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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群青鸟,高高扬起如水晶笛子般的叫声,一轰从月下飞过。
明月当空的山道中,七骑旅人,以与日间同样的速度前进。正是风桐一行人。
【蛮蛮!蛮蛮!】
声音很低,但却尖锐,从女神官逢仪俏丽的唇边溜了出来。
月精灵们在夜气中大声鼓噪着。普通人眼睛无法看见,耳朵亦无法听见她们的声音,但对修练多年的逢仪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想让她们安静,可以念些咒文,但让华彦泉这种不信邪的人念,并不会有任何效果。得由逢仪念来,才有意义。
【月精灵心情不佳。她们也不回应水晶笛声。想必是中心渴求噬血的人就在附近,此种险恶的恶念,使得精灵们焦躁不安。】
美丽的女神官向风桐解释。
距青丘城尚有约三百公里。自漳关讨平刘乡以来连赶二天三夜,才到此地。途中,亦遭遇过追击,也曾与已故的刘乡部下交战过。但这些对此豪气壮阔的一行人而言,并不构成威胁。为了尽量避开敌人而大绕远路,长途骑马跋渺,两位少年已显得疲乏。但是,为了不让大人操心,他们还是硬打起精神来。
听了逢仪一番话之后,流真向房玄明报告过,便迳自驱马四处探询侦察。
不多时,流真返回,证明精灵们喧嚣不安确实有其缘由。后头果真有人追赶过来。
【为数不少,而且……】
【而且?】
【青铜面具也在队伍里头。】
胡曌、苏铭、风桐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名字总有不祥之感,此乃经验得来。
【快赶路吧!】
房玄明一说,一行人全赞同。但跑了不及一约五公里之远,月精灵的聒噪声,已让逢仪受不了。她回过头来探个究竟。只见背后数百枝火把,涌近过来,夜深人静,达达的马蹄声如远雷般,自两旁传来,分外刺耳。
【停!】
房玄明随即下令。追兵故意点燃火把,把自己所在位置明显暴露出来,其中必有缘由。房玄明心想,必然是对方想把风桐等人赶进没有火把的方位一网打尽。因此,山道前方必有埋伏。
房玄明回已所在位置的地形,再前进约七百五十公尺,到了一条三岔路。此时,所有前进的山道部传来骑兵及刀剑的杀气。房玄明旋即下了决定。
【大家在青丘城会合吧!】
就这样,六人分为三组,朝东、南、北三方向各自前进,并约定在青丘城相会。
胡曌发现左边与自己并肩驱马前行的是逢仪时,心时有些许失望。当然,并不是他想回避她,而是胡曌希望不要离开风桐身旁。也许逢仪有同他一样的想法。
结果,胡曌与逢仪遭遇到层层的包围网。发生最大灾难--当然是对包围他们的士兵而言。
最先出来阻挡胡曌的骑兵,在一记刀光之后,脑袋开花,从马上摔落下来。接着另一骑兵,被剑砍下的刹那间永远失去了右手腕。
胡曌的快剑,如旋风般,于敌兵之间挥砍;而逢仪的刀剑,则化成细细的雷光闪电般,游走于敌兵之中,在甲胄未掩盖之处,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胡曌的神骏一跃而上时,周遭刮起猛烈狂风,只见敌军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此时,恐惧超越了勇气,敌兵前翻后仰,让出一条通道给胡曌。随后虽有几枝箭射来,都被一一斩落,唯一命中的一枝则未能穿透甲胄。战况如此,士兵深知继续交战也徒劳无益,只好丢弃无用的弓箭,策马奔逃。
对于落荒而逃的敌手,胡曌及逢仪未加理会,继续往青丘城赶路。如果一路如此顺遂,突围并不是件难事。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阵叱喝声,止住了逃兵们的脚步。
【真不像话!逃跑之人,格杀勿论!回头再战!】
此时数十个黑影,伴着马蹄声,向二人四周包围过来。
【青龙七宿吗?】
如轰天雷般大声喝问的,是一位身穿青龙国的甲胄,载民国引进来的刺绣斗蓬在夜风中飘动的骑士,脚胯骏马,挡在胡曌眼前。被晒黑的脸庞散发出一股悍气。
他正是杨英之父卫国候杨雄。紧踢着马腹的杨雄,怒吼声加上大刀霍霍声。
【我是卫国候杨雄。为报杀子之仇而来。识相的过来受我一剑!】
进击态势极其猛烈。连胡曌这般的名剑手,也无法完全避开。此时马对马、鞍对鞍,已到短兵相接的地步。
满是杀气及报仇之火的两眼,直瞪着胡曌。杨雄高举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暴风似地飞舞斩击对方。
交击一剑后,两人马匹相错。杨雄跑离约三十公尺,正准备调转马头,突然飞快地刺来一把细长的剑,正逼着杨雄双眼。
【啊!】
