己一直在跑步。
她告白完,就转头往宿舍楼跑,一步三台阶,再加上一颗心脏狂跳,跑回宿舍时,差点晕厥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曼琳正在紧张地挠脸,看见她走进来,立刻弹起来大叫:“啊啊啊!何书墨你刚才说什么了?他好像笑了一下!”
“诶?”何书墨差点瘫倒:“笑,笑,笑了?!”
一个箭步冲上阳台,她还没站稳,就听见一阵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等她定睛一看时,顾凛已经戴好头盔,开出去老远了。
周围一阵惋惜声,何书墨只觉得眩晕。
笑?
什么意思,顾凛这么高冷的人,听见如此简单粗暴的告白,竟然没有紧蹙着眉,全程黑脸。
她还是有希望的?
不不不,她见过顾凛的笑,绝对是一脸冷酷、不屑,估计他笑起来应该是那种“呵,这小屁孩儿又说胡话了”之类的冷笑。
何书墨顿时蔫儿了半截,魂魄离体一样愣在原地。
果然,她正在满脸绝望的时候,白月也讷讷地开口了:“曼琳啊,你说他笑,我怎么没看见,我觉得他一直没表情呀,后来收拾东西、戴头盔的时候脸色很冷啊……”
曼琳无奈:“所以我说,好像、笑了……还是一下子。”
“……”何书墨眨巴眨巴眼,泪花花都要流出来,转头看着最后的希望:“晓雨,你看见了吗?”
秦晓雨嘟了嘟嘴:“我近视眼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书墨啊,你别难过,毕竟你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吗,所以哪有这么好追……”
对呀,差点就忘了,他还默默喜欢着一个马上要嫁人的女人,他心情这么差的时候,自己跟他告白,他肯定不会有什么感觉。
“呜……”何书墨拿起两只爪子掩面,两眼一抹黑:“早知道我就不跑了,问个清楚,但谁让我没胆啊,我就是个怂包。”
“对了,你刚才告白到底说什么了啊?”曼琳这才回过神,拉着何书墨坐在凳子上。
何书墨低着头看手指头:“我叫了他的全名,然后说,都是因为你,我要嫁不出去了……”
说完,她微微抬起眼朝周围人看。
寝室其他三个女生听她说完,全都面露惊愕地张开了嘴,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说的果然很奇怪!对吗?”何书墨猛地抬起头。
沉默了半晌,曼琳伸出了大拇指:“应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霸气的表白……”
***
何书墨自从开始追顾凛,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根本不长在胸前。
一会儿激动得跳到嗓子眼,她一张嘴就能紧张得把心吐出来,一会儿整颗心又沉进肚子里,不吭声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死了,浑身血液都冰凉不说,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此时,就是她极其失落的时刻。
告白一时爽,可之后的等待就显得太过煎熬。
激动了一阵子之后,宿舍其他妹子们都出门吃饭的吃饭,约会的约会去了,一个人留在宿舍里的何书墨失意体前屈地匍匐在床上,蒙着被子呆了半个钟头,造型像一只鸵鸟,等到了六点钟的时候,她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果真,顾凛听了她的告白,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何书墨气急败坏得刷了半天手机,对着收件箱百看不厌,最后终于觉得自己的状态太过颓靡,在这样下去得疯,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出个门。
摸出手机,她点开输入法写了“我马上到”四个字,然后发送。
贺兰下午三点给她发的短信,说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来训练馆了,再不去的话,曹教练就要发飙了。
她原本没心思出门,可是这会儿忽然想发泄一下,对着黑色的venum的沙袋猛捶一阵子,或是蹂*躏一下速度球来抒发失恋的愤懑。
失恋?不对,她恋都没恋呢……
何书墨一想到这个,就浑身没劲,摸摸索索地收拾了衣服打包,然后步行出了学校,坐上地铁,终于在晚七点之前,像是僵尸似的晃悠到了训练馆。
夜风微凉,似乎还有些夜雾。
训练馆地处偏僻,所以离远看起来,门口挺冷清的。
说起自己的师父,曹鞠华曹教练,是何书墨她哥在警局里的老前辈,退休之后不甘寂寞,现在帮别人每天打理搏击训练馆。
这座大型的训练馆坐落在奥体附近,地上地下两层,总面积拢共有1000多平米,开设了很多项目,例如综合格斗、自由搏击、散打、泰拳、柔术、女子防身术,总之什么时髦教什么,走的还是高端路线。
说到她为什么要来这儿练格斗,当然这不是何书墨这个战五渣的本意,她本人一点运动神经都没有,就算练了这么多年的mma,也还是花拳绣腿的水平,之所以有这么一热血的业余爱好,全得归功于她有一个死妹控的亲哥。
从小因为她长得太可爱,怕她被欺负,家里一直把她当男孩养,结果上了幼儿园,她第一次知道男女有别之后,她爸跟她哥就开始计划着怎么才能保护她不被臭男人拐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小学的时候有男生欺负何书墨,她哥把人家小屁孩吓唬一顿,让人家尿了裤子都憋着不敢告诉老师,几次三番之后,捂了一屁股疹子。
初中的时候,楼底下有小男孩喊何书墨的名字告白,言语轻薄了些,就被她哥提着棒槌追了八条街,边追边喊:“小兔崽子,拱我们家的白菜!我打断你的腿!”
