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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这日一大早,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白明忠娶的是自己姨母大王氏的女儿,史忠勇侯的嫡女,赵氏。
见其母,便能知其女。
这大王氏疼惜自己嫁进白家却早逝的妹妹,对白家娶的继室,也就是白小初的母亲,曾经是百般刁难,直到把她撵去了京郊才作罢。
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赵氏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赵氏,仗着娘家撑腰,又受母亲挑唆编排,没少算计欺负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婆婆“。当初好不容易给她赶出去了,现在夫君又让她再把”婆婆”给请回来,哪那么容易!就算人请回来,那再如何送回去,赖着不走可怎么办?她这白家当家女主人的日子过得正自在呢,她可不想平白多个”婆婆”回来伺候着!
所以,那白明忠让她操办寿礼,并把人接回来的想法一跟她说,她便怒了!
“把人接回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想也不要想,没门儿!”
白明忠在姜家面前,本就低人一头,当初自己这爵位,还是丈母娘给争取来的呢,他哪敢跟媳妇讲理,只能苦口婆心的规劝:
“你便不想别的,也要为我们那苦命的儿子想想啊。这贪慕军饷,可是大罪,齐儿若受牵连,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现如今,好不容易求了个扣押待审,还指望那史令沣说句好话,把咱儿子放出来呢!”
赵氏哪里肯依,瞪着一双眼道:“你休要糊弄我!难道除了他史令沣,就没别的办法来救齐儿不成?!我一会就回娘家找我母亲去!”
“哎哟,我的夫人哎!因齐儿的事儿,你娘家都跑多少回了,若是有门路,她老人家早就办了,还能拖到现在?!你就听我一次,这次先把人请回来,等齐儿救出来,你想怎么就怎么,可好?”
白明忠说的倒是事实,也说到了赵氏心里。这事儿,母亲若是能办,早就不用等到现在了。其实想想当中的关窍,就很明白了。那姜宝军一出事,这顶头上司,或者说是这件事的要紧的负责人,自然就是史令沣了。那史令沣不松口,其他人再怎么想干预,也是白搭。
赵氏恨的牙牙痒,咬牙切齿对白明忠道:“这事儿,都赖你!好好的,非要齐儿去什么军营历练,这不,闹出事儿来!那个白小初,当初我是怎么对她的,你不知道?现在倒要求到她夫君头上!这些倒也罢了,你还让我去请那个老妇,岂不是往我自己脸上吐唾沫呢!这样丢脸的事儿,你怎么不去!”说着,险些委屈的哭出来。
“我的好夫人啊!为了齐儿,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啊,况且,只是接她回来,一天,就一天而已,过了今天,齐儿的事儿解决了,我们立刻送那老妇回去,可好?”
赵氏咬着牙想了半天,到底是低不下这脸,扯着手绢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倒是想出别的办法来了,遂贴着白明忠的耳朵,低声说了一番。
白明忠模模糊糊道:“这样可行?若他们……”
“怕什么,你不就想把人请过来么?到时候人都来了,还能走了不成哼,瞧你那点出息!”
白明忠在赵氏面前,是个没注意,被赵氏一番怂恿,也就不坚持了。夫妇二人嘀咕一番,便各自忙碌去了。
不管怎么,这府邸上下,要有给“老夫人”过寿的样子不是?赵氏忙里,白明忠忙外,二人心照不宣。
宁韵一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并把回白家的事儿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倒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拉着宁韵的手,拍了拍,关爱之情尽在不言之中。
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宁韵刚要收拾打扮,准备赴宴去,彩月从外头进来,一张脸变幻莫测的,一会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一会儿又似乎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夫人,您的帖子。”彩月把手里的一封信笺递过来,道:“您猜猜,这是哪里来的?”