杨雄侧脸闪过一旁,剑鞘撞上甲胄,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女人!】查迪大吼。持剑而来的正是逢仪。
这次,杨雄的大剑挥向逢仪。
躲过这猛烈的一击,逢仪使劲敌挥空,但杨雄的大剑却重重地、锋利地斩向逢仪坐骑的长颈。此时,美丽的女神官眼前出现自己的爱马颈部被砍成两半的凄惨情景。
马发出最后的嘶鸣,已被切割一半的马颈,因过重而垂下,之后倒进沙尘中。事实上,马在未着地之前,颈骨已断,早已死去。
乌溜溜的长发在风中飘着,像是翦自夜空的一部份。逢仪不等到爱马倒地之前,就已离开马鞍。踢去马蹬带,纵身一跃,姣好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接着跳落在月光如洗泊白沙上,以无暇的落地姿势着地。
杨雄挥起沾满马血的大剑,迳自对着失去爱马的女神官袭击。每一招都针对逢仪的头部斩杀。
如果被击中,逢仪美丽的头颅,必定嫩西瓜被切成两半。幸好,在距离约一公尺之远时,另一把剑拔去了胡曌的大剑,交错出尖锐强劲的交刃撞击声。
【汝报上名来!】
杨雄大吼,声音中夹杂着憎恨与敌意。杨雄再次调转马头,第二次与胡曌交战。
【胡曌。】
话音刚落,刀起刀落。
刀刃来回穿梭,激起的火花掠过二人脸旁。第二次交击,双方的护手触撞;第三次交击,两匹马皆一跃而上,彼此挥空;第二次交击,剑与剑又再次碰撞厮杀,火花四散。
到了第十次交击、第二十次交击、三十次交击,双方还是激烈交战,你来我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胡曌不得不承认,杨雄的豪勇远胜于他死去的儿子。虽说如此,但他也毫无怯意。他乃是【黑榜上的杀人鬼】,除却技击的技巧或经验,还有七宿士所持有的异术。
可怕的是杨雄的斗志。胡曌自有风神加护,周身气流澎湃,丝毫未伤,而相对的,杨雄魁梧的身体上,已经有五、六处挂彩,但挥剑的气势及速度,丝毫未损。甚且,勇猛之气有增无减,直逼胡曌,厚重的大剑屡屡掠过胡曌的甲胄。
正当胡曌与杨雄单打独斗时,美丽的女神官亦和一位骑兵交剑,士兵被斩落坠地。转眼间,她如长了翅膀的鸟儿般,轻盈地一跃而上,跳到夺来的马背上,同时,迅速地拿起挂在鞍前的弓箭,仅用双腿巧妙地操纵马匹,立起身来,瞄准目标,准备放出快箭。
【礼尚往来,看箭!】
逢仪放出的箭,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引导般,正中杨雄坐马右眼。
随即,骏马如遇上狂风暴雨般狂奔,不久之后即踉跄倒卧在地。
杨雄硕大的身躯,亦顺势跌落,手上还紧抓住大剑。落势不佳的杨雄,忍不住背脊摔伤的疼痛,发出呻吟声。
就在这瞬间,胡曌踌躇不前。有无数次机会,达龙可以下手击杀杨雄,但他从不做乘虚而入的事,遂给落马的对手再次站起来的机会。
由于胡曌的迟疑,救了杨雄一命。胡曌的剑虽挥出,却只撞上杨雄头盔后弹回。假期胡曌不犹豫,恐怕杨雄头盖骨早已在胡曌快剑下开花迸裂。
然而,这猛烈的打击,已使得杨雄两眼昏花,葡匐在地,大声呻吟。
胡曌想再挥一剑,但杨雄的部下,已如铜墙铁壁般,围绕在侯爷四周。
逢仪大叫【走吧】,胡曌应声点头,调转马头,离开战场。
他们的背影在月光洒照下远去后,杨雄才从白沙中立起身来。
【给我追!不要宰掉他。胡曌的首级和心脏是我的。】
杨雄头盔丢在地上,像头猛狮般,一头乱发飞舞着。
【那个长发女人就送给你们当中最有功劳的。要美女的话,就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士兵们欢呼高叫。杨雄捡起头盔,跨上已无骑手的一匹马,用舌尖舔去从额头伤口滴下来的血水。
胡曌与逢仪,以令人惊叹的精湛马术,攀上满是岩块的山道。
杨雄及其部下,虽是执意追赶,但时间越长,距离越远,始终追赶不及。
顷间,前方山尖清晨曙光乍现。当中有几座大山,胡曌记忆犹存。以前,他逃往载民国,及与三国联军交战时,都曾遥望那些山中栈道,那是大陆公路东进之道。
胡曌接过逢仪递来的水壶,往口中倾倒时,女神官开口道:
【你最后向胡曌挥剑时,有些犹豫,是吗?】
【嗯……】
【你也太天真了。】
逢仪话中虽带指责口吻,脸上却露出笑容。胡曌也只有回以苦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
胡曌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名叫杨雄的侯爷,是个比野生狮子还危险,穿戴甲胄的一头猛兽。实不应在他落马时,下剑还有所犹豫。
【青铜面具及杨雄,对自己一行怀有极深的敌意。】
胡曌心中细想着。如果要推翻自己的叔父,必得保护风桐到底。然而,自己该不该告诉风桐有关自己身世的秘密?
