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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落入聂无双的手里。
他以一只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她冰凉的身体。
长妤却觉得天地都瞬间毁灭。
她的眼前瞬间黑暗,颤抖的抓着那冰凉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棵稻草。
到了最后,他留给她的,也不过这一截衣袖而已。
有个人跨过了千年的岁月,却最终和她不过这数年时光,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再也没有来世可以相报。
“长妤……”
聂无双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线天光再次挤入,慢慢的,长妤终于再次看清楚这个世间。
她以为毁灭的天荒地老,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那是她一人的洪荒巨变。
其它的人呢?
她的目光荒芜的扫过,聂无双看着她,是悲哀?是怜悯?八大家族的人站在远处,数十万的兵马汇聚成山,厚厚的箭矢在地下一层又一层。
这天下之大,都与他为敌!
她空荡荡的,看着这天下。
“曾经,他是云晔,他守护这江山千百年,你们将他奉若神祗。现在,他是重云,你们就将他逼到绝境。”
“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举起的利刃是仁义,你们射出的箭羽是天下。可是,这见鬼的仁义!这该死的天下!凭什么?凭什么他要管你们?”
“他不是神,是人,和你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他会开心,会难过,受了伤也会痛,他不说,是因为他能忍。他可以一声不吭的将所有吞下,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所谓的魔心底有着善。这世间他最不负的,便是这天下,可是你们……你们,你们!杀啊,不是还没杀尽吗?我还在这里,我谢长妤还在这里!”
她状若疯魔,一头的发在风中长舞,一身的白衣满是鲜血。
聂无双上前一步,声音低哑:“长妤……”
长妤却再也听不到声音,这世间,她除了重云,她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她突然转身,然后冲向了高台!
聂无双大惊,飞快的往前,但是现在的长妤又哪里是聂无双能够追得到的?
他以为会她会跟着他跳下去,但是她最终到达高处,却停了下来。
聂无双不敢再向前,害怕这一刺激下,她就会跳下去,于是只能轻声沙哑道:“长妤,重云将你推下来,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长妤却死死的抓住那片衣服,空荡荡的扫视着所有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千万里的人间烟火,都瞬间失去了颜色。
数不尽的人马站着,只看到那高台上的女子仿佛要乘风而去,刚才的那一幕或许太悲壮,他们现在一句话也不敢相扰。
所有人都听过他们两人的故事。
那个男子,曾为她建了一座城,曾为他抬手杀了万人,也曾为她,长跪长门,一步步求得她一线生机……
即使现在,他选择自己去死,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
长妤痛到极致,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她愣愣的想。
他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是啊,还活着干什么呢?
当年他没有说过奈何桥的相等,那么,现在她就去找他!
长妤看她脸上竟然露出欢喜之意,更是大吓,大声道:“长妤!”
这一声蕴含了所有的力道,以佛家梵音融入,仿佛晨钟暮鼓,一下子将长妤给震醒了起来。
她看着聂无双那惊诧急切的眼。
“长妤……”他声音沙哑着。
长妤木然的摇了摇头,然后猛然转头,绝望的喊道:“云晔!云晔!你怎么忍心,你留下我一个人又什么意思?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为我做那么多干什么?你让我爱上你干什么?为何让我,除了你,再也不见这日和月,再也不见这星与光,再也不见这天和地!”
聂无双飞快的掠过去,他知道,她恐怕再不会留恋这人世了!
长妤眼看就要跌进下面的百丈深海。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呼喊传来!
“娘亲!”
千万人之中,那个声音那么的小,却又那么的大,那么的年轻,又那么的苍老。
不离小小的身子在千万人中狂奔,在鲜血和尸体中狂奔,在绝望和希望中狂奔。
她跌倒,又站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她大声喊道:“娘亲!娘亲!”
长妤停了下来。
不离,不离。
这是她和重云的孩子啊,当初说的此生不离!现在又在哪里!
云晔,告诉我,你说好的承诺在哪里!你告诉我!
“娘亲!娘亲!”
长妤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道,眼前一黑,鲜血顿时从口中喷了出来。
然后,她倒了下去。
聂无双猛地往前扑,在最后的那一刻,抓住了她。
一瞬间,他似乎也想放手,但是却死死的抓住她,忍下了一瞬间的泪意。
长妤。
长妤。
长妤。
只得这三声罢了。
——
风呼啦啦的吹着窗户,一扇扇的发出闷响,青黛慢慢的走过去,依次将窗户给关上,然后转身,走到宫殿外面的帘幕下,便听见老童子无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她不醒来……这是心魔……吃药也没什么效果……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得看她能不能迈出这个坎……没办法……哎。”
青黛从帘幕的缝隙下往外面看去,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还有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家公子聂无双,一个是大燕那边来的神医秦家的后人,老童子。但是现在,这两人均是面露愁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自从那日云晔落海之后,长妤便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之中,药石无医,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几乎就是拿着人参吊着命,整个人脸色苍白到泛着淡淡的青。
云晔死去,灵军之力也跟随着彻底的烟消云散,这般玉石俱焚,却给整个世间带来平静,然而,死去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聂无双在里面呆着,揉了揉眉头,道:“秦大夫你路途奔波,也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了。在下给你安排了住宿之地,你先去休息如何?”