刚上高一,班上早恋风头正旺,何书墨却傻不拉几地沉迷于数学题,但当然少不了追她的,有次下了晚自习,她被几个男孩堵了,堵在小巷口里,电话快捷键按了一下1,她英明伟岸的亲哥不出十分钟,就一路飙车出现在巷口,当场打得三个小混混跪地唱征服。
说起他们兄妹俩,真的跟何爸爸取名字时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
她爸给她取名“何书墨”希望她腹有诗书气自华,一身儿淑女范儿,长大当语文老师,结果她语文次次不及格,成了一个理工科学霸。
给她哥取名“何律新”,是希望儿子以后能当律师,整天衣冠楚楚,业界精英,斯文优雅,道貌岸然,结果他哥成了一天不摸枪就浑身皮痒的警察,兼之性格八婆,啰里啰嗦,脸皮巨厚,自恋狂魔,总之,何律新作为一个妹控,简直就是妹控里的战斗机。
自从何书墨第一次被男生追之后,他就天天在她放学以后,拎着她的衣服后领子,一脚把自己的亲妹妹踹进拳馆,让她玩命儿地磨练拳脚,不过何书墨倒也不反感,只是觉得麻烦。
后来上了大学,何书墨觉得终于可以逃脱他哥的铁腕庇护,扑棱着她长硬了的翅膀子飞得更高,结果他哥刚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却因为她要考来南京上大学,主动请缨调职,屁颠屁颠儿地也跟着她来了……
于是,和以前一样,每个周末,她必须来训练馆报到。
开学前几天,她在来训练馆练拳的时候,认识了三个同校的师兄,火速建立了无节操的“菊花奥义派”。
何书墨就在“全无书墨气质”的这条大道上越走越远了。
晚七点,她终于来到了久违了的搏击训练馆,之前她因为发烧烧出炎症,军训都没参加,训练馆这边儿也一概请假。
于是当何书墨踩着时间,准点出现的时候,站立式训练区域有点骚动。
新进了很多新人,此时嚷嚷起来:“卧槽,咱们馆里真的有大美女诶!”
三个不要脸的师兄早就换好了衣服,开始假惺惺地维持秩序,周庆喜顶着一张胖帅的脸对着小师弟们吼:“别对着我师妹吹流氓哨啊!不然等会儿八角笼里我虐死他!”
何书墨从他们仨身边走过,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二师兄,谁虐谁还不知道呢……”
去更衣室换了训练服,戴好护具,何书墨高高地梳了个马尾,然后听从教练的口号,列队集合,做准备运动的时候,见到了曹鞠华一身黑色运动衣出现在训练馆前台。
“咦?”何书墨一边戴拳套,一边转头问贺兰:“怎么回事儿?老头儿不是好阵子不管事儿了吗?”