逢仪以深沉的眼光,望着侧面轮廓极深的胡曌,欲言又止。
风桐、若叶、华彦泉三人,突破东边包围,继续连夜赶路。死在华彦泉剑下计三人,而风桐及若叶亦各击落一名骑兵。三人正想渡河时,华彦泉又以弓箭射下二名骑兵,同时,就在追兵畏缩不前时,三人以最快速度奔驰,以至于双方距离拉开了百丈之远,暂且成功地逃过一劫。
【分配给我这种不适合我的工作。】
华彦泉在心中唠叨着。既是七人分为三组,他本打算与逢仪一起行动。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右边,并肩骑马的却是风桐及若叶。对华彦泉而言,总觉得与其说自己是护卫使者,倒不如说是他二人的保姆。
如果仅是单枪匹马,行动必定较快,与追兵的距离也拉大。此时后头达达的马蹄声又逼挥。听来此次追击者,骑手也是一时之选,编成搜索队齐聚而来。
【如果,我是坏人的话……】
华彦泉完全以自己就是好人的假定去想。
【将这位神使交给白虎军,至少可以拿到奖金金贝十万枚吧!不过,我这人生来就不做狡猾残酷的缺德事。】
两位少年可并不知道,他们所依靠的护卫者,此时心中的念头。
山道狭窄,高高的草丛遮住前方的去路。
【神使大人,往这边!】
若叶大喊。原本由他带头走在前辈,拔开又高又密的草丛,突然间,若叶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对面草丛,藏着大片的【金属】,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回来--!】
像似等待若叶声音似地,这大片金属群起鼓噪,全部立起来。随即,飞来无数枝箭,划破了月光。飞来的箭,目标不是对人,而是对马。
箭是冲着人来,骑马者还可能用剑砍去抵挡,但是冲着马来,骑士则束手无策了。
三匹马先后倒在草丛中,三人一一成了徒步。此时,敌兵欢呼声响起,并向三个逼近。
【一颗头奖金十万金贝,若是一只手臂也值不少吧?】
华彦泉快剑低平飞过,使得敌兵的一只脚,自膝盖处迸出大量鲜血,哀叫不已。
【快逃!】
华彦泉大叫二位少年逃命。他的第二击,击中一名敌兵的颈部,眼见自己同伙身首分离,其他士兵惊谎不敢前进。
【叫你们快逃,还在干什么?】
二位少年踌躇不前,华彦泉跑到他们旁边,想再次提醒他们往前逃,但声音却止住了。原来过了这片草丛,底下就是断崖深谷。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只隐约听见水流很急的声音。至此,即使想逃,亦无处可逃。
另一方面,敌兵筑成一面剑墙,步步向三个逼近。华彦泉前看后看,前无进路,后有追兵。
【流浪的乐师】脑中灵机一动。
【对,就这样!】
华彦泉将剑收入剑鞘,突然两手臂大张,二位少年尚来不及大叫时,在左腋窝的若叶,在右腋窝的风桐,已被华彦泉手臂夹住往下拉。接着……
华彦泉蹬崖一纵。
【啊……】
就在追兵屏住气息定晴注视的同时,风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崖下。
士兵们慌慌张张跑到崖边,探头往下看,只见突出的崖石及茂密的草丛,遮住视线,不见三人踪影。再往下看,也只是月光无法照及的深谷。
【下去找他们!】
队长下命令。看见士兵们犹豫不前,队长接着大嚷。
【那些家伙,是自己跳下去的,也许已经死了,或受了重伤,不会有危险。你们不想要金贝吗?】
被华彦泉剑法吓着的士兵,听了队长这番话,又鼓足了勇气。骑兵下马,为寻找下断崖的山路,而向左右散去。
煽动成功的队长,满意地站在断崖边。他并非是无欲望的人,而是打算在士兵们把王子一伙人尸体抬上来时再上前抢功。另一方面,他害怕万一那个危险的剑客还活着,非得与他较量不可,那就不是金贝上的问题了。
他再次往深不见底处探查。
说时迟那时快,反射着月光的一把长剑,正中队长的下巴,而后从颈后伸出来。
不声不响,队长气绝身亡,剑抽出之后,身体往前倾,从断崖边缘滚落谷底。
【哼,岂有非得掉落谷底的道理?】
刚从窄岩缝中爬上来的华彦泉,口中喃喃念着。
三人于是从一旁的众多马匹挑选了几匹合适的马匹,而其余的则统统用剑砍死了。随即,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华彦泉,为了答谢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
约奔跑了一个小时,风桐在马上开口问道。
【不,我并不羡慕高官厚禄。那,让我好好想想吧!】
【若叶,你呢?】