老童子看了长妤一眼,然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
聂无双送走老童子,然后便站在门外,看着外面那被阳光点点照亮的世间。
在光明的对面是什么呢?
总会有人,站在阴影下。
忽然之间,他突然觉得寒冷,想着那遥遥的余生,却不知道对于昏迷过去的她而言,会是如何的漫长。
回首过去那段岁月,恍惚竟然如同做梦一样,一点东西也抓不住。
青黛站在他后面,想要安慰他,但是一开口,才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堵塞在那里:“公子……”
聂无双转过头,脸上仍然是轻松的模样:“何事?”
青黛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但是却最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使劲摇了摇头,艰难道:“阳光真好。”
聂无双点了点头,叹息般的道:“是啊,真好。”
青黛的目光落到他的发后,他的公子啊,为何,你竟然有了白发?
两人站在那里,而在走廊那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慢慢的转了过来。
那个小女孩身量尚小,却端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面装着水。
却是不离。
不离费力的将盆子端到屋子里,然后放下,接着用棉帕绞了,然后站了起来,软软糯糯的道:“娘亲,洗洗啦。”
青黛在后面看得心酸和感动,这些日子,都是不离在给她清洗,每日用碧海月茶泡水,然后来给她擦脸和身体,这般小,却有种奇异的令人震撼的力量。
她将长妤的脸擦完,然后慢慢的去擦长妤的手指,继续道:“娘亲,外面的太阳好好,何叔叔从那边拿来了好多盆碧海月茶,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离每天给它浇水,可是它还是有些枯萎,现在还没开花。娘亲,你告诉不离怎么种吧。”
“啊,忘了告诉娘亲,娘亲,不离养了一只小狐狸,白白的,好胖啊。娘亲不胖,不离也不胖,不胖才好看,所以,小狐狸也不能胖。所以,不离将桂花糕锁在了柜子里。可是娘亲不醒来,否则娘亲可以去看看那只小狐狸哒,很可爱,像不离那样的可爱。”
“哦,忘了告诉娘亲,不离给你编了好多好多的花环,可是,花都干了,不过,不离会再去编的啦,不离编的花环很漂亮。嗯,虽然没有娘亲好看,但是,和不离也差不了多少。”
……
她慢慢的说着,声音甜甜的,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几乎和云晔一模一样,可以映下满天的星辰。而那双眼中,她始终相信,她的娘亲,会听到这些话,她马上就可以醒来了。
大抵因为年轻,所以那颗心依旧是鲜活的,依旧有着这世间最为清澈的信仰。
娘亲,你一定能醒来。
青黛倚在那边看着,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眼睛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滑过去,不离每日都陪在长妤身边,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和长妤讲着她所遇到的一切事情,外面的什么花又开啦,今天天气怎么样啦,她的那只小狐狸又长胖偷吃东西啦,给她讲一切的经历,一切的欢喜,像是最普通的小孩对着自己的母亲的倾诉。
而有的时候,阳光舒服而不晒人,不离就会推着长妤到外面晒太阳,然后靠在她的身边叫着“娘亲”。
聂无双和青黛有时候会远远的看着,青黛轻轻的道:“不离这个孩子,哎……”
在经受这般的大变之后,依然可以如此,真的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只有聂无双站在那里,心里默默的知晓这个孩子,在看起来似乎可以温暖一切的光明之下,却是和云晔相同的偏激和孤注一掷,在她的世界,被她包裹的他倾心以待,在她之外的她太过无情,只是不知道,这份无情和偏激,可以到达什么程度而已。
而聂无双也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事情,天下经此大变,大夏一带损失尤为惨重,从边界以南开始,简直又要不知道整顿多久,预计十年休养生息才能勉强恢复。
现在,由大燕,大夏,北夷,八大家族四分天下,大燕由何足道主持,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国君,其实说来也奇怪,云晔入魔之后,三国均派了人来,虽然北夷士兵很少,由赫连极出面,但是毕竟是来了。但是对于兵力很强的大燕,却无一兵一马。或许,无论云晔到底是何等面目,在他们的心底,他都是他们大燕唯一的帝王。
但是现在,在看似平静下,八大家族却开始蠢蠢欲动。
权利是用来扩张的。
八大家族已经全部出世,云晔死去后,便再也没有制约他们的力量,而原先他们不过占据了大夏和大燕边境上比较贫瘠的土地,后来因为灵军肆掠,他们那处,几乎算是一片狼藉,而在聂无尘的操持下,这些人开始团结起来,渐渐的开始有了动作。
聂无双有时候也会觉得讽刺,他本来是聂家的人,当初他身为家主的时候,并没有让聂家搀和进来,但是现在,聂无尘在,他一个小辈便显得无足轻重,而且聂无尘比聂人风更加的神秘,了解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东西,竟然在大燕没有动静的情况下,隐隐约约有压过天下大军的势头。
天下,天下有什么用处?云晔为了这天下和灵军玉石俱焚,但是那般隐忍这天下人又知道几何?现在不过短短两三个月,似乎“重云”或者“云晔”这两个字便彻底的消散了。
从来四人,最是健忘。
