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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杜锦屏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油嘴滑舌的词儿她是张口就来！
工作之外遇到公司的领导很难开心得起来，况且杜锦屏特别怕顾参商，加上说错话的窘迫，她不敢多想，拉着翟天宝就要跑。
不想顾参商有板有眼地答上了：“还没吃呢。你们呢？没吃的话，一起吧。”
虽是回答杜锦屏，他却一直在看翟天宝。
“不用啦，”翟天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们刚吃完，随便逛逛。你呢？”
“陪洪霞珠看衣服，年初六订婚，正好她订的戒指也到了，要看看尺寸合不合适。”顾参商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桩无关紧要的琐事。
翟天宝微微一愣，随后安静地笑了一下：“那提前恭喜你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道别，如同普通的朋友偶尔寒暄。
杜锦屏却听得不是滋味。
翟天宝和顾参商相处时越淡然，她反而越觉得两人之间有故事。
也唯独在这一点上，她和洪霞珠想到一处去了。
和顾参商相识二十多年，洪霞珠曾经一直告诉自己，顾参商生性清冷，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对待她和对旁人并无差别也在情理之中。
可当她亲眼看见顾参商一直凝望着翟天宝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人潮中，长久以来精心塑造的幻象，瞬间分崩离析。
原来他也不总是面无表情，看见喜欢的人，他的温柔简直要从眼睛里漫溢出来。
而她自己呢？
洪霞珠紧紧咬住嘴唇。
是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还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因为一件小事，对她彻底心灰意冷？
洪霞珠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到顾参商身边，用力挽住他的胳膊。
一刹那，顾参商眼中的深情消失了。
他转过头看了洪霞珠一眼，既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任由她挽着带着，哪怕是上了车后洪霞珠依偎在他怀里，他都毫无反应。
终于，洪霞珠忍不住了。她忽然起身，鼓足勇气，深深吻上顾参商的双唇。
他的嘴唇冷得让她禁不住浑身一颤。
“参商，”她一边亲吻，一边轻声呢喃，“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睁开眼，因为她心知肚明。
顾参商并不爱她，而这桩婚事，她费尽心机才谋来的婚事，不过是她在顾家人的暗示下设的局；他义无反顾地踏进来，也只是为了保护他真正喜欢的人不受伤害。
机关算尽，却满盘皆输。连洪霞珠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事已至此，她还乐此不疲。
可顾参商仍然没有一点配合的意思。
洪霞珠吻得愈发用力，他却伸出手，礼貌而克制地挡住她无休止的亲吻，又抽出一张纸巾，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擦去脸上斑驳的口红痕迹。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个字，可他的轻蔑和抗拒，却明白得让洪霞珠生出一身彻骨的寒意。
她忽然想起希腊神话里的故事，触怒神明的国王，被迫终日推着巨石上山，却每每在即将成功时，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滚落。
直到此时，她方才明白其中的绝望。
顾参商永远不会爱上她了。
明明是早已注定的结果，她却忽然横生出鱼死网破的勇气。
“参商，你是不是还喜欢翟天宝？”再开口时，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尽管内心千疮百孔。
可顾参商的神色却蓦地警觉起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洪霞珠慌忙辩解，笑得分外勉强，“你喜欢她那么久，一时难以忘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现在，我们都要结婚了，就算你放不下她，也不要做得太明显，免得让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你说什么？”
顾参商终于答话了。车窗外路灯明灭，映得他的神情明暗不定。
洪霞珠却依然努力保持平静：“我早就想过了，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自然要包容你的一切，只要你不做得太难看，让我们两家下不了台……”
“你真心这么想？”顾参商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带着几分嘲讽，“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愿意看着我满心满眼都是别的女人——”
他像是有满腹的怨气要冲她发泄，可最终却变成一声不屑的轻笑：“真无聊。”
狭小的车厢沉闷得令人窒息。顾参商忍无可忍，吩咐司机停车，撇下洪霞珠，独自走在冬夜的街头。
大概是心有不甘，洪霞珠还不远不近地跟了他一会，直到顾参商向她下通牒：“你再多跟一秒，到订婚之前，我都不会再见你一面。”
总算把她吓走了。
真可笑，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他的不忠？顾参商无声地笑了一下。
就连翟天宝那么面的脾气，最后跟唐澍云不也断得天崩地裂的？
不过也好，少了桩烂桃花，她眼见地开朗了许多。还有杜锦屏那个显眼包，成天和她腻在一起。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顾参商不禁微微一笑，信手给微信名加了个后缀：吃了么您呐。
既然要改，就贯彻到底咯。他干脆连头像也一并换成一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小狐狸。
二十分钟后——
“啊！”
杜锦屏一声尖锐爆鸣，划破夜的宁静。
她慌慌张张地冲进翟天宝的房间，一把将人抱得死死的，抖如筛糠：“宝，我怎么办啊宝？顾总点操我！”
翟天宝不明所以，直到看见顾参商改头换面的微信。
“啊！”这下连她也崩溃了，捂着脸直把杜锦屏往外推，“不要给我看这个！”
反应竟然比杜锦屏还大。
这下杜锦屏被她搞不会了，呆呆地说：“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翟天宝这才反应过来，杜锦屏并不知道这个头像意味着什么。
她只能强装镇定，谎称看错了，好歹把人劝走。
冷静下来之后，她想了好一会，才给顾参商发了条短信：【你的微信头像，是从哪里找到的？】
生硬得像是在兴师问罪，但翟天宝更不敢管他叫参商，那就太亲密了，她自己都吃不消。
结果顾参商直接给她打来电话。
“蔡文理先前看中一个漫画，所以注册公司买下版权准备做后续开发。我头像就是漫画的截图。他没跟你说？”
翟天宝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难以启齿。
“参商，”她咬牙坦白，“那个漫画，是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