经风桐一问,若叶冷淡地答道:
【我没有特别的希望,从来不曾想过。】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由房玄明大人来决定。总之,希望在未成年之前,能在房玄明大人身边学习。】
若叶的忠心,是对房玄明的,对风桐只是间接的,他虽对神使尽其义务及责任,但这也是因为房玄明的希望。
风桐想表示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三人默然无语,静静地驱马前进。
过了一阵子之后,已经月过中天。
【也许,我们会先到达青丘城吧!】
风桐、华彦泉、若叶三人所走路线,等于向正东方直行。其他二组,则须略绕过山南或山北,再往正东直行,才可抵达目的地。
另外,其他三人如何编成二组?在一时安全了之后,华彦泉倒操起心来。
佳人逢仪若是一人独行,他不放心,若是与胡曌或房玄明任何一人同行,他更不放心。对华彦泉而言,两人中哪个比较顺眼,他自有不同看法。
【如此一来,只有赶快到青丘城了!】
华彦泉心想此事时,若叶小声叫道,左边极宽的栈道上,乘着夜风,一边叫嚷【抓住神使】的大批人马,正向此追来。
【真是难缠……】
华彦泉叹道。
敌兵人数,超过百人。但骑兵只有十人,其他都是步兵,看来像是大批奴隶。
【既是敌人,则必砍杀之。当然,不是没有避免流血的方法,而是有没有使用的价值?】
【到青丘城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啊!】
风桐接着华彦泉的话答道:
【不过,这就更值得走这一趟了。因为他们如此穷追不舍,也就表示,青丘城确实对他们很有威慑。】
【嗯,说得也是。】
华彦泉不禁对风桐重新评价时,一阵箭雨,穿裂了黎明前的寒气,自斜后方飞射而来。
一夜之中,若叶二次落马。马头及马腹中箭,若叶随着马匹横卧在地。
【若叶!】
惊叫之前,风桐已经调转马头,为了保护失去马匹的,再次冲向敌阵前。
【嘿!你要做什么……?】
看到此幕情景,华彦泉深蓝色眼珠里,半是感动,半是惊讶,交替闪烁着。因为,华彦泉一直对王侯或贵族这类谷物,有彻底的反感,他打从内心认为【居高位者不知恩义】。就风桐而言,若叶只不过是部下的随从,而风桐竟然能不顾自己生命,营救若叶,看在华彦泉眼里,竟然不可思议。
【我怎么就没有颗当坏人的心?】
华彦泉喃喃自语,随即顺势调转马头。
风桐跳下马,上前救起若叶。此时,一句骑兵举起剑,正想往风桐头上砍去时,侧眼看到华彦泉上前,瞬间,只见骑兵的右手臂整个往月亮的方向飞去,手中还握着剑,骑兵一声哀鸣,身体在半空中画个圈后滚落马下。
马匹就此从华彦泉身旁跑过去。士兵们看见华彦泉如此可怕的剑术,全部呆若木鸡,不敢向前。坐在马上的队长,乃趋近手持枪枝的步兵旁,大声斥喝着华彦泉。事出突然,只见排排长枪,筑成一道墙,目标向着华彦泉三人。华彦泉急中生智,掏出了羊皮袋,顺势向天空洒去。
刹那间,袋中飞出如星星般的东西,此乃是一路上华彦泉向恶徒、富豪或士兵们所征募而来的。所有的金贝铜贝一股脑儿抛上天,在月亮反射下闪闪发光,随即,掉落地上。士兵们大声鼓噪纷纷丢下长枪跑上前,群聚在地面上,捡拾这批飞来横财。这么大数目的金钱,是奴隶们必须用一生辛苦工作才能换得的。
【蠢货!不去作战呢?见钱开眼的蠢奴隶,看到这么点钱就头昏了!】
队长气得血脉贲张,大声嚷嚷,华彦泉随之驱马一跃,砍向队长,队长赶紧提起剑,但是为时已晚。
经华彦泉横砍的这一刀,队长的头颅,约在半空中平飞而过七尺之远。正忙着捡拾钱货的士兵,目击此一情景【哇】声大作,接踵而逃。
擦去刀上沾满的血迹,收起快剑,华彦泉手拉队长坐马的绳索,奔向二位少年旁。风桐看见华彦泉,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客气。】华彦泉应答,心不在焉似地,心中却是惆怅不已。
三人再度坐上马,向东方奔去。东边天空,渐被曙光占去大半。不久,风桐开口道:
【若叶。】
【……什么事,大人。】
【你讨厌我吗?】
略感惊讶的若叶,不知所措地望着与自己并辔而骑,比自己年长一岁的风桐。
【为什么说……】
之后,若叶默然无言。
【我想和你交朋友。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就做个朋友,好吗?】
【……我是奴隶之子。做朋友的话,神使及我的身份相差悬殊呀!】