宁韵看了眼镜子里的妆容,示意玉钗换了一个簪子后,瞥了一眼,那信笺纸质和纹路特殊,全国上下独一份儿的,她自然认得。
“宫里头来的?”宁韵慢慢道。
彩月忙点头:“夫人好眼力,正是宫里头来的。夫人快拆开看看吧。”
宁韵拿起来拆开看了,写信的人,她是早猜到了,只是这内容,她倒是没有预料到。合上信,对上彩月焦急又询问的眼神,宁韵淡笑道:“是云妃娘娘的手信,她说,思念亡母,姨母又与亡母一胎同胞同日所生,所以想同我一起,为母亲祝寿。”
这个白小初,还算是有孝心的。大概她也是想替母亲出头,碍于现在的身份不能出手,便假借宁韵这层表姐妹的关系。二人母亲本就是一胎双生,相互慰藉,倒也不算奇怪。
宁韵心道:这白小初进了宫,倒也学了些门道了。既然一同祝寿,自然不能去京郊了。显然,她这是要替自己母亲在白家出头了!
信里还说,皇上体恤自己的思母之情,应允她,若是得空,便陪她一同出宫祭奠。
白小初把这些告诉她,是想让宁韵心里有所准备,好替她演好这场”狐假虎威”的戏吗?宁韵笑了,转身吩咐彩月:“去,把信给二爷送过去,就说,今日去白家,二爷可省心了,咱们有帮手了!”……
马车停在白家门口,宁韵便见白明忠和白氏,挂着虚伪又谄媚的笑容,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宁韵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扶着史令沣的手,下了马车。
宁韵抬头看了一眼白家上下装扮一新的样子,对着赵氏道:“嫂嫂辛苦了。”
赵氏脸上笑容一僵,显然没有料到一向和自己针尖麦芒的白小初,会这么得体的和自己说话,同时,她也怀疑,这白小初是不是讽刺自己呢?
愣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僵笑道:”咳咳,妹妹言重了,这都是嫂子应该做的,哪里就辛苦了,应该的,应该的……”
宁韵不再说话,转过脸也再没看那作假的夫妇二人一眼,任由史令沣揽着自己进了白家。
那赵氏看史令沣对宁韵那股亲热爱护的劲儿,心里头凉了半截,原以为那白小初进史家,定然是个不受宠的,今天史令沣能来,不过是碍于面子。不成想,这史令沣竟然对白小初这般体贴,先是亲自扶她下马车,现在又当着他们的面,这般亲密……看来,外面传言并非虚假啊!赵氏暗自咬了咬牙,心道今日可不好过了,这才跟在后面进了门。
白明忠一心想引史令沣往儿子的事情上谈,茶还没入口,便开门见山:“前阵子的贪慕军饷一案,史兄可曾听说过?”
白明忠这般问,不过是起个话头罢了,要知道,他那时候可是给史家送过几封书信“求助”的,史令沣怎么会不知道。
哪成想,史令沣却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回问:“贪慕军饷?这些年,虽然军中对此严惩不贷,但是胆大妄为的人倒是一直不少。不知白兄说的是哪个?”
白明忠暗自捏了一把汗,脸上笑意又深了深,道:“史兄军务繁忙,想必是贵人多忘事。那时候,我还往府里送过书信呢!可记起来没?”
“白兄的书信?”史令沣眉头拧了拧,饮了口茶:“书信是不少,但却不记得有白兄你的信。莫不是哪里漏掉了?”
这个时候,宁韵适时开口,道:“哎呀,你养伤那段日子,书信倒是经我手整理过的,我手粗,不小心给打湿了一沓,难道是后来晒干的时候被风吹去了几封若是这样,对不住哥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耽搁了?”
白明忠干笑几声,连连摆手:“无妨无妨,都是些小事。倒是有一件,正是和这贪慕军饷一案有关的,怕是得劳烦史兄则个。”
史令沣也客气摆手:“白兄言重,怎能说是劳烦。不知何事,只管说来听听。既然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本是应该。”
宁韵这时抿着嘴儿,一改往日常态,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你们谈公事,只管酒桌上说去,在我们妇人面前说什么?我和嫂嫂听了倒瞌睡。今日来,是为母亲祝寿的,可不是听你们说这些,嫂嫂说是不是?嫂嫂,母亲那里可是摆上了,我们这就去吧,他们只管喝酒谈事,我也好和母亲说说话儿,许久不见,妹妹很是惦念她老人家呢!”
赵氏干咳几声,忙道:“正是,正是!后头早就摆开了呢,宾客们想必也到齐了,我们这就去吧!”
言毕,白明忠和赵氏对视一眼。
宁韵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和史令沣一起,跟在他们夫妻身后,往后头去了。( 就爱网)