只是有些人,却愿意永远沉溺在那份痛里面,就是为了不忘。
入得夏来,草木繁盛,长妤依旧没醒,而不离却站到了他面前,对着他道:“聂叔叔,不离想带娘亲会家里看看。”
聂无双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虽然才三四岁的模样,但是却有了七八分云晔的样子,尤其是眼睛,那种惊心动魄刻下来的弧度,斜斜一瞥,竟然是一种超逸的英气,嘴唇却是像极了长妤的,鼻子也像,小巧玲珑宛如蓝天美玉所雕刻一般,有种难辨雌雄的美来。
真是不知道,这小姑娘长大后,会成为云晔,还是重云。
聂无双看着她这般样子,倒是点了点头:“好,我也要去边境一道,就将你们送回大燕。”
或许,大燕那片承载了长妤和云晔两个人太多欢喜的地方,会让她再次睁开眼。
这个世间,她还有很多人。
当初不离的到来阻止了她去寻死,说明她心底,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的。
整理好之后,聂无双便带着长妤和不离一起启程,启程的时候凌天也跟着来,这个小少年一向心高气傲,但是见到不离,反倒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低声下气之感,或许是因为那年纪虽小但是已经太过锋芒毕露到不似凡人的脸,或许,也因为她那酷似云晔的相貌,让凌天心生敬畏。
凌天站在那里送别,对着他们道:“太傅慢行,不离妹妹慢行。”
云不离微微垂下了眼眸,但是嘴角却是冷漠的一勾,那种讽刺和冷意,却是和云晔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笑说都没发现,聂无双其实知道不离心里是怨恨着他们的,当即也没多说,只是又嘱咐了凌天一些话,方才随着离开。
聂无双察觉到八大家族在蠢蠢欲动,所以先提前一步想去看看,以免做好准备。
而车马快速前行,不过一个月,便到了边境,一行人立马乔装打扮,这个时候局势微妙,虽然当初他们有过合作,但是一旦最大的危险解除,那么,他们就是敌人。
扮作商户,他们越过大夏的边境,然后朝着八大家族的地盘前进。
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七日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八大家族和大燕的边境,因为下了大雨,天又黑,所以一行人便在当地的小镇上歇了下来。
聂无双一人住在隔壁,长妤和不离住在一间屋子。
大雨瓢泼似的下着,像是要冲刷尽一切,聂无双躺在床上,虽然闭目,但是他灵绝很是敏锐,几乎整个客栈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了他的耳朵,而他也在浅浅淡淡的听着隔壁屋子那平静的呼吸声。
但是渐渐的,他似乎觉得那雨声仿佛越来越大了,哗啦啦的,像是所有的雨都朝着耳朵里面灌,接着,仿佛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在被不断的挤压出水来。
他渐渐的感觉到不对,这般情况,倒像是走火入魔,但是他练功何曾走火入魔过,于是他强撑着着站了起来,然后去喊人,但是整个客栈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中,所有人的耳朵都被这雨声给遮住了。
他知道,这次恐怕在阴沟里翻船了,于是推开门,所幸床上躺着的长妤和不离还是安全的。
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有彻底的松下去,突然之间,眼前一亮,整个客栈仿佛被火烧了一样灼热的燃烧起来。
聂无双立马挡在了床前。
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个人的武功远在自己身上,否则自己刚才不会无法发现他。
而人影已经站在了门前,接着,那半开的门大开,露出整个人的形容来,不是聂无尘又是谁?
聂无双立马双眼戒备。
聂无尘却看着她笑了笑,目光落到他后面躺着的一对母女身上,道:“无双,将她们交给我。”
聂无双冷冷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你的居心,我一直没有看透。本以为,你会是好人,但是现在看来,血液里还是聂家那种执念和疯狂,为所谓的权势而神魂颠倒。”
聂无尘冷冷的笑了笑,道:“好人?你看云晔是好人吧,可是他死了连个尸骨都找不到?而这个世间,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呢?无双,你本来就是聂家的人,聂家一统天下之日,便也是你登上最高位的时候,何苦如此呢?”
聂无双道:“这些日子的天下横流你还没看到吗?这天下受了如此多的苦难,难道还要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想法不过是看这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能有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们生老病死。”
聂无尘微微凝神的看着他,然后开口慢慢的诱惑道:“无双,你既然熟读史书,就应该知道,这历史上最繁盛的时代,是大周,那个统一了三国的国家。而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以充分去实现你的理想。当天下一统之后,你可以让所有的百姓都在你的带领下走下太平盛世。这个世间,不破不立,没有战火的硝烟哪里又有天下的太平?若是想要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度,那么,又何须分什么三国呢?”