“谁知道呢,今儿他皮痒了吧……”贺兰推了一下眼前的沙袋,说道。
没错,曹教练虽然是训练馆里的经理,管理一切事务,但真功夫却是整个训练馆里最三脚猫的一个,偶尔兴致盎然地来溜溜弯儿,跟弟子们切磋的时候,经常闪到老胳膊老腿儿。
就连何书墨偶尔人品爆发,也能一个十字固锁着他,在地上拿手指头戳他的啤酒肚玩儿。
曹鞠华瞅了眼训练区的几个弟子,有的抱着假人正在蹂*躏,有的对着速度球猛捶,还有的,光站在那儿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露着大长腿,竖着长马尾,此时正在戴拳套,都戴了十几分钟了,还在摸鱼偷懒,跟师兄闲聊……
“哎呦,书墨来了呀。”曹鞠华眯着眼睛和蔼地笑着,朝正在偷懒的何书墨说道:“你还知道来啊?别的不说,小赵,今天让何书墨上深蹲器和卧推器,没半个小时别让她下来,再跑个轮胎,甩个大绳,最后让她爬上7x7那个台子的围绳里边儿跟你练练,练完记得把台子上鼻血和口水擦干净啊……”
曹教练贱兮兮地飘过去的时候,跟教练和助教说了这么一句。
何书墨简直欲哭无泪,她是训练馆的学员里最菜鸟的那个,每次打完实战都得意识迷离,于是她眼睛一眯打算卖个萌,结果曹菊花师傅把手负在背后,满身“一代宗师”的气质走去负一层了。
于是,今天一个半小时的课,堪称是她格斗史上最惨的一次。
激烈的高强度运动后,她全身的谷氨酰胺严重不足,浑身都疼,瘫在台子上好久都没能爬下来……
八点半,同时下课的还有女子防身术,何书墨被师兄们抬下来,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想去洗澡,结果在一楼挤了半天,也没排上队。
不过她是长训班的学生,又跟曹教练是熟人,所以她跟前台打了个招呼,打算去楼下一个员工休息室的淋浴间冲个澡。
背上包包,她慢慢地朝下走,只觉得浑身汗水黏糊糊的,动作很慵懒、散漫地把右臂绕到脑后,解开了扎着头发的橡皮圈,抖开来的湿漉漉的黑发软趴趴地从右脸披散下来。
楼下有一大片地面训练区域,只有四百多平米,没有楼上那么宽阔,也更黑暗,所以头顶数排高瓦数的大灯此时全开着。
何书墨在下到底的那一瞬间,猛然惊觉出气氛不对劲。
那一刻,何书墨干咽了口唾沫,把一声惊诧的“咦?!”吞进了喉咙。
楼下,训练区里的十几个男人们全身黑白蓝三色的道服。
而且氛围显然很凝重……
她认得出来,那是巴西柔术的道服,等到她适应了楼下的光线,她才看出来,场地全黑的地垫上的男人们,正在分组两两缠斗,所以气氛严肃,而且她定睛一看,在场的还有两三个老外。
而且,最要命的是,那个站着的、身穿全白巴柔道服的男人……
侧影好熟悉!
“啪嗒”何书墨头发梢的一滴汗珠滚落,她竟然都察觉到了。
以及渐渐脱缰的心跳,像是平原跑马一样,一发不可收地迅猛加速。
她猛地抱住脑袋,狂摇,不不不,这一定是做梦,她出现幻觉了,不然的话,这种孽缘也真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也没可能的呀!
一天之内,第二次见到他,还是在这么诡异的场所……
顾凛站在她不到五米开外的地方,正在盯着地上一群缠斗的男人们互相锁头,还有几个在角落里,正在用头做俯卧撑……
何书墨觉得那一瞬间,她对巴西柔术的好感蹭蹭蹭涨了无数倍。
因为道服实在好看,秒杀跆拳道的、散打的,那些松松垮垮跟浴袍一样的版型,以及拳击训练服那身背心短裤,一副精力旺盛的流氓地痞样。
雪白的颜色,笔挺的领子,袖口两肩的logo简直太帅了。
默默地狠掐了自己一下,她暗骂道:何书墨,现在是你犯花痴的时候吗?你现在是留下来还是假装没看见路过呢?
耳朵忽然又烫起来,她下午才说过因为他嫁不出这种蠢话,结果晚上就又见到他了,她要不要躲呢?
她急中生智,踮起脚尖,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地朝着浴室那边挪去,别的先不说,她现在一身灰不溜秋的训练服,满身臭汗的模样怎么也不能给顾凛看见……
幸好何书墨所在的位置靠近休息区,很暗,还有高高的吧台和沙发遮掩,她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可是她刚走出去几步,就又觉得动弹不得了。
何书墨隐约听见几句英语,老外说的,叽里咕噜的她一句也没听明白,紧接着她听见开口回答的那个声音。
高冷嗓,贵族气,还淡淡的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何书墨觉得耳朵又痒又软,舒服死了,天哪,顾凛说英语为什么这么苏!
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