【若要论身份,恐怕我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若叶似乎也有所坚持,不愿对风桐提出的要求正面作答。另一方面,风桐心中似乎亦颇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要放在心上,你也曾帮过我。】
风桐笑道。
【真是奇怪的神使。】
华彦泉心中想。先前对王族或贵族先入为主的观念,都被面前这位传说中的救世主一一打破。半晌,华彦泉像心有所悟似地问道:
【神使大人,你是不是真的是异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没什么……错了吗?】
【不,你猜对了。】
【那父母亲人还健在吗?】
风桐皱眉,答案就写在他脸上。
【母亲死了,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华彦泉点头,闭口不谈。
华彦泉拢上紫红色的头发,暗中苦笑。一个苦孩子,看来自己的保姆之路还要走很远,罢了,还是先不要想的太多。
唯一一点可以确知的是,事情演变势必愈来愈精彩。华彦泉不屑于忠于主君此种生活方式,然而,与风桐在一起,除了做一位单纯的乐师兼强盗之外,每天尚在惊涛骇浪之中度过。如果,一国果真非有领导者不可,再怎么说,仁君总比昏君来得妥当。
也许这小孩,确实是上天的恩赐,年方十七,设若能够稳稳领导青龙国,亦仅年二十七岁的年轻国王。而如房玄明之流,会把这神使培养成何种王者,倒是颇值得留下来看个究竟。
房玄明流真苏铭三人,绕过山南分水岭,驱马行进。天未破晓之前,亦曾遭遇追兵,突破几层包围,如今应算是雨过天晴。
三人成行,亦非房玄明所愿,不过,与华彦泉想法出发点大不相同。风桐应委托流真胡曌两位七宿士照料,而自己则应与若叶同行,较为适切。另一组,自然是华彦泉与逢仪。如此分配应算是最自然的组合,然而当时一片昏暗混乱,加之事出突然,做出的决定,竟大违初衷。还自称是足智多谋的军师,房玄明不禁苦笑。
事实上,房玄明本身有自信足以保护自己,他所不放心的是二位少年。和其他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相较,显然相形见拙了……
他拉起马缰,继续前行。山道左前方,有一片岩场,清晨曙光下,隐约可见站在岩场上的人影。房玄明停住马匹,随即,那个影亦消失不见。
【喂,在这里也有埋伏吗?真是滴水不漏。】
房玄明正想调转回头时,流真跳下马,俯身地表侧耳倾听。
从岩场那方,激烈交剑声清晰可闻,像是发生纠纷似的,此事自然与他们无关,正打算趁他们打得火热时伺机前行,但房玄明心觉有机可乘,三人选一块近岩场的沙地伏下。
苏铭亦非千里眼。他并不知应该回避的青铜面具,正率领百骑部队,走过此难行山路,静待他们一行人出现。
另一方面,青铜面具事前亦未料到在此遭逢不速之客,等到他发现时,岩场周围已被层层围住。
【白民国的游骑!】
带有畏惧念头的尖叫声,在青铜面具四周响起。而此叫声就在方才流真所听到的交剑声几分钟之前。
白民国国人是经常出没在穷山恶水的剽悍游牧民族,时而被雇用做各国的佣兵,时而沦为盗贼,到处结伙抢劫。而青铜面具这行人,对叔歜族而言,与其说是天外飞来的猎物,勿宁说是侵犯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为了他们的名声及实力,是不能放过入侵者的。
一位骑着大马的男子高声喊道:
【我是酋长白桦。】
声音恰与与他体格相符。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青铜面具身材瘦高,但白桦身高亦不比他逊色,且虎臂熊腰,更加地壮硕。
从四周沙地或山岩冲出的白民骑兵,为数约青铜面具部队人数之半,然而却仍然出来对敌。或许是他们自认比较强悍的吧!
青铜面具眼露毒光,白桦似未察觉,单骑奔向他面前。其武勇与自信,应与其硕大体格,相差无几。手中大刺刺地握着长剑,剑尖指向青铜面具,评鉴对方似地眯眼望着。
【戴这种奇怪的面具的家伙,听过白木游骑的大名吧!想求饶的话,跳下马来,丢下剑及财物吧!】
青铜面具发出冷笑。
【我出身王侯,体内决不流一滴卑贱人种的血。如你之辈,人不像人,猿不像猿,蛮人的名字,我自是从没听过!】
白桦是个单纯的人,眼见对方态度傲慢无礼,一怒之下,大剑挥向青铜面具。
剑势虎虎生风,足以将一头猛狮头首分离。然而青铜面具反应更快。
白桦砍向青铜面具的剑,在巨大声响中被挡开。随即,在白桦惊骇的眼神中,闪过另一道剑光。
【你是死在王侯手里,引以为荣吧!】