耳边雨声轰隆隆,一点点像是雷声一般响在耳边,他觉得心神不灵,恍惚之间竟然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了以后那般繁盛的景象。正当他陷入某种情景不可自拔的时候,却见聂无尘的脚步微微一动,他猛地清醒过来,刚才,他的话语几乎又蛊惑了自己,他顿时一闪,再次挡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聂无尘的眼神微冷,轻轻的嗤了一声:“不听话的小家伙。”
聂无双只是提起所有的心神戒备的看着他。
自己现在,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聂无尘冷笑道:“真是愚蠢。你可知,我等了这么久,难道会被你这个小家伙给阻止?真是可笑。云晔都已经死了,便该是我们风光的时候,蛰伏这么久,我一步步等待着云晔去死,就是等着这么一天。”
聂无双听到那“等待着云晔去死”一句话时,分外心惊,不由颤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聂无尘道:“做了什么?你可知云晔留下我们八大家族做什么?不过是因为只有集齐八大家族的血才能得到那三滴麒麟血罢了,我虽然帮他得到了麒麟血,但是你可知道,麒麟血之际,就是云晔灭亡之时。你以为聂家的那些祖传的东西是谁留下的?那是我啊,因为我知道,云晔会为了那长妤做一切的事情,所以,我便悄悄的给聂家留下了她才是云晔的克星的话,而且为了阻挠,还在云晔帮长妤转世之时,在你和她身上种下了双生蛊。而后,我又悄悄的去给周家传递灵军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他去揭露,然后尽快的逼出所有来。你看,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我想象的那方面去,虽然我实在佩服云晔,这些事情除了他之外天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完成,但是,我焉能不佩服自己?现在,云晔死了,灵军灭了,这天下,不就该在我们手里吗?”
他言辞间洋洋得意,掩盖不住的刚愎自用。他隐忍这么多年,为了不让云晔起疑心,一直在装作俯首帖耳的模样,但是直到此刻,面对一个小小的聂无双,他觉得自己这般的“丰功伟绩”若是无人知道,那也是一生憾事,便忍不住对着聂无双吐露。
他说完,看着聂无双那一眼惊愕的样,心中暗想这小子还是太嫩,论心机简直就不在一个调上,他目光生冷下来:“让开。”
“不让。”聂无双慢慢的提气。
“哼。”聂无尘一声冷哼,纵横而下,瞬间出手。
但是聂无双却早就在准备,在感觉到对面飞快袭来的杀气的时候,他却一个虚招,看似在向前,然而却借着这一个力道然后往后,然后一把携起长妤和不离,然后以自己的后背为撞,“砰”的一声,身后的窗户被彻底的撞破,瓢泼似的大雨瞬间哗啦啦的浇了一身。
聂无尘看着他这个样子,淡淡的道:“不自量力。”
他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聂无双,聂无双只觉得周身很冷,侧目一看,却见他们都被包围了,周围的大雨中,早就密布着许许多多的人,聂无双心下一紧,便是一个聂无尘,他都是比不过,更何况现在还有其他人。
大雨浇下来,他只能努力的去将两人护着。
他脑海里还在叮咚作响,有什么声音滔滔不绝的传来,而在这个时候,聂无尘瞬间扑了过来。
聂无尘道:“再说一句,我只给你这个机会。”
聂无双微微一笑:“来吧。”
聂无尘眼睛微微一闪,然后手一挥,立马所有人都扑了上来。
聂无双立马将自己的所有精神提高到最高处,一瞬间,横扫而来。聂无尘看着他在所有人之中做那困兽之斗,顿时眼神一瞟,然后伺机而动,趁着他护着长妤之际,顿时袭击而去,一个虚招要去杀死长妤,而后却猛地一转,一把抓住了不离。
聂无尘眼里有着锋利的光——你只能救一个。
聂无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是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保护一人,他的手顿时一松,然后让不离从自己的怀里被夺走,然后一咬牙,趁着这个机会瞬间一剑横隔,然后在所有人都被逼得后退一步,翻身跃上旁边的马匹,接着,在大雨中疾驰而去。
聂无尘看着,却再也不追,他要的,原本就是这个有着云晔血脉的小孩子罢了,虽然那附着在她身上的那种力量已经彻底没有,但是身为云晔的女儿,他相信,肯定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何足道等人乖乖奉上自己的疆土。
聂无双带着长妤一路纵横,然后来到了大燕的边城。
那个守城的将领一看,疾奔的来人,便在城墙上吼着:“谁?!”
聂无双抬起头道:“在下聂无双,有事想要见秦将军一面!”
上面的人一听“聂无双”三个字,当即脸上便露出尊崇的喜色,而后立马叫人打开了门,让聂无双进入。
秦笙在听到消息后也立马迎了出来,
秦笙一见聂无双,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堆起来,便看见了在他怀里的少女,问道:“怎么了?”
聂无双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秦笙立马将两人带入府内,自从云晔将大燕之事交给他们之后,何足道便守在晋城,而他,就带着妻儿守在这边城,护着这大燕天下。
周蕙也迎了出来,立马让人去准备热水,然后又自己去帮长妤清理身子,然后才将昏迷的她放在了床上,看着床上那脸色白的泛青的女子,心里一阵痛惜。
而在前面,聂无双却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秦笙,道:“他们这般做,恐怕是想要先对大燕动手,你们切注意些。不离暂时没有危险,在这个状况下,我只有先把她舍下。你们将长妤保护好,我去将不离救出来。”
秦笙犹豫道:“他们将不离带走,肯定是极其防备的。你此去难道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为人父之后,他也并非当初不顾一切的世子秦笙了,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因为知道不仅仅是自己了。
聂无双道:“便是这次是陷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若是真拿不离来对付你们,你们还有能力去牺牲一个小女孩吗?”
