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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要赶几次才走的夏鼎，这回倒是走得特别爽利，哪怕秦沉波象征性地挽留了他一下。
翟天宝是当代最负盛名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个事实已经够夏鼎惊讶了；没想到顾参商更让他备受打击。
是啊，研究生，但人家大三就进实验室参加研究生才能跟的项目，导师是国家级的学科带头人——相比之下，夏鼎一个五年都没能毕业的准博士，拿什么跟人家比？
万念俱灰之下，夏鼎走得格外匆忙。
而翟天宝头一次这么扬眉吐气，专门跑到阳台边目送夏鼎的小跑车一骑绝尘而去，难得笑得开怀。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顾参商拿着一碟桂花糕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总算走了，”翟天宝一撇嘴，自然地拈起一块糕，恨恨地咬下一块，“每次见到我都要给我上课。”
“简单，把话题拉到你熟悉的领域就行了，”借着夜色，顾参商藏好笑意，“下次他再来跟你说些有的没的，你就问他，如何利用AI技术保存莫高窟壁画，保准他马上闭嘴。”
一听到这码新鲜事，翟天宝当即来了兴趣：“AI还能这么用？”
“对，我一个师兄就在做这个项目，年前还问过我愿不愿参加。我跟谷子哥说好了，等下季度资金到位，就正式找师兄谈合作，到时候直接把原场景搬到游戏里来。怎么样，你要不要来跟着做做看？”
他这么一问，翟天宝反倒犹豫起来：“听起来好厉害，可是我又不懂技术……”
“真做起来，有的是用人的地方，尤其是美术，肯定需要专业的人支持，你老师就是做敦煌壁画研究的，你要是愿意去，那就再好不过，”说到这，顾参商才流露出一点担忧，“我就怕工作强度太大，你身体吃不消……”
月色皎洁时，最是真情流露的时候。
迟钝如翟天宝，也觉察出他话语中的关切，不由暗自庆幸夜色黑得正好，遮掩住了她微微发烫的脸：“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也不早了，如果你确定参加，现在就可以开始做准备，”顾参商把最后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养好身体，等有消息了，我就跟你联系。”
“你去不去？”翟天宝下意识地问道。
顾参商却反问道：“希望我去吗？”
让他这么一逗，翟天宝的脸更红了，慌忙把一整块糕全部塞进嘴里，没有回答。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更像她画的小狐狸了。
要是在这时候亲她一下，她会是什么反应？
顾参商的心有些痒。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两人的秦沉波，忽然重重咳嗽一声。
旖旎的氛围顷刻消散一空，顾参商慌忙扭过头：“逗你的，参天的新项目已经开始提案了，就算我想跟过去，也没时间。”
“仙旅才上，你们就要做新项目了？”翟天宝很惊讶。
“早就在准备了，现在资金到位，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出结果，”顾参商叹着气，不知是遗憾还是疲惫，“明天我就要回去，师兄催几次了。”
难得能和他如此心无芥蒂地相处，翟天宝几乎要以为一切就像她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惜现实总要在她幸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点醒她。
她的心情不由低落下去，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顾参商也沉默了许久，才小心地问道：“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翟天宝心里一热，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点头。
可是回想起京市终年灰蒙蒙的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工作，还有年前那场让她身心俱疲的订婚仪式——
“不用了，”她摇摇头，笑得勉强，“这里挺好的，起码能睡到自然醒了。”
顾参商的脸色眼见着黯淡下去。
“也是，答应过不再勉强你，老是忘，”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行李都还没收拾。”
不得不佩服顾参商笼络人心的本事，短短几天，穆红英已经被他哄得，就差点头同意他和翟天宝的亲事了。
听说他明天就走，穆红英赶忙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藏红花，说是补气养血的，非要他带上，临别前又再三叮咛，少碰水，三餐按时吃，把身体养好。
话说得殷切，惹得秦沉波这个正牌儿子不高兴了，连声嚷嚷：“搞搞清爽，哪个是你生的？”
然而同样的招式对穆红英已经没用了。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拉着顾参商出了门。
思量再三，她才委婉地说：“我家囡囡，心事重得很，很多事情不愿同我们讲。我跟她么，到底隔了一层，也不好多问，只能同你打听，她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才那么不开心？”
她倒是有心给顾参商台阶下，不想他很坦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她，让她受了大委屈。”
有这个机会，他终于能倾诉这段深埋在心底的经历了。
穆红英听得不住叹气。
而当顾参商说到，为了同顾洪两家彻底了断，他不惜绝食明志，逼得顾洪武把他赶出家门，穆红英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重重叹了口气，拉着顾参商的手轻轻拍了拍：“造孽哟，怎么好这样苦的？”
顾参商却不以为意地笑着：“跟天宝比，算不得什么。”
穆红英还想安慰，顾参商却抢在她前面说：“这些事，您别告诉天宝。这是我的选择，不该让她担心。”
“可是……”
“我是放不下她，但也不想卖惨博她同情。如果有朝一日，她还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希望那是因为她真心喜欢我，而不是因为同情或者愧疚。”
犹豫良久，穆红英最终还是叹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不管怎样，日子要好好过，这样将来她回去找你，也不会再闹成现在这样。”
“她还会回头吗？”顾参商追问着，隐约有些期待。
然而穆红英却摇摇头：“我只是她干妈，说的话也做不得准。小囡倔得很，她认定的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虽然这个答案不如预想中圆满，但至少穆红英没有否认。
对于顾参商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想到秦沉波这个碍事的人，他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给自己上道保险。
“阿姨，留个联系方式吧，”他故作沉着地把手机交给穆红英，“这么多天，承蒙您照顾，赶明您去京市，总得让我尽个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