此正是白桦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发出阴沉迟钝的声音,酋长的头颅就此落地,和着血,随着风沙滚去。
白民国的战士们,目睹酋长遭一击丧生,一时间呆立两旁,按兵不动。但不多时,冲出一名骑士,打破沉寂。头上包着水蓝色布巾,似乎是个少年。
【你杀了我父亲!】
是少女的声音。假若李玄灵不戴面具,恐怕亦难隐其惊讶的表情。
【我父亲虽然不识字、爱喝酒、爱女人,但仍是我的生身之父。偿命来!】
话才说完,回头大叫父亲的部下。
【上!】
少女手一挥,所有游骑兵拔剑,一齐冲出青铜面具这伙人。此时,少女逼近准备下令士兵迎击的青铜面具。
【你往哪儿逃?你的对手就是我!】
说话声音与剑同时到达,青铜面具躲过了少女这一击,一半以上是认真地躲过的。少女的剑法已达到不可轻忽的境界。当然,到底还是比不上青铜面具。
斩击者与闪躲者,同时重整态势。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白阳。】
年约十六、七岁。五官分明、纤细。
【太阳之名,不是强盗的女儿所该有的,该让你吃吃冒犯上名的苦头。】
【你尽管过来吧!戴面具的人妖!】
白阳再次举起剑,核桃色肌肤上黑眼珠炯炯发光。
少女顺势踢着马腹,剑尖刺向青铜面具。
才仅一交锋,白阳的剑就因重击而脱手,剑身在半空中回旋,闪闪发光。
接着青铜面具一击,但被躲过。白阳身轻如燕,就算是杂耍艺人也自叹不如。第二击仍是斫空,只是却使白阳丢了马匹。
青铜面具又挥来一剑,白阳在千钧一发间躲过。
【好身手。可惜,就在你逃窜的这段时间中,你的手下都一命呜呼了!】
白阳往四处张望,只见站着、动着的人全都是敌人。激烈而短暂的交战已经结束。一族的骑兵各个气绝在地。不过,青铜面具的部下也有不少倒卧于地。
【不过是乱贼强盗,竟杀了我不少部下!】
青铜面具两眼冒着毒火。
原本用来围捕风桐一伙人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被【下贱的盗贼】破坏得零零碎碎。青铜面具愤怒异常,不把现今手无寸铁的少女一剑砍杀,实难消心中之气。
就在此时,山岩间,青铜面具一名部下一边痛声哀叫,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出,倒卧在地。
强烈的阳光下,沉默似乎冻结了所有的空气。
一名骑士,以悠闲自在的模样,从山岩间走出,手上的剑沾满血迹。
【哦!这可真有趣。是戴青铜面具的你呀!】
语气愉快,来者正是自称【赏金猎人】的年轻男子流真。
青铜面具已知,他就是七宿士之一。
【好久不见。你不呆在神使身边?】
【神使自有天佑。而我也要替某人讨一箭之仇。】
苏铭提刀上前。
【你是苏铭?】
探索着记忆的声音在一瞬间之后化为充满恶意嘲笑的声音。对方这个意外的反应让苏铭不得不感到惊异。?
【你就是白落的侄子吗?难怪……】?
青铜面具咽下了后半的话,从两眼中放射出恶意的光芒,发出了足以令苏铭之外的人寒毛直竖的狂笑,笑声的波动震动着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停止了笑声之后,他对着苏铭说出了傲然的告白。?
【告诉你吧!把你父亲的白发头颅从身体上砍下来的就是我!】
【什么?】
父亲的死,苏铭心中永远的痛。
不用分说,刀剑交击。
【李平阳的走狗就该得到那样的报应。你是不是也想跟你父亲一样的死法?】
交错着的白刃在分开的那一瞬间,苏铭的长剑在半空中呼啸着,对方的迅速和猛烈出乎苏铭意料之外。采取防卫态势的剑茫然地在半空中钻营着,苏铭在刀剑加身的一瞬恢复冷静,倒飞开七尺之外,一个翻滚就要捡起散落在身边的长枪。?
寒光一闪,冰箭掠过,直指青铜面门。
青铜面具放弃了追击苏铭的想法,撩开冰箭。
彼此都清楚对方是劲敌。挥手阻止部下出手的青铜面具跃马前进。流真也随之策马向前。
突然,有一如雪豹般敏捷的身影,跳进他与青铜面具之间,流真急忙勒住马缰,马匹因此前脚高举。流真看出是头包水蓝色头巾的少女。
【不要出手!这家伙是杀死我父亲的仇人,由我来打倒他!】
喊话者是白阳,望着流真的眼光相当认真。流真安抚马匹,边回视少女。
【既是仇人,这男子交给你也可以,不过,你不是没剑了吗?】
【所以,你的剑借给我呀!】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非常大方地朝流真伸出手来,流真眨眨眼,毫不客气。
【自己去旁边捡一把?】
不顾青铜面具这名劲敌,却和少女抖嘴!