秦笙默默不语。
当初,当云晔成魔,带领千万灵军踏破山河而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出手,何足道拦着他,两个人像是困兽一样,听着前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杀戮,死亡,围攻,堕海,那些惨烈奔涌而来,他们瑟瑟发抖,但是却没有办法。
在天下和那人之间,身为臣子,又能如何呢?
他们想要帮忙,可是又怎么能见得这天下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那般活着。
这个世间,不是谁都能做到漠然而视的。
那便是对他们的凌迟。
秦笙只能说一声;“保重。”
便是倾尽所有的力量,他都会保护长妤,还有她的孩子。
当当初的爱恋渐渐沉淀,已经变成另外一种情感,他能够遇到像周蕙一般的女人,又有什么可以值得遗憾的呢?
聂无双告别秦笙,然后便骑着快马,一个人来不及有任何的停顿,便朝着八大家族的地方再次前进。
但是当聂无双骑马刚刚出城,立马便有前方侦查的士兵跑了来:“前方有敌情!”
聂无双顿时停下脚步,而秦笙也跟着出来,那士兵道:“八大家族带领兵马过境了!”
秦笙和聂无双相对一看,终于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恐怕八大家族的人早就调动军队守在了那里,只等着捉到长妤不离便开始进攻。
立即,秦笙便聚集所有的人马,一边派出人去告诉何足道,一边朝着前方进发。
而当聂无双和秦笙带领兵马赶往前面的时候,便看见浩浩荡荡的十来万人马杵在山野之外,而那边,以聂无尘为首的人站在前面,不离被他们放在马上,看不出现实状况。
聂无尘看着他们,拍了拍身边的马,然后拎起了身边的不离,笑道:“你们出手,这个小东西就没命了。”
聂无双和秦笙面面相觑,最后,聂无双点了点头,然后秦笙立马抬手,叫所有人都后退。
于是,八大家族的人再次向前,秦笙的军队退后。
一时之间的逼仄中,前行的军队就这样退回了城内,但是两人刚刚退回城内,还没想到解救不离的方法,周蕙却一脸惊慌的走了过来,着急的道:“无双公子,她,她被人劫走了。”
聂无双顿时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周蕙道:“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你们走后不久,我不过转身出去一回,便听到窗户发出一声碰撞声,我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被一个黑衣人劫走了。”
“走后不久”四个字落到两人耳朵,两人都知道,恐怕这个人早就出城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聂无双揉着眉头道:“恐怕是八大家族的人趁着我们离开,然后将长妤给劫走了。我们到底,还是疏忽了一次。”
聂无双走上城墙,便看见一道人影极快的朝着八大家族那边疾行而去,而那个人影上,负着的,不是长妤又是谁?!
他立马手中挽起弓箭,立马朝着那黑影射过去,而在射过去的瞬间,他的身子便像是离弦之箭一样朝着前方飞快的奔跑过去。
他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将长妤救下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聂无尘的却也发现,然后迅速的朝着长妤奔跑而来。
聂无双的那一箭迅速的射穿那男人的胸膛,然后“砰”的一声沉闷的倒在地上。而聂无尘和聂无双的脚力相当,几乎算是同时到达了长妤的十米之外,但是聂无尘眼底却忽然冷光一闪,然后一挥手,手中的长刀便转了一个弯,朝着地下的长妤刺去。
他便是打赌,聂无双是肯定舍不得长妤受一点伤的,所以,他肯定会出手。
而果然,聂无双不得不出手相救。
而当他将那快要切在长妤身上的长刀给隔开的时候,聂无尘的袖子一挥,然后便将长妤从地下卷了起来,然后瞬间,便朝着八大家族的军队返回。
聂无双看着功亏一篑,拿着手中的长剑,却始终沉默的凝着眉。
聂无尘将长妤带回去,然后扔在马上,接着,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道:“将她的胳膊给割开,我要她的血。”
旁边的段飞便立马拿出匕首,然后朝着长妤的胳膊刺去,但是他还没刺下去,便听到一把软软而又冷冷的声音道:“不准动我娘亲。”
段飞一听,不由看去,却见那被扔在另一匹马上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而眼前的小女孩眉目之间竟然和云晔那般的相似,一瞬间,出于对那个男子的敬畏,他的手一抖,竟然不敢下手。
聂无尘怒喝道:“你干什么?”
段飞看着不离道:“我,我竟然有些害怕。”
聂无尘转头,也看到了不离那双睁着的眼睛,不过三四岁的孩子,挑着潋滟的光,竟然是逼人的容色,他心中也甚是惧怕云晔,顿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匕首,冷冷的道:“将她的眼睛挖出来。”
这双眼睛,看着也觉得忒邪门了一点。
不离冷哼一声,她虽然不曾说什么,但是她知道,都是这些人将他的爹逼到绝处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她的娘亲那样的伤心,但是谁又在乎过一个女人的死活?
不离一眼冷傲的看来,眼底竟然是毫不畏惧的样子,看的聂无尘心中一跳,但是想他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了,岂能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吓着?而她这样一看,更加坚定了将这个小女孩完全解决的心思,于是,他的手中,不由又加重了三分力道,对着那双无畏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刺了下去。
聂无双却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远远见到如此,怒道:“她还是个孩子!”
但是谁又管她是不是个孩子呢?
不离清澈坚定的瞳孔映下一道冷漠的光。
刺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聂无双却突然心中一跳,接着,他便看着一道利刃从旁边飘了过来,如山明水静,却又有着另外一种力道。
那是,长妤的匕首。
匕首在长妤的手中。
匕首之刃在聂无尘的后背。
接着,长妤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离。”
这声呼喊里的颤抖怜惜之意又是为何?
不离一声欢喜的惊呼,然后猛地扑到了长妤的怀里:“娘亲!”
娘亲!娘亲!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
长妤将不离紧紧的拥抱在怀里,张了张嘴,想要喊她,但是整颗心却是阵痛,她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不说一句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不离,娘亲终于醒来了吗?
说不离,娘亲很想你很想你?
还是说,我的不离,这些日子你做的一切,娘亲怎么舍得你受一点伤害?
她抱着不离,另外一只手却穿过他的胸膛,然后猛地抽了出来,接着将匕首放在了聂无尘的脖子上。
聂无尘却是心中大惊,他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眼前的这个女子给偷袭成功?但是一时之间,伤口痛到麻木,竟然生不出反抗之力。而在长妤将匕首放到他脖子上的刹那,他一转头,就看见长妤那双眼睛,一时之间,他的心中一跳,顿时脱口而出:“您是神女!”
长妤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道:“退开。”
这句话是对段飞等人说的,段飞瞧着被长妤锁在怀中的聂无尘,然后咬咬牙,只能不甘心的道:“退!”
一声令下,他便带着所有人朝后面退去。
而长妤却一只手抱着长妤,等到看他们已经退到十里之外后,方才将聂无尘一放,聂无尘顺便便倒在地上,深深的喘息,有些惊恐和意外的看着长妤。
而长妤眉目之冷,仿佛天山寒冰。
她冷冷的道:“你给我记住,从今天开始,我要杀你们。你想要这天下么?那么,来我手里拿,否则,我便让你们八大家族寸寸尽灭。当初我不过施舍了一点血液给你们,我既然有办法让你们子孙绵延,也能有办法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人,恨过这苍茫的天下,可是,你们逼死了他。我想,我大概没有更大的心愿了,回去准备吧,三个月后,我一定会将你们八大家族连根拔起,寸草不生。”
聂无尘惊恐的看着她:“我们的血脉断了,你认为你又活的了?”
长妤目光仿佛空旷的大海,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你说,他都没有了,其他的东西,我又何必在乎?你说呢?聂无尘?”
她说完,却再也不看他一眼,接着抱着不离转身便走。
后面的段飞看见长妤一人落单,便立马搭起弓箭,想要对着她射去,但是聂无尘却立马怒吼道:“住手!”
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死去了,我们八大家族还有什么活着的机会?!
长妤抱着不离一步步朝前走去。
聂无双拿着长剑站在那里,看着醒来的女子,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这么久,这么久,她终于醒来了吗?
而当那个女子朝着她走来的时候,聂无双却觉得,她眉目间,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仿佛岁月无声流淌,在她的眼里凝结灿烂光芒。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眼前的她,是不是还是当初的长妤?
而当长妤走过,站在他面前,顿了下来的时候,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手心里却握着一把冷汗。
还是当初那个看似冷傲,然而内心当中,却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吗?
长妤在他的面前停下,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冰冻乍解,让聂无双顿时松了口气,而后长妤眼底有太多东西一闪而过,她道:“无双,谢谢你。”
“无双”二字,却让聂无双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豁然之间,他便明了。
不再用“无双公子”将所有的距离隔开,是因为,释然。
你是我朋友,只愿真诚相待,但是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走到她的心底,这世间沧海桑田,她的早就随着他一起跳入了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生死相随。
但是,聂无双还是笑了,释然么?这个世间,有很多种因果,如果不能,便是朋友,也是一生不能舍弃的。
他迎着光,喊了声:“长妤。”
长妤,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不论有多么的艰难,为了爱我们的人,和我们所爱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
长妤醒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人能说得清是好是坏,脸上丝毫不见悲伤之意,每日只把不离带在身边,亲自为她学着做菜做饭,还给她缝衣,有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她轻轻的笑声。而在另外一边,她却将三国的地图全部找了出来,然后对着那地图看上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她便带着不离悄然回到了晋城。
晋城是长妤和云晔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
长妤常常整夜无眠,然后呆在太清神殿里,看着眼前的事物发呆,而她发呆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翻着书,跪坐在太清神殿的那桌案前,就开始发呆。
而更多的时候,她却是默默的看着太清神殿的玉璧,仿佛痴了一样,不离第一次看见她娘亲看见那玉璧上的字时,手都在颤抖,她以为她娘亲会落下泪来,但是却不料她只是看着这玉璧发呆。
如果长妤没有回想起最开始的记忆也就罢了,但是过去的片段,却恍恍惚惚一块块的闪过,虽然很模糊,但是有些根植在内心里的东西,却像是本能一样浮了起来。
比如,这些字。
玉璧上刻着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人深深的思念和绝望,还有那些绵长岁月里对一个人的回忆。
到底是多么深刻的记忆,才能将这些过去打磨得如此清晰,即便过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褪色,反而愈发的清晰?而那个人,在那随着时间的车轮浩浩荡荡碾过的时候,能依靠着那残存的记忆活下去。
不离有时候看着自己的娘亲发呆,便悄悄的转过太清神殿,然后到九重云塔里下面去采摘那还没谢的碧海月茶,送给长妤。
以前的时候,如果在这里,每日醒来,她的屋子里便总会插着那一朵带着露珠的碧海月茶。