【借剑给为父报仇,勇气可嘉的少女,这么为难吗?】
【终究是初次见面吧,总得求安全第一。】
【真是小气。会不得女孩子缘的!】
【你们两人可真会唱双簧!】
从青铜面具里传来不屑的声音。
【七宿士,你真的认为这小妮子会赢我?】
【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她赢。】
事实上,这是流真的真心话,不过,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流真本身亦难操胜算。毕竟,原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搭救苏铭,才来和青铜面具一决雌雄的。因此,从得知此事到他现身之前,早已做了妥善的准备了。
青铜面具不再多逞口舌,当他满怀杀意地要执剑砍倒对方时,一名部下发出了哀叫声。青铜面具回头张望。正前岩场,几块岩石滚到沙地。
狼狈、惊惧的叫声响起来。只有流真苏铭还面不改色。房玄明躲在崖上大口喘气,作为一名文士,却要搬着几块岩石、木片及皮带制作千斤顶,着实累坏了他。
激烈的打斗惊动一个接一个连锁的岩石自然掉落。
如今连青铜面具也一时顾不得流真,急忙躲避倾注而下的大岩石。
等到石雨停住,尘埃落定时,流真二人和白阳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载着三人的马匹,将青铜面具等弃之在后,往东边满是山岩的山路奔驰。
【那个假面男子……】
毫不做作紧紧抱住流真腰身的白阳,精神饱满地大声喊道;【下次再遇上,一定要把他的心肠掏出来!你可别再妨碍我!】
【先放开你的手。】
【不行,今天是蒙你搭救了,得回报你才行。】
少女沉思之后,立即又叫道:
【对了!把那家伙打倒之后,就将他那丑陋的铜面具送给你。】
【面具?】
【拆下固定器,再用铁槌敲成一块铜板,大概可换成百枚铜贝,到时,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个大半年呢!】
【这倒挺不错的!】
姑且不论将来,可能的话。一旁的房玄明倒真想弄清楚,那不祥假面背后的真相。方才双方对立时,是否发现些任何蹊跷的地方呢?于是他问少女。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是王侯出身,世界上,那有戴面具的国王?那家伙脑袋有问题。】
白阳疑惑地一笑。房玄明笑不出来,因为他比白阳知道更多事情。
房玄明脑海中,有一个名字浮现,那是列在李氏世系图中的名字。
【……可是,不可能吧!】
自言自语后,他看向一边缄默的苏铭。
【苏铭,你对你的杀父仇人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父亲是在将王子殿下托付给我后被歹人所杀,其余一概不知,叔父也对此事缄默不言,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苏铭摇头道。
【这样呀。】
一边的流真发现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带着这少女前行。
【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在适当的地点,我就让你下马。】
听了此话,白阳状似不平地望着流真的颈子。
【没有这种事吧!既然帮助人家,就得帮到底。你把我丢在这里,万一我被那青铜面具杀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哦!】
流真对少女的主张无从反驳。只是,继续这样走下去,必须思索眼前这名少女的前途不可。而且话又说回来,实因白民国骑兵帮助,自己一行才得以逃过青铜面具这帮人的,因此,既是救了她,总需负起相对的责任。如果当初别救她也许还比较好,但那是流真所做不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流真。】
【那,流真,今后请多多照料。】
【多多照料……】
流真主口中嘟哝着,重提精神后策马前行。
流真一行进入小村庄,已是夕阳落于他们身后,与山尖成一平行线的时刻。绕行如此大段路,才行至此地,青丘城应在眼前。
就房玄明所言,在到达青丘城城之前,得要尽量避人耳目。但四人所乘的马匹,已精疲力竭,非让它休息不可。可能的话,再多买一匹马,是最好不过的了。
两人就在村庄入口处下马。一边安顿马匹,一边走进村庄,房玄明心中总有不祥之感。按照常理,现在是黄昏居家准备晚餐的时候,为何不见村人们炊烟袅袅;此亦是户户点灯的时分,为何每幢屋子的窗口都是暗的呢?
【有没有买马的钱呢?】
房玄明被白阳问及这实际问题时,就交给她一个羊皮袋。打开袋口的白阳眼睛为之一亮。
【这些钱大概可买一百匹马。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金贝?】
【什么为什么?这些钱原本就是我的。】
房玄明面露僵硬表情。
【嗯,你呀,原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老实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
【金贝这种东西,老实人是不会乱进乱出的。如果一般人持有金贝,连官府都会加以严刑拷问,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房玄明并未答话,他并不想表示自己的诸侯身份。
突然,白阳抓住一边流真的手臂。
流真顺着她楞住的眼光看去,一家门口躺着一名男子,从流血迹象看来,可以证明这名男子已气绝多时。
死者胸前的羊皮袋口,溢出些铜贝铜贝,在夕阳之下,闪闪发光。白阳德皱紧眉头,往后倒退几步。房玄明立即想起白民国原本是山林匪盗,于是转头问道:
【怎么了,不去拿那些钱吗?】
白阳【很认真地】瞪着流真,怒形于色。她的表情,使流真一瞬间为之惊讶地发现了她充满了活力之美。
【白民国决不会向死人或病人掠夺的,别把人看扁了!】
【抱歉!】
流真想到她和华彦泉的哲学是相反的,一边向她道歉,一边心中又觉得奇怪,这件惨案是谁下的手?