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于是便这般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份喜欢。
整个太清神殿,整个晋城,都是他的影子。
她想起前世的第一次相见,和这世的第一次相见,想起他手拿着碧海月茶的样子,俯身下来吻她的样子,还有每日醒来,他支起手臂看自己的样子,但是现在醒来,下意识的摸摸身边,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冷冷的,空空的,那张床太大,大到她觉得这个世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寂寞求生。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用胳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让她枕在他的肩上,也再也没有一个人,半夜里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用温存的语言那般轻轻的抚慰着她。原来,原来有这么多的原来。
只是,当她忽而觉出冷时,旁边的小女孩便会凑过来,然后不离小小的身子便会轻轻的将长妤抱住,轻声哄道:“娘亲,不离抱抱,不冷。”
长妤只能微笑着将所有的东西压下去,眼角却几乎干涩,再也落不下泪来,她轻轻的将不离抱在怀里,轻声道:“嗯,不冷。”
何足道也会来看长妤,他已经娶亲,妻子便是当初长妤赐给他的那个又黑又胖的小丫头,但是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当初那个小姑娘,如今却是俏丽的一枝花,灵秀如荷尖上滚着的一颗露珠。
何足道也变了许多,但是偶尔也会和长妤说上两句俏皮话,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依稀看到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何足道”的影子。
岁月无声滑过中,到底是谁在改变?
但是,何足道看着长妤调兵,却是不解。
然而长妤却淡淡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他没做完的事情,还有些尾声,我需要替他收了这结尾。”
何足道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云晔死去,但是谁知道他是为了彻底了解这天下的余孽,而同归于尽呢?百年之后,那史书之上,留下的不过是“邪帝引亡灵而乱天下,被围,射,死”这短短一句话而已。当初他来的时候,就是想看一看这位历史上第一“邪帝”的名头,但是却没有料到,落到了这位何足道身上,而这位何足道,竟然也就是史书记载的后面的大燕之帝,不过在这之后,他便将大燕改了名号,为“云”。当初自己也是想看一看这位重云到底是何等妖孽,但是却没有料到,越接触,便越折服。有时候,哪怕是历史,也是骗人的。而之后,他虽然不断的努力,甚至有时候忍不住出声告诫,但是他却仿佛将一切的未来都看透,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所谓的邪,所谓的恶,所谓的真,所谓的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而他,也知道,“何足道”将大燕改为“云国”的原因,这世间,只有亲自见证过,才知道其中的心酸其中的跌宕,还有其中不为世人知道的事情。
而在三月之后,长妤果然开始用兵攻打八大家族的地盘,而这场战争,不牵扯到其他的力量,便显得愈发的艰难,拉锯战开始,粮草开始,秦笙开始,而八大家族,也靠着他们留下来的那些无人可敌的根基,坚强的迎接着大燕和大夏两国而来的纷争。
而这场战争越过夏季,一不小心就到了冬日。
而长妤带着不离,徐徐的看着这天下的变化,她还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改变一切的时机。
一日,长妤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见不离缩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她走过去,轻轻的在她的身边坐下,看着眼前那闭眼的孩子,心里一阵痛惜,而她的手抚摸过她那张几乎和云晔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一瞬间,那些前尘往事瞬间奔涌而来,她再也忍不住,顿时走出帐篷外,翻身上马,在黑夜里狂奔。
又开始下雪了,她似乎有回到了曾经,那场带着永别的雪中,扑面而来,紧紧相拥,但是现在,又到哪里,却寻找这份相拥的温度呢?
她一路狂奔,终于到了那处高台上,当初死别的那处高台,现在再也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只有雪粒子一颗颗洒来,落到上面,便又轻轻的化了。
她下了马,然后到了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海面,还是那样的奔涌着。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可是,只有他不在了。
她呆呆的看着那些水,只觉得那波涛声一声声的撞过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而那一声声拍打着悬崖的潮水,似乎也在诱惑着她。
跳下来,跳下来就好了跳下来你就能见到他了。
长妤几乎要忍不住要跳下去。
但是,最终,她还是狠狠的一闭眼,然后走高台下退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人嘶哑的喊了声:“长妤。”
长妤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聂无双,他走了过来,看着站着的她,想要安慰,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他知道她狂奔出来的时候,便跟在后面了,自从她醒来之后,她未免太平静了,但是这平静反而更让人担心。
长妤看着他,却慢慢的将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然后慢慢的缩回了高台下,将自己的头埋入膝盖间,以一种别人无法靠近的姿势,喃喃的道:“我想他。”
聂无双张张嘴,可是嘴里却像是堵塞着太多的东西,有千斤之重。
长妤沙哑着,再也忍不住的哭道;“聂无双,我想他,我试过,我试过让自己不去想,我要好好的活着,否则他岂非白死了,我还有不离,我要将不离照顾的好好的。可是,没有办法啊,聂无双,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每天晚上一闭眼,我就似乎又看到了他看我的那一眼。”
聂无双站在那里,看着将自己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子,她无声的哭泣,泪水从膝盖间落下,一滴滴地下的土地。他仰起头,让自己眼底的泪水给憋了回去,他抬起手,想要去拍拍她的脑袋,但是抬起来,却最终落不下去。
她不需要的,她要的不是所有人的安慰,她要的,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冬日的风凛冽的吹来,到了喉咙中却满是痛意,他道:“那么,你就想他吧。”
如果你想,不要试着不去想,如果想念他能够让你活下去,那么你就去想吧。
风吹来,整个世间,却只喃喃的留下一句。
我想他。
很想很想。
云晔,你可曾知道?