很快地,房玄明发现村中各处都是尸体,而且令人不解的是,不论男女老少,死者的致命伤多半都位于下半身。而另一方面,和最初发现的死者一模一样,并未见死者的钱财被夺,可见并非抢劫杀人。
死者人数超过五十人,可以判定凶手欲灭绝全村。死亡情况如出一辙,所有人都在屋外被杀,大概是听到被杀者的哀叫,跑出屋外探查究竟时,反成为另一名牺牲者。
【看来像要赶尽杀绝似的!】
【一定是传闻的白虎军这等蛮人干的。那些蛮族!终于杀到这里来了。】
对于白阳怨恨不平之声,房玄明并未作答。只望着夜幕逐渐低垂的这片大地。同时,房玄明注意到死者身旁必定有堆小土堆。
【我们该怎么办?】
流真经少女一问,答道。
【听说一到晚上,这里经常有食尸鬼出没。不论传闻是真是假,天黑后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找个人家借住一晚吧!】
【好呀!不过,我可是守身如玉的白民国的女人。一定要分房而睡。】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流真喜不禁。
于是四人决定找个没有尸体的人家,借宿一晚。很难得地白阳说要准备晚餐,房玄明就迳自找寻马匹去了。也许是村中共有小马房,一间马房,四匹马状似可怜地依偎一起。
在井边打水的流真,看见牵着马匹回来的房玄明向他招手。正想走近井边时,突然间,马匹像受到惊吓似地嘶叫,停步不前。房玄明立即提高警觉,飞快地跳开。他看见,从民房中出来的苏铭和白阳也看见,地底下突然冒出一只手,试图抓住房玄明的脚。结果抓空,手掌亦自在一开一闭。
【那,那是什么?地下长出手来?】
白阳心生恐惧,不敢相信此种离奇的情景,就在眼前发生。
【是地行术……】
所有死者之谜,至此终于真相大白。
房玄明本身不会魔道之术,但却有相关的知识。那是自由往来于地底下,再从地下伸出刀或枪,一击杀害地面上的目标。但是,为何魔道士来此地杀害村人?这实在令人纳闷。
昏暗中,那手迅速地又遁回地下。之后,留下小小的土堆。房玄明定睛一望,竖起自己的脚尖。等到脚板下似乎有感觉,便急速地一跃而上。地下冒起的刀尖,恰好掠过房玄明的鞋底。倘若站在那儿不动,恐怕大腿处必挨了一刀。瞬间着地的房玄明,以半跳舞般的脚步,躲过白刃。随即,白刃不声不响地沉入土中,之后,又是留下小土堆。
这如同被恶梦抓住心脏般的感觉。他立即抽出自己的剑,严阵以待,并克制住那一股想以手上的剑,刺探地下的冲动。
站在墙边不动的白阳喊着房玄明的名字。
收起剑,走近他身旁的流真,发现近门口屋檐下,有罐大桶的枣油。
【怎么办,流真。】
问话的表情语气,像个小孩。流真为了让少女心安,扮了个笑脸。
【你会爬树吗?】
【那还不简单,这种事情。】
【好,你就爬上那颗大枣子树。】
【你没有问题吧?】
【……嗯,还没有从你手上接到青铜面具,换成铜贝之前,决不会有问题。快,快些!要经由石头上去。】
经过流真一番催促,白阳立即往枣树上爬,很轻松地就爬到粗树干上。
当她跨坐在树干上时,隐约可听到地面和空气之间,有阵声波传动着。戏谑嘲弄的声音,打破了黄昏凝结的空气。
【哦、哦,狡猾的家伙,看你能支持到几时……】
听来就如响尾蛇吱吱的叫声。
这声音,令白阳毛骨悚然,却给房玄明和苏铭些许时间。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是会开口说话,见过世面的就不会害怕。最怕的是不声不响地作怪。
苏铭悄然地推倒靠近墙角的枣油桶,油灌满地,并迅速渗透到地下。同时,一手抓起打火石。等到所有的油流满地面,这位内心比外表看来更有胆识的男子,额上也冒出了汗水。
接着,他扯下袖子下的小块布卷成圆条,沾上油,点上火,投向流满油的地面。直径约五公尺宽的地面,一时火焰熊熊,浓烟四起。
紧接的一幕,更是令树上的白阳二人倒吸了一口气。
地面的一角【碰】地一声爆裂,一团火焰随之窜起,大小约合一个人的身影。怪异惨叫声由口中迸出。伴随着哀叫声,一边还匍匐前进,两手大张,心想一把抓住房玄明似地。
房玄明拔出长剑,对其肩部斩击而下,随即,那团火球一股脑儿的滚进昏暗中,一边翻滚,一边尚继续延烧着。
【没事了,下来吧!】
房玄明抬头往树上叫嚷。
潜藏在雁门那地下的灰衣老人所唤来,为制造血腥地狱的七位魔道士中的一人,即如此丧命。
从树干上轻松跳下的白阳,兴奋地称赞房玄明的智慧。
【房玄明,房玄明,你真是了不起。不但勇敢,脑筋又好。竟然把那个妖魔鬼怪解决掉了。】
【大家都这么说。】
这种若无其事的回答,已经是房玄明自我吹嘘的极限了。
紧接着白阳以纤细手指撑住轮廓鲜明的下巴若有所思。
【房玄明,你今年几岁?】
【二十六,问这干嘛?】
【咦,超过二十五了吗?真是太可惜了。】
【……抱歉,不符合你的期望。】
【嗯,也好。】
白阳目光投向正在运用冷气灭火的流真。
流真一反其勇武的形象心中略生畏惧。似乎觉得什么不妙的气氛,默默无语。而少女这方,却自言自语似地接着说道:
【流真你多大了?】
【从刚才到现在,你都在嘀咕些什么?】
少女深情款款地望着流真。
【真迟钝呀!你还不懂吗?真的吗?】
【……】
流真摇了摇头,这一天,到这一瞬间为止,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选择,他也不再多想了。
房玄明则是躲在一旁瞅着少男少女笑而不语。
【先去烧饭。阿真,既有麦酒,我还会做豆烟、热甜点呢!如果合你口味就好,要不然就再重做……】
看着喜形于色,边跳边跑进屋内少女的背影,流真呆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