聂无双知道,她醒来,便一定会跨过这道坎,只是,内心的伤口,恐怕余生也不能愈合。有时候他会想,云晔,你看着她这般悲伤,还舍得这样不顾一切的去玉石俱焚吗?
无论多么的悲伤,多么的心痛,在天亮而来的第二日,长妤还是擦干眼泪,然后赶回了营地。
回去的时候,不离还没醒,长妤慢慢的走到旁边,然后将她轻轻的笼到自己怀里,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两下。
“娘亲。”不离睁开了眼。
长妤摸摸她的小脸蛋:“娘亲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不离抬起手圈住她的脖子:“娘亲去哪儿,不离便去哪儿。”
长妤笑笑,然后将她抱起来,走出了帐篷。
因为最近战事不紧张,更多的是靠聂无双和秦笙,何足道等人住持,所以,她也不大担心,然后带着不离,骑上了马。
母女俩一路前行,然后终于在一座城池前停了下来。
不离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那两个字,道:“妤城?”
长妤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是妤城。”
是你的父亲给你的母亲建的一座城。
两人骑马进入城内。
现在的妤城,却并非当初那般只有两个人的样子了,现在的妤城,到处都是人,当初战乱,此处又僻静,未受到转乱之苦,所以,大量的人涌入,而现在,里面已经颇为繁华,只是再也没有当初满城尽是碧海月茶的盛景了。
因为现在正是春节,即便前方还在打仗,但是依然没有打乱这里喜气洋洋的气氛。
长妤和不离在人群中穿梭,不离自打生下来,还没有见过这般人间烟火的景象,看着那火红的场景,还有那一个个孩子捂着耳朵点燃爆竹的场景,几乎有些目不暇接了。
这十里长街,到处都是火红的灯笼,在这个冬天里,仿佛点燃了一把火。
长妤看着不离闪烁着的大眼,问:“不离想玩吗?”
不离摇了摇头,哼了声:“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才不喜欢。”
长妤几乎要笑起来,这个性子,明明很喜欢,倒是要装作这般样子,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长妤压下心中的痛意,然后将不离从马上抱了下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穿过人群。挤挤攘攘的人群,到处都是一片火红,一会儿又是昆仑奴的面具,一会儿又是糖葫芦,一会儿又是杂耍,一会儿又是面人,不离看的目不暇接,长妤一边走一边捡着这些东西,然后一个个的塞到不离的怀中。
不离拿着那昆仑奴面具,看了看,然后将自己脸上蒙着的东西给拿了下来,而那边,站着的小贩正在吼着“馄饨啦,皮薄馅大的馄饨啦!快……”,但是冷不防看见那张露出的小小的脸,顿时卡壳了。
这个世间,怎么可能有这般美丽可爱的小孩?!
但是所幸天黑,所有人都在欢喜的热闹中,谁也没注意。
不离将昆仑奴的面具戴上,便清脆的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这一年来,她鲜少的笑意。
她不过是个孩子。
长妤摸摸她的头,然后看着不离将自己的面具往上一推,露出小嘴巴,然后看了一眼面人,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个糖葫芦。
长妤便又牵着不离的小手继续往前。
而这个时候,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喊声,长妤和不离看了一看,长妤看见不离眼底那亮晶晶的好奇之意,便带着不离走了过去。
到了那处却发现,一个人正站在一个阁楼前,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正慢慢的在手中移动,他站的高,旁边斜的生出一枝梅花,红的想要将整个世间的红都压下去。
他背对着所有人站着,只留着一头发丝从朱栏上垂下来,但是紧紧是一个背影,却也让这个世间突然锦绣。
而这个时候,只听那朱阁上面的男子发出一声叹息,开口询问:“可猜出来了?嗯?”
长妤只觉得有一道光劈了过来,顿时,身边那些声音再也听不见的,什么人声,鞭炮声,还有风声,顷刻间都归于寂静。而她也再也看不到任何的颜色,什么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通通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那朱阁上一个背影而已。
只有那背影处一个声音而已。
此时此刻,心如擂鼓,仿佛是一场最为惊慌的梦,但愿沉醉不复醒。
这个背影!这个背影!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长妤抬起手,捂住嘴巴,然后,泪如雨下。
是谁的尾音轻扬,恣意傲慢,沉悦无双,一如当初?
------题外话------
还有点码今晚实在码不完了,明天来看大结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